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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踏上凊远侯府台阶,夏总管站在门口,接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万分为难地看着万公公,一面派人进屋通报将军。
“万公公”夏总管扭着手,不晓得怎生应付眼前局面。
“育贞格格不能进去吗?如果是的话,请夏总管明说,我好把格格接回宫中。”万公公从容道。
这句话带了威胁,采青怎听不出,她不想教夏总管难做人,何况她没有意思和谁对峙。
回首,她对万公公说:“公公请回宫吧,也请公公转告皇上,采青一切安好,请皇上毋庸操心。”
她决定单独面对,或者煜宸对她误会,或者他们之间存下心结,但她有毅力,坚信自己有能力将结打开,使两人恢复从前。
送走万公公,派进屋通报的人正好出来,他低声在夏总管耳畔说话。
“育贞格格,将军不愿接见您”语调渐低,他好抱歉。
夏总管唤她育贞格格,不喊她二夫人换言之,皇上并没有诓骗她,煜宸的确不要她回来默默地,她伤心
不行,先缓缓啊,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必须解决问题,而非扩大问题,煜宸或者误会她和皇上之问,可她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只要捺着性子好好分说,煜宸总会了解。
深吸口气,挺直腰杆,采青说:“不管将军见不见我,我都得见他,请告诉我,将军人在哪里?”
夏总管迟疑好半晌,方硬着头皮回话:“将军在二夫人房里。”
他在她房里?
很好,他终是牵念自己,终是对她有几分感情,否则他不会在她的小屋子停驻。
带着乐观与自信,采青迅速往自己院落走去。
她的动作从来没有这样快过,因为她明白,他们之间不能任由误解继续,只要他还有一分心,她就要用罄所有能力挽回。
她几乎是小跑步了,跟在身后的夏总管气喘吁吁,她无法理会,真对不起呀,但这会儿她没空回头说抱歉。
她恨不得长了双翅,一举飞至煜宸身边,倾诉她的满腔思念,告诉他,分离对她而言,是多么痛苦的试炼。
当然当然,她有喜讯,她要赖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对他说,他们的爱情有了美满结果,一个生命、一份延续,往后,他们之间不会断线,只会更加紧密。
她果真跑起来,虽然这行为不成体统,缺乏大家闺秀的端庄,可有什么关系呢?她就要回到他身边了,几十日的相隔,无数日夜的思念,他们的误会将迎刃而解
他会把她紧拥怀间,说不定又要高举她绕圈圈,然后飞上屋顶,欣赏遍地白雪。
“格格,将军不在那里。”夏总管的声音即时阻止下她的兴奋。
停下脚步,她回头,试着理解夏总管的言语。
“你刚刚不是说,将军在我房里?”
“二夫人是指小茹夫人,将军正在她房里。”夏总管尴尬。
小茹夫人、二夫人?
好熟悉的讯息,这话儿,她在哪边听过?哦,有了,皇上告诉过她,只是她不愿相信,她主观认定那是误传。
怎么办?小茹是二夫人了,自己呢?是三夫人或者外人?
愁了眉目,这消息难以消化,采青拚命将眼中泪水咽下,没想到难下咽的泪水和着委屈,哽在喉间。
“那么请你带我去二夫人房里,好吗?”采青咬唇,在下唇处印上一道红痕。
“是,育贞格格。”
停滞的脚步,沉重艰难,采青失去自信、失去肯定,对于他的情分,她再无半分把握,皇上的话萦绕耳边,不愿相信的讯息,横在眼前。
皇上说,她的爱情消失不见,她的作法纯粹自讨苦吃,煜宸不要她回来,一点都不要
怎么办?她怎落入这样局面?她没做坏事,怎坠入因果?想想、认真想接下来,没了煜宸的爱情,她将何以维生?
她开始害怕,双腿颤抖、手心冒汗,她努力让自己看来雍容,努力维持骄傲,可是难呵,好难好难,想起他,遍地碎心。
“请格格稍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夏总管转身,留下采青屋外独自徘徊。
白雪覆满大地,曾几何时,他才说过,待冬季一到,要领她上山,看看全身洁白的雪狐和轻盈雪雉,怎地,言犹在耳,他已另结新欢?
天灰蒙蒙,又要降下大雪了吧?
昨夜,她在窗前贪看雪花纷飞,想念他说过的话语;昨夜她在蜡泪间回想他的容颜,短短几日恩爱,她能回忆的事情无数无数。
她想念替他裁的新衣,衣襬下有几竿绿竹,她想着在竹叶上收集冬雪,为他酿起一坛清露。
爆中生活月余,她计画过许多事情,每件事总和煜宸有关。岂知如今,他急着切断两人间的关连,教她情何以堪?
“格格,将军有请。”夏总管说。望着她的眼光中,透露出一抹悲怜。
“谢谢。”她向夏总管点头致意后,推门进屋。
屋里燃起暖炉,热烘烘的炉火驱赶了屋外清冷,采青抬眼,煜宸坐在太师椅上,而小茹坐在他膝间
那是何等亲密的动作?短短数日,他们的爱情迅速蓬勃,他们的感觉与日俱增?小茹的手环住他的腰,小茹的笑容洋溢,那是幸福表情,曾经,她拥有过这号表情,而今,远了她的幸运
皇上说过,小茹怀有身孕,是否、是否他们夜夜恩情、点点爱意?难怪他不在乎旧人伤心,难怪他不要她回来
能不能假装没看见?
采青但愿自欺欺人,可惜,他不数她如愿,打横抱起小茹,走到采青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茹放落地面。
“格格来访,不知何事?”煜宸同她打官腔。
“我想”
想解释的事,此刻突然变得不重要,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她和皇上发生过什么,若是如此,她的急切解释,不显得多余而可笑?
“你想见我的二夫人?”
他环住小茹的肩,拉起她的手,珍视与疼惜写在每个动作里,他故意的,故意要采青难堪。
“为什么?”
采青不解,是男人善变,还是他的心与她无缘,为什么一个转头、一个短暂分离,他忘记两人之间的曾经?
“我不明白你想问什么?”
他刻意忽略采青,挽起小茹,他替她扶正鬓边的玉簪子。
说不嫉妒是假话,他对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温柔。“为什么你和小茹”
他截下她的话。“很难懂吗?小茹温婉可人,体贴善解,加上她对我忠贞,我自然该对她多几分爱怜。”
他的重点在于“忠贞”可是采青没听出重点,她眼睁睁看着小茹偎在他胸前,浓情蜜意,她的眼睛一瞬不瞬,想象自己的爱情断线。
“你爱她?”同爱自己一般?后面那句采青说不出口,她再没有半分把握,把握他爱过自己。
“爱?当然爱,有什么理由不爱,她死心塌地待我,她眼里除了我,再容不下其他男人,谁的谦逊、幽默全与她无关。”
“是不是你生气我和皇上?”采青试问。
她和皇上?何等亲密的说法!他们已经是一体,串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一体了?!拳头缩紧,他的气焰正炽。
“格格,别把话说严重了,生气格格和皇上是何等重罪,微臣可担当不起。”他冷笑。
“你该相信,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些日子进宫,我一点都不快乐。”
又是一句“我们”煜宸的妒忌爆发,他想亲手掐死这个女人。
“怎么会呢?有个幽默风趣的皇上相陪,格格还不快乐,会不会要求太多?”煜宸讽刺。
“我当然不快乐,你不肯接我回家,留我一人孤伶伶在宫里,教我作何感想?我天天想你,日里想、夜里想,猜想皇上是不是骗我,他答应过,只要你请奏,便送我回来呀!
我猜想,或者他想多留我,便诓骗我,骗说你不曾请奏,一天、两天、三天我等待又等待,思念又思念,那苦是煎熬又煎熬啊,我甚至用冷淡向皇上抗议,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压根不想我回来,你忙着迎娶新嫁娘,忙着织就新恋情。”
她的骄傲消失、自尊毁灭,脑间剩下的唯一念头,是挽回爱情。
采青越急着分辩,煜宸就越认定她有罪,他永远忘不了,她是多么“迫不及待”、“飞奔而至”皇帝身边。
甜言蜜语他听多了,这回,他再不上当受骗。
“孤伶伶?别开玩笑,宫里多少太监宫女等着供格格差遣、哄格格开心,怎说得上孤伶伶三字?何况,都飞上枝头了,又何必眷恋洞穴窠臼?”煜宸字字讥讽,噙着冷笑的鄙夷教人忍受不住。
“我不想当凤凰,我只爱你给的小小窝居,几竿竹子、几朵黄菊,架构起全世界。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冤我?你说过,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我不懂你怎能毁约?怎能理直气壮把错归咎到我身上?”
采青说得诚心,煜宸却连半句都不相信。
在紫鸳慌得四处派人寻他时,她急着接下圣旨,没有眷恋、不曾回顾,她坐上轿子,一心一意寻找自己的幸福。现下,她回来了,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皇上对她厌倦,再不愿意为她担上夺臣妻的恶名。
“你在哪,我便在哪儿?那些话不过是戏言,你居然认了真,呵呵!真是枉费了格格的聪慧。”
采青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闻,踉跄几步,她几乎支撑不了自己。
“你说那是戏言?”她迟疑,再次问清。
她以为他们盟定三世,结果居然是假的?她以为他们的人生踩在同一条路途,结果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那么她的爱情呢?也是假的、也是她的自以为是?
天啊、天啊!她的信念被打破了,她的坚持变得荒诞可笑,怎么办?天地问有什么事情值得信任?
他不爱她是真的、他喜欢小茹是真的、他厌倦她是真的、他希望她离开,永远不回来是真的?
糟糕怎地一转眼,天地变了样貌?怎地她回头,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死了吗?她成一缕幽魂了吗?可痛还真真实实卡在心中啊!
“我们谈些实际点的,你为什么急匆匆回来?”
“我”
是啊,她为什么回来?回来受辱?
不是的,不是这样,她有好重要的事情要说予他听。
头又重又昏,她拚命回想,拚命寻找不记得的部分,为什么她要急着回来?她要向他解释一些事情,要打开两人间的误解
可是,哪里有误解?他只不过对她作戏,是她太认真,认真地以为他们之间存有爱情,他不在乎她的思念,不介意她和皇上之中是否有过暧昧。
他真心爱小茹,因为她有自己欠缺的温婉善解,而她她是仇人的女儿
恍然大悟!
足啊,她怎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他恨她啊,他们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恨,他说过,对他们的婚姻不情愿;他说过,她一百条命也抵不过一个睿王爷
天吶,他恨她,她居然忘记他的恨滔滔不绝,忘记他母亲死前的谆谆告诫
了解了,难怪煜宸费心欺她,他教她以为仇已释,怨已了,让她安心放下爱情,一天一天,情深爱浓,到最后,真相揭开,她痛心疾首。
他选择了一种她料想不到的方式复仇。
这一解释,所有事情全透彻了。
摇头,她凄楚问:“你恨我,为了我阿玛,对不?”
她的眼光追着他要答案,煜宸不说话。
他默认了?没错,她寻到正确方向。
他是恨她,恨入骨髓,他的报复用不到阿玛身上,便全数赠与她,他欺了她的感情,再狠狠嘲笑她。够狠!
事至此,情况回到原点,回到新婚那夜。她仍旧是弃妇、仍旧是夫君不愿承认的妻子,吞下泪水,眼前,她只能回到自己的后院房间,慢慢地,为自己舔舐伤痕。
转身,采青走出“二夫人”房间。
“你要回皇宫?要不要我派轿子送你去?”他冷嘲热讽。
“不,我回房。”
“凊远侯府没有你的房间。”他赶她,理直气壮。
难堪当头浇下,她狼狈不堪。
哀抚腹部,采青不顶嘴,就当是厚颜吧!她必须住在这里,她没有条件任性,为阿玛,为孩子,除开凊远侯府,她哪里都不去。
也许、也许她够坚持,能为孩子挣得一丝生存空间;也许、也许她的执拗会教他慢慢淡忘仇恨
她的未来竟操纵在可悲的“也许”手中,她能倚靠的竟只有那一点点、为数稀少的“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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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宸对采青坏透了,没人为她递茶送饭,没人为她打理房间,生活所需她得靠自己一手张罗。
幸而,采青对生活的需求向来不多,一壶清水、几片干粮便已足够。
在凊远侯府里,她连客人都不是,她只是个强行寄居的无耻之辈,没人看得起她,甚至有仆役敢当着她的面,对她指指点点。
再没人肯踏进后院来,人人避她如蛇蝎,彷佛沾上边,便沾了污秽。
对于这一切,采青不生气,她只是伤心,只是不明白,爱情怎说来就来,说走便消散
站在竹下,采青苦笑,看着瘦骨嶙峋的双手,自己肯定丑得紧了。
日前,小茹来探望,她劝自己离去,说这里再无她的容身地,可天地苍茫,何处能让她栖息?
她不能回睿亲王府,不能挑起煜宸和阿玛的战争,更加不能回到宫里去,烈女不事二夫,她一去,算什么呢?
她不断自问,问自己为何对煜宸倾心?为何割舍不下爱他的心情?明知那是谎言啊,她还是无法忘记,忘记那些日子里的情爱恩义,即使恩爱对他而言,不过是演戏。
片片段段的梦境始终困扰着采青,她几乎可以将梦境组成故事,一个有他、有她的悲剧。她不晓得梦境想提醒自己什么,提醒她放手爱情?
她完了,她真的完了,她的人生即将沉沦,她的性命将缺乏定义,未来如何进行,她没有半分概念。
娘说她福单命薄,所以她这种人岂能拥有他这个丈夫?他是大富大贵之相,是荣华风流的命格啊,她怎能同他比翼?
他们在一起,便是悲剧,他们无法交集,不管几次轮回,全是注定。
拿起刀片,她在竹上刻字,几次不小心,红红的血染上竹节,不觉痛,只感到心酸,心酸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格格,将军请您马上到前厅。”
下人声音传入她耳膜,出神的采青被拉回现实。
他要找她?他想开了,决定和她谈谈?
不做思量,采青跟着来人走到前厅,一路上,她忐忑难安,猜想着将要发生的事,自己是否有能力应付。
一进屋,她首先看到的是煜宸愤然,然后是紫鸳的得意和小茹的快乐。
轻喟,她站在煜宸面前,等他开口说话。
同样地,他也在等她的解释,两个人僵持着,他瞪视她,暴怒眼光像利刃,一吋吋凌迟。
采青回望他,不示弱,她没做错,不需要回避眼光。
终于,煜宸发难。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圣旨抛到她面前。
采青接过,从头读到尾,细细念,慢慢读,一遍接过一遍,微微笑起,原来世间还有人在意她、在意她的孩子,皇上的关心让她像见到亲人般,温暖窝心。
“格格,皇上真的很关心你,全府上下没人知道你怀孕,皇上不但知道,还送了那么多的补品和珍珠过来,你看,皇上对你真的很好。”
小茹走近,把皇上赏赐的物品堆到采青面前,她不断用语言向煜宸暗示,暗示采青和皇帝之间不寻常。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紫鸳见缝插针。
她该有什么难言之隐?采青不懂她们的挑衅。
“说话!”他怒目向采青。
“说什么?说我怀孕了?重要吗?我不记得自己是重要人物。”幽幽地,采青回答。
“这就是皇帝不让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挑眉,他眼底的轻蔑明显。
摇头,她不懂他的话。
“皇上不确定这是他的或是我的骨血,万一,将来登录名册,继承大统,岂不乱了朝纲?所以,他把你送回来,留在我身旁,若孩子是他的,他可以时时微服私访,若孩子不是他的,也免除外姓人封亲王的危险,是不是?!”
他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
他轻贱她至此吶,她的贞德、她的品格,在他眼中不过是池中污泥。
煜宸的话像大石磨,一口气碾毙她所有知觉,采青全身发抖,气极攻心,一口血腥涌上,手指向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难怪不管怎样,你都不愿意离开凊远侯府,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原来你要的是一个肯戴绿帽的男人。”
如果他对她有一点点感情,他不会血口喷人;如果她在他心中占有一点点地位,他不会不经求证便污辱她的贞洁;换言之,他对她无心、无情、无爱也无义。
既然如此,还坚持什么?
觉醒吧,他恨你啊!觉醒吧,他存心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你无心,从何回心转意?他对你无爱,你的爱情如何挣取转圜?他除了恨你,还轻贱你,这个地方怎还能留、怎还能留啊错了错了,她错得太离谱人心难勉强,更何况是勉强他的爱情,他是那么固执的男人
他成功谋杀了她的意志、谋杀了她的情感、他彻彻底底谋杀了她整个人。
半句话不说,采青豆大泪水一颗颗涌出,落上衣襟、落下地心,落入无人见着的荒凉里。
她的眼光教煜宸发狂,他抓起玉盘上的明珠,狠狠拉过采青的手,狠狠往她手心塞去。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你要不要感君缠绵意,系上红罗襦,再吟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粗暴震怒,嫉妒在胸中沸腾。
她摇头,不犊旎断摇头,他斩去的,何止是她的心?
幽幽地,她回口:“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采青眼底有太多的绝望悲恸,她恨他。没错,她恨,恨他的蔑视,恨他的鄙夷,恨他对孩子没有半分亲情。
“那么多的恨怎生处理?我干脆大方,把你送至君侧,让你们在天做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
比翼鸟,翅残;连理枝,根断,她还剩下什么?剩下满身污名。凄绝一笑,她吟道:“地久天长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吧,她恨自己的固执,恨自己把骄傲送到别人手中,任人摧折。
“何必恨?锦绣人生就在你前面。”
采青沉默,背过他,她太疲惫了,累得没有半分力气,但她还是得走出这里,走出这个无情天地。
她又要缩回后院?采青的安静再度激怒他,煜宸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勾起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你真以为我还会让你留下?”一字一字从他齿间迸出,每个字都带了浓浓的厌恶。
没有力气看他,她累得好严重,连抬起眼皮都是吃力。
“听见没,我要你马上离开凊远侯府。”他对她大吼。知道了、知道了,她马上、马上出去,这地方,她不会再多待片刻。
点头,她回答他的斥喝。
“要不要我亲自送你进宫,交给欣赏你的皇帝?”他痛恨她的没反应。
她都要离开了,何苦再伤她几句?倘若真恨她,何不拿把刀子将她凌迟处死?
不语,采青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掌中抽离。
“收拾你的泪水,见了皇上,你将荣华一生。”
旋身,不回话,他想说什么都由他吧!
采青走出大厅,踩着雪地,往大门处去,她离开,为了仅存的尊严。
煜宸望着她的无助背影,一股莫名心惊揪紧他,窒息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手紧抓门框,颈问青筋暴突。
终于走了,采青终要离去,终是遂了他的心,可是他丝毫不觉得意。
举步维艰,采青忍了再忍,喉间腥咸冲出,噗!鲜血冲出双唇,点点滴滴喷上雪地。
不要,她不倒下,就是死,都不要死在凊远侯府,她强撑自己,逼迫自己,她要走出大门、走出所有屈辱
终于,双脚踩出侯府大门,松口气同时她倒下,在侯府外的台阶上、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