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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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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姒昏倒了。

    当消息传到聂逵耳里时,已经是隔天快近午膳时刻。

    前一晚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小斌子不敢通报;早上王上又要上朝,所以他也没说;直到中午快用膳了,他才告诉聂逵。

    聂逵的反应是--

    “本王只是睡了,可不是死了。她人呢?”

    “还还在监监牢。”

    聂逵一听,右手握紧又放,脸色顿时变得杀气腾腾,眼神仿佛可以射出两只箭。

    小斌子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马上趴跪于地,颤抖地等待王上下令处罚。

    可不知过了多久,周围还是安静无声,他悄悄地抬头一看--

    皇帝不在了?!

    聂逵来到监牢时,缪姒早已醒来多时,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疲倦。

    “王上。”她看到他来,微微弯身,以示敬意。

    没办法,正在成形的孩子弄得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什么都“不适”不过,看到孩子的爹来,她的不适都好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她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口吻,一点反省的样子也没有。

    聂逵提着一颗心来,本预想会看到她脆弱、无助的一面,然后自己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救她“顺便”让她离开牢房。但一听到那句话,他再怎么冷静也不禁愕楞住--怎么,她在等他来?

    “王御医!”他雷声一呼,震醒了自己的脑袋。

    “下臣在!”

    “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王御医替缪姒把脉,问过几个问题后回话:“回禀王上!姒妃身体无恙。只是监牢阴寒,不适宜姒妃现在有孕的身体。”

    聂逵一听,真想马上带她回花景宫去,可是

    “你可知悔改了?”冷冰冰的语气。

    “.....知道了。”缪姒考虑了一下才说。

    在别人看来,她有十足的悔意,但他一眼就看出她根本口服,心未服。正想再多训她几句,只见她摇摇晃晃的,随时会倒下的样子,聂逵想也末想就迈向前亲自扶住她。

    “怎样?哪儿不舒服告诉本王。”他低声问道,抱起她,脚步稳健飞快地离开监牢。

    然而,她却偎在他宽大的怀中,神情舒服得像只猫儿,突地,一种上当的感觉向他袭来。

    轻轻将她放下,他不高兴地瞪视着她,后者心虚地低下头。他转头对其他人说:“本王等一下要去花景宫用午膳,你们去准备一下。”

    “是!”除了王祥和李荣,其余的人都走了,而他们两个知道王上故意支开旁人,所以也十分识相地站得远远的。

    “你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他板着一张脸道。

    她看了聂逵一眼,掩子邙笑。

    盛怒中的聂逵见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于是讪讪的问:

    “何事好笑?”

    停住笑,缪姒坦率的说:

    “请王上莫误会!这是个多情的人间,有恩情、亲情、爱情、君臣之情臣妾对兰天王没有其中任何一种感情。若不是因为臣妾以为他即将问斩,否则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去见他的。”

    “是吗?”他狐疑地望着她。

    “是的,臣妾希望你别杀他,如此还可以得到美名。你已经统一了各国,现在的各项改革长远看来也都是良策,未来的美景是可预期的。

    但殷国才纳入版图不久,殷国人民一定以为你是个暴君,而随时伺机起义。如果他们知道你不但没有杀掉兰天王,而且将会善待他们,那么或许可以扭转人民对你的印象。”她娓娓道来。

    “真的如此?”听来挺可信的。

    “你认为呢?”换他去思考,并试着相信她。她知道他心里住着一只魔鬼,那只魔鬼不时会出现干扰他的思考,进而影响他。

    “你刚才笑什么?”

    聂逵有点松懈的迹象,虽然“答非所问”是他痹篇不愿回答问题的方武,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进步,所以她也没追问。

    “笑你爱吃醋。”其实她早看出,所以不觉得被关是痛苦的事,反而高兴。

    “你越来越大胆了。”如此放肆的话,聂逵想对她生气又气不出来,只好干瞪眼。

    “全仗王上的宠爱。”她巧笑倩兮。

    “在监牢几天没有让你学乖呵!”他好没气地睨她一眼,口气却有无限的宠溺。是真正爱她,所以才会一再容忍她的无礼与放肆吧?聂逵恍然大悟。

    “俗话说:山河易改,本性难移。很遗憾让王上失望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遗憾。”

    缪姒只是笑,眼神明亮而直接。

    “过来。”他轻声命令,她依言走到他面前,仰头凝视他。“身体怎么样?”

    “有宝宝的支撑,无比健康。”她淡化了那场晕倒。

    “别骗我。你的脸色很苍白,等一下叫王御医开些补葯给你。”

    “这算是原谅我了?”

    “跟我说说你的治国理念。”他又岔开话题了。

    聂逵带头往前走,缪姒跟随身侧。

    “哦!不再认为这是我的妇人之见?”

    “我发觉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她忙说:“怕!”怕他不爱她。不过,她不会说出来,免得他骄傲。

    “看不出来。”他心里好笑,嘴角微微上翘。

    “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原谅我,且相信我了?”

    他佯怒地斜睨她一眼,然后才正色道:“十日后我将启程前往应县。那里汴河闹水灾,我想亲自去看看。”

    “不带我去?”

    “那儿现在状况不好,你去危险。”

    “你要多小心。”

    他们边走边聊,画面温馨又和谐。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缪姒在王上心目中的地位和受重视的程度。

    即使许多妃子也拥有各式各样的赏赐,但缪姒所受的恩宠,却是前所未有的。虽然,后宫嫔妃无数,但能停驻王上心中的却只有缪姒。

    了解后宫即将发生变化的人,谁也不敢小看她,还反过来讨好、奉承她,对她的恭敬一如对王后。

    不管他们的想法,缪姒的态度还是没变,她的心平静恬淡,为人公正且善良,很快就赢得人心。私底下,大家都猜测着,怀孕了的姒妃,产后也许会一跃成为王后。

    而李王后至今无妊,对宫女、太监们动辄打骂用刑,对嫔妃更是颐指气使,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也希望王后换人。

    而目前唯一可能的人就是姒妃,所以花景宫的太监、宫女和春儿,都成了被巴结的对象。不过,由于主子的关系,他们很知分寸。

    自然李王后也听到这种风声,气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

    上次计诱玉妃向缪姒下手不果,反而毁了玉妃。不过,她现在又有一个计谋,而且绝对可以陷缪姒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缪姒”后者赶紧低下头,显得既卑微又不安。

    “姒妃。”

    “奴臣妾在!”

    “你知道你的任务吧?”

    “回王后臣妾知道!”

    “很好。”李王后绕着“缪姒”眼光像只鹰般地观察她。

    难得“缪姒”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她心里好痛快。

    这几天“缪姒”在她这里接受宫廷训练,练不好时她就狠狠的处罚她。听她求饶的声音多少出了一口怨气,但这还不够,她要她永远都不存在!

    但她不能亲自动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教“缪姒”自杀。

    “这是监牢的钥匙。”李王后将之交给“缪姒”“我的贴身宫女会跟着你一起到监牢探望兰天王,到时候你当着狱卒的面把这钥匙交给他。”

    “这样一来,狱卒们不就知道了?”

    “所以你要做得让他们猜不出,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给他,但确实曾经给过他一样东西。”

    “是。”

    “好好做。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赏钱。”

    “是。”

    李王后如黄鼠狼般地笑着安抚道:“别太紧张,照平常的训练去做就行了。监牢黑暗,火炬闪烁不明,狱卒们看到一定不会怀疑,就会让你进去探望兰天王的。最重要的是把钥匙交给他,懂吗,冯香?”

    “回王后.....懂!”

    “王上再五天就回来,你现在去吧。”

    “是!”李王后太久没有如此心情愉快地喝着她最爱的人参茶。

    可不是嘛。缪姒趁王上不在,又跑去监牢探望兰天王,王上知道了会有多生气?

    而不久后,狱卒会发现兰天王越狱逃跑,而缪姒协助这么重要的人犯逃走,不用“三公”施压力,面子受损的王上也会当场赐死缪姒。

    呵呵想来就大快人心,参茶变得好喝极了!

    “春儿,春儿!”

    “姒妃!要生了、要生了吗?”春儿气急败坏地边跑边着急的嚷嚷,后面还拉着一个跌跌撞撞的产婆,和二名受春儿临时召唤而来的宫女。

    缪姒一看产婆狼狈地被没经验又紧张的春儿拉来拉去,想笑又不忍笑。

    “现在才三个月,哪有这么快?”她轻斥道。“我想换新画好的窗纸,你来帮我忙。”

    “不行!”

    “我来我来!你别动!”四人同时大喊,春儿连忙抢过来和宫女一起做。

    “我只是怀孕,可不是生病。御医也认为适度的活动是好的。”

    “反正你不能随便乱动就是。”

    “你每天都担心我生了没,我看哪!等真要生的那天,你会紧张的先昏过去。”她取笑道。

    “我很期待小王子出生嘛!”

    “这么喜欢小孩儿,改明儿你出去自己生一个。”产婆插嘴道。

    “才不要!我要留在这儿伺候姒妃。”春儿脸颊飞上两朵红霞。

    “可有喜欢的人?我替你作主。”缪姒一看,明了于心。

    “没有。”

    “那我就随便把你许配给王二麻子、小李癞子”

    “姒妃--”春儿不依地叫道。

    “是王祥对不对?”见春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知道自己说中了。

    原来上次春儿教聂逵给吓得腿软,被王祥如小鸡般拎起后,每回王祥在场,春儿就安静得很。这么明显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姒妃”春儿害羞了。

    “好吧!我去问看看他的意见。”

    “不要呀!姒妃。”情急之下,春儿拉着缪姒的衣角不让她去。“你不能一个人出去呀!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谁照顾你?”

    “那你跟我一起来好了!”缪姒忍着笑说。

    “什么?!”春儿忙不迭摇手。“不不不!我不去!”

    吕产婆和宫女笑成一团。

    为了就近保护缪姒,王祥就住在花景宫旁的一间屋子。

    缪姒离开主屋,找到今日休假的王祥,与他深谈很久。

    回来后,她却面色凝重的对春儿说:

    “春儿,人家说你像云雀一样--”

    “什么?!他嫌我吵?!”春儿没仔细听就乱发火“不喜欢就算了,干嘛说人家像麻雀!我看他像头狗熊!”春儿又生气又失望,眼泪快掉下来了。

    “他可没说你吵,也没说你像麻雀!别胡乱编派罪名给他。”缪姒讶然道。

    “云雀跟麻雀一样嘛!”

    “差多了!他说你像云雀一般可爱,并没有嫌你吱吱喳喳。”

    “啊?”春儿愕楞住,张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原本想故意吓吓你的,谁晓得你自己先吓自己。那头大狗熊红着脸对我说,能娶你为妻是他的好运!”缪姒拉春儿坐下,在她脖子上戴了一样物品。“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传家玉佩,希望你不嫌弃。”

    春儿望着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神情很幸福,看得缪姒好羡慕。

    “改明儿王上从应县回来,再替你办喜事。”

    “姒妃,我我”春儿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好啦,别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自小苞着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的终身大事,我一定替你办得风风光光!”

    “谢姒妃!”春儿忽然噗通跪下“春儿也祝姒妃跟王上白头偕老!”

    “嗯。”

    聂逵的驾临,为应县人民带来希望,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无家可归的人民有了依靠,且发放赈灾金与粮食,解决了应县人民的燃眉之急。

    在他的关切之下,应县终于有了一套完善的治水方法,确保日后不再患水。

    当一切巡视完毕,预备乘舆回京时,他突然感到路的两旁有股异样的躁动,掀帘一瞧,许多百姓分跪在两旁。

    正不知发生什么情况时,他们之中有人看到他掀起帘子,立即高喊:

    “王上露脸了!王上露脸了!”

    然后,有更多的欢呼声爆出来。

    “谢王上恩典!谢王上恩典”

    听这声音,聂逵不由得一惊。

    这是对他呼喊吗?他们那么诚心诚意的在谢谢他?

    “王上觉得讶异吗?”与聂逵同乘以便共商国事的王翰说。“这是他们真正的心声啊!”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马车外的人群,但心里是震撼的。

    这几年看多了怨恨的眼神,不知道还有人对他心怀感激,看到这场面一时很震惊,仿佛有股电流从脚趾窜升到发尖,内心涌起一股狂喜的情绪。

    “恭喜王上赢得人心!”王翰亦完全拜倒。

    聂逵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却忍不住对车窗外的民众露出仁慈的笑容。

    那些民众起初以为自己眼花,可揉了揉眼睛后确定自己没看错,全部欣悦臣服的再拜倒下去。

    “王上千秋万岁!”

    这瞬间,他感觉到当王上的重责大任,是带给人民安定的生活,而不是战争的不安。

    这份崭新的体验,他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人分享,而聂逵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缪姒。

    只有她了解他的心情,因为她曾提醒过他。当时他不懂,现在他明白了!

    渐渐离开欢送的人潮,聂逵振奋的心情尚未平息,一名护卫就紧急递上一封信笺给他。

    聂逵忽地感到一阵不安,赶紧拆开来看。看完之后,神情丕变。

    “王上?”王翰担心地唤他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他震惊的低语,又看了一遍信笺。

    没错!上面确实写着--

    姒妃深夜进入监牢,放走兰天王!

    缪姒,这次你真的背叛我?!聂逵一手把只揉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