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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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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杀人香茶真是香哪,听说江南水都已经开始风行这种茶品。

    但是顽逆恶孙坏了她老人家的兴致。

    “发完火了吧?”单老夫人凉凉的语气仿佛是谈论园子里的花朵养得如何。

    “奶奶!”单奕阳的火更旺了。

    “得了!”单老夫人哀叹一气:“润润丫头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北门口这块老招牌啊,老大,你到底在气什么?”

    “把她赶出饼铺。”

    “喂!”一直忍受他在单老夫人面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润润,忍不住伸出她的若玉皓腕拐了他一肘子,叫他吃痛。

    “我的不是你报告完了吧?单大少爷,你不是把饼铺视做烫手山芋?由我这鄙人来操劳应该正中你的心意不是?”

    “问题是你是个女流之辈!”她就这么巴不得每天抛头露面?

    “你瞧不起你的娘,也瞧不起你的老奶奶?”

    “胡乱编派。”他只是不愿意她泼俏的艳采净落旁人的眼,她的美丽应该属于

    单奕阳皱眉,他头昏啊!她的美丽于他何关!

    润润“习惯性”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就是瞧不起女流之辈,认定我无力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老铺子。”

    “废话!你以为这两日的‘盛况空前’能够持续多久?扬州城内新兴的饼铺店可都是从京城里请来数一数二的老师傅,凭你也想斗赢他们?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用手指猛戳我的胸膛,男女授受不亲你懂是不懂?”

    “哈!难不成你怕我会吃了你?”

    一旁的单老夫人扑哧笑出声,她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拍手鼓掌“继续,再继续啊,小俩口打情骂俏呢。”

    “单老夫人!”润润嗔声抗议。

    “奶奶!”单奕阳的狮吼又起。

    拿起茶杯,单老夫人不好意思地举杯笑笑。哎,早知道闭紧嘴巴嘛,小俩口的打情骂俏都让她这老婆子打断了,可惜哟。

    单奕阳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奶奶,请你赶走你聘任的麻烦。”

    “这怎么可以,润润丫头可是”她这老婆子相中的长孙媳人选啊!

    润润拔尖的嗓音陡然打断单老夫人的反驳。“麻烦?姓单的,你说我是麻烦?我哪儿碍着你,烦了你!”她尚且还未跟他算清账呢,恶人先告状的坏胚子。

    他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撵走一名自以为是当家的外人还需要理由?如果我单奕阳再任由你玩那个买饼送吻的把戏,我就跟你姓。”

    单老夫人插嘴:“是她跟你的姓才对!”

    “对,让你跟着我姓。”等等!单奕阳扬扬尚未束扎的长发。“不对,我干什么让她跟我姓单?”

    “太好了!”润润笑得眉眼弯弯“我也不稀罕你的姓。”

    “你!”他不愉快地生着闷气。然而这劳什子的闷气因何而来?

    单老夫人只好跳出来打圆场。“冬至不吃饺子,冻掉耳根儿。虽然霜雪早溶,但是江厨子的饺子挺细致,我们一块儿吃着吧。”她指指桌上的一盘热饺子。

    回答她的是沉默的安静。单奕阳和润润相互恼瞪着,彼此的眼中都是灼灼焰芒。

    单老夫人嘴巴一皱,沙哑的假哭声终于“吸引”住两人的目光。

    她仍是哭啊哭,肩膀一耸一耸,状似哀惨。

    “我这老婆子倒有一个方法”咳咳!他们两人的眼神似乎告诉她那假哭被他们给识穿了。“就让润润丫头主持饼铺一个月,如果能够重振声威,饼铺的未来主人非她莫属,假若不成,便依老人你的意思,把她给撵了。”

    “”奕阳琢磨着。

    “不过得有个条件,你必须住在饼铺内的厢房一个月。”

    “为什么?”这两日他之所以留宿是因为她的昏倒,以及被她气得“忘记”回单府大宅。

    “条件便是条件,还问理由啊!”近水楼台和日久生情嘛!她这做人家老奶奶的辛苦哇。

    单奕阳是个直肠子的男人,然而他突地转了个弯,并—且是恶劣的念头。

    “这条件我允了。”

    润润皱皱眉,他答应住在厢房是无所谓啦,可是他的诡异笑容和眼神却讨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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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门口饼铺买圆大饼送美人吻的促销被迫停止,施压的人便是单奕阳。

    即使他明白真正献吻的是男扮女装的小毛子!

    润润懒得和他激辩,反正人高马大的他往她面前一站,她就矮了半截,所以也就由得他发号施令,包括他妄肆地不允她坐镇铺子,招呼客人。

    没关系,可以由单管事和小桩子“卖笑”待客。

    只是,当她和做饼师傅共同商讨如何改良圆大饼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说实话,她对他这粘皮糖很难再笑颜温语。

    这夜,润润趁着众人好梦正酣的良机,将一头长发盘起,用花布巾包扎妥当之后溜到厨房。

    她卷起衣袖,得意地自言自语:“那个大少爷一定睡得沉,哼,不信摆脱不掉他。”

    就着一盏烛火,她将白面粉加入白糖、清油、水和椒盐揉匀拌和,以手擀薄面团成如酒盅口大,撒些去皮芝麻后人炉焙熟。

    当她取出香脆美味的圆饼,她的泪珠不禁滚滚跌出眼眶。

    “娘”她轻哽。打小娘亲就靠着卖糕饼维持他们一家三口的开销和爹爹的葯草费。

    她跟着娘亲揉面、煎饼和蒸炊甜食,那是她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她还记得娘亲总是拿手绢温柔地为她拭去汗水,她的软柔轻语和那美丽的微笑现在只能在梦中见。

    润润哭得不能自己,恍惚中,她感到温热的关怀气息。泪迷蒙了她的眼,她努力地眨掉,是一双温柔的眼眸深深地凝视她,她莫名地心一动,投入他的怀抱。

    单奕阳轻轻拍抚她的背,就像疼惜一个迷路的无助小孩,任由她在他怀中尽情哭泣。

    久久

    润润抬起泪眸,一抹难得的羞怯艳色漾泛开来,她拿起他干爽的长袖子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谢嗯,谢谢你。”怪别扭的!原本是冤家般的两人,她竟然抛开矜持地赖在他的怀里大哭。

    也许他会因而又看轻她。不过,他的胸膛真的好健硕,好温暖,她有一点儿舍不得离开。

    瞧着她生动、丰富的表情,她一会咬唇懊恼,一会娇羞可人,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某种奇异的、难以解释的情愫正在泛滥成灾。

    单奕阳不自觉地俯下面容,咫尺之距,他几乎要吻上她了

    然而此时润润手中的烘饼儿掉落下地“啪”一声他如梦乍醒,似惊似骇。

    老天,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吻她!没错,她的美丽的确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尤其是昏黄的烛光之下,尤其是她那如泣如诉的动人水眸!但是,她可是败坏他饼铺名声的麻烦女人,他不是应该令她知难而退或是乖驯服从他的权威?

    单奕阳!你不是奕辰那个花心少爷,贪图美色或是色令智昏都不该是你的风格!

    “咳,你”别用这种凄楚的眼神看我!“哭啥劲?”

    “我想”想念爹娘。

    他暴躁地挠挠披散于肩的黑发“我管你哭啥,就算你哭昏了,也不关我的事。”

    润润错愕,方才她以为他对她是她错看了眼?或是她的心欺骗了自己?

    他陡然推开她,挥挥衣袖。“元姑娘真有兴致,半夜不睡觉跑来厨房擀面皮,还呆笨地对着烘饼哭泣,莫非是自知厨艺不精?”

    睁圆眸子,她狠狠地瞪他。他竟然取笑她呆笨?轻视她的做饼技能?娘虽然是推着小木车叫卖,但是整个村的人都赞扬她的巧手,而自己更是学了七八成,他对她的轻估便是对娘亲的不知敬重。

    润润站起来,双手叉腰地摆出外人难见的泼辣神气。

    “敢问你这个醉心武学而弃祖业于不顾的单大公子可会做饼?”

    单奕阳的高大使他得以俯视她,虽然她并不若江南女子的娇小羸弱。

    “掌理统管的主事者不需事必躬亲,自有底下人分工担劳,否则做饼师傅是做什么来着?”

    “恐怕你连揉面团都不会吧?”她努力地用眼神表示她的轻蔑不屑。

    “本人是不曾做过那鄙事,但那是我不想,不代表我不会。”笑话,他可是自小习武,铁铮铮的汉子,揉个面团何难之有?比得过一把大刀难耍弄吗?

    “大话人人会说,做了才知真功夫。”她的愤怒也为方才的困窘和不该有的痴迷!哦不不,不是痴迷,她只是一时的懦弱无能,只是需要一个怀抱暂时抚慰她的思亲之恸罢了。

    除了气他,恼他之外,她断然不可能再有另外的情绪了,尤其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种!她悍然抗拒。

    单奕阳耸高双眉,烛光映照出他的腹中怒火狂烧。“你敢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男人最要紧的便是尊严嘛。”润润凉凉地讽笑。

    可恨的女人!很好,她以为她牙尖嘴利是不是?他之所以答应亲爱的老奶奶住在饼铺里,为的就是设法破坏她振兴北门口的计划,他是个骄傲霸道的强硬男人,决不可能容忍一个姑娘踩在他的头顶上。

    “怎么?”她对他眨眨眼,胜利地笑着“认输了?原来气宇轩昂的单大公子居然连揉面团都不行啊,也难怪北门口饼铺的生意每况愈下,唉,看来一个月后这铺子的老板我不当都不行。”

    “刁口小娃!”他卷起衣袖。“就让你的自鸣得意受受挫!”不就是面粉加水揉一揉,三岁小孩都会玩的把戏。

    润润眯细眼儿,这男人杀气腾腾的,他以为他是要宰杀猪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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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木桌上已准备面粉和清水,润润瞄着扎束好长发的单奕阳。“请。”

    虽然不曾真正下厨过,但是好歹也看过她刚刚揉和面团的情况。雕虫小技嘛,她一个纤纤女子能够轻易完成的小差工,没有道理他会失败吧?

    一些面粉和水罢了。

    唇边噙了魅力十足的淡笑,他开始“对付”长木桌上的面粉和清水。左揉、右搓,前后搅和。

    但是,手中的一堆面粉糊怎么存心和他做对,任他用尽气力,依然无法揉成团。

    润润清清脆脆地笑出声。

    他转头“不准笑!”竟敢轻视他!

    “可是我不脑控制我自己啊!”忍住笑意蛮伤身的哦。

    “元、润、润!”

    “小的在!”好好笑呀,他干嘛一副想杀了那一坨面粉糊的模样。

    单奕阳的确痛恨手中不听话的鬼东西,但是他更痛恨的却是她脸上、唇角和眼中的嘲弄侮笑。他;怎么可以叫她看轻他!

    他更加卖力地揉搓,在这即将天亮时分,他的额上涔涔冒出汗水。

    润润拍拍双手。“一个时辰了!单大公子你在生孩子呀?”

    他的双手全是粘稠的面粉糊。“只要抓到决窍”他不相信他奈何不了这面糊。

    “唉,别了吧!等你揉好这一团面糊啊”不知何年何月。

    她挥挥手,仿佛赶开一只挫败的狮子。“小的可以在半刻钟之内揉完。”

    单奕阳退开几步,说实话,他很想处罚她,她是他所见过最乖张的女子。身为单府长孙的他一向是人人又敬又畏的大少,敬的是由于他的武学底子堪称深厚,畏的则是因为他天生易怒暴烈的脾性。

    就只有她,美美的饼西施不但不把他放在眼里,似乎还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然而她的泪水和无助却又泄漏出她的柔弱不堪,以及令人心疼的压抑。

    的确是个扰人情绪的怪女人。

    润润偏过头“你是在瞪我或者是发呆?”他的眼神既专注又迷惑,揉合着怒火和怜惜的复杂。

    他粗哑地淡哼一声。天快亮了,他竟然和她厮混了大半夜!

    “好生学着点儿,单大公子。”她利落地单手一翻,面粉糊仿佛是她的玩物,由她搓揉搅和。

    不一会儿她已经摆平它,而且是轻轻松松。

    单奕阳瞪着她近手出神人化的揉面团技术,不禁摇头再摇头。

    润润把已揉好的面团分成数十小份,一个个的圆凸面团端端正正搁放在长木桌上。

    “如何?我晓得你叹为观止,不用猛摇头,更不用恨得牙痒痒。”

    “不可能,看你,该连基本功夫都不会的”做饼师傅们的功夫应该是多年的努力练习,而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村野姑娘。

    润润摸鼻尖。“不是我瞧不起你,但是老板,你应该觉得可耻了吧?”

    他认输!男子汉人丈夫信守承诺。然而她戏谑他“可耻”?这、这叫他如何认?如何忍?,

    “咦?你输不起是不?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连揉个面团都不行,好歹你可是拜过东北高个的练家子,脸面总得顾着对吧?”不是她刻薄嘴坏,而是她一向憎厌不孝,不负责任的富家子弟。

    而且他刚刚不也嘲弄过她吗?

    她得挫挫他的锐气!娘亲常说她是吃软不吃硬,也许他就是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拿起长木桌上的一个小蚌面团,润润甩手一去,哎呀,丢上他男人味十足的俊容。

    单奕阳伸手拿下脸颊—上的粘稠面团,他觉得自己像个杂耍小丑,而她还在笑

    他动了肝火,想也不想地抓起另一个小面团往她身上砸摔。

    哇!润润连退三步,他的力量强劲到让她的胸口泛疼。低首一瞧,好难堪,她的左胸上沾有一些面粉糊渣渣。她又不是故意砸他的好看容貌,他未免太小心眼了。

    “单奕阳!你好样的!”

    她连续丢去三个面团,然而已有防备的单奕阳轻易一闪,三个面团全掉落下地,没一个丢中他。

    他笑了。“自不量力。回家去吃奶吧。”看着她怒生颊红,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大快。

    润润转着水灵灵的瞳眸,半晌,她越过长木桌往门外走去。

    他讶然,她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吧?他喜欢她的活泼性子喜欢?这惊恐非比寻常,几乎是他第一次感到惶惑是何滋味。

    没、没什么才对!喜欢而已嘛,他也喜欢奶奶,父母和三个手足亲弟,还有东北的雪山和老树。

    此时一袋白色的不明物蓦地向单奕阳攻击而来,而他竟然失去练武人该有的敏锐,被偷袭成功。

    目光往下一扫,他冷抽一口寒气;“元润润该打的你!”

    “我”润润摇摇手,她很想表示歉意啦,可是当她瞄向自己的“杰作”时,不得不咬紧唇齿,强忍笑意。

    因为她随意抓起门旁的一袋白面粉往他丢去那恰恰正中他的胯下。

    身旁黑衣、黑长褂的他两腿之间满是白粉,真是叫她这闺女赧红颜!

    原本就是暴烈雄狮的单奕阳低吼一声,疯狂地拿起长木桌上的面团丢砸向她。

    “以为我好欺负!”她可是自小玩着面团长大的呢。

    于是乎,两个人你丢我砸地斗起意气来。

    当做饼老师傅起早要来上工,见状,个个不是拼命睁大眼睛就是不信地揉揉眼皮。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毛子呆问。

    “面团也可以当武器攻击呀。”小桩子呆答。

    做饼老师傅抚抚长须,纳闷着。“大少爷虽然坏脾气,但是他不曾对下人或是姑娘家发脾气发成这样子。元姑娘虽然是老夫人属意的主事者,却连摆架子或颐指气使都未曾有过。但怎么这两人一对上总是闹得轰轰烈烈的”

    “好幼稚!小孩子才会互相丢砸面团。”小桩子搔搔头皮。

    没有人应和他的话,因为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欣赏”烈主人和饼西施的面团战争。

    大厨房里头的人已经全身沾满面粉,有着形容不出的狼狈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