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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又被带到了警察局。他对自己“再度无端卷入是非”感到异常愤懑。
“你好啊,牛郎作家。”而薄鸣也是一如既往地无礼和充满戏谑。
“我不是牛郎作家!”初云同样涨红着脸还击,但也怀疑自己这样是不是更中薄鸣的下怀——她可能已经把喊他外号和看他生气当成一种娱乐。
“好吧,让我们看看你干的事儿。”薄鸣的眉头皱着,同时也高高耸起,“你和伊长青也有联系啊……说吧,你和那个变态画家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他对着尸体画画,你对着尸体写作吧。”
“什么?”初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异常愤懑:这臭女人……我可救过你啊!就算你不感恩戴德,也不该继续侮辱和猜疑我啊!为什么现在对我说话更有攻击性了呢?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一起吃了几次饭而已,根本就不熟!”他的脸涨得几乎发紫了。
“不熟还吃饭?不大对劲吧?”薄鸣冷笑着说。
“怎么不大对劲!别以为作家跟以前一样……就坐在山中的小屋里,等着别人上门去求著作!作家现在也要广泛交友,撒开关系网的!这样才能及时地得到出版信息和写作资料!”初云大声说,似乎一点都不心虚,“我只是听说他是个有名的画家,出于‘多个朋友就多条路’的想法才和他应酬过几次!”
“是吗?”薄鸣不动声色地分析着初云的表情——他不像在说谎,但也仅仅是不像而已,“但是为什么他在失踪之前‘专门’和你有过接触呢?”
“是的,是‘专门’,”初云恼火地说,“是因为他作了去西藏采风的决定,而他家里的人都不支持他,说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去青藏高原折腾做什么。他很郁闷,想找人支持他,觉得我应该可以懂他,就来找我喝酒,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鼓励的话。”
“为什么他觉得‘你会懂他’?”薄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可能有玄机的地方。
“是因为他看到我在博客上写的关于西藏秘闻的小说。因为我去过,并且也跟他一样是‘要艺术不要命’的,”初云苦笑一声,“其实那一部分是听人说,一部分是自己瞎掰的,”说到这里又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其实作家们都这样!好多自称去过什么什么地方,亲历过什么什么事的都是瞎掰……大部分都这样!”
“哦。”薄鸣继续审视着他。这的确是个过得去的理由。然而正如她之前所想的,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伊长青和初云的这次接触……理由真会这么简单么?而且他和孙亚男也有关系……如果说这也是巧合,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即便她觉得初云很可疑很可疑,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和案子有关,只得在讯问之后把他放了。初云走的时候异常愤懑,不时回头盯一盯警察局的楼,似乎他和所有的警察都有夙世冤仇。而真正让他如此愤懑的,其实只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仍然对他这么有攻击性!回到家后初云的心里仍然很堵,便拿起水壶给自己的盆栽浇水。他在阳台上放置了相当数量的盆栽,使他的阳台看起来绿汪汪一片,每当自己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的时候,他就会静心地侍弄自己的盆栽,让自己在自然的绿意和清氧中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次他也很快平静了下来。人在平静的时候就可以想起很多事情。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和孙亚男有关的人和事:老实说,孙亚男也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一开始以为她其实是个心境纯真的女孩,走入色情行业只是误入歧途。他应该用不带歧视的态度去窥探她的内心,甚至还想过拯救她——没想到他把她当人,而且是当个好人看,她却把他当成猎物,竟然准备把他带到市外杀了,他更是差点因为她而死在那个神经病孙卓手里。他越想越是不爽,然而越是不爽关于她的回忆却越是清楚。忽然,他想到了一个记忆片段,心里竟异常地一凉。
孙亚男虽然愿意跟他讲她的心路历程,但是要求他不可以把它们原封不动地写进小说里。他便承诺自己一定用大脑的粉碎机把她的经历彻底打碎,重组过之后再写进小说。那天是她对他倾吐心声最深的一次,也是她情绪最激动的一次。她咬牙切齿地说她之前从来没想过要涉足这种行业,涉足这个行业更不是为了钱,而是被情所误。她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爱得极深极深,他却完全不把她当回事,玩弄了她之后就随随便便地把她甩了。从此她就自暴自弃,刻意糟践自己——她那时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毁掉她的人生他会心痛和悔恨,于是便走入了色情行业。其实那个男人是不会为她心痛的,但她醒悟过来之后已经泥足深陷。而且,令她难以启齿的是,她涉足色情行业后非常受欢迎,男人们的追捧竟让她有了种错位的心理满足和自豪,于是便认真地“做了下来”。但是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自我嫌恶,却也因为过于痛苦和自我嫌恶而逃避思考和清醒,继续掩耳盗铃般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听完她的经历后初云非常心痛和同情她。这是真诚的。孙亚男感受到了这一点,很受触动,便拿出一枚戒指,泪眼婆娑地在他面前把玩。
那是一个黄金镶嵌的碧玺戒指。黄金铸就的向日葵花瓣围着一枚嫣红色的碧玺,细纹中嵌着包浆,散发着古物特有的氤氲光彩,似乎是古董。她在这个时机把它拿出来把玩,说明这个戒指肯定和那个男人有关,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初云记得自己当时盯着它看了好久,被它的美所折服,说它一定是很贵重的古物,像是唐宋时的东西,说不定还曾经被大家闺秀或是宫廷美女戴在手上。按理说听到这话时孙亚男要么该高兴,要么该悲戚感慨——因为这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再或者就是生气——同样因为这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然而令初云意外和不解的是,孙亚男竟然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眼中更似乎射出了攻击性的眼神——简直宛如野兽被攻击后的反应,他当时都被搞蒙了。然而这件事毕竟无关紧要,之后他就忘了。但现在仔细回想,他和孙亚男的相处过程中,唯一可疑并且可能招来龃龉的就是这一段。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孙亚男才要杀他么?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他呢?
初云忽然感到一股漫天的黑暗兜头压来,不由自主地朝警察局跑去。
薄鸣此时正在公安局的院子里靠着树悠闲地吃着盒饭。一上午都在闷头梳理案情查阅资料找线索,脑子应该缺氧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补充点新鲜空气。她的盒饭是小女警从外面的摊子上买来的,但是她并不挑剔——她是无辣不下饭,也是有辣就下饭的人。只要有辣菜,尤其是虎皮煎椒给她下饭,她就可以吃很多饭。那个小女警熟悉她的喜好,给她买了分量很足的一份肉丝爆炒辣椒。吃得爽极了。
人在享受美味的时候心会很平静,而心平静的时候,各种记忆片段就会缓慢平滑而又宁静地在脑中滑过,宛如慢放的默片。不经意地,她想到了初云离开时的样子。一想到他离开时的表情她就想笑:那表情,就好像一个被人狠狠捉弄了的,自己又很当真,而且很想不开的小孩子……薄鸣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愧疚。虽然她怀疑他,是真真正正因为觉得他有嫌疑,但是最近,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捉弄他了。这不是在面对可疑的人的时候该有的态度啊……她得赶紧端正自己的态度,以免在查案时走偏。查案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情,有时候完全是靠着第六感和心理触觉前进,一点点的偏差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失误。她最近竟然有了这种不良的倾向,真是太失水准了……所以她愧疚了。她的愧疚,主要是对自己的,对初云的嘛,好像只有百分之几,不,也许是百分之零点几……
警察小魏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就像听到了什么重大的消息,而他身后的那个人比他还急,简直像被鬼追着一样……哎?这小子不是初云吗?
薄鸣不由自主地用筷子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点她自己都始料不及:“你又来做什么?你不是很怕来这儿的吗?现在怎么自己主动来了?”
初云的脸立即涨得通红,没有理她。
“鸣姐,”小魏赶紧上前说,“他是来提供线索的。”
“嗯?”薄鸣赶紧把嘴里剩下的辣椒往下吞,辣椒进喉后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他这个时候来提供线索?既然有线索为什么之前在警局的时候不说?有些可疑啊……
初云飞快而又齐备地把整件事说了。说完之后却发现薄鸣和小魏都是一脸费解的表情。
“就这点事?”薄鸣还没开口,小魏就先惊叫出声,“她会因为你看了她的戒指就杀你?”
“应该不是因为‘看了戒指’吧……”初云仔细回想,自己也觉得很费解,“是她自己把戒指拿出来的。”
“那你说她是为什么杀你的。”小魏一脸骇笑,看向他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带刺——他已经觉得这小子像是存心来捣乱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来问你们啊!”初云感受到了这些刺,不由自主地有些恼,“调查是你们警方的工作吧?”
“我们是要调查,但是不能胡查。你说的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算个什么事啊?”小魏也有些恼——老实说,他忍到现在才恼,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硬派男人,他对初云那爆炸的头型、花哨的穿着、过于斯文的语气、“不正派”的写作道路,以及“有人罩着”的背景都很不满。当然了,他也一直告诫自己在侦查中不能灌入私人感情,但见初云“可能是在胡扯八道”,还是忍无可忍地怒了,几乎想要拍案而起。
然而即便他很怒,他还是想到现在是薄鸣在主导,回头先看了薄鸣一眼,然而令他费解的一幕出现了。薄鸣竟然在微蹙着眉头,细思着初云的话。小魏知道薄鸣一直都有她的道理,但这次真真正正觉得无法理解——她到底从初云的话中感觉到什么了?
“你当时就说了这些话吗?”薄鸣冷声问初云。
这种质询的语气让初云不大舒服,但也让他感觉到薄鸣是在认真分析他所遇到的事情,他还是很开心和振奋,同时也如释重负,“我记得我应该只说了这些话……就是因为她听了这些话后反应很怪异,我才会对这些话记得非常清楚……没有错,的确只是这些而已。”
“问题大概就在你说的这几句话里……”薄鸣皱眉思忖,“你说了它是古董……唐宋……大家闺秀或是宫廷美女戴的……”忽然她眼睛一亮,立即打开笔记本电脑无线上网,片刻之后忽然眼中精光闪亮,把笔记本电脑往初云面前一推,“是这个东西吗?”
“啊!”初云大惊——网页上赫然有一枚戒指的照片,看起来竟然和孙亚男拿着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这是五年前一次文物盗窃案中被盗窃的文物之一,”薄鸣沉着嗓子说,“当时A市的一个考古队在大藏山里发现了一个唐朝古墓。里面葬的是一位官员的夫人,随葬品极为丰厚,这个戒指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放在她的棺椁里的金花银钿盒里的八件随葬品之一。当时有一个考古队员竟然对这些随葬品起了贪念,把它们偷偷地藏了起来,结果在公安机关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被杀害,随葬品也不知所踪。警方倾尽全力进行调查,最终却一无所获,这个案子便成了A市的一桩悬案……可能是因为你无意中说准了这个戒指的历史年代和使用者,孙亚男以为你发现了这个戒指的秘密,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初云的心狂跳了起来,脸色也变青了:“而且她觉得就算我没有真的发现,但之后说不定能通过机缘巧合发现这个盗窃案的报道,再联想到她,所以才要把我杀掉么?”
薄鸣抿了抿嘴唇——这个动作代表她已经认可了初云的说法,回头问小魏,“你们有在孙亚男的物品中发现这个戒指吗?”
“啊……没有……”小魏还在张口结舌中——老实说,他之前虽然也对薄鸣很敬仰,但对她的一些传奇经历还不是很相信,现在才发现她真的是很神,简直是比传闻中的还神……竟然能从几句话中捋出这么多秘密,并且以此理清了查案的脉络……真是太了不起了!
“那就赶紧去查……”薄鸣眉头又是一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随即便舒开了。小魏立即冲出去找同事,准备通报情况,一起展开调查。初云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本能地以为警察之后一定还有很多需要他协助的地方,抖擞精神准备帮忙。然而薄鸣只是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找你的。”说完就不再看他。初云感到一股炙热至极的气息闷在喉咙里,一时间愤懑异常。他悻悻地离开,又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跩什么跩啊,以为凭你自己就能摆平一切吗?那一开始,那文物,那么重要的信息,你们怎么不知道?不要我帮忙是吗?那就看看你们哪年哪月才能找到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