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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顾澄大大地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后随意地靠到醉翁椅上。瞧见顾澄进来,怡人动作最快,早已给他端上一杯茶,接着蹲下为他换鞋嘴里还道:“爷您可回来了,昨儿您一夜没回来,奶奶足足担心了一夜,睡都没睡好。”顾澄喝了一口茶,听到怡人说到守玉,眼这才往守玉脸上瞟去。
瞧见丈夫满身疲惫回来,守玉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按道理做妻子的该去服侍丈夫,可是站起身瞧见他那样,守玉心里的恼又多了起来,丈夫昨夜一夜没归,回来还这样的疲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可要真要开口和他发火,守玉又觉得做不出来,更何况今儿早上才在婆婆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此时若再得罪了丈夫,这日子该怎么过?守玉走了一步又觉得不妥,自己是做正室的,该拿出做正室的款儿来规劝丈夫几句。但一时竟不知道该对丈夫说什么,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搅着手里帕子。
顾澄看见守玉这样动作,那眉就皱了起来,喝完了茶把茶杯递给一边侯着的小香,起身让怡人给自己宽衣,嘴里就道:“你耷拉着个脸做什么?谁欺负你了不成?不就是我昨儿一夜没回来吗?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做过。”
顾澄话里这样轻描淡写,守玉顿时觉得自己撑不住,有些话再得罪丈夫也要说出来,勉强走到他面前,声音都有些颤抖:“爷,你就算不回来,也该遣人说一声,哪能这样整夜不回来让人担心?”顾澄的眉挑起,这才瞧向她:“哦,你还管起爷来了,也是,你是爷的媳妇,可是你就说说,爷不出门以后该做些什么?”
这个,守玉是真的想不出来,唇张了张不晓得说什么。看见她又开始搅着手中帕子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顾澄刚挑起的一点兴味顿时烟消云散,伸个懒腰往床边走去:“你既想不出来,那你管爷做什么?”
这话里含有的味道让守玉的泪差点下来了,强忍着道:“爷,我不是管你,只是……”只是什么,顾澄此时已经懒得回头看妻子的样子,摆一摆手道:“你既不晓得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你还是去服侍娘去吧。”
说完顾澄就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盖住头,这动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守玉的身子晃了晃,这和自己想的半点都不一样,丈夫一夜没归,问一问他本是做妻子该做的,问过了恼过了那时他也会给自己赔罪,那时再好好劝他,就能把丈夫的心劝回来。可是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守玉看着床上呼呼睡去的顾澄,眼里有的神色又开始显出茫然,自己怎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怡人眼里有快意闪现,很快就低下眼帘让那丝快意消失,上前扶一把守玉悄声道:“奶奶,爷既然睡了,奶奶就到外面去侯着,不然扰了爷睡觉,爷会不高兴呢。”说着怡人几乎是连拉带扯地把守玉从房里拉出去。
小月看的有些恼火,上前推开怡人:“就算要请奶奶出去,你也要说话和缓些,哪能这样就把奶奶拉出去。”怡人唇一勾:“哎呦呦,原来小月妹妹是这么忠心护主的,还要我说话和缓些,可你要明白一点,奶奶嫁进顾家,这爷才是我们最大的主人,奶奶的事要靠后些。”
说完怡人还笑眯眯地对着守玉:“奶奶,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房里面,自然是爷的事情更要紧些。”小月气的眼睛都快红了,鼓着双颊对守玉道:“奶奶您听听,有这样说话的吗?”守玉茫然地坐到椅上,心里还在纠成一团,在想自己为何被丈夫厌弃。
听到怡人和小月双双发问,守玉用手摸一下眼睛,有些疲倦地道:“怡人说的也对,这房里,终是要以爷的事为主的。”小月听了这话再看着怡人得意的神情,那嘴顿时撅起来,伸手去摇守玉的胳膊:“奶奶可是……”
刚才说了四个字,就听到姚妈妈的声音响起:“啧啧,原本我还不知道,小月你这丫头也太没上没下的了,奶奶这样尊贵的人儿,你怎么就动手动脚起来,难道说这就是褚家的家教?”
这话让小月更觉得委屈,怡人已经迎上前:“姚妈妈来了,您今儿怎么得空来?”姚妈妈对守玉行个懒洋洋的礼才撇了嘴道:“原本太太吩咐我来给三奶奶您提点提点规矩,我还以为这是太太谦和的话,褚家怎么说也是有名声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哪会不懂规矩呢?谁知方才我才走进来就瞧见小月对奶奶您动手动脚的,小月是奶奶您的贴身丫鬟,连贴身丫鬟都这样,别人更可想而知了。”
这番话说的守玉面上热辣辣的,站起身刚要开口姚妈妈就摆手:“不过既然太太有交代了,那我也就要受累提点提点三奶奶您,只是奶奶您到时可别嫌弃我规矩太重。”守玉刚要应是,瞅见小月面上好似有不平之色,忙伸手拉一下她的袖子这才对姚妈妈道:“妈妈您是婆婆身边的得力人,婆婆吩咐您来给我提点下规矩那也是婆婆对我的爱护,怎敢嫌弃妈妈呢?”
姚妈妈面上有得意神色,大模大样坐下:“既然这样,我也就要讨奶奶的嫌了。”怡人已经递上一杯茶:“妈妈您先喝口茶再说话,要我说句只怕奶奶不大爱听的话,我们奶奶就是太好性了,才纵得跟来的丫鬟个个都没了规矩。”
这话明明白白说得是小月,小月眉毛一竖又要和怡人拌嘴,姚妈妈已经把茶杯放下,似笑非笑地瞧着小月:“奶奶面前,你们就是这样拌嘴的?要人知道了,还当这是市井泼妇呢。我也知道,做陪房丫鬟的本比别的丫鬟要体面尊贵些,可再体面尊贵也不能忘了规矩。旁的不说,怡人服侍三爷十几年了,你可什么时候见过怡人持宠而娇的?”
这几句说的不光是小月变了脸色,守玉面上也不好,但守玉还是开口为小月讨饶:“姚妈妈,小月从小服侍我,情分比不得平常,您就……”姚妈妈举手止住守玉:“三奶奶,您别嫌我话多,这情分是情分,规矩是规矩,小月历来都是跟着你的。这样丫鬟,遇到事情她也该提点着你才是,哪能反而是她不懂规矩?”
这话就把守玉要为小月讨饶的话全堵住,姚妈妈说过了守玉,这才去瞧小月:“小月啊,看在你是初犯,我也不和你计较,下次再遇到你和旁人在奶奶面前斗口的,就责打十下,再下次就加倍。”
小月忍不住了:“妈妈怎能只责打我不责打怡人,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姚妈妈冷哼一声:“怡人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她的规矩还用说吗?”一直没说话的小香此时满面笑容地上来拉小月:“小月,姚妈妈也是为我们好,这没了规矩出去丢的,可不光是顾家的人。”
看着小香面上的得意,小月心里更加恼怒,可是守玉是什么性子小月是明白的,能为自己说那么几句话已鼓足了勇气,再多说只怕就不行了。小月只得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重新站到一旁垂手侍立。
见小月不说话了,姚妈妈这才开始对守玉讲,这一讲就讲了有个把时辰,直到顾澄从里面打着哈欠出来姚妈妈才住口。顾澄也不理姚妈妈对自己行礼,只是皱眉瞧着守玉:“有吃的没,我都快饿死了。”
怡人忙上前道:“有,有,屋里还有点心呢,爷您先拿点心垫着肚子,再过些时就该传午饭了。”姚妈妈斜眼瞧着守玉:“三奶奶,晓得您是娇惯长大不惯服侍人的,可是现在既嫁了出来就不能再像在家时一样,这服侍好了丈夫,在太太面前也有功劳不是。”
守玉低头,这样才能把眼里的泪忍回去,抬头时候面上已经有了笑容,声音变的更加温柔:“妈妈您说的是,我先服侍三爷了。”说着对姚妈妈行一礼才走进去。
顾澄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等到下午时候起床对守玉道:“你拿些银子给我,我要出去。”守玉正坐在窗边绣花,听了这话那针就戳到了指头上,不顾那血涌出来起身问道:“你要出去做什么?”
顾澄由怡人服侍着换衣衫,听了守玉的质问道:“男人家出去难道不带银子?我每月的月例现在都是交到你手上,我不找你拿银子找谁?”顾澄成家之后,每个月的月例就增加到二十两银子,都由守玉收着,顾澄和她要银子也算正常。
想到这守玉就走到梳妆台前拿出几块碎银子来,顾澄哪看得上这些碎银子,瞧见匣子里还有两锭五两的小元宝,顺手就把那两锭元宝抄到手里,还对守玉笑一笑:“昨儿你不在家,那凤钗被我拿走了,等我明儿拿来还你。”
说完顾澄就扬长而去,小月见守玉的手指头有血冒出,忙唤小香打水来给守玉把血洗掉,守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所为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