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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的头痛与困扰维持到第二天早上,在被翟镇兴匆匆地拖到田侨里大门口时,非但没有比较好一点,反而痛得更加厉害。
都是因为他,还有他身后冒出来的豪华闪亮黑色宾士轿车。
有点眼熟的高瘦司机在对她微笑,但显然也是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啊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无言以对,呆了十秒钟才仰头追问。
“今天坐我的车去做生意。”翟镇语气轻快地回答。
“啥?”她下巴掉了下来。“坐宾士去摆地摊?!”
真是那样,她不被群众围殴才怪,这么嚣张的摆地摊法,鬼才会来买她的东匹。
“对。”他满眼热切,期盼她的应允。
“你肯定伤到脑子了。”她同情又心虚地瞄了他一眼。
“宝贝,你听我解释,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我实在不想你再累坏,也不要你再骑着那辆危险的破铜呃,脚踏车。”他神情严肃的说“而且它也坏掉了。”
昨天那辆可怜的脚踏车享寿五十一年,正式宣告报销--在急速大转弯下坡以及两名人类的体重摧残之下。
幸亏两个人肾上腺素有惊人表现,在地上翻滚两圈就迅速爬起来,没事。
昨晚张父在听到陪伴自己长大的脚踏车就这样saygood-bye了,还洒下了好几滴英雄泪呢。
翟镇愧疚得要命,当下决定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一定要买一辆全新豪华功能超强的脚踏车给张父。
而且他死也不可能再让宝贝骑那么危险的车子去做生意,除非他断气!
“宝贝?!”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rim吓了一大跳。温文儒雅的少爷居然在青天白日下,那样亲昵地叫人宝贝?
rim已经完全忘记曾经载过这名阳光少女的记忆了。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兴奋到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天大好消息上禀劳伦斯管家。
“拜托,这样很不搭轧耶!太夸张了,宾士还有司机。”宝贝骇然地眨眨眼睛,这才注意到满脸兴味的rim,小脸不禁微微一红,尴尬地对他点点头。“sorry,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不打紧。”rim笑得好不开心。
少爷声声唤着宝贝的阳光少女好有意思,可爱极了,难怪少爷会破天荒失踪两天两夜。
“rim,你不是有些口渴了吗?”翟镇大皱眉头,不知怎地心底掠过一抹闷闷的嫉妒。
宝贝是他的小女人,他不爱她的眼睛看向别的男人,就连是同性恋的rim也一样。
“少爷,我没有口”rim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口渴极了。我去买罐可乐,你们慢慢聊。”
rim离开前还不忘贴心地留下车钥匙,万一他们打算上车好好“沟通”的话。
“宝贝”翟镇轻喊她的名字。
她浑身肌肤掠过一阵敏感的栗然,咬了咬下唇,心慌地低着头直直往村外大路走去。
“宝贝!”他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八点多了,在村子里里外外活动的里民也越来越多,他们这样大剌剌站在村子口,一定很快就有流言蜚语火速传播了。
话说回来,她瞒得了谁呀?田侨里就这么小,随时有老人与小孩驻守在各巷弄间,俊美无俦的他早晚会给人发现的。
不能再留他了。
因为她已经太喜欢他为了她的名誉,为了她可怜的一颗芳心着想,这个男人从此刻起离她越远越好。
可是为什么脑子才刚刚如此盘算,她的胸口就如同火烧般疼痛呢?
就在她心思紊乱如麻之际,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已抓握住了她的手臂。
“宝贝,怎么了?”翟镇焦急慌乱的声音沙哑地响起。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忧心惶急的声音,自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温文有礼从容不迫的。
她想抬头,却又不敢抬头,深怕望进他深邃如湖水的眸子里,她会失控,会再度忘记要和他保持距离。
“翟镇,我想你应该回去了。”她幽幽地开口。可恶的泪雾没预警地袭击而来,害她眼眶泛湿了。
她头垂得更低,紧憋住呼吸不敢吐气,她怕她会哭。
“为什么?”他备受打击,脸色有些苍白。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当初带你回家是为了你的伤,后来留下你是想你做客,可是可是这终究不会是长久的,你又不能永远留在我们家。”她差点哽咽,连忙喘了一口气,死命把眼泪关回眼眶里。
翟镇苍白的脸庞因她最后那句话而恢复了一丝生意。“如果你愿意,我真希望能够永远住在你家不走。”
“为什么?”换她疑惑反问。
他轻轻地捧起她的下巴,爱怜不舍地凝视着她红着眼眶的小脸,心下因她的泪眼而深深地撕扯揪疼了起来。
“我喜欢伯父,喜欢你们小小却温馨的家,还喜欢你家门前的桂花树,还有”他温柔沙哑地开口,怜惜地轻抚着她柔嫩的脸庞。“我喜欢你。不止是一点点,它就藏在我的心底,每分每秒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茁壮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坠入爱河的人都会说些傻兮兮的话了,原来早已魂不守舍心不由己,脑袋完全失灵,又怎么能说出有智慧的聪明话来?”
因为爱情就是一个最不理智的小东西,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男人),就是值得甜蜜到不清醒也没关系
爱情的发生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也许在电光石火间,或许在相看一辈子后,忽然发现--啊!真的爱上了,真的再也不愿放手了。
他此刻就是这种感觉,千真万确。
宝贝呆住了,作梦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居然会喜欢上自己?!
无视于血液里奔流的狂喜,四肢百骸窜升而起的酥麻战僳和激动,她所有名叫理智的脑细胞全力悬崖勒马,身子往后退了三步。
“别,别开玩笑了,我们认识才几天!”她小脸拉了下来。“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我统统不知道。”
不可以发生这种事的,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阶级,同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他完全不了解她有多奸诈狡滑、自私自利,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奸商,她她永远不可能匹配得上他!
他那么善良,那么天真又单纯到呆瓜的地步,要真的变成她的男朋友,一定会被她榨到干扁--
“宝贝。”他深情地望着她,低低叹息。“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太突然,我这么说也太唐突”
“你知道太唐突就好,坦白告诉你,我这辈子没想过要谈恋爱,更没打算嫁人,我打算当一个女强人,全力冲事业,要在二十五岁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服饰精品店,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要出人头地。”她说得又急又快,小脸闪过一抹仓皇。“总之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并不会影响你当女强人。”翟镇有一丝受伤,更多的心慌,但是神情语气依然从容温和。“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
老天,他为什么要向她告白?她的防备与决心早已经摇摇欲坠,本来以为偷偷地欣赏他,只要嘴里不说,什么事都不做,情势就不会演变成她害怕的那样忘情、失控。
可是谁想得到他居然主动跟她告白!
宝贝察觉出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与警戒即将断折,内心深处对他巨大的期盼与渴望就快要淹没一切。
只要能够疯疯狂狂爱一场,管他三七二十一
不!她不能这么做!
宝贝额头沁出冷汗,大口喘着气,最后终于挤出了一句--
“不可能的,我们根本不适合。”她别过头去,绝不能让他看出一点异样,虽然她好想哭。
童话故事里没有教过,不得不忍痛拒绝白马王子时,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认为我们再适合不过了。”翟镇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隐隐伤心,却又无比坚定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你大可以去找一堆千金小姐、漂亮妹妹认真,不要来扰乱我的生活,我、我这样会觉得好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头开始痛了。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婉转的拒绝呢?
如果他知道他的头根本就是她打伤的,如果他知道最初救她的是个美丽的女医生,那么他今天就不会对她因感恩而生出感情了。
咦,这一段情节彷佛曾在哪里见过?
人鱼公主!只是她张宝贝就是那个无耻脸皮厚,冒认是王子救命恩人的卑鄙女,其实真正救他的人鱼公主是别人
她应该告诉他的,现在就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报恩的对象弄错了--
宝贝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我听你的话,不再在你家叨扰。”一记轻若蜻蜓点水般温柔的吻悄悄落在她的额际,她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柔情的脸庞。
什么?他要放弃了?
她剎那间想要嚎啕大哭,可是翟镇接下来的话却将她自地狱谷底拉回天堂。
“但是我不会放手的,我要好好地、真心诚意地追求你。”他眸光明亮地对她笑着。
“我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她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板起脸咕哝。
“那么,至少今天让我护送你去做生意,好吗?”他诱惑地在她鼻头轻轻一啄,轻哄着她。“拜托、拜托。”
“好。”噢,她整个人都像被催眠了,触电般的酥麻感自脚底窜上背脊直抵脑门,她都晕了。
“乖宝贝。”他轻吻她的太阳穴,然后是她敏感的耳垂,最后落在她樱红色的唇瓣上。
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whenyoukissmeheavensighs
andthoughiclosemyeyes
iseelavieenrose
whenyoupressmetoyourheart
i'minaworldapart
aworldwhererosesbloom
andwhenyouspeakangelssingfroma波ve
everydaywordsseemtoturnintolovesongs
当你亲吻着我时,天堂深处传来了叹息声,我闭上双眼看见了玫瑰人生,你将我抱了满怀,我宛若置身天堂,一个玫瑰盛开的天堂,你说话的时候天际也传来了天使的歌声,字字句句串成了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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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单人床上,宝贝怔怔地望着床下地板那一大片空白处,非常不习惯。
应该要有一个伟岸高大的男人静静躺在那儿才对。
他沉睡的脸庞英俊迷人,又天真得像个小男孩,他不会磨牙,不会讲梦话,但是会忽然扬唇微笑,像是梦见了最快乐的事。
他睡觉的时候很少会移动,不像她睡相差到翻来覆去的,他身上有股自然清新的味道,不知用的是哪个牌子的古龙水,气味好闻到连她这种男人婆都会神魂颠倒。
他睡前会跟她谈天,告诉她太阳系和银河系有什么不同,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的神话故事,还有宇宙黑洞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忽然明白宇宙黑洞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她心里也有了一个黑洞,空空洞洞、虚虚冷冷,像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所有的心事与伤心都沉重地被吞没在里头。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为她最潇洒,以为白痴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她好像就是那个白痴
“一定是我的房间太大了,地板上空空一块,不习惯。”她倏地跳了起来,冲到角落把剩下的两三箱存货哗啦啦地全乱在他曾睡过的地板上。
空地填满了,她的心也就不会再那么冰冷寂寥空旷了吧?
“呜呜呜”宝贝咧嘴想笑,却低低啜泣了起来。
她颓然地将紊乱堆占了他睡过的那一片地方的衣裳全扫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躺在上头,彷佛这样就可以拥有一丝丝他残存的体温,和他的味道。
她不明白,不过是短短两三天的事啊!
“我的生命真的空虚孤独到这么害怕失去一个男人吗?”她喃喃自问,鼻头酸楚,却深切知道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照亮了她的生命。
可是她却把他推开了,推得远远的。
“呆子,笨蛋,白痴。”泪水不断滑落她的脸颊。“可是如果我爱上他,盼望嫁给他,那我更是天丰第一号大傻瓜。”
不看他高贵的气质,昂贵的服饰,光是他的专属司机和闪亮亮的最新款宾士轿车,就说明了他的家世不凡。
也许是台北企业家的儿子,也许是世家名门的子弟,反正绝对不是她这种田侨里地摊小妹应该爱上的男人。
“我要振作,不要再满脑子想着他了!”她伤心完了又咬牙切齿起来。“什么东西嘛。”
谁要嫁豪门哪?八卦杂志里的例子还不够多吗?长辈最啰唆,规矩杂又多,老公是淫虫,劈腿当运动,真嫁入豪门还真是人间惨事一桩。
偏偏爱情害死人,老以为灰姑娘嫁给豪门公子就是happyending,哼!嫁了问题才多呢。
身家背景差那么多,早晚不是女人适应不良自动出走,就是男人喜新厌旧再换一个。
宝贝实在对豪门没啥好感。
但也许他不是豪门小开,只是一个卖咸酥鸡的老板”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骗谁啊?他那天看到咸酥鸡的表情有多好奇,摆明了就是第一次见面。”
“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可以每天游手好闲也许是写小说的?!
“啊,这就说得过去了,难怪他那么有气质。”说着说着,她又纳闷了。“可是现在写小说有那么好赚吗?还可以买得起宾士和请得起司机?”
天,她的头越来越痛了,没有当场裂开还真是奇迹。
在翟镇离开九小时又二十八分钟零六秒后,宝贝总算惊骇地体悟到--
原来她伤心,她忧郁,她哭,她笑,都是因为她该死的在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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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宝贝提心吊胆着--怎么也不肯承认她浑身紧绷充满期待--翟镇的出现。
但是一整天的紧张都白费了,因为他连个影子都没有。
第三天,第四天一天一天过去,转眼过了半个月。
我不会放乎的,我要好好地、真心诚意地追求你
统统都是骗小孩的!
她果然是个天下第一大白痴,竟然会相信男人的话?
砰!宝贝黑着一张脸,重重地将纸箱扔到推车上,愠怒和憔悴的线条难掩。
“宝贝,你、你还好吗?”一旁的小李吓了一跳,讷讷地问。
他们几个比较熟的摆摊伙伴经常会约着晚上再到夜市叫卖,因为一般夜市里的长驻摊子都是要缴交租金,所以他们都会在夜市的边边找地方卡位,有时候来晚了还挤不到位置。
但是今天晚上宝贝的表情很难看,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客人问她价钱都心不在焉,还得小李在旁边偷撞她手肘提醒。
讲话坦率直爽毒辣,笑容与个性却热情开朗的宝贝从来不曾这么失常过呀!
“我不好。”她心情沉甸甸的,又想大声尖叫,但是更想掐住某人的脖子狂摇。
还有,她的胸口半个月来都闷闷痛痛的,再怎么大口深呼吸也舒展不开,她怀疑自己得了狭心症。
还有,她的眼睛也出了毛病,老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变湿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小李关心地问道。
“也许快得精神分裂。”她厌烦地揉着眉心,吁了口气。“对不起,小李,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大姨妈来了?”小李一时忘记,狗胆包天冲口而出。
“想死啊?”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小李抱头瑟缩了下,吐舌求饶。“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呜”
“不要再叫了,今天来逛夜市的人不少,要叫也要叫给衣食父母听。”她没好气地说。
“可是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小李疑惑地问。
以往宝贝最多到晚上十点就回家了,说是要回去陪爸爸兼做家事,可是今天都快到午夜了,她为什么还没有收摊的打算?
宝贝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想那么早回去面对屋子里没有翟镇的宁静空洞,尤其是她的房间有个无止境的漩涡,随时随地伺机将她拉进悲伤忧郁的深海底。
天杀的!连她经过田侨里大门口,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温柔的吻别。
真的是吻别。
“本小姐觉可以不睡,饭可以不吃,澡可以不洗,现在人那么多,赚钱要紧!”她甩了甩头,振作起精神“杀--”
反正她不希罕他,一点都不希罕!
如果再让他的身影笑容把她搞得晕头转向,那她就真是个该死的大白痴了。
*文中引用的歌曲,曲名是“lavieenrose”作词者是法国香颂第一夫人伊迪琵雅芙(edithpia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