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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砰砰砰!孟采颖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敲门声。“起床了,孟采颖!”
孟采颖作了一半的好梦突然被狠狈打断,揉揉惺忪睡眼,不知谁一大清早就在她房外鬼叫鬼叫的,还把门敲得老急?
“你在磨菇什么?”门外的人又叫了一声。
孟采颖略清醒了点,分辨出这声音很像是她初来此地时接对讲机的那个人。
“等一下。”她下床,光着脚走到房门口,门一开,是个一身素净的陌生老女人,肩上背着一只花布袋,头发梳成老式的包头,看上去一丝不苟的样子。
“你叫孟采颖,是先生的专属女佣对吧!”老女人问她。
“嗯”应该是啦!她抓抓头顶的乱发,有点恼,这屋子里的女人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你怎么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老女人不怎么客气的数落她。
孟采颖真想借问一下她到底是谁,说话这么大的口气?“请问一下厚,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管家,负责打理这个屋于,昨天晚上我向先生请假要回南部家里替我媳妇坐月子,先生准假了,还说他刚好聘了一名新女佣,要我不必担心,可以晚点回来上班。可是我刚刚早起准备出门搭车,到厨房一看,怎么没人在做早餐?赶紧就上来叫你了,你可得俐落点,从现在起先生的生活起居都要由你来打理,先生习惯七点用餐,七点半出发到公司,现在都六点半了,你再睡下去,先生就来不及吃早餐了!”女管家把她的工作内容说得清楚明白。
“哦!”原来错在她,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女佣,唯有她还不习惯自己是个女佣,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得比太阳早起才行!“真不好意思”孟采颖无话可说,认了!
可是这也得怪项野峻,昨天她把证件交给他,他领着她到紧邻他房间隔壁的客房住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他下楼和朋友厮混到深夜,她则关在房里,无聊的在阳台上看着一群男男女女在泳池嬉戏,直到他们成双成对的搭上院子里那些名贵轿车离开,最后听见项野峻回房的关门声,她才安心上床睡觉,这么长的一个晚上,他的确没有向她说明她的“业务流程”啊!
“你快洗把脸下楼去,冰箱里有食材,你一看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女管家边吩咐边看表。“我要去搭早班车了,你快点下楼去。”
“可是”孟采颖还来不及问冰箱有的是什么东东,女管家就急急忙忙走人了!她非常不确定自己可以打开冰箱一看,就知道那些食材要怎么“组合”出像样的早餐,她这辈子还没做过饭啊她心头纳闷,但也不敢怠慢,毕竟这是自己欠项野峻的,而且人得要做什么就像什么,她既然当了女佣,就得把女佣的分内事做好才行,这辈子虽没自己煮过饭,连地板也没拖过,可从小臂摩家里的一堆佣人干活,轮她亲自上阵,应该没啥问题才对。
她回房,用最快的速度洗脸,换上唯一的一件衣服,再把长发盘到头顶,让自己看来像个很俐落、很有精神的女佣走出房间,经过隔壁项野峻的房间,她悄悄的听里头可有什么动静?安静无声,应该还没起床,她把握时间下楼去了。
在大宅里转了一圈,终于和厨房“见面”了,她很仔细的巡视过整套白色系最新式的厨房设备,很满意这光洁明亮的“职场”有宽广的流理台,还有大型烤箱、洗碗机,烹调的炉具是先进的电磁炉设计,而不是传统的瓦斯炉,她跃跃欲试,随手按开电磁炉开关,转动火候的微调,小试一下它的功能
“简单得要命嘛!”她觉得并不难,心情愉快的走到双门冰箱前,打开来先“认识”一下里头那些看了就会做的东东有吐司、鸡蛋、鲜奶、培根和起司片,她把看中意的材料全搬出来,放在流理台上,忍不住好奇的审视包装成一片片的起司,原来起司还没有“牵丝”的原始模样是长这样
她马上有了点子,就来做个起司培根蛋好了,再烤两片吐司、配杯现成的鲜奶,应该足以当早餐“喂”项野峻了。
她首先把两片吐司放进烤箱里,让它去“煮”吐司,然后从锅具区找来一个漂亮的不锈钢双柄小桶锅,放到电磁炉上,按了启动开关,认真思考是该先把培根丢下锅还是起司?还有这个鸡蛋该怎么打开它?
想了又想,她聪明的把鸡蛋用力摔进锅里,它果然裂开了,蛋汁成功的流了出来。
“yes!”她开心地伸手进锅里取出蛋壳扔了,再很轻松的把培根和起司丢进去和蛋汁一起煮,盖上锅盖,不一会儿,锅子里传出阵阵滋滋的声音
“这毫无困难度可言嘛,很快好菜就要上桌了!”她沾沾自喜,乐于享受做菜的乐趣,回想起以前项婶煮菜时,厨房总是飘散着好香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她也期待着等会儿那股宜人的香味飘出来,那就表示可以吃了。
等着等着,终于有味道飘出来了,可是这绝不是香味,而是一阵浓浓的怪味,很像塑胶烧焦的味道!
她打开锅盖,呛人的烟雾很诡异的冒了出来,她几乎看不清锅底的“好料”只看见一团黑黑的东东,而且烟愈来愈多,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槽了,怎么会这样?”
“咳咳”她吓到,连忙手忙脚乱地随手抓了个碗跑到水槽接水,再跑回锅子前想把烟浇熄
“怎么全是烟?还有怪味!”项野峻下楼来,看见陷在烟雾中慌慌张张的孟采颖,马上放下公事包,快步上前紧急把她拉开,迅速拿了锅盖盖上锅子,关掉电磁炉开关,随即打开窗和后门让烟雾散出去,也把她拉到后门外的草坪,以免被烟呛着。
“咳!我只是在煮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香味,还冒烟?味道闻起来是怪怪的,有塑胶味厚”孟采颖两手还捧着碗,花容失色的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潇洒模样,笨拙的说。
项野峻好整以暇的瞥她。“你这是在煮东西?我怀疑你是想烧了我的厨房。”
“我没有,我发誓,我很认真地想帮你弄吃的。”她替自己辩驳,但又越来越小声。“只是我又没做过饭啊人生总有第一次嘛!”她懊恼的说完最后一句话。
“那我是得感激,你的第一次给了我喽?!”项野峻冷嗤一声,她公主当惯了,总被侍候得好好的,当然不曾亲自动手做些什么,但做个早餐就弄成这样,会不会太白痴了点?
她瞪着他,极羞恼的甩头制止昨晚“恩爱”的画面从心中溜出来,他的话听来像削人,却又暧昧得很,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嘴了!
项野峻拿她没辙,回首望了烟雾散去的厨房一眼,拉着她走进去,嘲弄的说:“跟我来,我们研究研究早餐要怎么做。”
孟采颖噘着嘴,捧着碗回到厨房,被动的跟他站在电磁炉前“检查”焦黑的锅中物。
“小姐,请你告诉我这里头是谁的尸体?”项野峻爱笑不笑的问她。
“啊就培根、鸡蛋和起司嘛!”她“指认”它们各自的身分。
“你怎么会用炖东西的桶锅?”
“我是想煮培根蛋加起司啊”她一脸无辜,无措的说。
“煮?”我的天啊!项野峻用古怪的表情糗她。“应该用平底锅,淋点油用煎的吧!”
“是喔!”她蠕动唇,望向挂在墙那端琳琅满目的锅子,小小抱怨一句:“天知道,不就是锅子嘛!也有分别吗?”
“当然喽,煮汤用高桶锅,煎炒用平底锅,你有没有常识?”他嘲笑。
“没有。”她负气的坦白。
“想必你一定也没有拆掉起司片上的塑胶膜了?”他拿来锅铲试图拨开锅里黏成一坨的怪物。
“起司片上有胶膜吗?我特别看过那些起司,以为起司片原本就长那样,丢进锅就成了”她厌恶被他看成笨蛋,可经他这么一说,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了
项野峻很想大笑,但看着她自责又有点傻傻的模样,心疼取代了嘲笑,可想而知高高在上的公主肯定对起司一点也不了解,关于外层的塑胶膜,当然更是毫不知情了!
“去拿个平底锅来,我弄一次给你看。”他脱下西装,挽起衣袖,不得不自己亲自动手。
“喔!”孟采颖没法子,只能照他说的做,谁叫自己太无能!她颓然的走向锅具区,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锅子,很想“认出”谁叫平底锅?
项野峻看她盯着锅子看了许久,可想而知她连哪个是平底锅都不知道。
无奈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耐着性子替她介绍那一个个锅子不同的用途。“小白痴,这个宽底的就是平底锅,专门拿来煎东西的,其他的锅子依大小不同,可以煮汤、炖肉”
被叫成小白痴,任谁也不会开心!孟采颖没有回头,咬着唇不甘地伸手拿下那个宽底的锅子,怎知一回头,他一个温热的吻烙在她唇上。“很好,你认识它了。”
项野峻噙着淡笑走回电磁炉前,他从昨晚就想吻她想到快疯了!这小小的“夺香”缓解了他对她的渴望。
孟采颖愣在原地,无端的悸动让糟透了的心情从谷底狂飙直上,这是“奖品”吗?因为她认识了锅子?噢!他不该给这样的奖,她会乱想的
“还不快过来。”项野峻迳自打开上方的柜子,取出健康的葡萄籽油、低钠盐,低声唤她。
“来了。”她暗自调匀呼吸,顺便拉来一把放在长型餐台旁的高脚椅,坐到他身畔看他表演,瞧他倒了—点油住兵底,—手各拿一颗蛋,往锅缘一敲,两手稍使劲,新鲜蛋汁就滑进锅里了
她两眼发亮,本能反应的拍手说:“哇!原来蛋是这么打的啊!你怎么这么行?”
“多练习,没什么难的。”他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态,淡然一笑。
有别于刚才怪味的蛋香飘了出来,他熟稔地在蛋上撒上少许盐巴,用锅铲完美的替蛋“翻身”再放了两片培根在锅里的角落煎香,整个厨房顿时充满早餐的美味和活力。
“去找两个盘子来,在碗柜里。”他说。
“你要吃两盘啊?”她滑下高脚椅问。
“一盘是给你的。”
她一怔,呆呆地走到精致的透明玻璃柜前,打开来拿了两个盘子,心头浮现好多问号,现在到底谁是谁的佣人?怎么雇主老大在做饭,而她这女佣还可以分享?
不过这感觉还不赖,她偷笑,回头把盘子放在锅旁备用,看着他铲起完美的金黄色荷包蛋,分别盛到盘上,又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解说:“蛋起锅盛盘后,再把撕掉塑胶膜的起司盖在蛋上头,再放上煎好的培根,起司就会融化了。”
她看着他很有经验的样子,自己招认了。“老实说,我不只不会做饭,根本也没做过饭耶!”
“我知道。”项野峻把两盘美食端上长型餐台。
“你怎么会知道?”她拖着高脚椅回餐台,扬着眉问。
“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他懒懒的说,走到烤箱前找吐司,一打开,两片白嫩的吐司竟好端端的躺在里头,因为开关没开!真拿她没办法,他亲自再放了两片吐司进去,把烤箱温度调到刻度一。
孟采颖也瞧见烤箱的状态,发现自己犯的另一个错误了,偏偏他做得都比她顺手,让她愈来愈觉得自己好拙。
为了藏拙,她故意调皮的问他:“你八百年前就这么说过了,现在你倒说说看,你到底认识找到什么程度了啊?”
项野峻拿了刀叉餐具走到她身边,似有意若无意的说:“你被我看透透了。”
孟采颖惊悸莫名,他是话中有话吗?侧过红红的脸瞥他;他也瞥着她,黝黑的眼就像要透视人心那么专注;静默之中,某种无言又无奈的情愫低回在他们交流的眼波之间,她没敢笨得再出口挑衅,他也未曾说出真情意。
烤箱当的一声,破解了此刻浑沌不明的气氛,她抢着去开烤箱,徒手就要伸进去拿吐司,葱白的玉手被猛然拉住!
“小笨蛋,你是想红烧自己的手吗?”
“那那要怎么拿?”她不只手被揪住,心也狠狠被揪住,笨笨的问他。
“让我来。”
“你宁愿红烧自己的手?”她乱感动一把的。
他差点忍俊不禁的大笑。“有手套和夹子可以用,别让我笑你是个生活低能儿。”
“哼!”她煞住跳跃的心,马上收回自己胡乱的感动,不服气的问:“手套和夹子放在哪里?”
“那里。”项野峻憋着笑,指着墙上垂挂式的架子,那么明显的地方谁都看得到。
孟采颖气呼呼的走过去,套上手套,再拿起不锈钢夹子,来到烤箱前,小心翼翼地取出吐司,夹到餐盘上放。
放回手套和夹子后,故意站得远远的,用很生疏的语气说:“先生,上班快来不及了,你开动吧!”
项野峻闷在心底的笑意已忍不住啊上俊睑,走向她,一把从背后将她拎到餐台,刚劲有力的双手定在她腰间,把她举到高脚椅上去,柔声说:“一起吃。”
她心跳强烈起伏,不由自主地被他突来的亲密举动吓到。“我不是生活低能儿,我只是比较没经验而已。”她颤声说,要他收回刚才的话。
“那就做得像样点,好让我佩服你。”他反而激她。
她阴阴的扫他一眼,夸下海口:“给找三天,找给你没有塑胶膜的起司培根蛋。”
“很有上进心,就给你三天。”
“还有”她希望他不要老是这么突然的亲昵触碰她,她会产生误会的
“还有什么?”他坐到她对面,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想郑重声明自己的原则,可话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内心很矛盾,爱他、喜欢接近他,偏偏又怕他,就怕他不是认真的,而自己还糊涂的陷落其中
“没了。”她将重重心事化成这无力的两个宇。
他没追问,优雅的执刀叉吃起早点。“待会儿你想干么?”
“你这么问,好像我可以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咧!”她失神一笑,倒了两杯鲜奶,各分了一杯给他和自己,心想自己好久没出门逛街压马路了,好想出去走走,并不是想去血拼,只是想享受自由的感觉。
这应该是妄想吧!她又不是自由之身,她是“三八女佣”三十八年女佣生涯的简称,这漫漫长日,她真不知自己要怎么挨!
“你当然可以自由的打扫这个房子。”他戏弄的说。
她耸耸肩,不理他浇她冷水,谁叫他是管吃管住避菜钱的雇王加金主。“你放心,打扫是小case啦!”
“是吗?”他抱持高度的怀疑。
“我会狠认真的对待你的房子的。”她扬起眉嘿嘿一笑。
“我等着瞧。”他表情看来平静无波,心下早有谱,中午过后就要回来看看她,不是怕房子被搞乱,而是光想到她什么都不会,就足够替她担心了。而且她也得添购一些衣服,他本来就计划抽空载她出门购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束缚,她应该会想到处去逛逛吧!
中午十二点,项野峻准时结束公司的重要会议,在办公室里收拾公事包,拎起外套预备打道回府。
“我下午不再进公司了。”他交代男秘书。
“是,总裁,有重要签呈我会马上扫到电脑里让您过目,但目前有个电话,请您得先回覆,刚刚开会时美国罗氏地产大老板罗伯特打越洋电话找您,语气听起来很急,说请您开完会务必先给他电话。”男秘书很专业的回答,并向他报告。
项野峻用不着想,就大略猜得到罗叔找他要做什么了,应该是有关罗兰的事吧!她回美国去了,临走前很可能联络过她父亲,他并未把她不理智的威胁言行放在心上,若要勉强接受罗兰,才能保有罗叔这号客户,他宁愿放弃和罗氏互惠的合作关系,客户可以再洽谈吸收,他心爱的人却只有一个,此生不变。
“知道了,你午休去吧!”项野峻遣走秘书,算算时间约是美国深夜,既然罗叔在等,他得先回个电话,以他对罗叔的熟悉,他相信罗叔绝非不明理之人。
他放下公事包,坐回椅子上,拨电话到罗家,电话响了两声,罗伯特本人就接听了。“峻,真抱歉,我那任性的女儿到台湾去给你添麻烦了。”
“罗叔,你这是哪里的话。”项野峻以流利的英语说。
“她搭机回来前打电话向我抱怨了一堆,我真是拿她没办法,等她回来,我会严加训斥她的,至于我们双方公司的合作,可是绝不受私人因素影响哦!”项野峻是罗伯特认定最杰出的建筑师,把建筑案交给他处理,更是产品品质和销售业绩的绝佳保证,他真怕女儿的任性作为会让公司失去项野峻。
“我明白。”
“那就好,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信赖的人。”
“我很感激。”两人又谈论了不少关于生意上的事,久久才道再会,项野峻挂上电话后一刻也不停留,拿了公事包直奔回家,他急着想看看他爱着的那个公主,希望她别出什么乱子才好从信义区的公司飙回淡海畔的宅第已是午后,车驶进院落,他下了车走向大屋,从“外观”看来,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打开门,他安静的脱去皮鞋,双脚踏进客厅,脚底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发现袜子全湿了,吸满了水,他吓了一跳,再仔细瞧瞧,整片地毯像淹过大水般湿漉漉的,望向客厅,沙发全乱七八槽异了位,一旁放置收藏品的透明柜被打开来,一只稀有的英国名家彩绘盘,在地上碎成两半
目光再调高点,原本高挂在壁上名为“日出”的骨董千万名画歪歪斜斜的已快掉下来,更可怕的是其中的画像不见了,糊成一团的色彩根本分不出原本画的是啥!
而他的公主何在?
她还好吧?
只要她人还平安的待在屋里,一切就值得庆幸了,这些损失都不算什么。
“采”他想呼唤她,声音却因过度焦虑而突然“分岔”深吸口气,定定神,他中气十足地朝屋内喊:“采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