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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你被开除了。”办公室里,气氛冷凝。
“什么?”
“你被开除了。”
“你再说一遍。”
“你、被开除了。”
“有胆,你就给我再说一遍。”
“”胆子用完了啦,呜。
瞪著眼前放著正事不做,却跑到他面前耍白痴威风的石宏凯,荆忍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走到他面前。“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走了?”他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吓人。
“你的才被狗啃烂了咧。”小声嘀咕。
“有话就大声说出来,我又不会咬你,怕什么?”说著说著,荆忍把大手搭上好友的肩。
石宏凯像是被蜜蜂螫到,马上往后跳了一大步。
开玩笑,你当然不会咬我,不过十成十会扁我在心里碎念完,石宏凯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总之,刚刚我和大家开会讨论了一下,大家都觉得”
“等等,你说的‘大家’是指哪些人?”一下子跑到他面前说要开除他这个老板,又说和大家开会讨论?臭凯子究竟在演哪一出戏?
“这个嘛”心虚划过脸上,石宏凯干笑两声,然后转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喏,就是他们喽。”
门外,公司一大半的员工全挤在外头。
“嗨!老板”一群人的脸上有不安有尴尬,也有歉疚。
瞪著挤在门外的一群人,荆忍马上皱眉。“你们搞什么?全部没事情可做了吗?”
“有啊,多到忙不完,可是”小赵摸摸脸干笑,没把话说完。
“可是再忙,还是要把重要的事先处理好。”娜娜胆子大一点,接著把话说完。
“你们所谓‘重要的事’最好真的很重要,否则”冷冷的哼了两声,他用厉眼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然后回到座位上坐好,洗耳恭听。“说吧。”
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
“你说啦!”
“不要,为什么要我说?明明是你提出来的。”
“可是是你带头的耶。”
一群人你推我挤,把烫手山芋丢来丢去,没人敢捧住。
“吵死了!通通闭嘴!”荆忍大喝,让现场恢复安静,然后用指头点住石宏凯。“你说!”
“呃!”突然被点到,石宏凯的心脏跳快了一拍。
“快说!我耐心有限。”
“这个”那种没义气的话要他怎么说?刚刚他是被人暗算踹入办公室,可不是他愿意当先锋好不好?
“不如我来帮他们说吧。”苗水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替石宏凯解围。
“连你都给我混水摸鱼。”荆忍讽道。
苗水净当作没听到,继续说:“最近公司接了许多案子,你几乎天天加班,他们怕你太累,所以希望你在家里休息几天。”
“他们一群人放著正事不做,跑到我的办公室前就为了关心我的健康?你以为你的鬼话我会相信?”当他白痴啊!
“你当然会不信,因为这只是表面话。”苗水净牛步晃到窗户边,习惯性往外搜寻了一回,才又回过头。
表面话?“那真心话是什么?”他问。
“他们吓坏了。”她故意站在他和窗户的中间,用身体挡住窗外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转过头。“吓坏?”
“短短一个月里,你就已经揍到四封恐吓信,敌人在暗,你在明,虽然敌人的目的让人摸不着头绪,但是早上的恐吓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他们要你放弃某种东西,如果你不肯,他们就会继续攻击你.就像昨天那样。”她特别强调最后一句,然后挑眉看着他,说:“我说过,那不是偷工减料,而是弹孔。”
多亏那封恐吓信,她的清白终于被洗刷,真是老天保佑。
回视她盈盈带笑的目光,他扯起嘴角,痞痞笑道:“我可不记得我昨天受到什么攻击,如果硬要说有,也是某人把我强压在她身下。”
苗水净微微皱眉。“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的话?”今天收到那把玩具枪和恐吓信的内容,在在都证明她所言不假,他竟然还在铁齿?
“我不打算相信,也不打算不相信。”他摆出模棱两可的态度。
“那这四封恐吓信怎么解释?”她把收集来的恐吓信全放在他桌上。
“不过是恶作剧罢了。”他看都不看上一眼。
看着他脸上那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的表情,苗水净潋滟的水眸里闪过一抹疑惑,但随即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辩论是非。“在你眼里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恶作剧,但公司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被这四封恐吓信吓坏了,尤其早上还发生那种事。”
“事实证明那只是一场误会。”
“如果不是误会,而是真的呢?如果下一次敌人真的寄了一枚炸弹包裹给你呢?”依然是缓慢的说话速度,但是一字一句都加重了语气。“也或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反正公司不过四层楼高,敌人只要派个杀手,从窗户或大门丢个汽油弹进来,就足以烧死一堆人。”
仔细听苗水净说话的一群人全倒吸了一口气,但也因此猛点头。
没错没错,他们就是害怕遭到池鱼之殃才会集结到这里找老板。
“你不要危言耸听。”荆忍沉下脸色。
“我不是危言耸听,只是分析情况。”
“那种事不会发生。”他笃定地说。
“你怎么确定不会发生?”她望入他黝深的黑眸里,寻找他自信的来源。
“我就是确定不会发生。”
她轻呵。“我问过石设计师,公司总共有五十八名员工,你真的确定恐吓你的人不会牵连无辜,伤害这五十八名员工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苗水净的语气带著逼迫。
闻言,荆忍本想开口反驳,但是当他发现她眼底的刺探后。微张的薄唇瞬间抿了下,将喉间的话吞了下去。
转首,看着门外一双双写著惊恐惧意的眼眸,浓而霸气的刀眉瞬间向中靠拢,折出几个皱折。
一对上黑眸,某甲立即愧疚地说:“老板对不起啦,我不是不讲义气,只是我还有家庭要顾”
“我是老婆刚怀孕,不能发生意外”某乙心虚的别开眼。
“我还有梦想没有实现,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不甘心。”某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也是,不过,老板我爱你,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对上荆忍的目光,某丁兴奋大喊。她暗恋老板好久了,她很乐意和老板当亡命鸳鸯。
“去!谁啊,滚啦!”现场嘘声不断。
“安静!”荆忍一出声,现场果然马上恢复安静。区区四封恐吓信,他从没想过会造成员工的恐惧,他们真的是吓坏了吧?看着所有人,他没有责怪,只是平静地问:“你们来这里,是希望我怎么做?”
“当然是在家里休假喽。”这个他就敢说了,石宏凯跳出来说话。“你离开公司,凶手就不会把目标对准公司,这样大家也安心,反正你累积了一堆年假没放,趁这个时候好好在家休养生息,我会叫我老哥快点找出凶手,等天下太平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公司了。”
“公司怎么办?最近很忙。”他挑出问题点。
“没关系,没关系,交给我们处理!”各部门的经理跳出来说话。
“开会怎么办?”
“视讯哪!电脑我最行,交给我来办。”大雄自信的拍拍胸脯。
“工地谁来巡?”
大伙儿有志一同的看向石宏凯。
“为什么你们大家都看我?我先说好,我是设计师,不负责监工喔,我才不要巡工地”
“也好。”荆忍点头同意。
“啥米!”听到好友也同意,石宏凯瞬间脸黑。“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整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狼心狗肺,就不该跟你做朋友,我当初真是瞎了狗”
“闭嘴!”荆忍大吼,截断那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抱怨。不过是到工地看看进度、监看品质,活像要他的命似的,果然是没用小的白鸡一只。
“啊,我不要我不要”某人退化成三岁小孩跺脚要赖。
吵死了!“抗议无效,上诉驳回,就这么决定了。”此案定识,退堂。
“啊我歹命啊”耍赖行不通,石宏凯竟开始用唉的,只可惜没人理他。
“老板,真的不好意思啦”一群人用歉意的眼神看着荆忍。
“没关系,公司安全最重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给我好好工作,要是给我出什么纰漏,哼!”“一定不出纰漏!”大伙儿连忙出口保证。开玩笑,荆忍可是他们遇过最好的老板,他们都已经自私的逼他休息了,要是还搞出状况,那他们还真不是人。
“那就交给你们了。”也好,没日没夜的操了两个多月,休息一阵子,养精蓄锐也不错。
荆忍少数服从多数,没变脸、也没反对,完全遵照员工的希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假。
“你真是个好老板。”苗水净见状,忍不住脱口赞赏他。
“都快被人骑到头上了。”他自嘲一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重要的文件资料往公事包塞,然而当他在一堆文件夹中看到某一叠文件后,眼里却迅速闪过一抹暗光。
“我很高兴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帮忙收拾。
“正中你的下怀,恩?”他睨她。
“你的活动范围愈小,我自然愈能好好保护你。”她坦承不讳。
“呵,我开始担心我将来的生活了,你该不会把我关在屋子里都不让我出去了吧?”
“我才不会,脚长在你的脚上,你想去哪,我能阻止你吗?”她反睨他,脸上尽是笑容。
“也对,不过孤男寡女整天共处一室,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他语带挑逗,眼神邪魅的盯著她,猜测她一定会脸红。
小脸果然胀红。“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放心好了。”
“这么有自信?可惜我倒是没什么把握。”盯着那张因自己挑逗的言语而更加酡红的小脸,他不禁开怀大笑。
天!他真是喜欢看她脸红,她是这么清纯又有趣,要是有她陪伴,他相信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所以他决定改变心意,不再想办法赶她走了!
铃
突然,荆忍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脸红中的苗水净分神看了一眼,发现来电显示写著“庄先生”
“你的手机响了。”她提醒。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想也不想的就将电话转成震动模式。
“你不接?”她狐疑的看着他。
“推销的,烦。”睨了她一眼,他拿起手机,放到口袋里。
“过来。”
“不。”
“来嘛。”
“不。”
“真的很舒服,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躺在树上新制的躺椅上,荆忍惬意的欣赏夏日绚丽娇艳的晚霞。
“那里很容易被锁定,不安全,请你快点下来。”苗水净站在院子中央,仰头催促他。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不看她,他把视线锁定在艳红的天空,任由晚霞的红映满全身。“我喜欢这里,你若担心我会被人狙击,那就自己上来。”
闻言,苗水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攀上梯子,爬上大树。
这是他休假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她见识到他有多么疯狂的第三天。
为何会说他疯狂呢?这就要从他休假的第一天,看到屋内角落某一小块剥落的油漆开始说起。
他说他喜欢房子,喜欢房子漂亮舒适,所以翻出了油漆开始调色,把油漆剥落的那面墙重新粉刷了一遍,接著他说油漆还剩很多,为了不浪费,所以顺便把屋里所有的墙壁全部粉刷了一次。
一整天,她亦步亦趋的跟著他,被他呼来唤去,终于,屋内焕然一新。
接著第二天,他本想到后院的工具房内整理东西,却发现木制的后门有点歪斜,于是抄起工具开始修理,接著他开始巡视整栋房子,将所有他认为有损坏的、不完美的、不顺眼的东西全都汰旧换新,或是来个大维修。
因此第二天,仿维多利亚风、拥有十几年屋龄的两层楼洋房,一天内回春到看起来只有七、八年的屋龄,而她相信,要不是公司突然传真一份预算计划书给他看,他八成会把房子变成样品屋。
第三天,她跟著他晨跑回来,他在房屋四周欣赏昨日的成果,而她跟在他的后头,想尽办法不让他发现她装在死角的隐藏式摄影机,结果为了声东击西,引开他的注意力,她随口一句:“院子似乎有些单调。”他竟然信以为真,拖著她,开著另一台工作用的小卡车,跑到花卉市场买了一大堆花卉。
接著不到半天,前院栽满了五彩缤纷的花草,矮草大树全都被修剪成最完美的模样,原本单调的前院摇身一变,成了某座鸟语花香、精致夺目的皇家花园。
而他竟还嫌不够,看着一旁的百年大树突然兴起了想在上头乘凉的念头。
于是他又花了一整个下午,量度、设计、买木、锯木、组合、磨光、染色,做出了两张褐色、形状不一但充满弧度的躺椅,然后用绳子将两张躺椅吊到树上,并排相靠。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两张椅子竟完全贴合大树的枝干,无须用钉子固定,就可以任人躺在其上而不会移动分毫,尤其更神奇的是,躺在上面,还真的很舒服
“我就说很舒服吧?”他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奇和放松。
“你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她思索了会儿,才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形容词。“很神奇,好像什么东西都变得出来。”
她充满赞叹的话让他仰头朗笑,胸臆溢满了成就、自信,和一股柔软、温暖的陌生情感。尤其当她躺在他身边、睁著不可思议的眼神瞅著他时,那种情感瞬间膨胀撑满了他的心房,让他有一种幸福感。
“我可不是小叮当,真的什么东西都变得出来。”他打趣,凝望着她,向来锐利的黑眸不自觉的变得好柔和。
“小叮当可没你这么厉害,要是没有大雄,他也只不过就是只爱吃铜锣烧、看漫画的懒惰猫。”小叮当是神奇没错,但也只因为他是未来的机器人,要是没有大雄三天两头惹麻烦,那些令人惊奇的东西恐怕会被小叮当塞在百宝袋好几百年,永远派不上用场。
“喔?那你是说我比小叮当还厉害喽?”他挑眉,有点意外她会赞美他。
“当然,你看你的房子,简直是焕然一新,快成样品屋了。”她指著他这两天来的成就,认为他的确是神奇无比。
听到她的形容,他又是仰头一阵朗笑。“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公司忙,老是抽不出时间,趁著这次机会,全部弄一弄,我也放下一颗心。”
他的笑容让她转不开眼睛。
打从两人见面以来,他对她只有排斥、讥讽和不以为然,就算有笑容,也总是不怀好意、嘲弄的笑,但是现在他却笑得好开心。
这几天,她发觉到他对她的排斥、嘲讽减少了,虽然还是嫌她跟前跟后很麻烦。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但是她喜欢这样的他。不用针锋相对、不用忍受他的嘲讽和怒气,平平静静的和平相处,她真的很喜欢。
“你家的房子很漂亮。”转头,她指著前方红白瓦相间、外型古朴中带著典雅、高贵的房子,真心赞美。
早在第一天她看到这房子时,就想这么跟他说,但是那时他对她的态度让她认为“沉默是金”
“我父亲设计的。”她的赞美让他的嘴角扬得好高,满脸骄傲。“他是个建筑设计师,跑遍世界各地,看过每一种风格的建筑,他最擅长将不同风格的建筑特色融合在一起,然后设计让人惊艳的房子。”
“听起来你父亲很杰出。”
“的确,他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老师。”双手撑在后脑,他目光熠熠的看着眼前充满幸福回忆的房子,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
“我会的一切全是他教我的,我十二岁那年暑假,他买下这块地,带著我和几名工人一同建造这栋房子,完全造著我母亲想像中的模样,后来到了冬天,房子终于落成,我和父亲带著母亲来这里看新房子,当时我母亲一看到房子马上大哭出声,我被她吓坏了,结果她接著又露出笑容,那抹笑像极了初春的阳光,灿烂得让我转不开眼,然后她抱住我父亲,开心的仰头大笑,当时她脸上幸福喜悦的表情我一辈子都下会忘记。”
没想到这栋房子还有这么一股感人的故事,听着他用充满幸福的口吻述说的一切,她仿佛跟著他一块走进那段回忆。
前院里,站著一家人,尽管北风簌簌、落叶飘飘,四周的温度寒冷得让人只想发抖,但是家人间温馨的情感和幸福却团团将他们围绕著,温暖著他们的心房。
“就是那个时候,我立下志愿也要当一名建筑设计师。”他收回视线,看向她。“接著时间像是见到鬼,拔腿就跑,咻地一下带我来到现在,结果我真的成了一名建筑设计师。”
他幽默的形容将她从感动拉了回来,噗哧一声,她仰头大笑。
“你笑起来很漂亮,你应该多这样笑。”他目光黝深的盯住她,看着她大笑的模样。
她浅笑时,盈盈的让人心生亲切,但是她大笑起来,却像雨后绽放的彩虹,充满了神奇的色彩和光芒,令人惊艳。
他的眼神和出口的话让她的表情起了变化。
未完的笑意缩回到嘴角,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艳的晚霞,她又陷入一种窘困、无措、困惑的情况里。
他又来了,又说了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话。
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她的生活偏向严肃,与人之间的互动也多是礼貌上的一些交谈,所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这种像是调侃、像是捉弄、也像是真心赞美的话,从来没有人向她说过这种话,而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是说真的。”见她沉默不语,他重复,向她表达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话让她发觉脸上的温度有往上飙升的情况,捂上双颊,她想阻止脸上失控的情况,顺便遮住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脸红,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我每天都在笑。”她尽量让自己看着他黝深的双眼而不再无措。
“的确,不过那种笑容太过轻浅、太过亲切礼貌,反而让我觉得那是张没有情感的面具。”
他的话令她心惊,仿佛被人戳破秘密。
“我常怀疑面具下的你是哪种表情?我找碴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骂我,讽刺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咒骂我。”
“我才没有。”她反驳,却不知是反驳面具一事,还是偷骂他一事。
他没理她,迳自说著:“不过我最怀疑的还是你这个人,年纪轻轻的什么工作不好做,竟然跑去当保镳?!难道你不怕父母亲为你担心?”
“他们不会担心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脸上的红潮瞬间褪去,换上平常的表情。
“为什么?”
“因为我是孤儿,我的父母或许健在,或许早已不在,不过我想他们都不会知道我的职业。”她笑着,云淡风轻,却掩不住眼里的落寞,尤其当她看着眼前的房子时,那股落寞更深。
他有回忆,而她,什么都没有。
“你”胸口紧缩,像是被人揪住。不是因为她是孤儿,而是为了她眼底的落寞。
懊死的,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跟她说一大堆陈年往事引她刚刚听了一定很难受!
“我的领养人是‘黑舍’的老板,他没有给我父母,可是却给了我许多更珍贵的事物,我很感激他。”虽然爷爷某方面的个性真的让人很需要忍耐,不过爷爷对他们好是无庸置疑的。
“我很抱歉刚刚没头没脑的跟你说了一堆废话。”他真心向她道歉。
“怎么会是废话?我很高兴听你父母的故事,他们后来怎么啊!”她忽然低呼捂住嘴,却来不及将话收回。
“没关系,我想你应该想到了,三年前他们因为空难而去世。”连他大学的初恋对象都查得到,他一点也不怀疑父母双亡的事她会错过。
“我很抱歉”真是言多必失啊,她懊恼著。
“没关系,这世界就是这样变化多端,聚散无常,缘起缘灭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时间会改变一切。”他豁达地说著。
看着他,她无声的笑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这样心平气和聊著天,还聊到了命运这种话题。
抬睫,她望着红艳天空里那变化无常的风云,欣赏世界的深奥。
“你说的对。”
“天色晚了,差不多是蚊虫的觅食时间,如果不想被当成晚餐,我想我们这两个人类应该回屋避难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他幽默的话再次逗笑她,不过她没有回应他的手,而是低头评估了底下树枝分布的情况后,手脚俐落的跃到某根粗壮的枝干上,然后双手握住一边的枝干开始摆荡,接著她突然放开双手跳到底下另一根树干上,最后她突然来一个空翻,完美的著地。
她所有的动作完美俐落、一气呵成,看得他瞠目结舌。
“我以为你上辈子不是头牛就是只乌龟,没想到真正的答案竟然是只野猴子!”真是看不出走路慢、说话慢的她竟有这番身手,八成是练过体操。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梯子那头下来。
她又笑了。“今晚吃什么?我打电话叫。”
以前在公司,大伙儿加班叫便当,晚餐就这么解决,休假后他忙著改造,同样叫便当,今天情况应该不会改变。
“为了庆祝我把房子里里外外改造成功,今晚来点特别的如何?”便当他吃腻了。
“特别的?”
“由荆大厨本人我亲自下厨,你有口福了。”她这么瘦,还一连好几天跟著他吃便当,真是难为她了。
“你会煮饭?”真是令人意外,而且她实在很难想像他穿围裙的模样。
“你别小看我,保证你吃了会感动。”自信满满的语气。
希望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苗水净忍不住偷偷的回想这栋房子的胃肠葯放在哪里?
看着她思考时恬静模样,荆忍微微的扬起嘴角。
他这个人向来将内外分得很清楚,他可以提供前院让员工来同乐,却甚少让人踏入屋里:他可以对员工慷慨,却从不展现温柔。
他的温柔是吝啬的,对于人,他向来是保持距离的,除了父母,他甚少为谁柔情过。可随著相处的日子增多,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愈来愈不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看见她笑,喜欢对她说话,喜欢看她每一种不同的表情,而现在,他甚至喜欢与她分享生活中的种种快乐,不知不觉间,他对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叫做“恋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