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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樊亚搀扶李相思回房后,首先请饭店服务生送来急救箱,亲自替她包扎伤口。他用绷带一圈圈缠住她手腕,也勾住她的心。
“等会儿洗澡时小心一点,别让伤口碰到水,会痛的。”他温柔地叮嘱她。
“嗯。”她点头,恍惚地踏进浴室,在莲蓬头下洗去一身狼狈后,她泡在浴白里,瞪着一室迷蒙缭绕的蒸气,发呆。
她想着殷樊亚方才在饭店大厅说的话,他看着她焦虑又气恼的表情,以及那个意义不明的拥抱。
他那时为何要拥抱她?
若是别的男人,她会解读成他们克制不住突如其来的欲望,她或许会礼貌地挣脱,或者不客气地指责对方逾矩。
但对他,她既不责备也忘了要挣扎,只是愣愣地由他抱着,甚至刹那间还有种奇妙的错觉,仿佛自己是躺在摇篮里。
她是怎么了?这反应一点也不像自己。
想着,李相思忽地玉颊一热。是蒸气烘暖了她的脸吧?她闭气,将一张嫣粉娇颜潜入热水里,拒绝承认自己是因脑中凌乱的思绪而动摇。
她在水中倒数,给自己十秒的时间回复一贯的冷静,十秒后,她又将时间延长了十秒,才扬起头,微鬈的发浪在空中狂野地飙舞,水珠四溅。
窈窕的胴体立起,玉腿越过浴白,她拿毛巾稍稍拧吧秀发,套上白色浴袍。
她推开浴室的玻璃门,低头系好浴袍衣带,脸蛋再抬起时,一道英挺的身影忽地映入眼帘。
她怔住,双手凝在衣带边,整个人顿时呈现可笑的静止状态。
“洗好了吗?没弄痛伤口吧?”殷樊亚像是未察觉她的尴尬,很自然地问。
“你你怎么还在?”
她以为他帮她处理好伤口后,就该出去了。他是个君子,不是吗?他、他、他该不会都看到了吧?
李相思猛然回眸,瞪向浴室那扇门,虽是玻璃做的,中段却是看不透的雾面,顶多能隐约看到身体的曲线。
但即使只是曲线,也够撩人了,若隐若现的效果甚至更能激发一般男人的兽性可他,当然不会因此为欲癫狂吧?
美眸回到殷樊亚身上,他正淡笑着,似是看透了她的思绪。
“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擒住她的眼亮得令她难以逼视,又深邃得让她无法猜测。
她懊恼地咬唇,只脑葡定一点,就算他的确乘机欣赏了一场美人出浴秀,也是毫无反应,至少她看不出来。
她不知究竟是哪一点比较令自己在意?他可能偷窥她出浴,或者他看了却毫无反应?
可恶
“我叫了客房服务,你应该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温和的声嗓穿透她迷蒙的脑海。
她定定神,这才发现房间内多了一张小小餐桌,餐桌上,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她放下凝在衣带的手,似嗔非嗔地睇他一眼,然后翩然举步,在餐桌旁落坐。
他也坐下来,却是将椅子拉到她身边,一面替她斟了一杯黑啤酒,一面介绍桌上餐点。
“我叫了德国猪脚,这酸菜我刚偷吃过了,很不错。还有这道,是施瓦本风的饺子,昨天总经理夫人也煮了一道德国饺子,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来尝尝饭店主厨做的有什么不同。还有这个,慕尼黑的白香肠,看起来很特别吧?试试看。”
他一口气说了一串,她却几乎没听进去半句,只觉得他靠自己实在太近,身上一股沐浴乳的淡淡清香扰人地勾惹她的嗅觉。
“你要先吃哪一道?”性感的呼息根本就在她耳畔。
她悄悄握了下拳。“先吃香肠吧。”
说着,她意欲拿起餐具,他却抢先一步替她将香肠挟进她餐盘里,还细心地切成一块一块。
她蹙眉望着他过分热心的举动。“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只是微笑,继续切香肠,然后叉起一小块,往她唇畔送。
她吓一跳,反射性地别过脸。“你做什么?”
“喂你吃啊!”他很无辜地回答。
她惊恐地瞪他。“我自己可以吃。”
“你的右手扭伤了,吃东西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吧。”
“我还有左手。”她忙不迭地声明,芙颊微暖。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手残了,干么要他喂食啊?
为了表示自己能照顾自己,她用左手拿起餐叉,叉了一块香肠送进嘴里,咀嚼完毕,咽下,翠眉得意地一扬。
看,我自己可以吃。
她用清锐的眼神表明意志。
他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拉过那盘德国猪脚,俐落地分解,然后再将切成小块的脆皮和嫩肉,一一移渡到她盘里。
“你自己吃吧,不必管我。”她婉拒他的好意。
“你吃你的吧,不必管我。”他不管她的回绝。
她暗暗咬牙,初次在品尝美食时,食不知味,她瞪视他,此刻,深深地领会到,原来男人的温柔体贴可以令人如此困窘。
她很想赶他走,想叫他离自己远一点,却奇怪地说不出口,唇办颤抖地相互厮磨,就是无法吐出冰冷的言语。
他似乎也注意到她颤颤欲言的红唇,出神地盯了好半晌,然后,忽地拾起餐巾,轻轻拭向她嘴角。
“你做什么?”她又吓一跳。
“别动。”他单手扣住她后颈,替她擦拭油亮的唇。“这样好多了。”
好多了?
她窘迫地颦眉。“我刚刚嘴上沾了什么吗?”她怎会这么不小心?老是在他面前出这种糗。
“不是沾上什么,只是太亮了。”
“太亮?”她不解。
“会让人很想亲吻。”他柔声低语,锁住她的星眸绝对有能耐打乱她心跳的节奏。
她的心跳乱了,呼吸也暂停,眸光怅惘地徘徊在他若有所思的俊颜。
许久、许久,也许足以让一个人的理智溜到世界尽头,他才沙哑地扬嗓。“你的脸红了。”
什么?!
她一震,脑海瞬间空白。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纯情?她?!这应该是用在叶子那种女孩身上的形容词吧?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李相思仓皇敛眸,死盯着自己的餐盘,竟有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反应,真的是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相思。”他忽然唤她。
她软弱地想关闭自己的耳贝。“什么事?”
“你是个很倔强的女人。”他叹息般地评论。
她愕然。
“女人,有时候还是要撒点娇比较好。”
撒娇?她?
她不明所以地瞪着他温煦的笑容。
“还是说,你从来不懂得撒娇?”他低声问,忽地抬起手,将一绺不听话的散发勾回她耳后。
他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为何她的胸口会撞击得如此激烈,血液几欲在体内沸腾?
“相思,我们明天不回台湾了。”
“为什么?”她迷惑地眨眼。
“我们要留下来,好好地玩一天”
隔天早上,在殷樊亚的引领下,两人坐上火车,往一个名为富森的小镇出发。富森位于德国著名观光路线罗曼蒂克大道的终点,距离慕尼黑约莫两小时车程。
在欧洲搭火车是很有意思的体验,除了可以欣赏窗外如诗如画的景致,最有趣的是每个座位前都会附上一张火车时刻表,详细记载此班火车的行进路线及到站时间,如何接驳其他班次的火车,以及每一个车厢的功能。
表上各种记号琳琅满目,妙味横生,光是研究各个记号代表的意义,就能打发不少时间。
好学的李相思自然不放过这机会,上车后,在窗外湖光山色围拢下,兴致勃勃地玩解谜游戏。
殷樊亚兴味地打量她侧面,看她伏着羽睫,葱指在时刻表上点划,每发现一处奥妙,樱唇便会心一抿。
而当她不自觉地微笑时,他的心也跟着悸动。
她实在很可爱他认识的女人大概不会有任何一个对火车时刻表有兴趣,唯有她与众不同。
“我们这班车有餐车。”她冷不防地扬嗓,灿亮的眼神在他心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你该不会想吃东西吧?这么坑谇子又饿了吗?”话说早上,他才半强迫地盯着她吃下一顿丰盛餐点呢,虽然如果她还有胃口,他绝对不介意欣赏她大坑阡颐的俏模样。
“我当然不饿。”半谐谑的语气似是令李相思有些发窘。“而且餐车也只有用餐时间才供应餐点。”
“那就好。”他故意摆出一副放心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又想吃了,你知道,胃口太好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无语,娇嗔地瞟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埋首研究。
殷樊亚笑望她,就像她只顾着手上那张时刻表,他也只顾着领略她多样的风情。
他大概是疯了。他半无奈地想。
延后回国行程,与她在异乡闲晃消磨,根本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一向是个工作狂,只想着快一点攀上权力顶峰,他个人认为,虚掷时间是最大的浪费。
但今日,他却只想好好放松一天,与她盘桓,他想,偶尔放慢脚步也无妨,偶尔也可以停下来看看路边的花朵。
他想,好好宠她。
因为不知怎地,他有种预感,身旁这可爱的女孩似乎不曾拥有过真正的快乐,或许从来不懂。
她的笑,很少出自真心,只是为了掩饰不快乐。
她不懂得撒娇,不允许自己软弱,她是一朵以火镕铸的冰玫瑰,刚强,冷傲,但冰火相克,迟早有一天会将她折磨成一缕轻烟。
想到有那一天,他便不由自主地惊慌。
他知道她不是他该给予温柔的对象,他也给不起,但他的情感,拒绝理智的命令。
一天就好,他希望能听到她开怀的笑声,见到她百分之百不合一丝杂质的笑容。
他或许太自以为是了,但他只求一天,抛却责任与身分,以最真实的自己,试着摘下她戴在脸上的面具
“到了!”
火车进站,她笑着翩然起身。
他走在她身后,欣赏她轻盈如蝶的身姿,他敢打赌,只要他稍一用力拉她的手,她就会娉婷飞舞起来。
火车站外,等着开阔他们视野的,是一座童话般的小镇,五彩缤纷的建筑物,欧洲风的街灯,以及秋高气爽的一大片蓝天。
两人走在街道上,就连呼吸到的空气,仿佛也比平日清新几倍。
“我们要去哪里?”李相思问。
“你猜不到吗?”殷樊亚故作神秘。“这个小镇最有名的地方是哪里?”
她摇头。
“呵,难得你也有不晓得的事呢!”他轻笑着逗她。
她不情愿地微微眯眼。“你如果早告诉我一声,我就会查好资料。”
“你不需要查资料,只要跟着我就好。”他低语,脸部线条一瞬间软化得极温柔。
温柔得令她不敢多瞧。
只要跟着他。
她胸口怦动着,玩味着这话隐藏的涵义,他或许只是随口一句,但她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
她的人生,一路走来,从不曾只需信任某人的带领,她从来都是跌跌撞撞,亲身披荆斩棘。
只要跟着一个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李相思不觉缓下步履,稍稍退后。她凝睇着殷樊亚的背影,高大又伟岸的背影,好似真的能够替她挡去前路风雨
“过来,相思。”他察觉她落后了,警觉地回过头,朝她伸出手。“这里观光客多,小心走散了。”
她迟疑地盯着那看似温暖的大手。
“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只是朋友的牵手,不怕。”
怕?她怕什么?
他半玩笑半调侃的口气激恼了她,横他一眼,胸口一股倔气涌上来,不顾一切地将柔荑交给他。
他结实地握住,一阵阵热流透过彼此交叠的掌心,暖了她胸口。
“走吧,我们先去买票。”
买了票,两人沿着流水淙淙的溪谷走山路,秋意在山峦里群聚的树林挥洒着颜彩,浅黄、霜红,但仍有部分翠绿依然坚持我行我素。
山径游人如织,却仍是清静,或许是因为天空太辽阔,而森林绵延不绝。
忽地,两人转过一弯道,巍峨耸立在山顶的建筑赫然现身。
李相思轻轻抽气。
她终于知道殷樊亚要带自己来看什么,就是山上那座顶着蔚蓝尖塔的白色城堡。
新逃陟堡,以逃陟的绝美姿态,在蓝空下,在山巅上,在德国人心目中,孤傲又优雅地挺立着。
殷樊亚傍在她身边,与她一同仰望城堡。“听说迪士尼童话里的灰姑娘城堡,就是仿造这座新逃陟堡设计的。”
“嗯。”李相思应一声,只觉喉腔梗着什么,一时无语。
她自认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从不相信童话,但亲眼见到这座在山林间遗世独立的城堡时,仍是难以言喻地悸动。
这座城堡,源于一个国王浪漫的梦想,而它本身,也成为一个永远的梦。
“恬雨一直很向往这座城堡。”殷樊亚哑声低语。“她小时候老缠着我念童话给她听,最喜欢灰姑娘的故事,一直吵着要到灰姑娘的城堡玩。”
她讶然回眸。“你会念童话故事给你妹妹听?”
“嗯哼。”他点头。
她盯着他,水眸迷离。
“你觉得很好笑?”
“只是意外。”或许也有点羡慕她在心底默默加注。“那你带她来过这里了吗?”
“没机会,我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他摇头。“我工作后一直很忙,没什么时间好好陪她,不过她现在也不需要我了,她有柏琛。”
“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她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嫉妒自己宠爱的妹妹被另一个男人抢走吗?”
“怎么可能?”他喊冤。“我当然希望她幸福。”
朱唇逸出一声轻笑,如风铃,在殷樊亚胸口摇荡。
他微笑凝视她。这是个真心的笑,他敢肯定。
“相思,你相信灰姑娘吗?”他问。
她眨眨眼。“我相信灰姑娘,但不相信童话。”
正如他所料。
殷樊亚暗暗叹息。“你认为不会有一个王子来解救她?”
“解救她的,是神仙教母。如果不是她对灰姑娘施了魔法,灰姑娘不可能去参加舞会,王子也不可能注意到灰姑娘。”
他兴味盎然地挑眉。“有道理。”
“那你呢?”她反问。“你相信童话吗?”
他愣了下,没料到她也会问他这问题,心念一动。“我以前不相信。”
“现在呢?”
现在嘛他再度仰起头,眺望远方那美丽的城堡。“我有点希望自己能相信。”
“为什么?”她诧异地凝睇他,他的回答大大出乎她意料他应该是个很精明现实的男人,不是吗?
他不语,只是淡淡笑着,而她看着他的笑,心湖悄悄漾开一圈圈异样的涟漪。
黄昏,两人搭车回到慕尼黑,适逢闻名遐迩的啤酒节开锣,只见许多德国人穿着传统服装,兴高彩烈地朝特蕾西亚草坪广场跋去。
殷樊亚不放过凑热闹的机会,拉着李相思也跟去啤酒节会场,广场上搭起一顶巨大的彩色帐篷,蓬下一桌桌坐满了人,举杯狂欢。
两人感染到节庆的气氛,心情也超high,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坐下,设樊亚要了两怀黑啤酉,端过来。
“干杯!”清朗的声浪压过鼎沸人声,精准地在李相思耳畔掀起波澜。
“干杯。”她举杯与他相碰,喝一口。
他却是豪迈地一口气灌了将近半杯,她愣了下。
“副总,你酒量不是不好吗?这样喝很快就醉了。”
“别担心,我好得很。”他眨眨眼。
李相思蹙眉,还想再说什么,邻座的德国男子忽地站起来,引吭高歌。他失态的举动并未引起旁人侧目,反而一群人都跟着唱。
“他们在唱什么?”殷樊亚好奇地问。
“好像是一首德国民谣。”
“什么?”他听不清。
她向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正巧也往前,两人顿时面对面,呼吸只有一寸之遥。
她怔住,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玫瑰唇办轻颤。
他盯着那唇,有股冲动想狠狠蹂躏一番,终于还是克制住,痛饮剩下的半杯啤酒,俊颊迅速漫染一片醺红,但磨人的饥渴,依然焦灼着他喉咙。
同桌的德国人喝到兴起,见他们两个是东方人,好奇地凑过来攀谈,其中一个还盛赞李相思长得漂亮,说殷樊亚有这样美的女朋友真是好福气。
“他说什么?”殷樊亚问。
“他误会了,他以为我们是情侣。”
“是吗?”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微窘的芳容。“你跟他说,我配不上你。”
她瞪他。“你在开玩笑吧?”
“嘿!我可是认真的,小姐。”他挽起衣袖,抗议地拿啤酒杯往桌面敲了敲,还故意摆出一副横眉竖目的表情,颇有几分古维京海盗粗野的神韵。
粗野?她不禁噗哧一笑。她竟把这样的形容词冠在这个俊美贵公子身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怒吧?
“你笑什么?”他眉头揽得更紧。
“没什么,我只是”她收不住笑声。“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他注视着她朗朗的笑颜,剑眉舒缓了,眼神温暖,唇角也扬起。“只要是男人,都有无赖的时候。”
他毫不介意她的评论,自顾自地又喝干一杯啤酒。
她见他喝得不知节制,干脆也开怀畅饮,反正他一定比她先醉,呵,就喝个痛快吧!
喝到淋漓处,两人又划起酒拳来,同桌的德国人见了很是新鲜,嚷着也要学台湾酒拳,两人笑着把规则解释给他们听。
结果一伙人就这么吆喝起来,赢了大笑,输了干杯,人人玩得乐不可支。
回饭店时,李相思已是神智微茫,水眸氤氲,殷樊亚却依然神清气爽,稳稳地将踉跄的她收在怀里。
“奇怪,”她不解地盯着他。“你脸这么红,应该也醉了啊,怎么好像没事的样子?”
“脸红了不一定表示喝醉。”
“可是不对啊!”她眯起眼,努力厘清散乱成一团的思绪。“我记得那次跟你去应酬,你喝没几杯就不行了,还要劳动我送你回家。”
“呵呵。”他但笑不语。
她歪着脸蛋,迷惑地打量他,脑中灵光乍现。“难道你那时候是在演戏?”
他哧声一笑。“你真聪明!”
“你好奸诈。”朱唇噘起,像一朵在水溶溶的夜色里含苞待放的玫瑰,妩媚地诱惑着他。
她不是有意的,绝对不是,她喝醉了,他不该轻薄她!
殷樊亚紧绷地别过视线,命令全身的绅士细胞进入备战状态。“这是教训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一个男人。”他开玩笑似地告诫她。“就算他一喝酒就脸红,也不见得表示酒量很差。”
“不用你教我。”她可爱地斜着眼。“我从来就不相信男人。”
“为什么?”
“因为男人说爱,其实都只是色欲。”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望她,良久,一声叹息。“那你就不该放纵自己喝这么多酒,相思,瞧你现在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如果我想对你怎样,你还有力气用柔道对付我吗?”
“我以为你会比我先醉嘛。”
“傻瓜,我是千杯不醉的。”
傻瓜,她是吗?
李相思昏蒙地眨眼,试图认清在他眸底闪耀的星芒。
那是什么?是嘲笑吗?还是一种说不出的爱怜?
“你想对我怎么样吗?”他也跟那些男人一样,想占有她吗?
他身子一绷,两秒后,俊唇苦涩一勾。“我尽量克制自己。”
“是啊,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当然克制得住自己喽。”性感的嗓音如丝,在他耳畔厮磨,似是嘲讽,又似蕴着几分哀怨。
他心一跳,深吸口气,扶她进饭店电梯。
她娇笑着探出手指想按楼层键。“咦?我们是住几楼?我怎么一下忘了?副总,到底是”
来不及吐落的言语教他一口承接了,咬碎。
他一手搂住她纤腰,另一手护着她后颈,方唇在玫瑰办上肆虐,热烈的男性气息瞬间烫暖了她全身肌肤。
她暧昧地嘤咛,唇办轻启,毫无防备地回应他的吻,他突如其来的侵略,他浓烈如酒的情欲。
他们狂野地拥吻着,谁也料不到这激情会来得如此石破天惊,谁也想不到该有人喊暂停,他们只是吻着,在几近绝望的饥渴中品尝彼此、蹂躏彼此、将对方的味道深深地刻进自己骨血里
叮!
清脆的声响,如暮鼓晨钟,刹那间敲醒了殷樊亚的理智,他愕然抬眸,瞪着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对老夫妇走进来,见两人紧紧相贴的姿势,鄙夷地挑了下眉,充分表现出对时下年轻人不知检点的行止的不以为然。
殷樊亚苦笑,无法辩驳老人批判的眼神,下意识地将李相思的脸护在怀里,不让外人瞧见。
到了两人住房那一楼,他迅速拥着她出电梯,在她皮包里找出房卡,刷了,扶她进房,替她卸下风衣,将她安置在床上。
她眨眨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回避她的目光,蹲下身,替她脱了高跟鞋,艳红的鞋身搁在他大掌上,显得异常娇弱,他彷徨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们整齐地摆上鞋架。
然后,他打开茶几上的矿泉水,斟了一杯,在床沿坐下。
她静静躺着,似睡非睡,秀眉是天上两弯月牙,墨睫是月牙衔着的幼鸟,刚长好美丽的羽毛,天真又脆弱。
他扬唇,轻轻推她。“相思。”
“嗯?”羽睫颤颤地拍打着。
“起来喝水,你要多补充些水分,不然明天起来头会很痛。”
“嗯。”她点头,挣扎着起身,上半身一歪,偎靠在他胸膛。
他设法忽略那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绝妙触感,将杯缘抵上她的唇,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喝完,他又斟来一杯,她乖乖地继续喝。
殷樊亚满意地微笑,将空玻璃杯搁到一旁。“睡吧,我们明天可是坐早上的飞机。”他重新扶她躺下。
“现在几点了?”她问。
“快十二点了。”
“你要回房了吗?”水眸凝定他。
“嗯,我该回去了。”
“刚刚那个吻,你后悔了吗?”
她问得好直率,好犀利,像一把尖锐的刀,直刺他胸口。
殷樊亚措手不及,只好认命地领受那痛的惩罚。“对不起,我不该吻你的。”他自嘲地低语,掌心顺着她脸缘摩挲,感受她肌肤每一寸纹理,以及教人发狂的柔腻触感。
老天!她一定醉得很厉害。李相思昏乱地想,因为她居然很希望他放肆的大手再往下探索。
但他没有,大手停在她的咽喉,不施一分力,却紧紧地锁住她的呼吸。
“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了。”他抛下承诺,大手同时离开她。
她顿时感到一阵凉意,芳心沉下,竟感到失落,她怔怔地望他。“因为魔法结束了吗?”
他一震,良久,深沉地颔首。“对,魔法结束了。”
过了午夜,他给自己放纵的期限也该到了,他没资格再耍任性。
他不能碰她,因为他给不起她任何承诺,因为他恋爱和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名门千金。
她凝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能看透那深不见底的眼潭。“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公主,对吗?”
略显凄楚的声调,几乎要绷断他心弦,他咬了咬牙。“灰姑娘毕竟无法适应宫廷生活。”
能匹配王子的,终究还是有权有势的公主。
她很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绝不许自己以暧昧不明的态度伤害灰姑娘她懂得的,这男人的生存之道。
他跟自己一样,都不相信童话
她闭了闭眸,唇畔浅浅浮起的笑意,既哀伤又冰冷。“除非灰姑娘愿意不计名分,委屈自己当情妇,否则永远不能跟王子在一起吧?”
他震慑地注视着那诡异的笑
“我不认为你会愿意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