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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寰宇传了一份资料过来。
难得这家践不拉几的大牌公司这么贴心周到,访问定在七月底,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星期,就主动帮她节省时间。
炳,那是他们不知道她对sr早已下过许多功夫研究了。
不过,毕竟是“官方”档案,有些珍贵的第一手消息,果然不是平常那些网路八卦比得上的--虽然这份简介也真是够“简”的了,才一张a4纸。
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想趁热看完这张比圣旨还重要的传真。
嗯sr的曲风,这个她很熟了。
嗯sr的作品年表、合作过的对象,这些她早就倒背如流了。
嗯什、什么?!
srsr是男的?
“她”竟然是个男的?
怎、么、会?!
从她迷上sr的歌以来,她一直一直想象是一名长发飘逸如天仙下凡的气质钢琴美女,用她纤细柔白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飞舞,那是多么令人陶醉的梦幻画面啊!
她还满心期待有一天能现场聆听“她”的演奏呢。
老天,她受到打击了。
当然,她没有无知到以为世上弹钢琴的都是女人,她也知道古今中外有名的音乐家以男性居多;但是,对她而言,只要提到弹钢琴的男人,脑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怎么也称不上美观的身影--印象中的男性作曲者,外型往往跟音乐造诣是两回事,总是跌破听众的眼镜。
唉,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做这行就是要心脏够强,别人总是羡慕她可以见到许多不易亲近的偶像和知名人物,殊不知那种一再受到打击的辛酸啊。
收拾起散落的心灵碎片,继续把资料看完。
sr长年定居美国?
这可奇了,看来之前那些传闻真的都不是真的。老实说,她还真没想过sr根本不在台湾。
sr今年三十二岁?
啊,不但是个男的,还年过三十,看来广大的学生族群会更想哭。
不不不,她并没有藐视男性的音乐实力与才华,她当然还是会继续支持好音乐、继续收藏sr的每一首好歌、继续期待他的新作品。
只是再也不会想近距离看他弹钢琴了。
“嘿,晴韵,要不要一起走?”
一串小芭蕉搭上她的肩膀。
不用抬头,光听声音,不,光凭气息就可以知道来者正是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姐。
“你先回去吧,我还没忙完。”
正准备收起手上的传真纸,就被芭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
难怪表姐夫都说表姐是迅猛龙。
“我听说了,你要访问那个藏镜人对不对?”
好贼的笑容,姐妹一场,卓晴韵知道这表情准没好事。
“别打歪主意了,人家是深居简出、行事低调的创作人,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
表姐妹同在一家公司做事不知究竟是好是坏,虽然亲戚都说这样有个照应,但是她总有种与狼共舞的感觉,尤其她亲爱的表姐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八卦衷漂“东娱乐”的记者,也就是世人俗称的狗仔队。
老实说,她真的觉得表姐是天生注定要吃这行饭的。大她两岁的表姐,从小就有着不寻常的好奇心,不但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还老爱问些奇怪的问题,阿姨常感叹,说她念书怎么就没这么大的毅力。
每次大人们关在房里低声谈论的事,隔天就会传遍街头巷尾,所以表姐也是她们这群小孩中体力最好、跑得最快的--因为三天两头就会被阿姨跟姨丈追着打。
虽然这份工作常会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是她们姐妹俩的感情依然不受影响。说实在的,表姐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今年已年接邺十七的她,明明是个结婚三年的“熟女”少妇,外型却仍像学生般清新可爱,娇小的个子,还有圆圆的脸、圆圆的手,一头俏丽的短发,再加上爱笑的爽朗性格,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
相较之下,她自己惹火人的本事还真是高明多了,要是两个人对调工作,她一定会在三天之内被活活砍死。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要不是有我们这些正义使者冒死揭发真相,读者们也不会知道那些公众人物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本单位的最高宗旨就是--人性本恶,人人都有嫌疑。”
真敢讲啊,瞧她自负的咧!
说得好像自己是为了社会、为了公理才挺身而出,还一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模样,以为人家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进这一行的吗?
这个幕后秘辛,表姐一直要她守口如瓶,深怕传出去被笑死。的确,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好笑得离谱。
她亲爱的表姐是商专毕业的,当初之所以能进入编辑部,除了上级看中她锲而不舍的扒粪潜力之外,据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名字叫“于乐”那个面试的主考官一看到姓名栏,认为她连名字都这么有“娱乐”效果,简直是天生要作传播的,舍她其谁,当下就录取了。
多荒谬!这个莫名其妙的录取原因,让她每次想起来都会喷饭。
后来她进了第二编辑组,表姐竟然问她是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叫“晴韵”问得她一脸黑线--虽然她其实也偷偷怀疑过那些无厘头的主管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这位正气凛然、明察秋毫的飞天小女警于乐大姐大,你会不会觉得与其挖掘一个不存在的绯闻内幕,还不如回家跟表姐夫好好培养感情,把满腔热血用来增产报国,努力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要来得实际多了?”自己的家务事晾着不解决,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好个晴丫头,竟敢拿这事儿来亏我。”明知道她每个周末随先生回家,都疲于应付公婆的殷殷询问和渴盼的眼神。
“反正我跟你表姐夫说好了,一切顺其自然。倒是你啊,都二十五了,还在高唱你的大女人独身主义,不结婚也无妨,至少交个男友来瞧瞧嘛!”
苞她每天面对的那些精采八卦比起来,表妹简直像个清教徒,工作、音乐、咖啡,在她的生活中除了这三大要素,似乎没什么好提的了。唉,都不懂得抓住女人宝贵的青春。
那年在婚礼上,她还故意把捧花对准晴韵丢过去,想将好运藉由花束传递给她,真心祝福她也能天赐良缘。谁知道这女人眼看花到临头了,竟然使出毕生功力来个瞬间移动,跳得比谁都快、都远,白白辜负了新娘子的一片好意,还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看着众家单身女郎上演肉搏战,气得她差点不顾形象地拔起高跟鞋丢过去。
“就是都已经二十五了,才不会像小女生一样满脑子是粉红色肥皂泡泡。爱情可有可无,少了音乐才叫作人生空虚。”
吧嘛边搭着她的肩膀边摇头,一副她没救了的样子?
“话题怎么又转到我这儿来,该不会是我老妈派你来卧底的吧?”
卓晴韵瞇起眼,怀疑地审视眼前这张写满同情的圆圆脸。
“你想太多了,阿姨现在的生活比你还精采,才懒得管你这滞销的老处女咧!”哼哼,礼尚往来,谁叫这臭丫头不懂得尊敬长辈。
“好啦,不跟你哈拉了,我要听从你良心的建议,回去享受闺房情趣喽,拜!”
“快滚吧你!”卓晴韵笑瞪着离去的娇小背影,随即又转头面对电脑萤幕。
加班加班加班,正事要紧。
“对了。”
背后突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这妖孽还真是阴魂不散耶!”怎么打完卡又绕回来了?
“我刚才看到了喔,你的sr是个男的对不对?”
笑得真恶心!sr就算是人妖也不干她的事。
“然后呢?”什么“她的”sr,少来!
“然后啊,既然你这么仰慕他,就要把握难得的机会向他表白,骗也要骗到手。”
然后,嘿嘿,这条独家就非她莫属了。
“神经啊你,异想天开。”她是喜欢他的歌,又不是暗恋他的人。
“是吗?就不要来个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大帅哥,到时煞得你两眼冒金星,口水都来不及擦。”
“你小说、电影看太多了。”真不切实际。
“别忘了,戏剧反映人生哪,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挥着圆圆的芭蕉手,于乐笑得像只狸猫。
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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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晴韵一进“奥地利”就傻眼了。
今天是周六,她又准时来报到,却在进门的那一刻就眼尖地发现,她的指定席旁边又坐着那个表里不一的刻薄表。
错不了的,那身醒目的白衫、黑裤,光从背影就认得出来。
这人有什么怪癖啊,该不会整柜子都清一色的白衬衫跟黑长裤吧,活像是从默片走出来似的。
刻薄表两次都比她早到,而且好像跟老板很熟,完全把“奥地利”当自己家开的一样,唔,不太妙,敌暗我明。
她慢慢踱到吧台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嗯,很准时,别担心,今天晚上确定有表演。”
老板发现她,马上热情地打招呼。旁边那男人顺着老板的眼神转头看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回头喝咖啡。
哼,跩什么跩,没看过美女啊!
好吧,她承认这人是长得很出色,有当偶像明星的本钱,但那又怎样?骗人家没见过明星吗?
不好意思,偏偏她的工作就是专门看明星,什么王子、公主、天王、天后杀手偶像的,她早就看到腻了,不稀罕。想靠外表唬人?很抱歉,此路不通。
这么一来她才想到,这里是商业闹区,附近有很多传播媒体业的公司大楼,像寰宇唱片也只距离这里两个路口,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刻薄表该不会也是哪家的艺人吧?
他的衣着跟气质的确不像一般上班族,也没有那种工商精英或是科技新贵的干练和市侩。
脑中迅速过滤档案名单,确定她没看过这号人物,脸孔十分陌生。
不过很难讲,这年头当艺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奇事,在媒体泛滥跟速食文化的潮流冲击下,大量的新面孔来来去去,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坐在身旁的男人,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才能,但至少光凭外型就打败那一大票在台面上让人倒胃口的“逊卡”了,哈,搞不好他就是那种什么也不会,靠着卖脸混口饭吃的奶油小生。
轻柔的前奏唤回卓晴韵神游太虚的心思,音响正传出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曲“漂流”--也就是她初识sr那首令人惊艳不已的抒情歌。
她静静聆听着那充满魔力的旋律,即使已经听了不下千百次,仍是让她深深的感动。
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邻座的男子察觉她奇怪的僵直动作,侧过头来与她四目交接,对上那双深邃黑瞳中饶富兴味的眼神,她才赶紧抓回注意力,在那令人尴尬的注视下拿起水杯掩饰。
这人难道会读心术吗?干嘛一副看穿她大脑的样子,怪不舒服的,就算她沉迷于sr的歌,也不干他的事吧,笑得那么暧昧是怎样?
“好了,曼巴小姐,请慢用。”老板端上的咖啡,适时替她解了围。
“谢谢,”她虚应一声,却没拿起杯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哪里不对吗?”看到她反常的安静,老板好奇的问道。
“没事。”回了魂的卓晴韵,端起咖啡喝下熟悉的味道,忍不住赞叹“还是曼巴合我的胃口!”
老板想起上周的事,不禁噗嗤一笑,要不是她自己少根筋,又怎会去喝到那杯莫名冤死的曼特宁
“不要再偷笑了,老板。”卓晴韵瞪着大眼,撇撇嘴。
“我可要强调喔,上次的事说起来你也算是共犯。”还敢取笑她,害她像个丑角似。
有了上次的经验,老板不敢再多说什么,深怕再误踩地雷,只好快快转移话题。
“啊,刚才七桌的客人说要续杯,我差点忘了。”
她今天才知道这老板的装傻功夫,比起他煮咖啡的手艺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好,她是来享受的,不是来找气受的,没必要绕着不愉快的话题转。
“对了,老板,你是不是也喜欢sr?”
吧台里的人动作暂停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那天有听到你手机的铃声,是漂流对不对?”
“这么厉害,几秒钟你就发现了?”
“当然,因为我的手机铃声跟你的一样啊!”她兴奋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献宝,果然播放出来的铃声旋律跟老板的如出一辙。
响亮的电子音符跟店里音响正在播放的歌声微妙地应和,引起邻近几桌客人的侧目。
吧台内的男人一脸好奇,吧台边的男人则略显不自在。
“哦,你是sr的歌迷吗?”难怪她刚才会问他是不是“也”喜欢。
“不是我自夸,如果他的歌是一门课,我一定可以拿奖学金。”
旁边那家伙干嘛突然呛到,欣赏有才能的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好啊,那我来考考你够不够专业水准,如果你能让我心服口服,本店负责提供奖学金--两个月份的免费咖啡。”老板兴致一来,便开始瞎起哄。
“真的假的?”
卓晴韵双眼一亮,马上坐直了身子,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两个童心未泯的爱乐者就这么忘我地开始玩起随堂测验,老板所出的问题,果然都马上得到正解,不只主考官感到意外,一直默默旁观的邻座男子也忍不住讶异。
“哇,你真的很厉害,看来我今天是考不倒你了,愿赌服输,接下来两个月你就尽量来喝吧。”
在卓晴韵的欢呼声中,老板朝吧台边的男子爽朗一笑,伸手打开曼特宁咖啡的玻璃罐。
“唉,不过老实说,”卓晴韵双手托腮看着老板纯熟的动作,闲闲地说着“他的作品从去年开始就愈来愈商业,合作的对象也水准不一,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他自己的招牌给拆了,到时候就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了。”这是她最不乐见的。
老板煮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双眼珠像钟摆似的,一会儿觑着向儒,一会儿又盯着卓晴韵。
无视于诡异的气氛,她低头喝了口咖啡,继续发表高见。
“还有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最近那些愈填愈俗的词,全都大同小异,简单讲就是所谓的芭乐歌,要是不幸又从没实力的烂歌手口中唱出来,那根本是在糟蹋音乐,还污染了听众的耳朵。”
老板已经决定装死了,他默默调着炉火,不时抬眼偷看两个人的表情,打算状况一有什么不对马上落跑到厨房。
“哦?这么说你觉得他已经走到瓶颈,濒临淘汰喽?”
左边突然有道温和的嗓音传来,亲切得让人发毛。
吓死人了,干嘛突然讲话!
奇怪,这家伙好像对寰宇跟sr的事很有兴趣的样子,居然还主动对她开口,是羡慕人家公司大,还是嫉妒人家名气响?
“应该说寰宇的素质本来就良莠不齐,毕竟他们是偏市场取向,况且这年头唱高调只会饿死,媒体有不得不考量的现实问题。并不是说通俗大众化就不好,只是所有创作人都往流行的方向走,不免乏味,虽然sr到目前为止依然保有自己的特色,不至于作出水准以下的东西,但是就怕往后会变调,让人失望。”
可是再怎么样也比奶油小生强得多。
“那可不一定。”向儒把玩着印有“奥地利”字样的火柴盒,淡淡地说道。
卓晴韵暗自一惊,还以为被他看穿了自己在心里偷骂人。
“说不定正好相反,不是寰宇左右了他的风格,而是他爱惜自己的心血,对于理念无法沟通的合作对象,就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去琢磨,只要拿一些流俗的作品简单应付就可以,既不得罪人,也不浪费好音乐。”
讲得好像有多了解,充什么专家啊!
“那只能说知音难觅,仔细听最近几首歌就会发现,词跟曲有的根本就是公式化地凑在一起,配合得很呆板。像上个月那首八点档主题曲,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整首歌都在那里呼天抢地、要死要活的,结果cd我只听过一次就打入冷宫了,拿来盖泡面还嫌太薄。”简直气死人了,差点毁了她对sr的信念。
“哦?真用功。但是你怎么知道作曲者的想法?你又不认识他。”他收回缥缈深思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不用认识就可以感觉到了,音乐靠的是直觉,虽然我不懂乐理,但是我对自己的直觉有信心。”否则她那一篇篇的乐评是怎么生出来的。
向儒兀自沉默了几秒,拿起咖啡杯轻轻晃动,杯中起了一圈小小的漩涡。
“公司脑控制的范围其实有限,我倒觉得目前的走向只是一种过渡期,也许他正在等,等待一份默契,带来新的共鸣和刺激,擦出新的火花。不过默契和共鸣这种事就如你所说的,全凭感觉,可遇而不可求。”
“是吗?可遇而不可求,听起来真消极。”
难不成就这样傻傻枯等,等到视茫茫、发苍苍,还是等到齿牙动摇?
“不,只要遇上了,感觉对了,该积极的时候相信他绝不会错过。”他意味深远的眼神直视着卓晴韵明亮的双眸。
呃,干嘛死盯着她?
苞他这样大眼瞪大眼才发觉,那双深邃的黑眸,不用言语就能给人压迫感。
“是吗?”她转头拿起咖啡杯,借着啜饮的动作掩饰漏拍的心跳,回避紧张的气氛。
“我、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会出现,只是看寰宇有没有用心罢了,千里马也得要遇上伯乐才能发挥,如果没有机会施展,一切都等于零。”好险,终于找回舌头了。
“我也这么认为,凡事总要放手试试看才知道结果,人生处处是惊喜,谁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新发现。”他神情愉悦地回过头去,唇边始终挂着神秘的微笑。
斑兴什么?莫名其妙。
“说的好,人生的确充满意外,就像我前几天才被sr是男的这件事给吓到了。”
聊到寰宇,不得不再度想起这个令她梦碎的事实,捧着咖啡杯,她对着空气无力一叹。
吧台内外两个男人都因为这句无心的感慨而瞬间楞住,错愕地呆望着声音的来源。
“没错,sr是男的,这个消息绝对正确,相信我,虽然我自己也还不想面对现实。”
看吧,不是只有她幻灭。
“呃,我不是怀疑他的性别,我是不懂,你为什么会被吓到?”那他一天到晚跟弹钢琴的男人相处,不早就口吐白沫了。
“因为他在我心目中,应该要是个长发飘逸、穿白长裙的仙女啊!”不是吗?难道他们都没有这种想象?
“噗!哈哈哈哈哈”老板放下手上的瓶罐,靠在墙上笑得快岔了气。
太夸张了吧,有这么好笑吗?
她带着疑惑跟不爽,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向儒瘫在椅子上,无奈地翻翻两只白眼。
“晴、晴韵啊,你哪来这么宝的想法?”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噢,他的肚子好痛!
她懒得解释了,省得又被笑,干脆闷头喝自己的咖啡,装聋。
“好久不见。”背后一个妩媚的嗓音传来。
老板的表情突然变正经,她忍不住回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美丽成熟、风情万种的女人,正盯着邻座的男子看。
这不是“奥地利”的驻唱歌手朱丽亚吗?
她认识旁边这男的?而且好像很熟的样子,喔喔,该不会是什么风流帐吧?
虽然自己不是表姐那一组的,但是托表姐的福,她对八卦的嗅觉也挺敏锐的,像现在这场面,就让她有种“八卦前的宁静”的直觉。
嘿,等着看好戏喽!
“今天还是只有你?”朱丽亚左顾右盼后,难掩失望地问道。
“跟八年比起来,我想这点等待不算什么。”向儒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也许吧。”朱丽亚转向老板“我已经打电话叫琴师今天休假了。”
“什么?那待会怎么办?难道你要清唱?”老板怪叫道。
“我想应该不会开天窗。”朱丽亚若有所指地看着向儒。
“哦?还真是设想周到啊。”向儒冷哼一声。
“就当作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她浅浅笑着“从你上大学以后,就没再听过你的琴声了。”
老板恍然大悟。
“喔--我真是老糊涂了,老弟啊,我今天就全靠你了,你不会这么狠心看马大哥被客人丢鸡蛋吧?”马上使出苦肉计,看能不能动之以情。
向儒没有回应,冷冷地看着这两人一搭一唱。
卓晴韵则完全成了个木鸡,听着这些火星人的神秘对话。
沉默片刻后,向儒突然起身站在卓晴韵面前,跩跩地开口“真不好意思,我要当面打破你钢琴仙女的迷思了。”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径自步向舞台。
啥?他刚跟她说了什么外星话?打破她什么迷思啊?
不明所以的卓晴韵,呆呆看着朱丽亚漾着迷人的笑容,款款轻移地跟随在向儒之后,一头波浪长发柔亮飞扬,充满明星风采。
老板松了一口气,拿起刚才的瓶罐,一边做事,一边对卓晴韵贼贼笑道:“等着看吧,就算没有长发飘逸,男人弹琴也可以是唯美优雅的,等下就让你开开眼界。”
不会吧?他们说的,跟她现在解读到的,是同一件事吗?
来不及做任何心理准备,思绪就被一连串优美的音符给拉了过去,流畅悦耳的旋律,呼唤着她敏锐的听觉,也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舞台上,端坐在黑色平台钢琴前,十指不停飞舞的,正是刚才对她放话的向儒;也是她心目中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一直看得扁扁的俊逸男于。
此刻他轻巧地弹着歌曲前奏,对繁复的和弦像是再熟悉不过,一个琴键滑过一个琴键,力道收放自如。
他他会弹钢琴?而且竟然弹得这么好!
之前对他的种种揣测,突然受到强烈的动摇,她对自己妄下论断的偏见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虚跟愧疚感远不如脑中负面形象霍然被推翻来得震撼。
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画面,卓晴韵重新审视这名神秘又奇特的陌生人。
他除了外型出众以外,还有一双斯文白净的手,修长的手指,似乎生来就注定要优雅地弹琴奏乐。她恍然大悟,他那身可称为注册商标的白衬衫跟黑长裤,原来是琴键的颜色,看上去彷佛跟钢琴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婉转动人的歌声加入了表演,与琴声相辅相成,展现了绝佳的默契。
朱丽亚唱得真是好,总能令她听得痴迷出神,这正是她每周风雨无阻前来报到的原因。
一段组曲唱完,台下爆出如雷的掌声。
今天大家反应特别热烈,或许是弹琴的人不同,另有一番新意;也或许是这两人的搭配完美得令人赞叹。
朱丽亚回头对向儒使了个眼色,笑得很神秘。
全场屏息以待,几秒后听见柔和的琴声传来,客席间蹦出一两声细微的轻呼,有人已经知道答案了。
卓晴韵一愣,因为她也知道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漂流”啊!
虽然刚刚音响才放过,而且明明是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歌,但听到现场演唱却彷佛又重新认识了--与她对向儒的印象转变不谋而合。
朱丽亚的歌声较为清亮,与原唱者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截然不同,但并不逊色,且将歌曲诠释出另一种独特的韵味。
在一句句动人的歌声与一重重轻柔琴音的包围下,卓晴韵感觉心神有些迷离、有些恍惚。老板说的没错,男人弹琴也可以是优雅唯美的,她见识到了,真的是--惊艳。
回头看一眼吧台内,忽地对上老板得意的笑脸,写满了自豪。
唉,不能不承认,她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