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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不是徐绍林,那这一定是个遇到了困难的人,自己应该帮帮他,万一是徐绍林,他这样子在外面淋雨也挺可怜的。就是不想理他,也不一定要让他在外面淋雨吧!
这样想着,她就起来,拉开灯,打开了门。
门外不是徐绍林,是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骤然看见开门,她一脸地惊恐,待看到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她一下就放松了。
童小玉也很意外,想不到半夜三更的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她的同情心一下子就上来了,把她拉进来,给她用热水洗了脸洗了脚,还给她煮了一碗面条吃了,就和她一起上床睡了。
第二天,女孩子说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她的妈妈和爸爸离了婚,妈妈走了,爸爸娶了一个后妈,爸爸出去打零工去了,经常不在家,后妈总打她。
她晚上煮的稀饭后妈说太稀了,喊她进去说要给她往嘴里灌,那稀饭刚煮熟,烫得很,她吓得跑出来了,但是又没地方可去,看见童小玉的门口能避雨,所以就一直在她的门外走。
童小玉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不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真是可怜,她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在我这里住吧。”
女孩留了下来。
女孩还算勤快,洗碗扫地都要做,童小玉想,等她做满一个月,就给她开点工资。
女孩来了后天天都在餐馆里帮忙,也不出门,童小玉对她很放心,她去买菜,就让女孩帮她守店。
一个月的时候,童小玉给她拿一百五十块钱,说给她开工钱,她死活不要,说:“姐!你收留我,给我吃饭,让我有地方睡觉,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童小玉看她实在不要,说:“那这样吧,我把钱放在这个袋子里,你要买什么就自己拿。”
过了几天,童小玉下午去买了两斤葱子回来后,发现女孩不见了,进去一看,放在袋子里的五百多块钱全部都不见了!
饭店开了大半年,她每天起早睡晚,拼命努力赚钱,想尽快把曹老板的钱还了,以前是徐绍林害她迟迟攒不够钱,现在徐绍林走了,她以为可以早一点攒够了,却又被这个女孩偷个精光,她又得从头开始。
*
童小安和江子纯的这一次爱爱,是他们在家里做得最尽兴的一次,童小安极为兴奋,他说:“老婆,我以后一定要弄一间特别隔音的房子,我们可以随时玩。”
江子纯吃吃地笑起来,说:“别又长娃娃了。”
“放心,我会小心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雨水多了起来,于明浩说,旱了冬春两季,现在应该涨水了。
这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童小安开始担心起来。
果然,没多久屋里就开始嘀嘀嗒嗒漏雨了。
这一场雨下得特别大,几张床都漏雨,根本没法睡,又停电了,他们在黑暗中等天亮。
童小安说:“没法睡觉,我们干脆来打扑克。”
于是把一张小桌子放在屋中间,那一团刚好淋不着雨,童小安点亮煤油灯,四个人打升级。
雨下个不停,屋里进了水,四个人的脚全泡在水里。
天亮了,屋里亮晃晃的,雨终于停了下来,郑美莲马上喊于明浩和童小安进地做活。
童小安做菜生意的失败,让郑美莲极为不满,她一连抱怨了很多天,说:“你就是个尖尖屁股的背兜,放在哪里都放不稳,在商贸局做得好好的,你不做了跑去做菜生意。做菜生意亏一百多不说,半个月的工资又是两百多,这一颠一倒就亏掉三四百”
不管郑美莲怎么抱怨,童小安和江子纯都不说话,但童小安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了,郑美莲就更看不顺眼了。
两个年轻人总想等他们走了再好好爱爱,这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睡懒觉,郑美莲天天抱怨个不停。
有一天,她喊江子纯把几张床上的被套和床单拆下来洗了,童小安看见太多,就跟她一起洗,这让郑美莲很生气,她不断说洗衣服做家务是女人家做的事情,男人只有没出息才会做家务。
江子纯对这话十分不满,却没法发作。
她和童小安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她现在还不算是郑美莲的儿媳妇,所以没有资格和她争吵。
有一天,郑美莲对江子纯说:“你来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件衣服,你还记不记得?是花格子的。”
江子纯点头:“我记得。”
“我看你没有穿,那你找出来给我,那是小玉的,交给她去,以后我另外给你买。”
江子纯把衣服拿出来给了郑美莲,她嘴里不说什么,只在心里好笑。
她也明白,因为她是自己跟童小安来的,没有经过什么媒妁之言,郑美莲不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自然不肯为她花钱买衣服了。
不过江子纯也不在乎这些,她相信,凭她和童小安的双手,将来一定能创造出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那时候她会有好衣服穿的。
童小安没有做菜生意,也迟迟没有找到新工作,郑美莲看见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卿卿我我很不满,整天指桑骂槐,她不能直接表达对江子纯的不满,就总是吼童小安。
江子纯听见童小安挨骂,她很难过。
郑美莲越来越过份,进进出出阴着脸,江子纯喊她她也不应。
她还指桑骂槐,说:“童小玉十三岁就能背一百多斤了,我还没见过我们这山上哪个背五、六十斤还背得偏偏倒倒的,照这样子有法生活?
“我本来指望娶了媳妇能把我的活儿替了,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看这架式替不了我不说,我还要一直把她替到!
“二十几岁的人还不如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
“我要分家,我一个人在半边生活,我不吃哪个的现成!”
吵着吵着,她就真的开始分家了:“童小安,你现在媳妇也有了,不需要和我们在一个锅里舀饭吃,你自己分家另外过。
“你爸爸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给你留下,他给你留的东西都被你婆婆霸占了,你要生活就去找你婆婆要回来。
“你自己上街去买锅碗瓢盆,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人家于家的,你不姓于,这里的东西没有你的份儿。
“人家把你养了十几年,够对得起你了,你这么大了,自己能生活了,别老吃人家于家的现成。
“给你一间房子,其余的东西你自己买。
“”郑美莲想用这样的方式逼童小安出去找工作,她也是想逼江子纯离开。
从那天开始,江子纯煮的饭,郑美莲不吃,她也不准于明浩吃。童小安和江子纯叫她,她也不应,
几天后,江子纯对童小安说:“我还是走吧,这样子真的没有办法过下去。”
童小安沉默良久,叹口气:“走吧,我和你一起走!”
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两人早早起来,一起离开了家,离开了c县,踏上了回t县的路。
他们在a县下了车,找到了童小玉的饭店,告诉她他们要到t县去了。
童小玉说:“我正好一个人忙不过来,江姐姐不如帮我吧,哥哥可以继续回c县去帮餐厅,我和江姐姐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童小安觉得这是个办法,因为现在就算跑到t县去,他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生活。
于是江子纯留在了童小玉这里,童小安回c县去另外找餐厅做厨。
童小玉跟江子纯聊天的时候,说了那个女孩子偷她的钱这件事。
她说,那个女孩子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才会拿走那笔钱,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偷,而且她的身世很苦,童小玉不相信苦命的孩子会做小偷。
但是江子纯说:“你怎么就肯定她的身世很苦?这种谎话很容易编,她也许早就偷窃成了习惯,在你这里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童小玉还是不信。
不久,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吃饭,连着来吃了两天,每顿吃完了都不马上走,要呆呆地坐很久。
第三天,那女人又来了,吃了饭后,问童小玉:“妹妹,你这里请不请人?我想在你这里打工,开不开工钱都没有关系,只要包吃住就行了。”
童小玉问:“你家在哪里?为什么要出来打工?”
她说:“我娘家很远,我男人的家就在h镇,因为娘家远,没人给我撑腰,我男人和他妈光打我,打得我受不了了,我才跑出来,想找个工作把自己养活。”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想起了就要把我打一顿,我如果不跑出来,在那个家里根本活不出来人!”
江子纯看见童小玉的心已经软了,赶紧说:“哎呀,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饭店这么小,我们两个人一天都有一多半的时间没事做,哪里还需要请人嘛,对不起,你到其它的地方看看吧。”
她说:“我不要工钱,包吃住就行了。”
童小玉想说话,江子纯给她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说:“吃住都是小事,主要是我们这里太小了,多一个人连身都转不过,你到那些大一点的餐馆去看看吧,只要你说不要工钱,那些大餐馆会留你的!”
那女人叹口气走了。
童小玉嗔怪地说江子纯:“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你看她多可怜,她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只有回去,回去了她的男人又要打她。”
江子纯摇摇头:“你啊,上再多的当都不够,她说她男人打她,你就相信?”
童小玉说:“就算她说的假的,那她找不到工作,连饭都找不到吃,还不是可怜得很,反正她又不要工钱,就让她在我们这里吃住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
江子纯说:“如果她也和那一个一样,住一段时间把你的钱偷走怎么办?”
童小玉说:“我现在把钱全部带到我身上,她就偷不到了。”
江子纯说:“你的同情心太严重了,简直善恶都不分,我问你,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她是不是人贩子或杀人犯?你对她的事一点都不了解,也敢把她留下来。”
童小玉说不过江子纯,不说话了,只是心里始终为那个女人担心着。
第二天,童小玉买菜回来,激动地对江子纯说:“哎呀,昨天幸好你在这里,不然我又上当了!那个女人现在在十字口那里被几个人围到打,说昨天晚上人家收留了她,她今天早上把人家的手表偷了,跑到车站去搭车被人家追上,抓了回来,打了才往派出所送。”
江子纯笑笑:“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收留陌生人。”
童小玉转念又说:“唉!如果我们昨天把她留下,她今天就不会挨打了,打得好可怜哦,周围的人还吐她口水!”
江子纯哭笑不得:“你连小偷也同情啊?你把她留下她是不会挨打,因为就算她偷了你的东西你也不会把她抓回来的。”
她说:“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她可以偷的东西啊!”*
徐绍林又来了。
一根长长的医药绷带从他的脖子上挎下来,把左手臂吊着垂在胸前,看样子受了伤。
童小玉看见他来了,不理他,他自顾自地和顾客打招呼,也和江子纯打招呼,上一次徐绍林到家里来带童小玉走的时候,和江子纯见过面。
江子纯早就从郑美莲那里听说了徐绍林的事情,对他本没有好感,但这徐绍林一张油嘴说过不停,江姐姐上,江姐姐下地叫,她也只好敷衍着和他说话。
晚上徐绍林用一只手把桌子拼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