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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仁川郡共下辖四县,人丁七万户,有一座海港,每年的出入关口的商船占朝鲜国所有港口的三成,一年关税二十一万两,这里是仁川郡府库以及各级官吏的名册,请大人过目核准。”
郡守府的会客厅里,金大成笑吟吟的将账目和名册恭谨的交到吴辰的手里,吴辰粗略的看了一遍,这府库中的存银与他想象中的一样,连个铜板都没有,至于官员的名册,他看了也没什么作用,这些人他别说了解,连照面都没有打过,看了也是白看,他轻轻的将名册放在茶几上,淡然道:“金大人辛苦了,将来吴某还有倚仗你的地方,今日且先回去歇息吧。”
金大成拱手行了个礼:“那么下官就告退了,大人也早些歇息。”
金大成笑嘻嘻的又补充了一句:“下官已经让人修建了营房,大人的士兵过些天便可以入驻,若是还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竭力去办。”
“金大人好走,吴某不送。”吴辰非常理解金大成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他吴辰才是仁川郡守,有什么事难道一定要一个县令去办?说白了,这金大成就是在向他挑衅,希望吴辰做一个甩手掌柜,什么事的都由他去处理。
待那金大成走了,吴辰重重的哼了一声,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一直在后厅旁听的张謇徐徐走了出来,低声道:“少帅,此人不简单啊。”
吴辰冷笑道:“跳梁小丑而已,终有一日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张謇笑道:“少帅不必生气,其实闵妃在这里安插上一个人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仁川是汉城的门户,若是全部交给外人,终是让人放心不下的,此人在仁川根基深厚,若是没有将其连根拔起的把握,少帅还是忍一忍的好,如今我们出来乍到,也只能任由这个金大成摆布一阵子了。”
吴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张謇自顾坐在下首的梨木空缕椅上,端起那未动的茶盏吹了口茶沫,随即抬眸道:“其实说起来少帅之所以受此人的掣肘其实还是因为我们在仁川没有根基的缘故,少帅是汉人,您的士兵也是汉人,仁川的官员、百姓与少帅毕竟隔了一层,这种事,就算是强制也是不能缓和的,在朝鲜人眼里您就是外人,这样下去,我们若是想在这里生根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吴辰颌首点了点头,大大咧咧的搬了个椅子凑到张謇的对面坐下:“那么依张先生的意思,应当如何?”
张謇道:“当今之计,唯有迁徙汉民前来了。少帅要征兵,要在这里扎根,都需要大量的汉民。”
吴辰的眉头皱起,张謇倒是说得轻巧,迁徙这么多汉人来这里哪有这么容易,安置方面的费用倒还好说,他吴辰如今财大气粗了还负担的起,可是朝廷会轻易让自己带人来仁川吗?
张謇喝了口茶,笑道:“少帅不必担心,张某这几日都在寻思着这件事,如今已有上下两策,请少帅斟酌。”
吴辰眼眸放光,差点儿没有握住张謇的手大叫一声先生教我了,张謇徐徐道:“张某在广州时,听说花旗国人缺乏劳工,是以在广东境内设置许多猪仔馆,诱骗无知良善的百姓登上花旗国的舰船前往花旗去做劳工。”
这一句话陡然点醒了吴辰,吴辰惊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让吴某也去学花旗国人的做法?”
张謇道:“手段相同,目的却不同,花旗人是诱拐良善去做苦力,这自然是断子绝孙的勾当,但是大人仅仅是为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寻觅到一块新的土地,供他们繁衍,从而为少帅所用,这算起来也是件功德了。”
吴辰颌首点了点头:“只是花旗国人做这样的事朝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吴某也去做,让御史们知道,恐怕不是件好事。”
张謇笑道:“这事自然不必由少帅出面,届时聘请一个流浪的洋人,让他去打着这个幌子便成了,大人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安置,其余的都不成问题。”
吴辰拍额道:“这个办法好,得立即筹办起来,银子不成问题。”
张謇道:“少帅先别急,张某还有一策,少帅可使人去京城托恭亲王奕䜣想想办法,多使些银子,就说这驻守仁川的左营将士思乡归切,纷纷想回国去,连日以来士气不振,请朝廷准许身处朝鲜的将士们将家眷接到仁川来,让将士们安安心,好替朝廷守好这朝鲜的门户。”
吴辰道:“朝廷会准许?”
张謇道:“近来老佛爷要修园子,正愁没有银子呢,若是少帅能托人送去十万两银子孝敬,再打点上下,这种些许小事,在老佛爷和恭亲王眼里算的了什么?您又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在老佛爷眼里不过是带五百个兵的千总,难道还会担心你图谋不轨吗?”
吴辰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也是,上面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着了也不会去揣测一个千总有什么异心。”他精神一振,又提出个疑问道:“只是接左营士兵的家眷来,似乎人丁少了些,五百人能有多少家眷?”
张謇深深的望了吴辰一眼:“家眷有许多种说法,父母是家眷,妻儿是家眷,可是这三姑六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难道不算家眷吗?只要朝廷首肯,少帅就可立即去庐江一趟,下面的事恐怕就由不得人了。”
吴辰与张謇目光相对,张謇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来,说明他对自己算是死心塌地了,顷刻之间便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吴辰的心情也开朗起来,方才那金大成引起的不快一扫而空,吴辰笑道:“张先生妙策,就这样办吧,两件事都要做,能迁来多少人丁便迁徙多少,吴某是个粗人,这件事恐怕还得先生上上心,就此拜托了。”
张謇心里说:“你吴少帅若是个粗人,这世上恐怕就再也没有精细人了。”他目光一灼,说起来张謇也不过三十余岁,正是而立之年,此时的他只考中了秀才,并不是十年之后那个名声显赫的状元郎,似他这样的秀才在江南比狗还多,也算是承蒙吴长庆看上他,不但资助他的学业,还给了他一份差事,比起大多数潦倒的秀才来说,他已算是十分幸运,这些年来他跟在吴长庆身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对吴长庆父子更是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更何况在他的心中,多少也愿意自己闯出一番事业,而吴辰这里自然是最好的平台。
张謇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少帅的事便是张某的事,张某过些天便去京城一趟,为大人斡旋,此外,广东那边要迁徙人口,也必须有个可靠的人去筹办,还要让少帅挑出个人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