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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触了顾太太的逆鳞,要换了别个说这种话她就已发火了,但面前总是自己心爱的儿子,她眉头一挑就道:“儿,难道你是怕你爹有什么说话?这后院里面,我才是当家作主的,我晓得你不喜欢这个媳妇已经许久,到时寻个岔子把她休了,你爹也是无可奈何的,至于褚家,”
顾太太嘴一撇:“他家女儿教的不好,还有脸来说话吗?儿,你别为娘担心,这房媳妇是休定了。”瞧着顾太太就差拍胸脯保证了,顾澄心里这才切实明白,自己对守玉的冷漠无视,让她的处境有多艰难。
顾太太说完这句见儿子面上神色,拍拍他手:“儿,晓得你这些日子想在你爹面前争气,所以怕褚家这门亲断了,可是我做娘的怎舍得你受委屈?你放心,你也不用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娘我保证给你寻门你欢喜的亲事。”
顾澄哈地笑了一声,顾太太还当自己说中儿子的心事,可是随即顾澄就跪了下来:“娘,儿子以前着实荒唐,媳妇嫁进来并无半分不好,全是儿子对她冷漠作践,儿子知道娘心疼儿子,也当有爱屋及乌之心,以后还请娘对媳妇多些疼爱、少些冷漠,儿子院里和和美美的,娘不也就少操些心。”
顾太太不料儿子郑重其事和自己说的是这样一番话,那脸顿时就拉下来,伸手想往儿子面上打去,到了一半又舍不得,那巴掌生生拍到了桌上,几乎是哑着嗓子地喊道:“来啊,把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外面的丫鬟听到顾太太唤人急忙挑帘子进来,瞧见顾澄跪在那里,顾太太又口口声声要叫孽障进来,慌的有些乱了手脚:“还请太太示下,那孽障到底是谁?”顾太太眼都红了:“还有谁,就是你们唤三奶奶那个,我对她没什么不好,她倒好,悄没声儿地就把我儿子给拽到她那边去了,这种人岂能再容。”
丫鬟听的一哆嗦,姚妈妈正好进来,听见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龇一龇牙就去推丫鬟:“你腿被人捆住了?还不快些去把人叫来?”说完姚妈妈就溜进屋内给顾太太捶背顺气:“太太别气,您是什么人儿,她是什么人儿,哪能被她气到?”
顾太太的气刚顺过来,就听到跪在下面的顾澄开口:“姚妈妈,你这番话是做下人的该说的吗?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就议论我媳妇?”见顾澄变脸,姚妈妈被吓到,小心瞧了顾澄一眼,顾太太已经又拍着桌子:“好啊好啊,你现在变成什么人了?姚妈妈从小服侍我那么多年,你倒好,为了那么个人就当着我的面摆出做爷的款儿来,你还说家里要和和美美的,有这么一个搅家精,怎么和美,你倒告诉我?”
顾太太声音提的高,顾澄可半点不怕:“娘,这家到底是谁不愿意和美?你也说了,我是爷,我既是爷,那守玉现在还是我的妻子,姚妈妈再服侍了您多少年,她还是下人,哪有做下人的敢这样议论主母?”
姚妈妈本打算开口为顾澄讨个情,听了顾澄这话索性闭紧了嘴,就冲他这几句话也不用做什么好人,只是眼泪汪汪地对顾太太道:“太太,我服侍您都快四十年了,没想到老了老了反倒被小主人呵斥,我……”
顾澄已经抢在顾太太开口安慰姚妈妈之前开口:“姚妈妈,你也知道你服侍我娘快四十年了,就当是晓得规矩的,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不劝着主人反倒要挑唆主人的?姚妈妈你倒是告诉我?”
姚妈妈又被堵住,顾太太喘了几口粗气才算把心里的火给压下去一些,用手捶着胸口:“好,好儿子,你行动倒用这些压人,那我倒要去问问你那个好媳妇,天下可有挑唆着儿子不敬老娘的媳妇?”
帘子掀起,守玉走了进来,瞧见这顾太太怒气冲冲,姚妈妈双眼含泪,顾澄跪倒在地的情形,守玉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上前给婆婆行礼:“媳妇见过……”不等婆婆两个字说出来,顾太太已经伸手就往守玉面上打去:“孽障,给我跪下。”
婆婆打骂媳妇,媳妇自然要还婆婆规矩,守玉用手摸一下脸就给顾太太跪下,顾澄见娘舍不得打自己的那巴掌打到了媳妇脸上,膝行一步对顾太太道:“娘,儿子说的话难道没有道理吗?儿子这些年的荒唐,已经梦醒,儿子不仅是娘的儿子,也是媳妇的丈夫,做丈夫的怎能瞧着媳妇被娘冷落欺辱,儿子还不挺身而出为媳妇说话?娘,儿子不仅要孝您,还有对媳妇的夫妻之义,天下没有只允许孝敬爹娘不允许全夫妻之义的道理。况且媳妇若是个忤逆您的,那儿子也不敢为她说话,可是媳妇从过门到现在,何曾有一句话忤逆过您?您现在无故打骂她,她不也一样全您的礼。娘,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番话别说顾太太十二分的震动,守玉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顾太太的手放在桌上,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顾澄说完了话就又转而对守玉道:“娘子,我晓得这一年来,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以前的事就请你担待,以后的事我撂在这话,你是我的妻子,以后谁给你委屈受就是给我委屈受。”
这话竟让守玉不知怎么接口,她低头不去看顾澄,心如同被浇了许多的热油,又开始热腾腾地烫起来,可是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守玉不知道,顾太太总算开口了,声音有些冰冷:“好,她是你媳妇,你护着她,你还说她从无半分忤逆我,可是她这样挑唆你就是忤逆我。”
挑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这样了,守玉唇边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头依旧垂的低低的。顾澄的眉皱的很紧:“娘,媳妇什么时候挑唆我了?”顾太太又拍起桌子:“还说没有?你何曾这样忤逆过我?自从娶了她,这家就不曾安静过。”
守玉知道不能再低头了,抬头对顾太太道:“婆婆这罪名媳妇不敢领,当日媳妇初嫁进来的时候,婆婆曾说过,做妻子的对丈夫有规劝之责,还嫌过媳妇不曾对夫君规劝,今日婆婆又把这挑唆的罪名安在媳妇头上,媳妇只有大胆问婆婆一句,媳妇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婆婆您老人家满意?还请婆婆示下,到时媳妇定然照着一步步做,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说完守玉的眼还是瞧着顾太太,就等顾太太怎么示下,这又将了顾太太一军,她的手指着守玉:“你,有你这样对婆婆说话的媳妇吗?”守玉没有低头:“婆婆教诲做媳妇的是该领受的,所以媳妇才请教婆婆,媳妇怎么做才能不触了婆婆您的逆鳞?”
姚妈妈在旁边瞧着,顾澄她不敢说,对守玉这是个机会,先给顾太太端碗茶这才尖着嗓子道:“三奶奶,论理说这话也不该我这个做下人的说,只是三奶奶您平日为人,未免也太骄傲了些,对下人们总要和和气气的,哪能像现在,下人们一见了你就怕。”
顾澄的眉头皱的更紧,张口要呵斥姚妈妈,守玉已经开口:“姚妈妈,我什么时候对下人们不和气了,还请姚妈妈你举个例出来,若没有,别白白地糟蹋我的名声。”姚妈妈没料到守玉现在已经不是原先那个软柿子,不但捏不到,还当着顾太太的面就把自己的话给挡回去,姚妈妈又瞧向顾太太:“太太……”
顾澄冷哼一声:“娘,晓得您待下人宽厚,可是就算待下人再宽厚,天下也没有下人在主母面前作威作福的。娘您难道还要为了在自己面前得脸的下人就呵斥媳妇一顿吗?这样的话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顾太太用手捶一下胸才对姚妈妈道:“你先下去。”姚妈妈知道今日是怎么也讨不了好,只得做个哭丧脸儿下去,等一转背就变了脸,再有三爷护着又怎样?毕竟日日在太太面前服侍的可是自己。
顾太太已经转向儿子:“今儿我才算明白了,你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儿,你说的话句句戳娘的心,娘只盼着你好有什么不对?”说着顾太太的泪就下来了,顾澄靠上她的膝头,如同还是幼童时一样抬头瞧着她的脸:“娘,儿子晓得您是待儿子好的,可是娘,娶妻本是人生大事,儿子和媳妇既有了缘分,又何必把它拆散,况且媳妇为人,娘您也是知道的,温柔和顺知规守矩,并不是那种不安分的,娘既心疼儿子,为何不爱屋及乌把这份心疼之心再放到媳妇身上一些?儿子瞧着娘和媳妇之间一个疼爱一个孝顺,出门做事也有了心情,娘,您历来心疼儿子,就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