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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向旁一指道“来,小肖,坐。”肖石毕恭毕敬地坐了过去。凌大宽掏出一盒烟,递给肖石一支,肖石没拒绝,他最后一支烟已经抽没了,正憋得慌呢。
肖石接过烟,抬头向烟盒看了一眼,不觉一愣:石林。凌大宽身家六、七千万,怎么抽這个档次的烟?似乎知道肖石在想什么,凌大宽道:“高档烟也未必好抽,這个烟我抽着对口,一天两包,抽了好多年了。”
肖石没说话,但很佩服這个大老板的务实精神。他当警察這么多年,大小案子办了上百个,见过的人也不少,這年头,为讲求排场和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太多了。
凌大宽看了看肖石的眼神,哈哈一笑道:“小肖,不用這么看我,说实话,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欣赏我?”
“没错,你不用奇怪。”凌大宽半转过身体,在肖石膝部轻拍了两下,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一门心思钻营拍马,象你這种敢作敢为,言出如山,说辞职就辞职,连立功授奖都不要的人,我老凌好多年没见过喽!”
肖石苦笑了一下,道:“总裁太过奖了,钻营拍马也没什么不好,现在社会上不就吃這套,象我這种人,应该算是傻人一类了。”
“哎——!话不能這么说!”凌大宽把大黑头凑到肖石面前,很认真的道“你年轻,还不懂,钻营拍马,委屈自己,或许能成为上人,但拥有个性,才有可能成为人上人!”
肖石笑道:“还人上人呢,不瞒您说,我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
凌大宽愣了一下,道:“你辞职后就没什么打算?”
“嗯,目前就打算先当好您的保镖。”肖石觉得自己很猥琐,他有点担心那四千块钱,尽管他拼了命地不愿往那去想。
“哈哈哈!”凌大宽又一阵大笑,解释道“昨天你那个宋什么的朋友跟我谈起你的事情,我就有一种想见你的冲动,至于保镖不保镖的,就是我随口一说,我一般不花那个冤枉钱。”
完了!四千块钱到底还是泡汤了,肖石有点儿失落。
“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凌大宽又问。
“這个我说了,您一定会笑话我的。”肖石咧了一下嘴,他想笑一下,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這下肯定比哭都难看。
“没关系,说说看。”凌大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這个我本打算给人修车糊口。”肖石很奇怪,這个大阔佬吃饱了撑的,干嘛对自己這个穷光蛋這么好奇,难道不成他是我失散多年的老爹?肖石马上打消了這个荒唐的念头,两个人长得根本不象嘛!
“修车也不错啊!现在刮块漆都两千三千的,比你当警察不强多了!”
肖石尴尬无比,硬着头皮道:“不是汽车,是自行车。要不是上您這儿来,我今天本打算去买配件的!”
“修自行车?!好,好,年轻人,有志气!”凌大宽一听,脸上立刻溢出兴奋之情,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又向肖石拍来。肖石吓了一跳,忙把气力贯注在左肩,准备抵抗凌大宽的降龙十八掌。
“啪!”肖石差点儿没给拍扒下!晕,凌大宽這次拍的是右肩。肖石忙坐正身体,呲牙咧嘴地道:“总裁真会开玩笑,修自行车算什么有志气!”
“哈哈哈哈”凌大宽扬声大笑。肖石耳朵差点儿没被震聋,傻呆呆地望着這个有钱的大老板。凌大宽笑完道:“小肖啊,看来我们的经历真的很相似啊!”肖石奇道:“您這话怎么说?”
凌大宽又把大黑头凑过来道:“小肖,我佩服你的,是你给牛鼻子那一拳,当警察还敢揍上司,小伙子很有勇气嘛!牛明那家伙我认识,每次见了我都跟苍蝇似的,还他妈副局长呢,没个领导样,诚讨厌!”说着话,凌大宽又对了一颗烟,连火都省了,真够务实的。
凌大宽神秘地道:“不瞒你说小肖,我年轻时也揍过上司,也干过那些别人瞧不起的活!”说完凌大宽盯着肖石的眼睛,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真的?!”肖石没有让凌大宽失望,他既吃惊又兴奋,象遇到了知音一样。這一刻,他真的把那四千块钱忘了。
凌大宽很满意,颇有感慨地道:“想当年,我在一家大集体砖窑当工人,也就跟你這岁数差不多,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出窑的砖运到砖场去,场里的副书记欺负一个做饭的女工,被我胖揍了一顿,场里想给我处分,还要扣我工钱,我一怒炒了它。后来,我到一个建筑工地当小工。小工知道不?就是一车一车地往升降机上运水泥呀,砖啦什么地。那时候一般人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小工一天就五块。我块头大,有经验,能干,一天十块!就這样,我攒了些钱,自己开了一家砖场,又一步步地发展成今天的房地产公司。”
凌大宽的创业史很简单,也并不特殊,国内相当一批企业家都有相似的经历,但肖石却听得热血澎湃。辞职一个月了,肖石听了太多善良却负面的规劝,尤其是女友常妹的抱怨。作为一个渴望平静生活的女人,常妹没有错;但作为一个男人,又是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男人,却让肖石感受了太多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凌大宽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的话无疑让肖石得到了莫大的心理安慰。
凌大宽与肖石素昧平生,为什么找肖石谈這些呢?這一点,肖石还无法体会。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寂寞的故事,都需要与人倾吐吧。
肖石呼地站起身,激动地道:“凌总裁,谢谢你,您的话给了太多的信心和鼓励,虽然不能真的给您当保镖,但我却懂得了更多的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哈哈哈!”凌大宽长笑而起,在肖石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小伙子,你言出如山,我凌大宽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跟我来!”
凌大宽向门外走去,肖石跟上两步道:“您的意思是”
“海南的建筑作品展览会并不是假的,但市政府有一个大型项目,我脱不开身。再说我這几天血压也有点高,没办法,人老了,不中用了。”凌大宽感慨了一番,又解释道“我虽然去不了,但我女儿会代我去的,你就作为保镖,陪她走一趟吧!”
“您您女儿?!就我们两个人,這个不太好吧?”肖石看凌大宽不过五十岁左右,他的女儿一定很年轻,這孤男寡女的,出那么远门,肖石觉得很不合适。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的,看不出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挺封建!”凌大宽又发出一阵招牌式的大笑“我告诉你,我女儿一般人看不上眼的,你要是嘿!要是能让她看上你,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我不会反对的!”
肖石哭笑不得,脸上还有点儿发热。说着话,两个人从楼梯下到六楼。刚拐了几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咆哮声:“你干什么吃的!這种白痴方案也做得出来?滚回去重做!”
凌大宽皱了皱眉,对肖石道:“我這女儿自幼没了娘,都被我给惯坏了,脾气嘿,有点儿暴躁,小肖你多担待点儿!”
“哦,我知道。”肖石這才知道那个声音就是她的女儿,心里不免对凌大宽的女儿多了一丝同情。一个孤儿,对任何缺爹少娘的人,都会产生共鸣感。
两人来到总经理室门前,一个男员工满头大汗,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跟凌大宽撞了个满怀,手里的一叠纸撒了一地。
“对对不起,总裁,我”男员工捡着地上的东西,忙不迭地道歉着。凌大宽叹了一口,无奈挥了挥手。男员工捡好东西,兔子似的逃掉了。
屋里还有一个男员工,凌大宽和肖石只好立在一旁先等。肖石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厉害女人。她戴着一付小眼镜,头发盘在头顶,似乎有些凌乱,仿佛是晚上做好头发早上刚起床的样子,长相和身材还不好说,总之肖石第一感觉挺别扭的。
“阳光、绿地、花园式、环境优雅、欧洲风情”女人看着手里一份方案,嘴里念念有词。男员工站在办公桌前,浑身直发抖。
“不错,不错!”女人抬起了头。
“谢谢凌总夸奖!”男员工如获重释。
“夸你个头!”女人脸色一变,一把将手中的方案摔到男员工脸上“安阳小区是平民化住宅,给你策划得跟别墅似的,谁还敢买!你长没长脑子?再回去重做,做不好砸你饭碗!”
男员工抱头鼠窜而去,女人伏下头疾书什么,对立在一旁的老爹和肖石一眼没看。凌大宽叹了一口气,无奈上前道:“月如啊,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成天吼个什么劲,我耳朵都要给你震聋了!”
肖石听后一愣。月如?!凌大宽的女儿叫凌月如!天!她怎么叫這个名字?肖石忆起了多年前唯一玩过的一部电脑游戏,里面有个让肖石非常心动的人物:林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