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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
幽静山谷内,平地一声雷霆怒吼,惊飞了树梢上的十来只鸟儿,也吓得屋内的男人猛抖了一下,丢飞手中的茶杯就地找掩护、抱头惊叫──
“不是我干的!”谷怀白──一个拥有说不上俊俏却异常顺眼,让人猜不透其年龄的娃娃脸的男人,此刻却胆战心惊地躲在桌下,虽然还搞不清楚那道河东狮吼究竟为了什么而吼,但根据长年经验,否认到底就对了。
砰!踹门声骤然响起,一名身着白衣,袖口边有着绯红色滚边的娇俏少女气急败坏的站在桌前,抡起粉拳就往桌面狠狠用力一捶,震得茶壶水杯乒乓作响,也惊得桌下男人抖得更加厉害。
“出来!”连意思意思的弯身找人也省下了,一张娇美脸蛋此刻却满布煞气的童红袖横眉竖眼的厉喝,要躲在桌下的人马上乖乖滚出来。
“出来不打人?”抖着声,谷怀白希冀要求。
“小师叔,你还敢跟我谈条件?”眯起盈盈水眸,她嗓音忒地危险反问。
呜他不敢啊!
心知自己没有谈条件的本钱,谷怀白乖乖地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提心吊胆的瞅着眼前这个辈分比他低,但气焰却比他高的小师侄,心中感到悲凉万分。
呜他才是长辈,为何却要被一个晚辈欺压成这样?这世道是怎么了?没人懂得尊师重道、敬老尊贤了吗?
心中悲愤暗忖,却没胆明言指控,他只能陪着笑脸探问:“瞧你气呼呼的,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先声明,一切都不是我干的。”
总之,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先撇清再说。
“还敢说不是你干的?”猛力拍桌,童红袖如青天大老爷问案般的喝道:“老实招来,我去年酿的梅子酒是不是你偷去喝光了?”
“咦?你有酿梅子酒?在哪儿?我不知道啊!”不知羞耻装傻,可眸光却心虚的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和她对上。
果然是他!
亮到那四处乱飘的眸光,童红袖便已心知肚明,当下不由分说冲上前痛扁一顿,直到那不知羞耻的男人抱头鼠窜、哀嚎连连直求饶之际,她才收手退开,嗔恼骂人──
“那梅酒还得酿个三、五载才好喝,等个几年,还不是要进你的肚子,小师叔你是急什么急?才三、五年而已,等不得吗?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血!”啐声骂完,掉头转身就走。
“既然早晚都要进到我的肚子,早进、晚进不都一样,作啥打得这么狠?”鼻青脸肿、泪眼汪汪的倒在地上,谷怀白悲愤至极地喃喃控诉。“二师兄,你女儿的性情好凶残,到底是像谁啊”呜他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凶悍?一定是二师兄的种不好,他绝不承认是自己教育失败,绝对不承认!
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谷怀白暗自悲鸣不已之际,一阵振翅声忽地传来,下意识转头望去,当雄赳赳、气昂昂,安立在窗口上那只银白雪鹰的“鸟形”映入眼底时,他忍不住哀鸣一声,飞快紧闭上眼,掉转过头──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装死,谷怀白**不已地喃喃自语,试图催眠自己。
呜刚刚幻觉中的那只雪鹰可怕的眼熟,与记忆中四师姊所豢养的那只一模一样,真是好恐怖啊!
“啪啪啪!”振翅声又起,就见那银白雪鹰直接从窗口飞到不愿面对现实的谷怀白身上,不给忽视地用翅膀努力拍着爪下肉体。
“啾啾啾!”起来!起来!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骗不了我的”捂着耳朵、紧闭双眸,有人还在自欺欺人。
“啾!”长鸣一声,锐利鹰眼斜睨着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二话不说,利爪直接往那张娃娃脸抓去。
“哇──”凄厉惨叫,谷怀白吃痛地捂着脸翻身坐起,瞠目瞪着已经从身上跳下,安安稳稳立在地板上睥睨着自己的畜生,满腔悲愤的怒声道:“抓坏我这张人见人爱、老少咸宜的俊脸,你这只畜生赔得起吗你?”
呜太过分了!同门师兄姊和小师侄欺压他也就算了,现在连只鸟畜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
“啾!”高傲地昂头嘶鸣一声,雪鹰颇通人性的抬起系着卷成圆筒状书信的那只脚,要他快快取去详阅。
“我不要!”撇过脸,谷怀白断然拒绝。
哼!他那些不良的师兄姊,平日四处逍遥,八百年也不见人影,只有出了麻烦才会冒出来指使人。
如今十来年不闻音讯的四师姊突然派出心爱宠物“飞鹰传信”给他,若会有什么好事,那才叫见鬼!
“啾啾啾!”见他撇头不理,雪鹰跳啊跳的又跳到他面前,用那颗银白脑袋和他对瞪,鹰爪再次抬得高高的,犀利鹰眸很坚持。
“不要!”像个闹别扭的孩童,他原地自转,以背对鸟。
鸟也是有鸟气的,再次被拒绝,雪鹰发出“啾”地一声尖锐长鸣“啪啪啪”地振翅使出鹰爪功朝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不识相之人展开全面攻击。
“哇哇哇──”有人被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啾啾啾”展开十成功力,下爪毫不留情。
“够了!够了!我看就是了”唯恐自己不算俊,但至少还顺眼的娃娃脸惨遭鹰爪毁容,谷怀白不由得凄厉惨叫求饶。“鹰大爷,求你快住手不,是住爪啊”呜没天理了!堂堂万物之灵竟然被一只鸟辈凌辱,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鸟,四师姊,算你狠!
“啾!”眼见“敌人”投降,雪鹰喷出一口鸟气,以着睥睨神态傲然地再次伸出鹰爪。
没用地沦落到被一只鸟辈欺压,谷怀白纵然悲愤,却也只能悲悲切切地乖乖解下书信展开──
救命啊
刺目的三个朱红大字就这样大剌剌的落在信纸正中央,蛮横的强行跃入眼底,让他不禁嘴角一阵抽搐,眸光一垂再往落款处瞧去
武林盟主他家地牢老四
娘的!就知道没好事。
万般无言地瞪着求救信,谷怀白欲哭无泪。
“真是的!也不是不让他喝,但多少得节制啊!小师叔这两年来,酒瘾是愈来愈大了,明知酒喝多了伤身,还这般不自爱”一路唠唠叨叨来到灶房,童红袖想到那个不管她将自酿梅酒藏到哪儿去,总是有法子找出来,并且偷喝个精光的男人,就忍不住直叹气。
唉看来藏在老鼠洞的另两瓮梅酒得更加小心看管才行,免得又让小师叔给偷去喝光。
又好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眼见烈日高挂,童红袖赶忙着准备午膳,霎时烧菜煮饭的铿铿锵锵声自灶房内不断响起。
不一会儿,几道下饭的小菜已经完成,她端着饭菜出了灶房,很快的来到厅内喊人──
“小师叔,吃饭了吓!怎么你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乍见那周身宛如笼罩着一层灰暗之色的背影,童红袖下意识暗惊
糟!该不会方才太使劲了,打得小师叔严重受创,到现在还起不了身?
但不可能啊!以往打得比刚刚还凶,他还不是一会儿就生龙活虎的蹦蹦跳,没道理今天才挨了那么两下子就要死不活的。
思及此,她思绪顿时清明,那比渣儿还少的愧疚感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手中餐盘往桌上一放,飞快绕到他面前,却见他瞠目瞪着不知打哪儿来的书信,神色很是悲怆。
谁来的信?
正想开口询问,忽地“啾”地一声清亮鸣叫声让她下意识的转头瞧去
“咦?这雪鹰打哪儿来的?”诧异的脱口叫了起来,直到此刻,童红袖才发现屋内还有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美丽雄鹰。
“啾!”鸣叫声又起,达成任务的雪鹰睥睨那个还萎靡在地的男人一眼,这才志得意满的从窗口振翅而去。
小师叔被一只畜生给藐视了!
看出那显而易见的事实,童红袖有些无言,缓缓收回的视线往下落在自家小师叔身上,眸底满是狐疑。“谁飞鹰传信来?”
怪了!瞧小师叔凄怆成这样,莫非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闻声,浑身散发出阴郁之气的谷怀白终于缓缓抬眸瞅人,以着要哭不哭的悲愤口吻恨声道:“四师姊!”
“四师叔?”脱口惊呼,童红袖瞠圆了杏眼,俏脸满是诧异。
她是知道小师叔上头有四位师兄姊,排行第一的大师姊早已仙逝,至于二师兄便是她那托完孤后便不知去向的爹爹,三师兄据说十多年来不曾踏出天山一步,偶尔才会寄来一些让小师叔唠叨三天三夜的古怪玩意,而四师姊嘛
其实也和自己那失踪的爹爹一样,十多年不闻音讯了,没想到今儿竟突然冒了出来。
说来也有趣,这么一个算上她才勉强凑足五人的小小门派,除了久远记忆中那面容已模糊不清且下落不明的爹爹和小师叔外,其他几位师叔伯,她都没见过呢!
如丧考妣地点了点头,谷怀白已经悲凉得说不出话了。
“信上写些什么?”好奇。
二话不说,尚未从悲愤中恢复过来的谷怀白自动把信纸递了出去。
伸手接过,凝眸细瞧,当“救命啊”三个斗大的朱红字体映入眼帘时,童红袖不禁一愣,随即忍不住叫了起来。“小师叔,四师叔有麻烦了!”
“我也要有麻烦了”抑不住满腔悲绝,谷怀白哀怨嘀咕。
没注意他在咕哝些什么,童红袖神色紧张的询问:“怎么办?小师叔,你要出谷去救四师叔吗?”
“老实说”幽怨的嗓音一顿,他恨声道:“一点都不想!”
“啊?”万万没料到竟然是这种答案,童红袖不禁傻眼愣住。现在是怎样?小师叔和四师叔两师姊弟的感情有这么差吗?
“可是”在她愕愣中,谷怀白悲愤的再次倒在地上泪流成河。“呜我不得不去啊!”呜若他真的都没动静,以四师姊的个性,为了脱困,肯定是会出卖他这个小师弟的,届时恐怕连这深山绝谷的幽境居所都要不保,得火烧屁股的连夜逃离了。
看着倒地痛哭的男人,以为他是因为身为掌门,不得不担起照应门人的责任,童红袖一脸怜悯地拍了拍他,语带同情、安慰。“小师叔,辛苦你了!”
“呜我好苦真的好苦啊”悲鸣泣诉,想到自己被强迫当掌门,不论怎样都得含泪接下几个师兄姊强塞来的麻烦事,否则马上被威胁,谷怀白就忍不住自暴自弃的将自己蜷成一团。
呜呜呜做人真的好苦啊!
哭成这样,小师叔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眼看这个拉拔着自己长大的男人宛如三岁孩童般倒地耍赖,童红袖万分无言,只好任由他去发泄,迳自来到桌前布菜准备午膳,然而才布置好碗筷,回头正想叫他起来吃饭时,倒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却让她不禁一怔,仿佛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般霎时白了脸。
“小师叔”喉头像被异物堵住,她困难低唤。
“干嘛?”连动也不动,竟然还带泣音。
“你、你会带我一块去吗?”微颤的嗓音隐含几丝惶恐与不安。
闻言,可怜兮兮的泣声神奇的瞬间消失无踪,谷怀白翻过身坐起,目光柔和地凝着她微白的面容,娃娃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温柔却又宠溺至极的微笑。“这是当然!你以为小师叔会留下你一个人吗?没你跟在身边管着小师叔的吃喝拉撒睡,只怕小师叔就要饿死在半路上了。”
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童红袖感动得眼眶微红,却又不好意思地佯装凶恶娇嗔“饿死了活该,我才不理你呢!”
“不理我?”一副大受打击地捂着心口,谷怀白眸光含笑,可夸张的哭天抢地哀嚎声却再次自嘴里源源不绝的响起。“呜我养出来的孩子怎会这么没天良?天啊!地啊!谁来为我主持公道啊”哎呀!小师叔嚎得真像在杀猪呢!
止不住唇边窃笑,童红袖杏眼斜睨。“哭饿了吧?饿了就快点来用饭!”
“来了!”杀猪嚎声顿止,完全收放自如,眨眼间,谷怀白已经从地上跃起,飞快坐在饭桌前。
呵呵,开饭了!
“哈啾!”
阴冷的地牢内,一道突兀的喷嚏声骤然响起,声音的主人不但不感羞窘,那柔若无骨,宛如凝脂的滑嫩柔荑娇媚万分地轻掩上水嫩诱人的红唇,艳若牡丹的脸庞上,勾人心魂的美眸半眯,神色慵懒却又风情万种至极。
那是一个艳光四射、美艳逼人的天生尤物,纵然其真实年龄已三十有五,足以被那些二八年华的年轻小姑娘称一声“大娘”了,但任谁瞧上一眼那丝毫不显年纪的艳丽脸庞,那声“大娘”肯定都要硬生生的梗在喉头,怎么也叫不出口。
只见那尤物懒洋洋的靠坐在简陋的石床上,闲适自得的模样仿佛正处在自己闺房,而不是身陷笼牢内。
哎呀呀!无故打喷嚏,肯定是有人在心里偷骂她,那人若不是接到求救信的小师弟,那么就是
媚惑迷人的美眸朝牢房外那个正经八百、脸色不善的严肃男人瞅去,美艳尤物──姬笑春人如其名的笑了。
她的笑宛如春花般灿烂娇媚、美艳夺目,却让气宇轩昂、相貌英挺,年三十有八依然尚未成亲,广受众多江湖侠女爱慕无限、芳心暗系的武林盟主──荆天脸色更加铁青难看了。
“我说荆大盟主,你刚刚该不会是在心底偷骂我吧?”教人听了浑身发软的酥媚嗓音慵慵懒懒的扬起,姬笑春眼波流转,艳容甚是诱人。
“我何必?”丝毫不受美色影响,荆天冷笑一声,神色严厉道:“姬笑春,如今你已是我的阶下囚,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哎呀!荆大盟主是要小女子招什么呢?小女子只不过是个声名狼藉、丧行败德的浪荡女子,能知道些什么呢?”妩媚慵懒的审视着纤纤玉指上的艳红蔻丹,她若不经心的笑道,根本不把某大盟主媲美阎王的铁黑脸色看在眼里。
“姬笑春!”旁人难以撩拨的情绪,总是轻而易举被她激起漫天怒火,荆天不由得厉声怒喝。
“干嘛?”闲闲凉凉的应声,气死人不偿命。
怒目瞪着眼前这个存心惹怒自己的妖艳女子,他强抑下满腔火气,冷声道:“你想装傻也无妨,咱们就慢慢耗吧!”撂完话,迳自掉头走人。
勾人美眸目送那挺拔背影出了地牢后,姬笑春的笑靥瞬间一垮,忍不住喃喃嘀咕起来。“可恶!小师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来救我这师姊啊?若那小子敢对我的求救信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哼哼!那就别怪我这师姊出卖他了!”
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凶残光芒,她哼哼冷笑,完全应了自家师弟的一句话
师门没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