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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蒋君南被急促连续的门铃声吵醒。
他不悦拧眉,翻身正要蒙头继续睡,手臂传来的空虚感让他瞬间清醒。他迅速坐起,看到一旁空置的床位,俊容沉了下来。
人呢?
将吵人的门铃声置之不理,他下床四处找寻。
“放晴?”
甚至连阁楼都上去探过了,冷清的气息传达出家中只有他一人的事实,他脸上的冷怒更甚。
昨晚她还像只小猫躺在他怀中睡着,像是信赖着他,带着幸福的笑容睡在他怀里,结果该死的她居然逃掉?!
蒋君南握拳,微眯的俊眸满布狂炽的怒焰。他怕,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失踪,不然她根本没有必要趁他熟睡时溜走!
想到很有可能会这样就失去她的消息,不断上涌的担虑让他更加火大。
门铃声断了,却换成争执声间杂踹铁门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他心情已经够差了,是谁在这时候还上门找死?他不悦地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去,看到铁门外站了人,最前面的矮胖男人挡去了所有的视线,他背对着,像在对后头的人动粗。
这人是谁?看着那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蒋君南拧眉,脑海中突然浮现她昨晚说过的事,心一惊,赶紧拉开落地窗,从阳台奔了出去。
“你放手!”林旺财扯不回自己的手,用脚踹着她。
“那个阿姨认错人了,不是这里。”即使被踹得失衡,李放晴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按门铃。“以后我什么话都听,求求你们回去好不好”“吓成这样一定有鬼啦!”李美美帮着用指甲掐她。“快放开你姑丈!”
“死贱货!你放不放”林旺财火大,手一扬,肥短的手掌就要朝她落下,怎知突然后领一紧,整个人往后摔去。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降临,李放晴抬头,迎上一双交织担虑及怒火的眸子,她一怔,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
“要不要紧?”蒋君南弯身将她扶起,她颤抖冰冷的手让他心疼不已。
“就是你!”林旺财抚着撞痛的肩,上前指着他的鼻头大吼。“被我抓到了!”
“不是,我不认识他”李放晴挣脱他的扶持,一心只想否认。
“你还死鸭子嘴硬?”林旺财气炸,又想打她,才一扬起,就被人攫住。
“你再动手试看看。”加重手中力道,蒋君南表情鹭冷,不曾抑扬的平稳语调却让人冷汗直冒。
被他的气势震慑住,林旺财收手,抚着发疼的手腕,半晌说不出话来。
完了她该怎么办李放晴惊慌失措,急得脑海一片空白。轻轻地,有人执起她的手,她抬头,被充满柔情怜惜的眸光包围。
“交给我好吗?”她为了保护他,竟然宁可独自面对这对恶霸夫妻。
知道再瞒不过了,李放晴轻靠他怀中,无助地哭了起来。
林旺财看见,吓呆的心神回笼,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喂,当我们是死人啊?卿卿我我的”话还没说完,蒋君南冷眼一扫,他马上噤若寒蝉。
“进来再说。”蒋君南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带她走向屋内。
直到他别开了视线,林旺财才敢喘气。
“你怎么那么没用啊?”李美美气愤地在他背后骂道。“被人瞪个几眼就连屁也不敢放,这样还想怎么跟人家谈遮羞费?”
“不然你多厉害?”林旺财恼羞成怒。“刚刚还不是一句话也没说?”
“算了算了,进去啦,记得啊,该要的一毛都不能少。”李美美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两人随后走进屋子。
屋里的格局装潢,让坐在沙发上的林旺财夫妇俩看得咋舌、想到他的身价,两人对看一眼,窃笑了起来。
蒋君南坐到一旁,冷眼看着两人贪婪的神色。他手臂随兴地置于椅背,不着痕迹地环住身旁的她,宣示着他的护卫。
“蒋先生,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都是这死丫头”锐利的目光扫来,林旺财心一凛,马上改了称呼。“都是放晴不肯跟我说你的地址,要是早点说,也不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蒋君南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没得到任何反应,林旺财有点慌,试图用较强势的语气来掌控全局。
“这么说好了啦,我们夫妇辛辛苦苦把她养大,把她教得那么能干,一个人抵得过三个人用,本来是想找你谈薪水,没想到昨天她整晚没回来,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个女孩子成天在眼前晃,难免嘛,我也是男人,很清楚啦”
他猥亵的言语让蒋君南脸色愈渐沈怒,凌厉的视线几要将他穿透。这禽兽,不仅用这些话羞辱她,竟还对他昨晚的暴行绝口不提!
“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他冷冷打断他的话。
林旺财一惊,嘿嘿干笑。“昨天喝醉摔倒,撞到茶几。”
“那为什么放晴到我这里的时候,衣服被撕裂,身上还有被施暴的痕迹?”他狠戾的眸光盯住他,手却悄悄地握住她的,给予她支持。
李美美一惊,看向丈夫。
“说这什么屁话?你有什么证据?明明是自己吃干抹净还想赖到我身上!”林旺财胀红了脸,拍桌站起。“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罪吗?你别想啦!她才十六岁耶,知名编剧诱奸未成年少女,还用不着告你,这个新闻我卖给苹果日报就赚翻了啦!”
十六岁?未成年少女?蒋君南一怔,感觉手中握着的手想要抽回,他反而握得更紧,望向她,想在她眼中找到答案,她却别开眼。
他知道了,她骗了他李放晴咬唇,此时的她无暇解释,她只想打断姑丈勒索的念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随便乱说!”她反驳,完全不敢看向他的反应。“明明是你昨天趁姑姑不在对我乱来,我才会跑到这里!”
看着她激动为他辩解的表情,刹那间,蒋君南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不肯让他知道她的事,为什么即使经历了昨晚,她还是宁愿勉强自己回到那个家,他总算明白了
她的监护权还在他们手上,非亲非故的他根本夺不走,她只能落在他们手上!
“你不要为了帮你男人说话就随便诬赖啊!”为了掩饰心虚,林旺财骂得更大声。“我又不是眼睛瞎了,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起色心?”
“是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赖你姑丈?”李美美也跟着附和。
“是真的!”李放晴急道,拉下领口,露出被勒伤的痕迹。“这是姑丈弄的。”
蒋君南想到她把这些压力全承揽在自己身上,他的心就被狠狠绞拧。她才十六岁,就经历了这一切!
“放晴,”他轻唤,伴随温暖的环抱将她揽进怀里。“别让他们看,不值得。”
“可是”李放晴哽咽,心里慌成一片。要是姑丈真把这个不实的消息散发出去,他的大好前程怎么办?会被她全毁了。
“不然去医院检查啊,看你的处女膜还在不在!”林旺财咬定他们早已发生关系,加上昨晚并未得手,有恃无恐。“就不信孤男寡女独处一晚,会什么事都没发生,骗肖!”
“放晴,到视听室去,戴上耳机,把没看完的连续剧看完。”对那些话置若罔闻,蒋君南对她轻道,专注温柔的视线,仿佛屋内只有他和她。“别出来,答应我。”他不想再让那些粗鄙的话伤害了她。
她怎么可能丢下他?李放晴摇头,急得眼泪不断落下。
“相信我。”给她一个坚定的微笑,蒋君南轻托她的腰,要她前进。“你在,我没办法专心。”
李放晴慌乱地看向他,他虽然微笑,眼中却写着不容动摇的坚持,她无法,只好强迫自己走向视听室。
蒋君南目送她走进去,门一关阖,脸上的温柔瞬间敛去,他转头,望向林旺财夫妇,俊傲的脸庞连一丝残存的温和也无,只有杀肃冷狠的气息强烈勃发。
“现在,该是我们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布幕上的光影投射脸上,李放晴环抱双膝,剧情演了什么,她完全没有看进去.
她以为来得及阻止的,结果才一回到家,姑丈就一口咬定她和他上床,拿着问到的地址强硬把她拖到这里。
怎么办?她不仅害他被姑丈他们缠上,还害他和诱奸未成年少女这项罪名扯上关系她将脸埋在膝上,皎唇无声哭泣。
当蒋君南点亮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她低埋着头,全身不住颤抖。
他走到她身旁,拿起遥控将影片切掉。执起她的手,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衬着盈泪无助的大眼,让人只想将她拥进怀中呵护。
她被动地任他拉起,看到他带着安抚的温柔笑容,泪水奔得更急。
“我怕找不到工作,只能谎报年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泣不成声,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蒋君南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指腹不断地将她的眼泪轻轻抹去。
“我们出去。”在她哭泣渐歇,他才开口,潇洒俊傲的笑容像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李放晴愣住,抬头看他。
见她总算停住哭泣,蒋君南低笑,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门外。
她不晓得,那一天,他和他们说了什么。
像那一天稍早的争执全是假的,他绝口不提,开车出门,居然带她到了台北。
他为她介绍,闻名的一一大楼,繁华的信义区,热闹的东区,带着她吃了好多东西,买了好多东西,她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得目不暇给,被他引走所有心思。
等回到家,才洗完澡,她就累得瘫在他怀里睡着了,完全没有机会问及她的事。
接下来几天,他安排了满满的行程,到处游玩,甚至还带她去探纪华的班,每天都是那么充实、快乐,让她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
泵丈他们没再出现过,这样的平静,是他用多少代价换来的?疑问不停在脑海里打转,可是只要她一问,他就转移话题,什么都套不出来。
他的态度,也有些变了。温柔依然,保护依然,但之前会偷袭她的亲密举动不见了,现在,抱着她入睡已是最大尺度。
他是不是因为嫌弃她年龄太小,所以不肯碰她?还是怕被姑丈他们抓到把柄,所以要保持距离?她不是想引诱他犯罪,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提,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让她不安又惶然。
“放晴?”他的呼唤将她游离的心神拉回。
坐在阳台的李放晴回头,看到他拿着车钥匙朝她招手。
“要出去吗?”她问。
“嗯,走吧。”他伸出手,如同这几天一样,对她的询问,一律回以微笑,只有在抵达目的地时,惊喜才会揭晓。
她将手置上他的,只要跟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她都无所谓。
开车出门,抵达目的地,看到眼前的建筑物,李放晴有些怔愕。他们为什么要来法院?
她转头看向他,水眸透着困惑。
“跟我来。”他没回答,牵着她的手,走进法院。
在受理柜台前,她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林旺财夫妇居然在那里!
难道他们对他提出告诉了吗?她定住脚步,小脸完全惊白,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前进。“不,你什么都没做,他们怎么能告你?”
蒋君南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用另一只手覆上。“他们来,是为了要参加公证结婚的仪式,你未成年,法定代理人必须出席。”
他的手松开,她的无名指上顿时多了个素雅大方的戒指。看着那个闪耀光辉的指环,李放晴脑海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只能傻傻地,让他牵着走,直到整个仪式完成,她还无法回神。
拿回证件及结婚证书,蒋君南将东西交给她。“你的长假在今天结束了。”
看到彼此的名字印在证书上头,李放晴不禁红了眼眶。这代表他们再也不是她的监护人了,她自由了,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地狱了!
“蒋先生,那个你答应的”林旺财拿着一个信封过来,陪笑道。
蒋君南将她挡在身后,接过抽出信封里的纸。那是一张合约书,注明从今以后他们不得将任何有关她的事泄漏出去,包括他们结婚一事。
他拿起手机,按了几个号码。须臾,他挂掉电话。“钱已经转过去了,你可以去查户头。”
林旺财使了个眼色,李美美赶紧往最近的提款机跑去。
“你给他们钱?”李放晴自后捉住他的衣角。难怪他们肯来参加公证结婚
“蒋先生对你可好了,四百万给得毫不手软”拿了钱的林旺财一反之前的凶恶嘴脸,还会帮忙说话。
“光是你这句话,我可以向你求偿十倍的赔偿金。”蒋君南打断他的话,严峻的表情完全不留任何余地。“以后别再让我从你们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事。”
他知道给他们钱是在姑息养奸,但他只能用此下策。
如果此事只牵扯到他,他绝对会用尽所有的方式,把那对夫妻告进牢里!然而,这件事却不是只与他有关,加上他的身分和她的年龄,只要消息一传开,经过新闻媒体的渲染,将会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
因此,即使拥有绝对的胜算,他还是只能选择用钱打发他们,四百万换取她未来的平稳幸福,值得了。
林旺财讪讪地摸摸鼻子,见妻子开心地朝他招手,知道钱已入袋。“她的证件也都给你了,以后别再找我要。”丢下话,林旺财转头离开。
望着那矮胖的背影,李放晴心里盈满复杂的情绪。她既为自己的自由高兴,又对他感到歉疚,为了她,他居然花了四百万
看到她的表情,蒋君南拧眉。他应该要在那张合约加注不准他们在她面前开口讲话的,瞧,被她知道这件事,不晓得要难过多久。何况,她还有件事,必须去面对眼中有一抹不舍掠过,随即被他敛得平静无波。
“不要想,只花这些钱买到你的自由,很值得。”他用力揽住她的肩头,带她走出法院。
被他带着走,看到手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耀,李放晴抬头看他,喜悦直至此时才漫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我们真的结婚了吗?”她屏着气问,好怕这只是一场梦幻。
蒋君南笑了,他掩饰得很好,没让她发现他的笑中带着些许的苦涩。
“是的,我们结婚了。”
回家之后,李放晴一直定不下心,不敢正面看他。只要想到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
这几天他为了这些事烦心,而她不但没帮上忙,还自己胡思乱想,若是嫌她年纪小,怎么可能会娶她?
她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喜悦让嘴角不断上扬。
蒋君南走到客厅,看到她幸福扬笑的模样,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察觉到他的接近,李放晴的脸马上红了起来,低下头,像个娇盖的新嫁娘,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坐到她对面,置于膝上的双手交握,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放晴,看着我。”
她咬唇,必须鼓起所有勇气,才能抬头看他。他交握的双手抵在下颚,脸上不见笑容,反而透着些许凝重,李放晴微怔,上扬的笑僵在唇边。
突然间,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想了很多方式,只有结婚,可以让你脱离他们。”深吸口气,他缓缓开口。“对不起,完全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结婚的吗?她无助地绞扭手指,觉得指尖开始变得冰冷。
“虽然林旺财签了合约,但我不信任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把你送出国。”她受伤的神情让他几乎无法迎视,他必须强逼自己,才能够不去逃避她的目光。“别在意那张结婚证书,那只是一个手段,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通知我办离婚。”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为什么她还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她爱的人只有他啊李放晴惨白着脸,她想开口,她想问,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下礼拜,会有人带你出发去加拿大,那里有我的朋友,他们会照顾你,你可以在那里学到很多,看到不同的世界。”
“你不喜欢我了?”她好不容易才有办法开口。
她纯真的目光让他无法说谎。“不是。”若可以,他宁愿对她没有任何感情,这个决定就不会下得如此痛苦。
“还是因为我骗了你?我书读得不够,配不上你?我年纪和你差太多?”她不断问,他不断摇头,她迷惑了,泪滑落脸颊。“为什么要我喜欢别人?我喜欢你啊,我们结婚了,不是吗?”
“你还年轻,你才十六岁,你甚至还没看过世界。”她的质问,刺痛他的心。“你只是刚好遇上我,或许在你的人生中,还有更适合的人等着。”
“我不想看世界,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她咬唇,要自己给他一个微笑。她不能哭,她必须把快乐带给他,才能留在他身边。“好吗?我只想留在这里,不会再有别人出现了。”
她那抹笑,撕扯着他的心。努力告诫自己保持冷硬的心墙崩毁,他倏地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吻上她的唇,将她的气息全数吞噬。
这些天他有多克制,她知道吗?拥她在怀里,却必须保持距离是多难的一件事,她知道吗?
发现他无法克制地想要更多,蒋君南必须用尽所有理智强迫自己停止。察觉到他的收手,她环住他,不让他离开。
“我爱你,别不要我”她吻着他,纤手急切地解开他的衬衫。
几乎被她的蛊惑融化,他咬牙,不断地提醒自己,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制止她的挑逗.被他压制无法动弹,李放晴挣扎,却不知这样的举动对他反而是种更大的折磨。
“不要动,算我求你”她再动下去,他真的会克制不了地要了她。
他粗重的呼吸在耳畔回响,李放晴松手,泪水夺眶而出,看着天花板,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明明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吻我的,不是吗?”她哽咽道。
蒋君南深深呼吸,再缓缓吐出,直到他有足够的自制力面对她,他才撑坐起身。
“我爱你,我从来没这样爱过一个人。”他终于说出隐藏于心的实话。“所以,我不想自私地留住你。”
“我不懂”
“记得我之前带你去电视台的事吗?”她那时的表情,一直烙在他的脑海里,直到这几天他才想通她那时的心情。
他若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或许她会心甘情愿地永远被他关在这间小小屋子里。但,她的人生呢?她必须这样隐含不安,带着矮他一截的自卑,这样过完她的人生?她才十六岁,他怎能用自私的爱如此拘禁她?
李放晴咬唇,泪急速涌出。她记得,原来,他娶她只是为了救她脱离苦海。
“对不起,我配不上你”她低下头,泣不成声。他已经够委屈了,她刚刚居然还无理取闹,她该知足了;:
“不是这样的。”知道她误会,他苦笑,伸手轻轻拂过她的颊际。“我从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希望你有足够的自信,否则你会爱得很不快乐。你成长以后,所见所知都会比现在还要多,会遇到更好的人,会去比较,会后悔,是我怯懦,我宁愿你是一开始没选择我,而不是被我拘绑后,经过争吵,才决定舍弃我。”
她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收回。“我不会后悔,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自己会被成长的你所选择。”指尖沾上她的泪,他放柔了语调。“答应我,给你自己一些时间和距离,你的长假才刚结束,去看看世界好吗?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她,是给她的临别礼物;:她低垂着头,无声哭泣。她不知道,二十一岁和十六岁的差距有这么大,为什么他愿意和二十一岁的她共谱未来,十六岁的她,却必须离开?不过是五岁而已,却成了台湾和加拿大那么难以跨越的距离
如果,这样才是大人们的爱情,她要到何时才会懂?是不是她太年轻,所以不懂他的苦心,只会任性地吵着要留在他身边?她不知该怨他的成熟自制,还是该怨自己的稚气了
她抹去泪水,吸着鼻子,要自己别再哭泣。“你会等我?如果我回来,不会赶我走?”
她的让步,让他高兴,也让他心痛。他可以想见,到了新环境、新生活,有太多事情会占据她的思想,他将逐渐被淡化,甜美如她,将会被同年龄的男孩子追求,时间一久,他将不复存在。
他知道他这么做,等于是将她拱手让人,但他只能如此,他不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拘禁了她的一生一世。
“如果一年就跑回来,我当然会赶你走。”他调侃道,而后扬起唇角。“我会等你,别问我要多久,你会知道时间的。”
李放晴深吸口气,扬起开朗的笑容。虽然眼圈儿泛红,带着鼻音,但那抹笑,就像放晴的天空那般清澈。
“好,我去。”
送行的这一天,纪华哭到不行。
“mandy会教你用skype,记得打网路电话给我,知道吗?”斯文的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送走女儿的父亲。
“嗯。”李放晴微笑,递上面纸。“纪大哥,别哭了,还有网路视讯呢,看得到我的。”
“你还安慰我,哇”想到她要去那么远,纪华放声大哭。阿南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但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他舍得把她送走?“死阿南在搞什么啊?把你丢那么远,连到机场来送个行也不肯”
李放晴脸上的笑容微微沉淀,她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又是光采明亮的笑靥。
“他对我说过再见了。”
昨天,载她到台北和mandy会合,在车上,他沉默且久。他没吻她,没牵她的手,也没将她抱进怀里,像两人中间隔着无形的墙。
最后,他开了中控锁,轻轻说了句再见。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很难过,很不舍,她都知道。
她拥有的,才不是一个小小的送行可以比拟的,她有着他给的满满回忆,陪着她度过没他在身边的这些日子!
“该走了。”mandy提醒他们。
“嗯。纪大哥,帮我照顾阿南。”李放晴拉住他的手,叮咛他。
“我会的,你放心。”纪华抹去眼泪。“要保持联络哦!”“再见。”她抚着手上的婚戒,带着坚定的笑容,走向她的新生活。
望着她的背影,纪华忍不住又狂哭。她还那么小啊,就得离乡背井。
“拿去。”一包面纸递到他面前。
“谢谢”纪华接过,抽了一叠猛擦,突然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抬头,气得哇哇大叫。“死阿南,你明明有来!为什么刚刚不出来?人都走了啦!”
蒋君南不理他,只是笔直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他不敢出现,怕自私会战胜理智,要她别走的话会脱口而出。所以,他只能远远地,把她的笑容深深地刻进心里。
没她在身边,他的天空还会放晴吗?他轻吁口气,淡淡一笑。
无所谓,只要她的天空永远放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