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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起来!”一阵毫不客气的脸颊轻拍,惊醒了林可洁。“还是上班时间欸,你睡什么大头觉?快起来把我要的文件弄好!”秘书a趾高气昂地责备,脸上却隐含得意窃笑。整个办公室,她最喜欢整可洁,常抓她的小辫子,逼她不得不一直道歉。把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好爽!
“是,前辈。”她晕红着脸,努力驱赶瞌睡虫。
她的月事迟了,自从利用电脑计算出危险期后,她就手脚发软地“剉着等”月事像一张判书,更像人生双叉口,怀孕与没怀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看过一大堆令人眼花撩乱的医学报导,她才为时已晚地知道,夏总那晚不但没做任何防护措施,而且很刚好的,都用了最容易让她受孕的体位,加上她有一颗成熟的卵子正在“待命”所以中奖机率很高。
她漫不经心地敲着键盘。
唉,她也知道与其傻傻地等,不如快去买验孕剂,反正测验结果出炉,一翻两瞪眼,省得心头不安,老是恍神。
“恶”一股恶心的感觉上升,整个胃像被翻过来,她不得不马上摀着嘴,往化妆室冲。
秘书们同时抬起头,除了明小姐看不出表情外,其他人互相交换暧昧的窃笑。
一个负责送文件的大男生从职员电梯上来,正巧捕捉到可洁冲进化妆室的背影。“林小姐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你们不过去看看她吗?”
他刚进“夏城集团”没多久,就听闻过秘书室那“一朵小花”的消息。
虽然林小姐不想积极拓展人际关系,但想跟她作朋友的男人却多如过江之鲫。她的单纯普遍受到男士们的喜爱。她长得不错,看起来乖,纯洁害羞,又不爱奢侈浪费,当女朋友或许逊了点,但是娶回家当老婆?那就非常完美。
秘书a冷笑。“跟过去干嘛?给人家难堪啊?”
“难堪?怎么会?”大男生永远不解女人间的心结。
可洁受欢迎,难道秘书们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知道、嫉妒,她才常被整。
“你们心目中的清纯女神,怀孕啦。”秘书b话酸得可以。
“怀孕?”大男生双眼暴凸。“怎么可能?林小姐不是还没结婚吗?”
“惦惦吃三碗公,没听说过吗?”秘书a愈说愈露骨。“看起来愈清纯的女人,私底下可能愈闷騒。”
“我以为各位从一流大学毕业,接受过秘书训练,已经懂得适可而止。”
明小姐开口,声音足以让地狱结冰。
大男生连忙告声退,脚底抹油逃出去,这时可洁正好回座,头低得不能再低。
“哼。”秘书a轻蔑地哼了一声。
“谁对我有意见?”明小姐明刀明枪地接招。
“谁敢不服明小姐?我不过是喉咙痛,咳一下而已。”秘书a恨得牙痒痒。
怎么?这天大的丑闻在她的地盘上不许说是不是?
那好哇,她就四处去广播,看林可洁顶着纯洁之名,能招摇撞骗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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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洁把手撑在水箱上,弯着腰,不住吧呕。
方才午休前,她冲到葯妆店去买验孕剂,验了一次又一次,每个结果都呈现阳性反应。
也就是说,她真的怀孕了!
想到跑回“夏城集团”时,还在人行道上,撞到夏总与他的内定未婚妻黎紫曼,心里一难过,忍不住又呕出更多酸水。
她按下冲水键,仔细包好用过的验孕剂,藏在垃圾桶底部,再抽几张卫生纸,捏成小纸团掩盖住,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台前。
大片梳妆镜映出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容颜。
她怀孕了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
她怀孕了。
镜中的自己无助地回望着她。
她怀孕了!
怎么办?小生命突如其来,对她来说惊多于喜。
她轻抚依然平坦的肚皮。她有baby了,可她的存款不多,要怎么养活纵情过后的“纪念品”?
不管如何,她不再只是站在人生双叉口,她已经朝未知的那条路走去。
化妆室的门一开,明小姐踏了进来,反手锁上门,主动推开每个小棒间的门,确认没有别人存在。
她回到可洁身边。“不小心玩出人命了?”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否认。“不、不是”
“你是哪一种?”明小姐懒得啰嗦,这种事就是要速战速决。“是私下玩过了头?还是纯情到不知道要避孕?或者,你是故意怀孕,想用孩子牵绊住男人?”
“我我都不是。”知道消息已悄悄传开,她只能软弱地一直否认。
明小姐彷佛看到当年面临同样状况的自己。“好吧,对方是谁?”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好羞耻。事情被她弄得一团乱。“我不能说。”
明小姐叹了口气。她一直以为可洁很洁身自爱,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别说同事一场,我没关照过你。一个未婚女子要带大孩子太辛苦,外面有太多蜚短流长等着伤害你,还有更多心怀不轨的男人想借机占你便宜。”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
“如果你没有那么想要这个孩子,就早点放手。孩子留不住男人的心,该处理掉的,还是要趁早着手。”
可洁怔然瞪着推过来的名片,那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妇产科诊所。
“我是过来人,未婚生子的苦与乐,我最了解。如果你还有机会脱身,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无谓的坚持上。”虽然她真的很爱她的那两个小宝贝蛋。
“明小姐”她欲言又止,想跟她商量又不知如何求援。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衡量。”她把名片往她口袋一塞。
可洁呆在原地,那张名片就像沉甸甸的沙包,将她的心压着压着,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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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说,那个胆子小小的秘书助理,为什么要买那么多验孕剂?”
回到总裁办公室,黎紫曼坐在夏鼎昌对面,把玩着纸镇,垂着眼问。
“你当下不是有了结论,说她大概是很想确定自己有没有怀孕吧。”
他眼睛盯着公文,却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这些日子,秘书助理愈来愈常进驻他心里,往往一个不留神,她的模样就浮上脑海,卡得大脑当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特别美,白皙的肌肤、清爽的五官只构得上端庄的边,但她偏偏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在他心底缭绕。
“喂、喂!”一双手在他面前猛挥。“夏鼎昌,你在发呆耶!”
他一瞬间回神。“我没有发呆,你看错了。”
“是吗?一个从不发呆的人,居然会失神,有问题喔。”黎紫曼奸诈地笑。“该不会是很介意某人去买验孕剂吧?对了,为什么会介意呢?莫非”
她旁敲侧击,夏鼎昌也就任她敲边鼓。
事实上,比起验孕剂,他更介意他与神秘女子共度的一夜,就落在秘书助理的危险期,而真的,她左看右看都不像会去算安全期的人。
现在传闻她怀孕了,之中的巧合令他忍不住牵挂。
而当时被他派到美国签约的主管,曾经告诉他签约延期的原因,是他的新任秘书不上道,把漏签的文件交给秘书助理去处理。
事后他问秘书助理,为何无功而返,她答说因为太晚去打搅总裁不好意思,原本想隔天清晨再去打搅,但因为睡过头了,所以没让总裁签到名。
这番说词,有点怪。
黎紫曼再度挥手,召回他的注意力。“看你好像很为她担心,不如让我去跟她谈谈,也许她需要一些帮助。”
这也是个办法。“你谈归谈,可别把我的人拐走。”
她狐疑地挑起一边眉毛,要笑不笑地问。“你的人?”
他也暗暗诧异自己的措辞,马上不动声色地更正。
“讲太快了,应该是我手下的人。”
她一脸垂涎。“真的不能拐?”
“除非你想跟夏城集团所有男性职员为敌。”他不是不知道,下属们心目中最热门的新娘人选。
“我的性向常常使我成为男人的眼中钉。如果我拐了她,你也会与我为敌吗?”她故意问。
他抬眼看着她,再一次诧异,她话里的认真程度。
“你真的那么想要她?”
她摇摇食指。“照你的规矩,不许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我的规矩是给别人遵守的,我不受限于此。”他反驳回去,始终没回答她的问题。
黎紫曼还想争辩,这时,明小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一看到她,黎紫曼马上跳起来,自动自发走出去。
“我不妨碍你们谈公事。”
明小姐来得正是时候,他太需要转移注意力。
“说真的,你是因为紫曼的性向而排斥她吗?”
“不是。”
“那是因为她曾经向你求欢,你不能接受,所以排斥?”
“也不是。”
这道世纪谜题,已经让他猜了千万遍,如今已厌倦。
“可否请你直接公布答案?”
“我排斥她,是因为你看到的黎小姐与我眼中的黎小姐,性格相去十万八千里,请务必当心,日后将会因为她而出乱子。”
“什么乱子?什么叫做性格相去十万八千里?”他问。
明小姐没答,酷酷地放下一堆公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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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洁,你在这里。”
黎紫曼晃进咖啡室,找到正在替前辈准备咖啡的林可洁。
“黎小姐好。”可洁看到她,双眼睁得大大的,罪恶感袭上了心。
黎小姐出身文化世家,族中长辈有经营艺术品交易、有拍卖古董的,整个家族非但生活优渥,而且内涵十足。
黎小姐家这一分支,才华在音乐。她本身即是竖琴演奏家,对弦乐造诣颇深,原本是单纯的文化人,因为才貌出众,正逢东方热方兴未艾,她投身中国弦乐之列,利用东方艺术、西方科技,成功为几部名扬国际的武侠大片配乐,荷包赚得饱,人也明艳大方,那家世、那背景、那机缘,都是可洁难以望其项背。
她是夏总的内定未婚妻,也就是说,他们几年之后会成婚。
因此,眼前这女人才有资格孕育夏总的孩子,而她,卑鄙偷了黎小姐的权利。
“你还好吧?”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她的小肮。“穿太紧的牛仔裤对胎儿不好喔。”
“嗯嗯。”她胡乱应着,一边把糖球、奶精往托盘上猛放。
苞她在一起,她全身直冒冷汗,除了罪恶感,还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好像觉得自己不太安全。
“你知道我跟鼎昌的婚约。”黎紫曼帮她拿出橱柜里的咖啡杯,若有似无地强调她未来的身分。“我也希望帮鼎昌妥善照顾他的员工,做个称职的当家主母。”
她排好杯盘与咖啡匙,转过身,温柔地握住可洁的手,她想抽回来,反而被握得更紧。
明明是个关怀的举动,但为什么她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是因为她暗恋的男人、她贝比的父亲,已注定属于黎小姐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那种莫名的不安全感,令她颈后寒毛根根竖起,不由自主想跟她保持“以策安全”的距离。
“关于你的--”黎紫曼抽开手,冷不防探向她的下腹。“有什么事,是我应该先知道的吗?”
“不,没有。”她内心颤抖着否认。
“如果有任何困难,随时找我商量,我会给你一切必要的协助。”
“谢谢黎小姐。”她勉强自己挤出些场面话。
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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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小姐那方,确知秘书助理真的怀孕了之后,夏鼎昌也决心采取行动,找出那夜的神秘女子。
他登门造访信任的征信社。
征信社长记下他当晚的行程,告诉他这事不难追查,很快就有消息回报。
“最后要问问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征信社长双手交握,直视他的眼睛。“酒醉也有三分醒,你能不能提供任何你想得到的名单?”
夏鼎昌沉思许久,脑中百转千折,最后松口,说出一个人名--
不,一个身分。
她始终出现在他最火辣、最放肆的梦境里,强烈得让他无法忽视。
“我的秘书助理。”
“叫什么名字?”征信社长拿笔记下。
他怔了一下。“我叫明小姐回电告诉你。”
老天!秘书助理到底叫谁名啥,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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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租屋处的单人床垫上,守着一房间空寂,可洁只亮一盏小灯。
怀孕了,她怀孕了耶。
她穿着睡衣,隔着棉质布料轻抚肚皮。
真不可思议,这方小小的天地,住着夏总跟她的孩子。这种骨血融合,甜蜜的负担,一开始她先是“惊”定心后想想,是“喜”才对。
她不只跟他有了一夜情,还留下最珍贵的纪念品。
正常的孩子总是有爸爸,有妈妈,她该把baby的事告诉夏总吗?
她曾有过犹豫。然她是孤儿,出生后便无父无母,被弃在育幼院门口,她很早便体会,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不一定是喜悦的泉源,也许是恶梦的开始。
她不认为每个男人听到“我怀孕了”这句话,都会呆愣两秒,然后跳起来雀跃地说:“我要当爸爸啦、我要当爸爸啦!”
至少夏总不像是这种人。
那一夜,她没有拒绝,反而投怀送抱,喝醉酒的男人是很容易被引诱的,而她又有意星火燎原,导致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好坏,为了满足心里的愿望,居然毫不羞耻地逗引他。如果夏总清醒,他绝不可能喜欢上她,绝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但她却卑鄙地利用他醉得厉害,献身给他。
他不是自愿的,根本不是。他以为,她是他要的另一个女人!
而她,不是他要的压根儿就不是。
想到这里,眼眶忽然有点湿湿的。
傻瓜林可洁!你在不知足什么呀?你暗恋夏总,你跟梦中情人有过一夜情,看过他最狂野、最霸悍的一面,而你也把握机会豁出一切,与他激烈交合,超lucky的!你该偷笑了,有什么遗憾让你哭哭啼啼?
她抽抽鼻子,右手轻抚小肮。
既然当初是她飞蛾扑火,现在当然也没必要跟夏总报备怀孕的事。
身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承受太多怜悯的眼光,她讨厌被人当作小可怜、讨厌把自己跟“责任”、“负担”划上等号。
她更不希望成为夏总心里的烫手山芋,被心爱的人当成麻烦来处理,是最最悲哀的事。
就把那一夜,当作是最美丽的回忆,然后结束这场暗恋之梦吧!
她顿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桌前,拿出十行纸与笔,咬着指甲,开始思索,如何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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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林可洁依照以往的步调上班。
花了大半夜,赶走因怀孕而迅速增殖的瞌睡虫,她终于写好辞职信。
所幸她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助理,只要向明小姐提出辞呈,写妥交接清单,就可以快速闪人。
她不知道怀孕的症候,还能隐瞒身边的人多久,在肚子愈来愈明显之前,她必须溜得远远的,连家当都要快快款好搬走。
她的房东太太是个卫道主义者,三不五时就对时下男女同居歪风痛斥不已。当初排队租屋的无壳蜗牛有好几打,房东太太千挑百选,才钦点到她,正是因为看中她乖乖的,不会作怪。
房东太太还逢人就宣扬她的清纯,推销她是优质媳妇的最佳人选,只差没拿扩音器,到处广播她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处女。
要是再过一两个月,见她肚子挺起来,房东太太不气到手脚发抖,四处去更正“错误情报”才怪。
想到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她就头皮发麻。她要搬得远远的,找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无言地递过辞职信,明小姐接过手,心下了然,没多问原因。
“到人事处去办个手续就可以了。”
“到人事处去办什么手续?”有人耳尖听到了,还大呼了起来。
“可洁,你该不会是要结婚离职、光荣引退吧?”
“婚事、孕事一起来,好热闹喔,看不出你是这种惦惦吃三碗公的女人欸!”
她愣住了,没想到“她的”秘密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怎么办?她最最最不想发生的,就是这个消息在“夏城集团”里流传开来,万一夏总听到了,怎么办?
就算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她也不愿背着“未婚生子”的名声离去啊!
“你干嘛那么惊讶?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怀孕的事。”
“说吧,经手人是谁,可以让你这个玉女派掌门人破功?”秘书a拉住她的衣领。
可洁本来就不习惯别人太过靠近,更何况是一只玉爪直接揪过来。
“不,别这样”
她闪开去,但秘书a仍揪住她的衣领,弹性极佳的棉质上衣硬被扯下一角,浑圆匀嫩的肩头露出一大片肌肤。
“放手。”她软弱地抗议。
“干嘛,还害羞啊?”秘书a哈哈大笑。
“不都怀孕了吗?”秘书b不怀好意地奚落。“怎么?你的玉体只给男人赏玩,都不许给女人看哪?”
明小姐站起来,双掌往桌面一拍,盛怒之意不言可喻。
“可洁,我相信你已经把办公桌收好了,到人事部办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见明小姐面有愠色,其他秘书都垂下头来,不敢再多说话。
“是。”
可洁低下头,知道明小姐是在为她解围,忙提起手提袋,匆匆踏开去。
感谢明小姐,要是她再待下去,一定会羞愧到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双炯炯火眸就在百叶窗后,盯着她的右肩背,几乎冒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