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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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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心又如何,守玉只是扶了小月的手往回走,语气淡的什么都听不出来:“她没当场骂出来,已算她心情好了。”小月叹了一声,很快就道:“不过此时奶奶和爷已和原先不一样了,到那时太太知道奶奶的苦心,定会疼爱奶奶的。”

    这话让守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收了笑:“你啊,想的未免太多了。”小月疑惑不解,刚要再说就见前面走来姚妈妈,姚妈妈今儿穿了身新做的衣衫,边走边用手理着鬓,看见守玉主仆那嘴撇了下,本来打算往另外一边转去以回避,但此处只有一条路,姚妈妈没有办法只有走上前对守玉无精打采地行个礼:“三奶奶安。”

    说完不等守玉说话就站起身,自顾自理起衣衫来,后面走过几个婆子来,瞧见守玉在这里忙上前行礼,她们行礼可比姚妈妈规矩多了。守玉对这几个婆子点一下头示意她们起来,已有婆子瞧见姚妈妈手里一对明晃晃的金镯,啊地叫了一声,刚叫了半声就用手掩住口瞧向守玉,守玉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姚妈妈得意地说:“这身衣衫和这对镯子都是太太赏的,说我勤谨又有规矩,虽是个底下人但得太太的青眼,不像别人……”

    这样的话原来守玉只是听听罢了,此时却停下脚步瞧着姚妈妈轻声开口:“原来姚妈妈不但规矩比别人学的好,也比别人勤谨些,难怪婆婆多有青眼。”守玉这样说姚妈妈更加得意了,刚要再自得几句,守玉已经又道:“恰好呢,我那里还有几件衣衫要裁出来,就有劳妈妈了。”

    姚妈妈面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三奶奶,我……”守玉眼轻飘飘瞟过去:“方才姚妈妈不是说无事要家去了吗?此时怎么又说有事了?”守玉开口说话时候,那些婆子个个都噤口不语,这些日子三奶奶早不是原先那个任由欺凌的性子了,谁还敢为姚妈妈说一句?

    姚妈妈环视一圈,见没人为自己开口说话,心里有些恼怒,又推辞道:“奶奶说话本不该推辞的,只是小的手拙,哪能为奶奶裁料子,奶奶还是寻旁人吧。”守玉觉得有些累了,在美人靠那里坐下瞧着姚妈妈:“妈妈不是说你裁的衣料婆婆都赞不绝口吗?婆婆赞不绝口,我这个做媳妇的怎敢挑剔。”

    小月这时高兴坏了,也在旁边插嘴:“奶奶,姚妈妈推三阻四,只怕是嫌奶奶不配她给做衣衫了。”小月这话一出口姚妈妈面色顿时红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怎么也不能说出来。守玉已经笑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上次姚妈妈不就说那些不懂尊敬主人的下人,遇到安排的事就推三阻四的人就该打一顿嘴巴子,再在当口处跪几个时辰才叫懂规矩呢。”

    守玉说的越轻快,姚妈妈越生气,情知守玉是故意的,但又不能说出只得道:“奶奶既瞧得上小的手艺,小的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了,只是……”不等姚妈妈说做的不好不许说的时候,守玉已经起身道:“姚妈妈既得婆婆青眼,自然不像我房里的那几个粗手笨脚做的不好,定是做的又快又好,你这会儿就跟我回去,三日后我让小月去拿。”

    说着守玉转身就走,竟是不给姚妈妈点空挡,姚妈妈没有法子只得随着守玉主仆二人走,此时姚妈妈已没了先前的得意,焉头搭脑的。婆子们见守玉主仆走了,这才开始议论:“这三奶奶是吃错什么药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现在竟敢拿姚妈妈做筏。”

    有人呸了一声:“你别这么鬼鬼祟祟的,秦家的,谁不晓得三奶奶刚嫁进来的时候你跟着姚嫂子上赶着讨好怡人,对三奶奶的话推三阻四的,现在三奶奶变了个样子你当然怕了,不过瞧着三奶奶现在的样子,只怕对你这样的小虾米,也不会放在心上。”

    秦家的啐回去:“你大哥莫说二哥,你虽没有推三阻四,对三奶奶的事也只有面上情。”另一人咳嗽一声:“你们都别说了,说起来,原先都只觉得三奶奶软弱可欺,全忘了她也是主母,这一摆起主母的谱儿,谁敢不听?原先你们还不是当她不得太太的疼这才欺的,但主母就是主母,别说太太不疼她,就算每日打着骂着,也要恭敬待着。”几个婆子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姚妈妈拿了料子离去,小月给守玉端了杯茶:“奶奶,虽说姚妈妈拿了料子,可是万一她使坏呢?”守玉喝着茶,淡淡瞧小月一眼:“她敢?下人就是下人,再得脸也是下人,爬不到主人头上。”小月嗯了一声忙道:“奶奶,若是您早就这样,也不会受了他们这么久的气。”守玉打个哈欠:“那时我在做梦,现在醒了。”

    小月给守玉捶着肩膀:“奶奶醒了不知道爷醒了没?方才爷还说去铺子里,也不晓得怎样?”守玉睁开眼:“别提他。”小月的嘴撅起:“奶奶,怎么说您和爷都是一辈子,现在爷和原先不一样了,您就低头瞧瞧吧。”

    守玉用手按一下头,小月伸手往她脑门上按去:“好了,好了,奴婢再不说了,只是奶奶以后怎么办?”守玉侧头想了想才道:“小月,若是今日之前我还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今日之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小月低头看着守玉:“奶奶,试试吧,试过才知道。”这提议听起来很好,但守玉还是摇头:“不敢试。”小月叹了一声没有再劝,守玉闭着眼享受她的捶肩,等了许久等不到她说话,睁眼瞧着她:“也,你竟然不说了,奇怪啊。”

    小月瞧着她:“奶奶,虽然我总是想着,您和爷能重归于好,可是最要紧的是您高兴,原先奶奶您面上的强作笑颜,我瞧了都心疼,可那时不敢劝,怕的就是伤了您和爷之间的情分。”守玉握一下她的手:“好小月,要是没了你,这日子可怎么过?”

    说着守玉又道:“至于你们爷,我也只有走着瞧罢了,也不晓得他这去铺子,到底有几日的兴趣。”

    顾澄并没有像守玉认为的那样去铺子几日就跑回来,虽然回来时候脸色都不大好,据小月去问顾澄的小厮,小厮说他也去问过伙计,说顾澄在铺子里难免会被大爷二爷他们挤兑几句,甚至阴阳怪气不让顾澄做事的,可是顾澄早不像原来了,任由大爷二爷他们挤兑,依旧跟在伙计们后面学。

    小月打听过了,又去告诉守玉,自然要添上满满一篇话,守玉听了不置可否,这让小月有些着急,但没法替守玉做主。倒是顾太太听说儿子每日都去铺子里再不乱逛,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本想叫守玉过来叮嘱守玉好好照顾顾澄,但想着守玉和顾澄现在这样,何苦要给他们送去和好的机会,倒不如由着他们,等过个一两年,顾澄能够立起来,那时和守玉的情分早半点都没,想法和顾老爷说了把守玉休了,到时再寻一房好的,也好遂了儿子的愿。

    主意一定,顾太太就每日吩咐厨房炖煮补身的东西给顾澄送去,还千叮万嘱顾澄不要太劳累。这样待遇顾家另外两位爷都没受过,顾澄每日接了东西又听了嘱咐,感觉到自己两位兄长的眼越来越冷。若是从前,顾澄只会觉得这是兄长们嫉妒,只会更加在他们面前故意说这些东西好吃,可在铺子里这几日,顾澄已经慢慢梳理出为何兄长们会如此,得母亲偏疼的小儿子,难免会在哥哥们面前炫耀,日子久了,兄弟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说起来,今时今日之情形,自己以前一味只怪别人,竟忘了事情是双方的,自己怎能只怪别人?

    这日顾太太又送了东西过来,顾澄接了就分作四分,亲自端了往顾老爷那边送去,碗一放到顾老爷桌上,顾老爷诧异地看着儿子,虽则这个儿子这几日在铺里都很本分,可顾老爷对这个儿子早已绝望,只当他是起了兴趣才来几日,再过几日就该离开。

    顾澄看着顾老爷诧异的眼神,心里生出几分歉意,自己长了快二十年,从来只怪当爹的不像当娘的这么疼自己,但现在才明白,自己原先那么荒唐,当爹的又怎会心疼自己?顾澄垂手道:“爹,原先都是儿子不好,只晓得怨恨爹和兄长,现在才晓得儿子实在太过,仗了娘的偏宠就肆意妄为,还视金钱为粪土,爹和兄长辛苦挣来,儿子花的像土块一般,种种行径,怎会让爹心疼儿子呢?”

    顾老爷没料到儿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嘴张了张才道:“老三,爹从没想过还能活着听到你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