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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很肯定的说,李氏动了分家的念头。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提出来。
杜玉娘可以肯定,不光是李氏想分家,只怕自己老爹也有了分家的心思。
分家好啊,各过各的,也省得他们被连累!
但是李氏不提,她这个当晚辈的也不能说太多。
大人们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她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下就可以了。
“娘,您老是咋想的。”刘氏也想分家,别的都不说,光是十一赌钱这一件事儿,这个家就必须得分。
李氏也有她自己的考虑。
一呢,她是想再给杜安兴一个机会。虽然李氏对托梦一事深信不疑,但是没发生的事情总是有转机的。所谓先人托梦示警,原何示警?还不是先人希望在世的人能够警醒,避开祸端!
他们已经知道了十一的事,或许可以趁他中~毒不深,将他拉回来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杜安兴也是她的亲孙子,她只会盼着他好,不会盼着他坏。
就算杜安兴不想读书了,但是他还可以做点别的营生啊!种田也好,当学徒也罢,反正不能把这个孩子毁了。
二呢,就是李氏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分家,有许多事都理不清。比如她已经准备托人给小枝张罗亲事了,孩子的亲事未定,这个时候分家,肯定是要受影响的啊!
李氏是杜家的大家长,要平衡两房之间的关系,儿孙们的前程她也要一一考虑,所以分家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唉,看看再说吧!不过,就一宗,这十一啊,哪儿也不能去了。得先把人看起来,还有就是控制二房的钱!老二还好说,可是钱一到张氏手里,保准就得让十一划拉走。”李氏觉得头疼,“就这样吧,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睡觉。”
杜玉娘默默的回了里间。
杜河清和刘氏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在李氏这屋对付了一宿。
就在上房在商量杜安兴这个事的时候,东厢房也同样在商量着什么。
回到东厢房以后,三个人就直接去了杜安兴的屋子。
杜安兴也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消停了。
反正他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
但是杜安兴没有想到的是,杜河浦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
“败家玩意,跪下!”这是杜河浦回到屋里对杜安兴说的第一句话。
杜安兴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杜河浦。
印象中,他爹一向是挺老实的,严厉这两个字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杜河浦却是双目赤红,脸上挂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张氏也愣了一下,随后拉着杜河浦道:“他爹,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喊啥。”
“好好说,好好说,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跪下!”
杜河浦有些急得跳脚。
杜安兴毫不在意,居然还笑了一下,然后就掀起袍子跪了下去。
“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赌的!”
这个问题杜河浦一直想问,但是当着自己的娘和大哥的面,他实在问不出口。他太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不记得了。”杜安兴是真不记得了,好像是三年前的事情吧?当时只是书院里的学子们闲着无聊弄的一个小赌局,哪成想后来这个赌局越弄越大,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只是,他早已经不满足在书院赌了,大约半年前,开始跟人去赌档赌钱,他觉得那个气氛太美妙,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根本拒绝不了。
杜河浦又问:“是在书院学会的毛病?”
杜安兴没否认。
杜河浦生气,可是也很失望,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指着杜安兴道:“十一,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跟你娘吗?对得起你祖母和你死去的祖父吗?啊!”
杜安兴冷冷的抬起头来,反问道:“爹,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读书不是我喜欢,擅长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喜欢读书,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是不是特别羡慕池英杰考中了秀才啊?想让我像他一样?我告诉你,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不读书一样能出人头地。再说了,我祖父和祖母,何时看重过我?他们不是最疼玉娘嘛。”
“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杜河浦顺手抄起放在墙角的一根烧火棍,举起来便打。
张氏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拦着:“他爹,他爹,你可不能打十一啊!”
“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碰儿子一个手指头,今儿他大伯已经揍了他一顿了,你再打他,是要把儿子打死啊!”张氏又哭又喊,很快就把杜小枝和杜小叶给惊动醒了。
姐妹俩连忙披了衣裳,站在灶间默默的听着。
“你别管,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畜生不可。”杜河浦抡起烧火棍,狠狠的向杜安兴砸去。
对这个儿子,他是失望至极的。
杜河浦希望儿子能读书,出人头地!但更希望他能脚踏实地做一个本份的人!
可是现在这孩子居然学别人赌钱,这是品性败坏,是他不能容忍的!
宁愿将他的腿打折,让他成为一个残废,也绝不能让他变成一个四六不分的混蛋。
张氏哭天抢地的拦着杜河浦,一边哭一边道:“他爹,有啥话你好好说,儿子大了,他什么都懂,你可千万别下死手啊!”
“十一,十一,赶紧跟你爹认错,说你以后不赌了!”张氏从没见过自家男人这副模样。
印象中,杜家老大是个莽汉,又粗又鲁,但是老二是个实诚人,老实本分。
今天杜河浦却颠覆了他以往的形象,让张氏又惊又怕。她真的怕那根烧火棍会落在儿子身上,万一给十一打坏了,她也不活了。
杜安兴一点也不害怕,还朝杜河浦笑了一下,“爹,您消消气,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赌了就是。”
听了这话,杜河浦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站在堂屋的姐妹俩,面面相觑,大哥说什么,她们怎么听不明白呢!
屋内,杜河浦拿着烧火棍指着杜安兴道:“你给我发誓,发毒誓!”
杜安兴愣了一下,才道:“爹,你不信我。”
杜河浦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道:“信你?我以前就是太信你了!十一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发这个毒誓,这事儿没完!”
张氏在一旁听了这父子俩的话,只觉得心肝俱颤,“他爹,你这是要逼死孩子啊!”父子反目这种事情,张氏是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就算她再想包庇儿子,也知道在赌钱这件事情上,她根本包庇不住。
“我也不用他拿自己发誓。”杜河浦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山响,道:“就拿你老子发誓。十一,你要是再赌钱,就让你老子我不得好死,你发啊!”
杜安兴听了这话,心口处猛然颤了一下,“爹……”
“怎么,你不敢了是不是,是不是还想赌?啊!”
老实人一旦发起狠来,那是不管天,不管地的!杜河浦是老实人不假,但他也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全家都搭进去,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束缚杜安兴,希望他戒赌。
古人把誓言看得很重,他们敬畏天地鬼神,相信人的誓言是会得到神灵的验证的!如果做不到,一定会遭天谴!
“我……”杜安兴这会儿,才真的有些怕了。
“怎么,不敢了?做不到?”杜河浦冷笑一声,双眼紧紧的盯着杜安兴,不容他退缩。
“你这是要逼死儿子啊!”张氏气坏了,伸手猛的捶了杜河浦几下,可惜后者皮糙肉厚,根本就感觉不到疼。
“好!”杜安兴大叫一声,“我发誓。”
杜安兴举起两根手指,大声道:“我杜安兴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赌了,天地为证,若是再犯,就让我……就让我爹不得,好死。”
杜小枝和杜小叶的心狂跳起来,姐俩抱在一起,无声的流着眼泪。
张氏大叫了一声,瘫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杜河浦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还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他将手里的烧火棍扔在脚下,先前有些疯狂的气势也瞬间消失了。
此时的杜河浦,像一个力竭之人,他只觉得腿肚子打颤,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踉跄着向外走去。
灶间的小姐俩一见杜河浦,吓得打起了激灵,可惜杜河浦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转眼就出了门。
等张氏追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杜河浦的身影。
不会是跑上房跟老大喝酒去了吧,不像啊,上房都没点灯呢!
“他爹……”张氏在屋前屋后找了两遍,都没找到人。
不过,一想到儿子还在屋里呢,脸上还挂着伤呢,张氏就顾不得再找了,转身回了屋里,去照看杜安兴了。
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