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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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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谈屹没有苛刻到在她分完豆子后还让她继续工作。他允许她睡觉,所以简以嫥一觉醒来已过中午。她躺在床上,对于昨夜,真是不堪回首。

    她都不知道是否该换她来恨他了。但是,他的确让她感受到了盲人的无助和旁徨。对于真正的盲人而言,那种绝望和害怕,不知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消除?就算不能消除,也要想办法适应。

    谈屹的手段或许残忍,但他的目的不外乎是要她感同身受。

    简以嫥理性的想了想,也就释怀了。她不是没同理心的人。

    “醒了?”谈屹站在她房门口。

    “你怎样折腾我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不敲门就进来?感觉很恐怖耶!”简以嫥抗议。

    “彩英姐忙不过来了,你还不快点去帮忙?睡了一整个早上应该够了吧?”谈屹没理会她的抗议,反正她抗议也是无效,他就是不许她锁门,他就是喜欢自由来去她身边的感觉。

    “谁教你半夜不睡,净想些鬼把戏凌虐人?”

    “我还有很多没搬出来用,你再多嘴,小心今晚再见。”他凶惯了吧!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看。

    “好好好,请息怒。我这就工作去。”简以嫥连声应著,已经没力与他计较。

    “气都气饱了,怎么息怒?”

    她回头无奈的瞅他一眼,忽地转身移到他面前,拍拍他结实的肩膀以示安慰。“大人大量,有量才有福,不然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谈屹又拍掉她的手。“不要碰我。”

    “哟!框金的哟!”简以嫥嘟著嘴巴,自讨没趣。

    唉!还是干活儿去比较实在啊!

    ------

    “爸,我们要走罗!”简以嫣和简以娉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搬上后车厢之后,跟父亲告别。

    “东西带齐了吗?”简孚不太放心的又要检查一遍。

    “爸,都妥当了!什么都有,连冬天衣服都带了,吃的喝的就更多,不信你问李妈。”女儿们阻止老爸又要翻箱倒柜一次。

    “是,老爷,举凡大小姐要的东西一应俱全,请老爷放心。”李妈连忙说。

    “不知道她碰到什么困难?我实在很不放心。”简孚原以为女儿上山很快就能取得蓝月玦归来,没想到却滞留不归,真正的原因也交代得不清不楚。

    “爸,我们这就去看姐姐,你不要再担心了。”以娉安慰父亲。

    “以嫣,以娉,寻找月玦的事虽然重要,但若因此而使你们姐妹三个陷入任何危险之中,我宁愿你们放弃。”简孚也常常自省,他是不是给她们姐妹三个太大压力了?毕竟姻缘之事是勉强不来的。

    简以嫣和简以娉面面相觑,对于她们两个也正因月玦之事而处于一种诡异的情境中心照不宣。

    “爸,我们会保护自己的。”以嫣只能这么说。

    “以嫣,三个当中我最担心的正是你,你胆小又脆弱”

    “爸,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简以嫣为了安抚父亲,不得不逞强点,其实她已经被那个疯狂又嚣张的封宝书吓得连门都不太敢出了。

    “老爷,不要再耽搁小姐们的时间了,路途遥远,该出发了。”李妈说。

    “路上小心哪。”简孚经李妈这一提醒,才依依不舍的放行。

    “我们知道了,爸爸。那我们走了。”

    姐妹俩终于上路,简孚叹口气,由李妈在一旁搀著,往宅里缓慢步去。

    ------

    “姐姐!”

    “嫣嫣!娉娉!”

    一瞬间,三胞胎姐妹像几百年没见似的,哭抱成一团,大演久别重逢、赚人热泪的亲情戏。

    “姐姐,我好想你,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以嫣愁眉深锁,好像满腹委屈,看来比简以嫥可怜。

    “我也是、我也是。”以娉也跟著说。

    “好,我们回房慢慢聊。”简以嫥看见心爱的妹妹们就完全忘记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在呼唤她,更忘记介绍一下恶劣、专门整员工当乐趣的老板给妹妹们认识。

    “你想跑到哪儿去?”谈屹威冶的声音,在面貌回异、各有千秋的三姐妹背后无情响起。

    简以嫣被吓得躲在姐姐后面,简以娉倒是睁著大眼睛,无畏无惧的迎视那个专门欺负姐姐的大魔头。

    “谈屹,这是我妹妹,以嫣和以娉。妹妹,这是谈屹,我的老板,也就是那个有蓝月玦的‘喔喔’先生。”简以嫥简单的介绍。

    “你还少说了什么?”谈屹知道她刻意漏掉他最重要的身分。

    “他也是”简以嫥支支吾吾,面露愧色。“他是屹哥哥,你们记得屹哥哥吗?”

    “眼睛坏掉的屹哥哥?”简以娉不敢相信这个眼睛如此炯炯有神的男人,竟是当年眼睛莫名其妙瞎掉的屹哥哥!

    他的眼盲,对她们来说是莫名其妙,对他而言却是心中永远的痛和恨。

    简以嫣也记得他,可是胆小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简以嫥,你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你的妹妹们我会奉为贵宾招待,所以现在,你干活去!”谈屹在她妹妹们面前也毫不隐藏他的狂妄。

    “你对我这么凶,不怕我妹妹回去跟我爸告状”简以嫥企图恐吓他。

    “不怕你更惨的话,就尽量去告状。”冷言冷语是谈屹的专长,用眼神杀人更是他的独门绝技。

    “屹哥哥别生气!我们不会告状的,请你不要欺负姐姐拜托拜托!”简以嫣吓得立即求饶。

    “他不会”简以嫥本想说他不会那么狠,可谈屹所表现出来的神态,摆明了他会,所以她猛地住口。“请好好招待我心爱的妹妹,我去忙了。”她认命干活儿去了。

    “姐姐”不要把我们丢给这个大魔头,荚浦怖耶简以嫣两眼无辜,盯著谈屹,不敢造次。

    “屹哥哥,你说要好好招待我们,请问如何招待?”简以娉比较镇定,为了不让他有借口为难姐姐,她只能友好一点罗!

    ------

    由于谈屹的强力介入,简以嫥除了利用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根本没办法挤出多余时间跟妹妹们独处。

    妹妹们有感姐姐的难处也决定不多留,将原本预计的五天四夜大幅缩减成一天一夜。所以第二天,马上就是姐妹三人含泪相送的日子。

    “嫣嫣你要勇敢一点,姐姐最担心你了。”简以嫥搂著二妹,舍不得她被那个疯疯癫癫的封宝书搞得快崩溃。

    “我会保护嫣嫣的。”简以娉较独立,保护二姐一向是她的责任。

    “姐姐,我才担心你呢!屹哥哥那么凶”简以嫣话还没说完,谈屹就出现了,她赶紧闭嘴。

    “大魔头来了,我们快走,免得他又找姐姐麻烦。”简以娉悄声说,然后殷勤的朝谈屹大喊:“屹哥哥,我们走罗!谢谢招待。”

    谈屹微笑的跟她们俩道再见,温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半夜叫人分豆子的阴狠大魔头。

    简以嫥依依不舍的望着车子缓缓离去。她好想跟妹妹走,可是任务未达成,再加上谈屹讨债鬼似的纠缠,她怎么走得掉呢?

    她现在坐困愁城,好心酸。

    “有这么凄凉吗?”一见她哀怨的表情,谈屹温柔的脸马上结霜。

    还好意思落井下石?简以嫥横睨他,眼眶里两泡泪水滑了下来,哀哀含怨。她好委屈、好委屈、超级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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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慢。

    简以嫥每天从早忙到晚,以为应该是岁月如梭,起码已经过了大半年才对,谁知,掐指一算,竟才迈入第三个月,盛夏时节。

    这晚,她比平常更晚结束工作,因为暑假正式开始了,凭“月是清境圆”的网路评价之优,住房率势必每天爆满,所以准备的工作更加繁重。而简以嫥已懂得“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今日备”的敬业精神,当她就寝时,已经超过半夜两点了。

    她躺在床上,累得意识不清,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神经病谈屹给她的几乎是非人待遇,她干嘛这么拼命工作啊?

    “不不”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吼叫。

    简以嫥一下子就被惊醒,心脏怦怦跳,她抚著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觉得全身发冷。

    拜托!暑假才刚开始,鬼月还没到,不要提早出现灵异现象好不好她侧耳倾听,四周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她一向不是胆小的人,但吼叫声这样断断续续的传来,不仅打搅人睡眠,也令人胆颤心惊,搞不好还会让住客以为闹鬼。

    所以她决定去叫醒谈屹,请他去查个究竟,到底是谁在鬼叫。

    她走出去,正要敲谈屹的门,就被里面传出来的嘶吼吓得倒退三尺。

    什么嘛!三更半夜竟是老板在鬼叫!

    简以嫥啼笑皆非,本想不理他,但谈屹的叫声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到底在干嘛?难不成是在说梦话?”像他那样夸张的叫声,如果真的是做恶梦的关系,那他可能是梦见被推上刀山或丢下油锅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房客一一开门,探头出来询问,大家的脸色都很惊恐。

    “不好意思。是从老板房间传出来的声音,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在看恐怖电影。如果是的话,我会叫他转小声一点,真的很不好意思。”简以嫥尴尬的安抚客人。

    “是老板喔?我们还以为是好了好了,没事,睡觉、睡觉。”房客们又一一关上房门。

    简以嫥身,一把推开谈屹的房门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谈屹躺在床上摇头晃脑,似乎在挣扎。果然做恶梦了。

    简以嫥凑上前看他,哇!太夸张了!到底是做了什么恐怖的梦?汗流成那样,像被泼了一大桶水,枕头和睡衣都湿了。

    “我不要当瞎子!我看不见看不见了!不要当瞎子,不要这样对我”谈屹闭著眼,双手乱挥,像要将眼前的黑暗扫走。

    她仔细聆听,终于听清楚他在乱吼什么,原来他做的是眼睛瞎了的恶梦!

    难道那件事真的是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吗?简以嫥沉睡的良知终于苏醒,她不当自己的罪恶是一回事,可是谈屹却深受其害。

    清醒时,他是个有仇必报的大恶魔;入梦时,恐怖的记忆总在梦里一页一页无情的翻开,他只是个被黑暗追赶的小男孩!

    简以嫥终于在他面前流下自责的眼泪,她跳到床上,握住他乱挥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看不见、我不要看不见,怎么这么黑?我的世界怎么变得这么黑?我不要这样”谈屹挣脱她的掌握,双手仍胡乱挥舞。

    “屹哥哥,对不起!”简以嫥扑到他的怀里,用力压住他的肩膀。“没事了,屹哥哥,你没事了。不要害怕,我在这里陪你,是我害你眼睛看不见,我陪你,你不要害怕,好不好?嫥嫥陪你”“嫥嫥?嫥嫥最坏!嫥缚是坏女孩!她跑掉了、跑掉了!”谈屹呼吸急促,满脸汗水仍是不断的冒出来,他眉头深锁,眼睛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他梦里的无助,有如利刀划痛了简以嫥的良心。

    “不,嫥嫥来了!嫥嫥正陪著屹哥哥,屹哥哥黑暗的世界里有嫥嫥,你找找,你找找!”简以嫥哄著梦境中十岁的小男孩。如果当时她没有调头就跑,如果她当时无畏大家的指责,一直陪在屹哥哥身边,即使他瞎了,也不至于恨她至此!

    是她的逃避,造就了他的恨。

    “找不到!什么也没有,除了黑,什么也没有!”谈屹的挣扎仍然很强烈,简以嫥就快压不住他。

    “嫥嫥在这里,你找找拜托你找一找”

    “缚嫥最坏,不!看不见、看不见”他仍是呓语喃喃。“好孤独,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好孤独”

    简以嫥抬头,看见眼泪自他紧闭的眼中缓缓滑落,她一时心疼,一时情动,不禁吻住了谈屹。

    谈屹干燥的唇接触到了柔软,不再挣扎,呓语渐歇。

    简以嫥一直温柔的吻著他,谈屹的唇像久早逢甘霖,贪婪的汲取滋润。梦中的小男孩得到了抚慰和安全感,呼吸逐渐平稳,眉头终于舒展。

    他深深的睡了,简以嫥却没有离开他。她躺在他身旁,轻拍著他的心口。就让她陪伴他吧!陪他走过每个黑暗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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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肖员工!竟敢私闯老板“香闺”到底有何居心?

    谈屹将棉被用力一抖,睡得酣熟的简以嫥就这么被抛到床下。

    咚!妈呀!简以嫥睡意蒙胧,痛觉倒很清醒,她坐在地上抚著臀部。她睡相虽然不好,可是也从来没有掉到床下的纪录啊!今天怎么会掉下来呢?

    “你思春啊?!吧嘛跑来我床上睡?”谈屹站在她脚边,居高临下。

    “我没有啊。”简以嫥扶著床慢慢爬起来,仍是昏昏沉沉,睡眼惺忪地望着谈屹。

    “你眼睛睁大一点,这是哪里?”

    简以嫥扫视一下四周,立即站直了身子,昨夜的事一幕幕回笼。

    “你昨天晚上”简以嫥本想解释,但见他一脸怒气,完全对昨夜没印象的样子,于是她就噤了声,决定将小事化无。

    “怎样?”

    “没事啦!就当我累傻了,跑错房间睡错床行不行?”她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不快出去!”

    “就在走了,没看到啊?”出去是一定会出去的,他干嘛那么凶?枉费她昨晚那么柔情似水的照顾他、安抚他,还吻了他。

    他一直骂她坏,她都虚心领教、绝无反驳,他却一大早就过河拆桥,给她来个甩被秀,害她跌了一屁股。

    早知道她就不要多管闲事,干脆让别人以为“月是清境圆”闹鬼,如此一来客人一定大大减少,她也可以少做点事。

    “你碎碎念在念什么?”

    “福薄之人要多念阿弥陀佛啦!”简以嫥回头,坏脾气的说著。

    “你的确需要多念。”谈屹冷不防回她一句。

    简以嫥再回头望他一眼,一接触到他诡谲的眼神,她就又想起昨夜他无助的泪水,还有她情不自禁给他的吻。

    她脸一红,迅速跑掉了。

    ------

    暴应早餐的时间一到,平常稍嫌冷清的大厅就会变得很热闹。

    “厚!老板,你也太夸张了!自己当老板还半夜看电视转那么大声,害我们都睡不著,刚开始还以为你们这边不太干净闹鬼呢!”

    谈屹才进入大厅,一位房客便对他抗议。

    “我没在半夜看电视啊!”谈屹说。

    “那不就真的有鬼?!”房客瞪大眼睛,吓了好大一跳,其他人也騒动起来。有人说有听到吼叫声,有人说没有。

    “不是啦!我们老板昨夜没在看电视,他是电视忘了关就睡著了,我们听到的声音都是从他房里的电视传出来的。不好意思,让大家紧张了。”简以嫥只好跳出来解释,安抚大家的情绪。

    “是真的喔?没有骗我们?不然我们回去可要去拜拜收惊了!”房客仍不放心的说。

    “是真的!”简以嫥连忙澄清。“你们昨晚不是也有看见我去老板房里关电视吗?后来就没声音了不是?”

    那位房客点头称是,大家这才安心。

    “你昨晚做了什么?”谈屹靠在她耳边问,声音低沉。

    “我只是想办法让你安静而已,没什么。”简以嫥也悄声回答。

    这下谈屹倒是沉默了。不但沉默,连神情都变得黯然。他往露台走去,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原来昨夜他又做恶梦了。没想到还惊动到房客,可见他一定梦话连篇。

    简以嫥是因为这样才睡在他房里的吗?

    他昨夜对她的出现和存在一点印象也没有。至于他的梦境,数十年来如一日,什么也没有,就只是黑。永远拆不掉的黑幕。

    简以嫥已经在他的掌控下过著水深火热的生活,他原以为自己正在坐享报复的快感,恶梦应渐渐远离,结果却好像有变本加厉的倾向。

    他望着她穿梭在大厅忙碌的身影,早上面对他的无理,她却什么也没说。

    简以嫥无意间自大厅往外望了一眼,适巧与谈屹眼神交会,她心里陡地一震,怪异的感觉爬满全身,紧接著来的情绪是不安。

    他的眼光似乎等在那儿很久了,为的就是捕捉她的视线。

    他一向对她吼来喝去,怒目相向,狰狞可怕的模样简直是野兽的化身。可是此刻他眉宇间的淡淡忧郁,竟揪疼了她的心。

    也让她想起,那个在黑暗中哭泣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