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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诗涵不经通报就冲进院长室里,得意洋洋地将手机展示给疑惑又愠怒不爽的季磬看。
“院长,你看!”
他蹙起浓眉,看了看那最新款手机,然后再看了看她,随即不悦地开口道:“我已经有手机了,而且私下在医院里从事买卖行为乃属违反院规,须记警告一次。”
“呃?不是啦,院长,我是要请你看我拍到的东西!”她忙不迭的把手机再次递到他面前“有好料的哦!”季磬冷冷地看着她“我没有兴趣看任何龌龊的影片。”
“不是啦,院长,是陆含笑,她今天在同学会上说拐到了一个金龟婿,她根本就是存心不良,她就是”
他胸口倏地一紧,直觉就想要接过手机,但就在他手指微微一动的剎那,忽然冷静了下来。
季磬英俊粗犷的脸庞莫测高深,抱臂沉吟地看着韩诗涵迫不及待要看好戏的脸蛋。
嗯哼。
不管他内心再怎么激动、焦灼和愤怒,也不能让这个外人自以为成功地撩拨了他与含笑的感情。
挑拨离间是最老套也最有用的计谋,可惜他一向反骨,不爽配合任何人滥情狗血的演出。
无论是不是真相,他都不能纵容这类打小报告行为的报马仔存在,尤其她身为护士,而这是他的医院。
“你姓韩,急诊室的护士,对不对?”他挑眉询问。
“是。院长,你记得我呀?”韩诗涵眼睛亮了起来,难耐心里的兴奋。
“嗯,韩什么?”
“韩诗涵,诗情画意又有内涵。”她自吹自擂。
季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出金笔在记事本上写下几句:韩诗涵,记警告三支,留院查看。
“院长,那个陆含笑真的太过分了,她是故意拐骗你娶他的,真是恶心得要命,还装得那么清纯的样子哩!像她心机那么重的女人,你一定不能再被她骗了。”她尖酸刻薄地告状。
“原来如此。”他慢吞吞地道:“你说,你把这一切拍下来了?”
“是啊、是啊,院长,你赶紧看!”她涎着笑,双眼发亮地催促“来,我播给你看,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他挑高一眉,平静地道:“你把手机留下,可以出去了。”
“可是你不想现在看吗?”
“我忙得很,这又不是什么急件,就放着吧。”他眼神阴沉,威胁地一笑“我待会会看。”
“但是”
“不妥吗?那你跟你的手机可以出去了。”
“可是”韩诗涵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院长没有气得大发雷霆,马上要求看那死八婆欺骗他的影片?
“现在!”他瞇起双眼,警告道:“出去。”
“院长,你、你不要生气,我把手机放这里!”她吓了一跳,颤抖着双手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连忙离开院长室。
要死了,为什么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院长那么平静,一点也不着急,不生那个死八婆的气?
韩诗涵想破了头都想不出原因。
但是待她一离开后,季磬就迅速地抓起手机,再也捺不住冲动地搜寻着那段影片。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自拍影片后,终于出现了那一小段,甜美的含笑用得意又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话。
句子虽短,但是震撼力却很惊人。
季磬脸色瞬间变了,胸口撕扯般地紧紧绞疼了起来。
“对啊,我拐到了庆平医院的院长,厉害吧!我的手段很高吧?就跟你们说了,本姑娘设定的目标是一定能成功的,年底就准备喝我的喜酒吧。”
他的心紧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就在此时,在众人欣羡的赞叹声中,含笑的神情渐渐柔和了起来,一抹幸福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可是老实说,你们知道我一直梦想当先生娘,以后就可以吃好穿好,当个贵妇。但是在认识了季磬之后,我才真正懂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不管他是不是院长,是不是医生,那个忽然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虽然,他有时候嘴巴毒起来可以剥掉人一层皮,有时候固执得跟头驴子一样,发起脾气来比狮子还恐怖,但是他对我很好、很好”悲愤痛苦的季磬在听见那字字温柔的语句时,蓦然一僵,万针椎刺般的痛楚奇异地消褪了,他那双深邃的银黑色眸子紧紧盯着萤幕里娇羞低柔的含笑,不顾众人的取笑勇敢地说出心里的话。
“他笑起来的样子,彷佛全世界的阳光都凝聚在眼底,温柔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关心我这个、关心我那个,虽然他从来不说出口,但是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他,他一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我”
他的眼神霎时柔情似水,心底蒙动着阵阵暖流与震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真的会喜欢上我,我真的可以嫁给他,不管以后世界如何变化,我一定会紧紧牵着他的手,这辈子永远不放我真的真的很希望,年底就可以请你们喝喜酒,而不止是在这里跟你们吹牛”
影片就在这时结束了,可是她唇边那抹害羞又充满盼望的笑容,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眼底。
他所有遭受欺骗的悲愤与怒火顿时消失无踪。
剎那间,有道强烈的闪光劈中了脑门,他双眸炽烈地亮了起来,一颗心瞬间通透清澈无比。
啊!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而且还是顶级的那一种。
一个男人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一个女人呢?
也许他有必要去检查一下他严重盲目的双眼。但是在这之前,他应该先去做一件事情
他银黑色的双眸慑慑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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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平静的,安详的,清贫的田侨里咸鱼翻身了!
而且是以一种很恐怖的,像电影“id4”里,那种巨大外星飞碟轰炸地球般的气势,炸得全田侨里陷入一种疯狂、胡言乱语的境界。
为什么呢?
因为突然有个人坐着宾士车,来向田侨里的人购买位于东边靠大马路的那大片田,并且出价新台币七十亿!
全田侨里登时就乱成了一团,然后在里长勉强停止尖叫之后,火速广播呼请全体里民参加临时召开的里民大会。
在全体里民到场,商量了五分钟又二十九秒后,投票全数通过卖了!
反正各家在南边还有小小的田,若高兴种什么就种什么,也不算忘本,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后里民们将是为了乐趣而种田了。
人最怕什么?
最怕的是存款越来越少,体重越来越多。
人最烦恼什么?
没钱的时候烦恼没钱,有点钱又不会太有钱的时候烦恼想买的买得起,该花的又不敢花,最矛盾。
那么超级有钱的暴发户烦恼的是什么呢?
就是家里穷到只剩下钱该怎么办才好。
这真不是开玩笑的,自从田侨里一夕之间,有田的都变成暴发户后,全村开始陷入一种奇特的宇宙失衡状态。
因为里民天生就是淳朴善良的老百姓,要说财一大气就粗倒不至于,但是突然变成有钱人,的确在他们生活中造成了某些突兀而诡异到令人发笑的影响。
首先巨额支票在里民们帐户里生效的那一天,全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包括鸡鸭狗猫和牛,尤其是牛都放一天假,大家聚在大树下兴奋的讨论着该怎么用“很多很多钱”好?
“明天我就要去大医院住院,住那个头等病房,那个最贵的!”疑心自己身体虚弱有病多年的万婶婆扯开大嗓门,慷慨激昂地道:“我就不信我身体真的没毛病,那些诊所的医生都在随便唬烂我,他们找半天找不到我身体虚弱的原因,还说我是恐什么病症,谁知道那是啥怪病?”
“哎哟!万婶哪,你真是爱说笑,人好好的去住医院头等病房干什么?还不如去住那个有省钱大饭店”
“是五星级大饭店。”钱嫂听不下去了,插嘴道:“金水姨啊,那个叫作五星级大饭店啦。”
“哎哟!避他几级几级的,反正我要去给他住住看,那种躺在床上会弹来弹去的床,听说是水做的ㄋㄟ。”金水姨将四处听来的杂七杂八资讯乱串起来。“还有七彩闪烁的球转来转去,会发光”
“你讲的那个是情趣宾馆吧?”
“对啦对啦”金水姨突然笑得好害臊。“我们家金水说不定会比较勇一点,明年让我再添一个丁。”
“水哟!五十岁了再添丁,到时候搞不好橘子日报都来给你报下去了。”三姑六婆笑成了一团。
“三八、三八,你们这群婆婆妈妈真不正经!”九叔公拄着拐杖经过,忍不住为社会风俗之败坏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别的里会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田侨里民还要怎么在社会上立足?这样怎么向社会交代?”
“九叔公歹势啦!”婆婆妈妈们尴尬又惭愧地低下头。
“九叔公”就在这时,一个敦厚的年轻人骑着脚踏车,挥着手中的一盒物事,边兴奋大叫地边冲近九叔公。
“阿成啊,什么事叫得道么大声?”九叔公威严地一跺拐杖。
“九叔公啊,之前你要我打电话去美国订的威而刚寄来了啦!吼,有钱果然好办事,那个优劈ㄟ思刚刚就把一整箱送到家了,我先拿一盒来给你看啊”阿成口无遮拦地道。
“哦”婆婆妈妈们恍然大悟,暧昧地望向九叔公。
“啊误会啦!误会啦!”九叔公脸红到不行,忙用袖子遮住老脸,连拐杖也顾不得拿了,边解释边骂阿成:“猴囝仔,叫你别讲你又讲,还讲那么大声,这样你叫叔公以后怎么做人?怎么跟社会交代?”
“哈哈哈九叔公,勇哦!这么拚,九婶婆明年一定生双胞胎!”婆婆妈妈们尖声怪笑起来。
整个田侨里处处可见类似的场面出现,剎那间,该怎样很厉害很气派的用钱,成了全里民运动。
陆父兴奋得像无头苍蝇,跟着团团转,直到他那片靠东边种花生的一亩田卖掉,九千七百五十万汇入他帐户的那天,他才忽然想起
哎呀!女儿呢?他要到哪里通知女儿这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他们家变成名副其实的田侨仔,超级好野人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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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同学会续摊再续摊,直到晚上,含笑才兴高彩烈地回到季磬的住处。
原以为他已经回家了,可是屋子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咦,他今天不是吃醋了吗?那应该会迫不及待找我,或者是一下班就回来才对呀!”她找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从书房找到起居室,甚至偷偷打开他的卧房,可是他真的没回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的激将策略为什么没有奏效?
含笑莫名心慌了起来,随即又胡思乱想着,害怕他是不是在赶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越想越担心,连忙冲回客厅,拿起电话就打到医院,由晚班总机帮她转接院长室。
“喂?”季磬低沉有力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你还在医院?”她高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跳回原位,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谢老天,我还以为你”“我怎么样?”他语气平静,隐约有一抹嘲弄。
她应该是听错了吧?含笑有些不安地暗忖。
“你今天不回家吗?”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问。
“你忘了,我最近很忙,你还说明天要带鸡汤给我的。”他淡淡地提醒她。
呃,对喔,她怎么一慌就给忘了。
可是尽管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她却觉得不太对劲是太平静了,他应该要激动一点才对呀!
在她去参加同学会前,他还乱喝飞醋,想要跟她一起去,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
“明天中午见,早点睡吧。”他淡然地道。
“呃,好,明天见。”她怔怔地挂上电话。
一颗心莫名烦躁不安,隐隐忐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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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含笑早早就起来买菜,还挑了一只肥美的乌骨鸡。
乌骨鸡炖当归是补气的,他每天那么累,一定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她小心翼翼地将炖了一上午,炖得酥软入味的鸡汤放进保温壶里,小心地拎着坐上公车。
一路上公车摇摇晃晃,她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小手紧紧护着鸡汤,深怕有一丝泼溅出来,这样他就会少喝了一滴。
好不容易到了庆平医院,她还得忍住别让众人觊觎的眼光打动,又开始分发一勺勺香喷喷滋补的鸡汤不过说也奇怪,众人除了对鸡汤表示垂涎外,在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好像在忍笑,又好像不是。
好诡异。
含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甩甩头不去理会,径自朝目的地院长室走去。
叩叩叩
“进来。”
她难忍兴奋地微笑了起来,多么渴望快快看见他喝得好满足的表情啊!
“我带鸡汤来了。”她打开门,关好门,甫一转身就看见了他。
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似乎笼罩在一层深郁的氛围下,紧蹙的浓眉,暗蕴着深深的愤怒之色。
她的心猛地一跳,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怎么了?他、他在生气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一丝不安,惴惴的走近他。“我迟到了吗?你是不是很饿了?”
季磬不着痕迹地闪痹篇她想碰触他的小手,冷冷地道:“你去坐好。”
“我不明白,我把鸡汤带来了,你为什么生气呢?”一阵惶恐迅速自她胃底升起。
“又想用你最拿手的美食来掳获一个男人的心了,可是今天这壶鸡汤我是无福消受了。”他嘲谵讽刺地道。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可是依然强自维持着不让唇畔的笑容凋落消失,困惑而小小声地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哼了一声,双眸危险地瞇起。“毕竟,能够设局钓上金龟婿的女人脑袋都不错,不是吗?”
轰地一声,她面色惨白地倒退了一步。
金、金龟婿?!
他怎么会知道不,怎么可能呢?可是事情不完全是这样的,她可以解释
“季磬”强忍心中的恐惧与惶然,含笑张口欲解释。“我不知道你这样说的意思,我其实是”
季磬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支艳红色的手机,揿下播放键。
纵然距离让她看不清楚小小萤幕上的画面,但是那刻意放大的声音却在人声哗哗中清晰地响了起来
“对啊,我拐到了庆平医院的院长,厉害吧”
含笑整个人如遭电极,小脸惨白地瞪着那支可怕的手机那真实而残忍地纪录了她昨天中午在同学会里吹牛的一段话,可是、可是她后面还有做澄清啊!
但季磬已经关掉了手机,声音戛然而止。
后半段她含羞带怯真心诚意的告白,完全不在里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申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