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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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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醇厚的咖啡香弥漫在大厅里,空气中扰动翻腾的是波澜壮阔、空灵幽渺的布鲁克纳第八号交响曲,穆尚理选的餐厅连音乐都不同于一般店里播放的长笛旋律,而是编制庞大、配器华丽、基调沉郁的史诗般的交响乐。

    穆尚理在夏盈?对面坐下,侍者立刻送上menu,静候一旁。

    “想喝什么?”他礼貌地让女士先决定。

    “请给我一壶薰衣草茶、黑森林蛋糕和杏仁核桃派。”

    “先生呢?”

    “蓝山咖啡就好。”穆尚理心不在焉地应声,心思全放在夏盈?身上。她大概是肚子饿了,才会点那么多甜点饼干“你没吃午饭吗?”

    “错过了,今天好忙。”

    夏盈?耸肩不以为意地道,将印制精美的menu还给侍者。

    “这里有简餐,你要不要点一份?”

    “不要,我吃饼干和蛋糕。”

    夏盈?的饮食习惯很孩子气,拿零食当正餐是常有的事。

    她的父母早已放弃纠正她的坏习惯,但穆尚理却无法不做建言:“这样对身体不好,先吃别的再吃点心。”

    “不要了,我只要吃点心。”

    夏盈?拿餐巾纸沾水,贴在眼睛上,据说有消肿的效果。

    她脸上又是泪痕又是手指印,侍者好奇的眼光在他们两个脸上转来转去,一定是误会尚理把她打哭了。

    “就宫保鸡丁饭好了。”

    穆尚理独裁地替她作了决定,将自menu交还侍者,最后还附带一句:“麻烦点心等会儿再送上。”

    “如果现在吃饭,我晚餐又吃不下了。”

    “你现在不吃饭,你的胃就要抗议了。”

    “我有吃东西了啊。”蛋糕和饼干难道不是食物?

    穆尚理则仍是一派好整以暇的温文浅笑“小朋友要多吃饭,才会长大。”他知道怎么惹她生气。

    夏盈?在餐桌上拍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小朋友才会只吃零食不吃正餐,小朋友才会跟爸爸吵架、哭着跑出来。”穆尚理丝毫没把小小噪音放在心上。

    “那是因为爹地逼我考律师!”

    想到这里,说不出口的愁闷在心底漾开,夏盈?眼眶又红了。

    “你可以拒绝他。”

    夏盈?指了指右颊,残留的淡淡红痕算不上怵目惊心,却也极令人心疼。

    “我拒绝了,所以被打了一巴掌。”

    穆尚理强压泛上心头的怒气,现在不是痛骂夏家十八代祖宗的好时机,小丫头已经够难受的了。

    “为什么讨厌律师?”

    他也是律师,她也痛恨他吗?

    夏盈?又重重叹了口气,这已经不知是她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律师。”

    穆尚理见她哀伤之情始终难消,想逗她开心,于是说道:“烦人的事就别再想了,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夏盈?水气氤氲的瞳眸定定看着他,她只想钻进被窝里大哭一场,他还有心情说笑话!

    “从前,有一个钱多多的守财奴,没生一儿半女,临死之前委托三个人,要他们把钞票带去他坟上火化。”

    夏盈?见他说话间不时流露狡犹的神色,猜道:“其中一定有律师。”铁定还是最奸诈的那一个。

    这是废话,没律师还有搞头吗?

    穆尚理笑笑,算是默认“三个人中有一位牧师;由于教堂经常漏水,他留下部分现金作为修缮用,剩下的钱依约定火化。这是替守财奴囤积进天堂的资本,算是附有正当理由的违约。”

    夏盈?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第二个是商人,他最近调头寸手头紧,留下一半现金花用,一半火化,心想等他赚了钱再还。”至于商人赚了钱后有没有真的还清债务?笑话的原始作者也没提,穆尚理也不打算追究。

    “第三位律师一定把所有的钱都占为己有。”夏盈?猜测着。

    “你还真是对我们有偏见。”穆尚理故作哀怨地瞥她一眼,逗得夏盈?格格娇笑。“但你猜错了,律师是最守信用的一个。”

    “真的吗?”夏盈?很怀疑地问道:“他有那么老实吗?”

    穆尚理笑笑说道:“他开支票,代替火化现金。”

    在阴世找谁兑现这张支票!

    “一点都不老实,”夏盈?摇摇头道:“律师好坏。”

    穆尚理也不怕她反感,说道:“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开支票代替现金支付,那不算污了他的钱。”“可是,你明明答应他要把钞票火化。”

    “他笨我可不跟他一起笨。阴世的流通货币也不见得是新台币,烧再多说不定也没有用。就算有用,我也不烧给他。他不爽的话,就来咬我呀!他活着尚且拿我没办法,死了更别想对我怎么样。”真是牢不可破的自信心!

    就自负这一点,尚理和爹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的差别只在于尚理从来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夏盈?幽幽说道:“我只知道答应人的事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就别答应,既然答应了,我就会把钱烧掉。”

    “钱就是要流通才能发挥效益,烧掉只是徒然制造空气污染。”穆尚理随便说说,就是一大串压死人不偿命的好理由。

    夏盈?低下了头,凄然说道:“爹地常常骂我属牛也笨得像头牛,傻乎乎的不会变巧。但我觉得答应别人的事就是要做到,否则就是欺骗。骗子没有人格,就不值得人家信任了。”

    穆尚理没有出言讥刺,反而宽慰她道:“这无关智商,是选择的问题。你选择当诚实的人,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侍者送上餐点,穆尚理把宫保鸡丁饭推到她面前。

    “快吃。”

    夏盈?想着心事,吃得很慢,有时候完全忘记咀嚼。

    耐性少得可怜的穆尚理从她手中接过调羹,细心地把辣椒剔除,每口饭都加上一点鸡肉,一匙匙喂她。

    夏盈?神色带着三分薄怒,却有七分腼腆。

    他居然喂她吃饭!

    真是让人生气,他真的把她当成“小朋友”吗!这种幼稚的举动若出现在父母和五岁小孩之间犹有可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穆尚理又舀了一口鸡肉饭塞进她嘴里“不当律师有什么了不起?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跟你爸吵架。”

    夏盈?嘴里都是饭菜,说出来的话也模糊不清。

    “是爹地打我耳光,不是我找他吵架。”

    “至少他能活着打你。”

    穆尚理口气中充满了忧伤。

    夏盈?蹙着眉心,望着他的目光透着浓浓的疑惑。

    活人才能打人,这么粗浅的道理她岂会不知?

    “全世界有一百万人口活不过这个星期。搭飞机怕摔机,搭火车怕出轨,就连踩马路都会被跳楼的人压死。他能够活着打你,你就该念阿弥陀佛了。”

    夏盈?明知他引用统计数据,却仍然打了个寒颤。

    “你别吓我,爹地会长命百岁的。”

    “我没吓你,无常是躲不开的瘟疫,谁也没把握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多希望让我爸爸骂一顿,也总比看照片思念他来得强。”

    苦涩的语气包含无穷无尽的心伤,庄富强那一枪造成的伤口早就好了,心痛却一直没有痊愈。夏盈?想也不想,一溜烟儿就转到对面的沙发座,和他一块窝着。

    她的小小挫折,比起他亲人早逝的痛苦而言,算得了什么!

    她还有脸哭!还有脸要他安慰她!

    爸妈大姐早就死了,就算杀了庄富强、整倒夏振刚,他们也活不回来,永永远远离开他了。

    二姐已经嫁人,连孩子也有了,虽然不爱姐夫,怎么说也是个伴侣,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他不要!

    穆尚理心中充满恐慌,巨大的孤单恐惧吓坏了他,疯狂地想抓住什么想填补破了个大洞的心他拥住了她,霸道的舌头长驱直入,闯进她口中恣意品尝她的芳美。

    他怎么会

    他狂悍的吻来得太突然,夏盈?措手不及,僵在他的怀里,想挣扎又犹疑。穆尚理逐渐加深这个吻,她的意识渐趋模糊,剩下陌生的欢愉,随着和他唇齿交缠阵阵激荡她的感官。

    攀着他宽阔的肩,她怕自己就要灭顶了!

    可是穆尚理还觉得不够,他的舌锲而不舍地追逐纠缠着她的,直到她本能地回应他的挑逗,甜柔的唇彻底放弃抵抗,让原始的快感化作炽烈的狂风巨浪,席卷全部的意识。

    直到他们迫切需要空气,穆尚理不得不中断让彼此心醉神驰的缱绻。

    伏在他的胸口上剧烈地喘气,他的吻让她觉得全身虚脱,一时半刻还恢复不过来,他的双臂固执地圈绕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如果不是顾忌公众场合人地不宜,她真想就这么窝下去。

    夏盈?无意识地轻抚着被吻得红肿的双唇,呆愣了半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唇上抹灭不去他的印记,发丝、眼睫与指尖,都流动着他特有的气息,仿佛注定他们终将夹缠不清。

    穆尚理替她整理微乱的鬓发,轻喃低吟道:“你不要怕,回去和老”忍住几乎冲口而出的老狐狸,他改口说:“和所长慢慢讲,如果他打你、或是不让你出门,打电话给我,我去救你。”

    夏盈?脸蛋羞得和双唇一般红,轻声道:“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你?如果害你被爹地骂,那我”

    “我不怕,你不要想那么多。”穆尚理在她额心温柔地印下一吻“酬劳我已经取走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大楼管理柜台灯火通明,惟有死寂的屏幕一片黑漆漆的,薛苑葳真想一头撞上桌前一再当机的电脑。

    “坏掉了。”幽冷的声音伴着丝丝凉意,袭向薛苑葳后颈。

    薛苑崴只感觉颈子又冷又痒,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坏掉了!还用得着你说?咦?这声音是”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名黑衣女子被散头发,眼角下垂,舌头伸得长长的,阴森森说道:“主机板坏了。”

    “欢欢!是你!”

    叶离欢将长至腰际的头发重新扎好,甩回脑后。

    “语音信箱被你的留言塞爆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的电脑坏掉了。”大师在此,她的电脑有救了。

    “看得出来。”

    叶离欢在随身携带的帆布包中摸索一阵,取出大大小小各种尺寸的螺丝起子,只看得薛苑葳舌咋下。

    “欢欢,你会被抓去关,罪名是携带危险物品。”

    叶离欢懒得理她,切断电源,拆开外壳,接着再从包包里拿出压缩空气,朝着电脑狂喷一通。

    “咳咳!欢欢,你在干吗啦!”

    “告诉你几百遍了,不要让小奇靠近电脑。”叶离欢冷冷训道:“主机板上都是狗毛,接触不良,电脑才会当机当不停。”

    薛苑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它最近掉毛掉得比较严重嘛!”

    臭小奇,没事拼命掉毛,罚它跪主机板。

    “不是掉漆吗?”叶离欢悠然笑问。

    薛苑藏没那闲工夫跟她计较,示意好友先别管电脑,两人手拉手到访客专用沙发上坐着。

    “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请你查一个人。”

    叶离欢右手摊开,掌心朝上。

    “钱拿来。”总不能叫她做白工吧?

    “跟你有关,你还好意思拿钱?”

    薛苑葳打了下她冷冰冰的手。

    叶离欢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薛苑葳把夏盈?在酒吧的遭遇说了一遍。“我翻烂了刑事裁判编,终于查出杨尔杰的身份。他曾经触犯强制罪,一年半前服刑期满出狱。”

    叶离欢听得十分专注,沉吟道:“你要我查他?”

    薛苑葳摇摇头“不是。我要你查穆尚理,他是杨尔杰的辩护律师。我觉得你会在法国遇到杨尔杰跟他脱不了干系。图书馆的书面资料收录的判决不多,司法院法学资料库又有查询范围的限制,我也查过穆尚理,除了当辩护人,都没有他的资料。”

    叶离欢飞快地思考“有没有什么资料是司法院系统查不出来的?”

    “妨害风化或是重大刑案,法官有权决定要不要公开判决。有时候基于保护被害人的考量,判决可能部分不公开。”

    “你的个性,不可能与人结怨啊!”在她们三剑容中,你善良和婉,从不与人结怨;如果是小苑,一天到晚跟人起冲突,吵架更是家常便饭,不过叶离欢从不担心,白目惹到小苑的人反而比较值得同情。

    “详细情况我也不甚了了,”薛苑葳抓抓头发“你最近都没联络,康学长一直找她,也联络不上。”

    “穆尚理”

    叶离欢喃喃将这个名字念了两次,目光缓缓移动“我记住了,有消息的话,我再跟你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