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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快要到五月,春意浓烈。白秋心的伤势本不大碍事,只是当时疼得厉害,有些瘀伤而已,于是很快便出院了。迎春杯已经接近尾声,东西苑都各只剩下三十二名选手。纪茗沏了好茶,去给纪侯和白秋心为下场打擂加油。纪侯却说,他们打算故意输掉。
“输掉?”纪茗捧着茶杯,笑容尴尬,“为什么?”
纪侯摇摇头:“遇到后面,对手就越厉害。秋心是不愿我受伤的,可我也不想委屈了她。”
纪茗红了脸,点了点头。
而顾子规和他的伙伴金韶却显然不是这样打算,不仅没有急流勇退之意,反而越战越勇,正是夺取迎春杯前四强的大热门。杜鹃虽然与同龄人比很有实力,却也止步在了六十四强,她还为此郁闷了好一阵子。在杜鹃的对比下,纪茗觉得自己知足常乐的性子很是可耻。
这样的感觉在她无意中碰上了王芷的时候变得更为强烈。
“纪茗。”王芷的眼中带着一目了然的失望。“中午来我办公室。”
纪茗想起纪侯的话,心里咯噔一声。
王芷的沅芷汀兰本是东苑里一处幽雅的好地方,加之时值皓春,更是兰草互映,小洲潺潺。纪茗绞着手指踱到飞岛下,念出口令:“贞下起元。”
王芷见她来,放下纸笔:“我想着,你既然被淘汰了,就该继续学习读心术了吧。”
就是现在了。纪茗想着。就是现在。
“师父……”纪茗低下头,清了清喉咙。“弟子觉得,师父您虽然是全才,可是在读心术上的造诣,却……”纪茗说着,紧张起来。
果然,王芷的眉头危险的皱了起来:“什么意思,你现在觉得师父不够格教你了?”
“弟子绝没有这个意思。师父您是我非常敬重的人,您的教诲我都珍重在心,唯独在读心术这一件事上……我……”纪茗闭上眼睛摇摇头,决定从头招来,“弟子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也在敏堂。”
“你是说纪侯?”王芷眯起眼睛,“他跟你说什么了?”
“是,他向弟子解释了九世家之事,还说……读心术既是家族传统,还是由他来教弟子最为合适。更何况,以弟子所见,我哥哥的读心术……确实很厉害。”
纪茗皱起脸,紧张地等着王芷的怒火。却没想到王芷只是轻叹一口气:“他倒是有他的道理。为师对读心术的确了解不深,并不能完全挖掘你的潜力。我记得纪侯在来敏堂之前便在读心术上小有成就,想必他父亲教子有方,若不是碰上那样一个师父……”王芷忽然住了口,斜眼看着纪茗。“不过,你最好还是过问一下你父亲。他不曾告诉过你有关你哥哥的事,想必也是有所顾虑。你不妨加以了解,再作打算。”
纪茗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这时候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加上她欣喜于王芷温和的反应,于是格外感激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跳下飞岛,纪茗畅快的伸开双臂,沐浴在阳光下,只觉得春意甚是美好。
回到宿舍,纪茗给父亲写了一封短信,正在找合适的信封,却翻出了那张记有石板信息的纸。纪茗看着自己圈出的红圈,叹了口气,两根手指揉着睛明穴发愁。是啊,自己差点就忘了这事。
她把那张纸翻了个面,看着那些英文字母,转了转眼睛。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大靠谱,可她还是想着,也许该问问杜鹃,哪怕有个线索也好啊。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将近午饭时,纪茗看书看得头晕,便打算去花园走走。谁知道她才出东苑,便看见杜鹃和陶宾宾在空地谈话,居然不像是在吵架,倒像是普通朋友之间在聊天。
纪茗转了转眼睛,清清嗓子,隔着老远便叫道:“杜鹃!”
杜鹃闻声,一面下意识推开了陶宾宾一面机警的回头去看。一见是纪茗,杜鹃的表情略有放松:“纪茗姐姐?”
陶宾宾挺直了腰板,整了整衣领,看也没看纪茗一眼,便迈着少爷的步子走开了。
纪茗不禁好笑:“你怎么会和陶宾宾在一起?”
杜鹃翻了翻眼睛:“这也不是我能选的。草药学课上他和我是一个小组的,刚才正在商量课上的实验。”
“哦。”纪茗没太听懂,可也不打算深究。她掏出一张纸并展开,上面整齐的写着那石板上的十六个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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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MS
EE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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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茗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它递了过去:“杜鹃,你懂洋文,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么?”
杜鹃皱着眉头接过去:“这是什么呀……”她把那张纸反过来掉过去的看,眉头却越锁越深,纪茗的心也越来越下沉。
“这不是英语。”杜鹃肯定的道,“倒有可能是拉丁文。”
“拉丁文?”纪茗连忙凑了过去,“拉丁文你也懂?”
“只会一点,不过我认出了两个词。Et的意思是‘和’,se的意思是‘他’。”
“他和……”纪茗仿佛看到了曙光般,急迫的眨眨眼睛,“那后面的呢?”
杜鹃红了脸:“后面的我就不认得了……你可以去图书馆查一查,我记得我们有拉丁文字典的。不过……”杜鹃满脸怀疑的望着纪茗,“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呀?”
“嗯……”纪茗舌头打结,不得不撒了个小谎。“前几天杨小宁收到一封信,里面全是这些东西,她看不懂,便拿来给我。我猜,可能是西苑的人在恶作剧吧。”
杜鹃转转眼睛,小声嘀咕:“杨小宁家开客栈,认识西苑的人倒也不奇怪。只是西苑里有谁认识拉丁文呢?”
纪茗没听清楚:“啊?”
杜鹃却换上一副笑脸,恢复了活泼的神态:“没什么。我先走啦,纪姐姐再见!”
纪茗看着杜鹃欢快远去,只觉得她举止跟往常有异,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门口,纪茗碰上了一位熟脸。
“这是纪小姐吧?”花卷拖着水桶和扫帚,腔调很是不友好,显然还记得杜鹃上次的一脚之仇,“不好意思,午饭时间快到了,图书馆休息。”
“这么不巧?”纪茗心里想着可以改天再来,可是心里有几分急迫让她想赶紧把事情搞明白,“我就是想借一下拉丁文字典,查几个词而已。”
花卷撂下水桶,脚尖拍地,显然不打算放纪茗进去。
“花卷!”纪茗身后传来一声怒斥。纪茗回头一看,只见江华满身是水,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背心,露出两只健壮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滴着水在日头下微微泛光。
纪茗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转开视线。
江华甩了甩满头的水,上前拎起水桶,朝花卷头上泼去。纪茗惊得瞪大了眼睛,还未开口,就听江华道:“面条泼了我一身,说是你先泼的他,所以我就来泼你了。”纪茗听江华口气里玩笑多过愤怒,便放了心。
花卷耸了耸肩:“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三个月没洗澡了,就当顺便冲个凉。”
纪茗跟江华脸上同时露出恶心的表情。江华像是这时才注意到纪茗一样:“哎,你在这儿干嘛?图书馆午休。”
纪茗掏出那张纸,展开来给江华看:“石板的事有了线索,我想查一查。”
“真的?”江华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哪儿来的线索?”
“呃……”纪茗想着还是不要提杜鹃的名字为好,不得不又撒了个谎,“无意中发现的,这有可能是拉丁文。”
“那好,”江华伸头看看左右无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板钥匙亮给纪茗,“咱们去图书馆里查查看。”
花卷重重的用扫帚戳了戳地,一脸不满。
“花卷,”江华的口气里带了逼人的危险,“让开。”
花卷斜眼看了看纪茗,冷哼一声,还是拎起水桶走开了。
江华得意地回头朝纪茗笑笑,抓住她的手:“来吧。”
纪茗心里一惊,还是由着湿淋淋的江华拉着自己的手偷偷跑进了图书馆。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图书馆的午休已经结束,江华身上的水湿也几乎干透。两人把眼前的拉丁文字典来回翻了几遍,把那十六个字母横着查竖着查斜着查,却除了“et”和“se”两个单词之外再也查不出别的名堂。
江华重重地合上字典,颓丧的向后仰去。
纪茗也叹了口气,合上书。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江华:“错了。”
江华把双手扣在眼睛上,闷声道:“我也知道错了,这根本不是拉丁文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茗急急把江华的手拉下来,“你想石板上另一面,那些汉字明显是被重新排列过的,那跟它对应的那些字母,应该也是重新排列过的啊。”
江华坐起身子来:“有道理,问题是你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重新排列的对吧。”
“没错,这是关键。”纪茗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轻轻敲着,“虽然外国文字我们不懂,但是十六个汉字要组合成词其实不难。”
纪茗左右望望,从另外一张桌子上拿了一根被人遗落的钢笔,在白纸背后写下那十六个字。
镜土堂处
林山高流
峰火森南
敏深湖中
她接着在后面跟着写下“镜湖”、“敏堂”、“流火森林”、“南山”的字样,然后划掉重复的字。于是那十六个字就变成了:
土 处
高
峰
深 中
纪茗微微一笑:“所以其实我们只需要知道这六个字能组成的词就行了。”
江华叫道:“高峰。”
纪茗点点头写下,又写下了“深处”,然后皱起眉头:“最后一个词不知是中土还是土中。”
“先不管那个。高峰明显说的是南山了。深处大概是镜湖。”
纪茗点点头,捧起那张纸,眼睛里发着光:“流火森林,南山高峰,镜湖深处……你说得对,这是张地图,是找到四块圣石的地图。”
江华皱皱眉:“可是圣石有四块,它给了四个方位,我们怎么能知道哪块在哪里呢?”
纪茗低头想了一会儿,把纸翻了过来:“也许这些字母是线索。我猜这些字母的排序方式和汉字的排序方式相同,我们把它们排列起来,查字典看看哪样在先,哪样在后就是了。”
纪茗正要动笔,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纪茗?”江华看出纪茗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头晕……”纪茗扶着额头,“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纪茗?”江华的声音越发模糊,“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纪茗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左胸口一阵阵难受:“没吃……”
江华透过头顶上的圆窗看了看天,急道:“镜厅已经没饭了……”他站起身,把快要昏迷的纪茗背在身上,“走吧,我去给你做菜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