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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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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美热带风暴引起的巨浪,威力强大,将海岸整排的树木连根拔起。窗板噼哩啪啦地拍打花台栏杆,多闻被吵醒时,才知道这不是梦。

    阒黑的房里,有一座烛台,燃着几根蜡烛,放在门边的圆桌。一阵开门声后,烛火飘闪一下,熄了。她听见男人在低咒,接着是划火柴的声音。

    “前禈?”多闻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喃语。

    没人响应她,划火柴的声音也停了。脚步声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来到床边。

    “我看不见你,前禈”多闻伸长手臂,摸着身旁的枕头。床边有脱衣的窸?声,可还是没人回应她。

    稍过了一阵子,床铺往单侧低陷,她被拥入一个怀抱里。男人的力量有点粗蛮,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是他。他的肌肤又湿又凉,似乎刚淋过雨吹过风。

    多闻回抱他,娇躯贴触他赤裸的身体。“你去哪儿?你的身体好冰”她的嗓音像他们身上盖的丝被一样,充满柔软的温暖。

    祭前禈依然不说话,猛地封住她的唇,手掌抚摩她柔顺的身体,对某些部位恋恋不舍。多闻轻喘起来,纤指揪扯床单,她的身体在一片漆黑中,似乎更加敏感、热情。也许是黑暗让她增添了点勇气,她抓着他的手,没有白天时的矜持。他的腿垫在她腿下,她几乎腾坐在他身上,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身体轻得宛如云朵。

    祭前禈亲吻她的肩、她的胸,他是看得见她的

    这整个海岸地区断电无光,人如瞎盲的暴风雨深夜,他还是看得见她。她雪白纤细的身体像是会发亮的绸缎带子,柔情蜜意地卷绕他健实、因情欲而热烫紧绷的躯干。

    汗水从他额前滴下,滑过她的胸脯。

    “多闻”他嗓音沙哑,燃着火苗似的,慢慢退出她体内。

    窗外暴风混着巨浪,还在铺天盖地地卷滚,一阵剧烈声响,砰地从窗户方向传来。多闻颤了一下,反射性寻求庇护。他的速度比她更快,早将她压进怀里,密实拥抱着。

    “窗板被树干打中。”祭前禈做了判断,大掌上下下停地抚着她的背,担心她被窗外的暴力声响吓着。

    这热带风暴所夹带的破坏力,摧残庭院的花花草草好久了,天未暗时,他们躺在床上,还能看见窗外满天花瓣狂飞。那是第一次,她柔腻的胴体与他阳刚的身躯,热烈交缠,他的力量摇曳着她,时而疼痛不是真的疼痛,大多数是甜蜜的,属于一种被箍牢的愉悦,真的甜蜜慢慢沁透每一吋感官。不知是第几回合,红花绿叶还被卷着飞舞,她累了,坠入他怀里半梦半睡,直到暴力的风浪将她吵醒,窗里窗外一片暗黑,蜡烛孤寂地燃烧着,时已深夜。

    多闻摸着他的臂膀,芙颊靠在他胸膛,感到一阵特别的热度,低语:“好温暖你进门时,身体好冰”

    祭前禈抚着她的发。“机房的气窗被海水冲破,发电系统故障。我和罗悯去检查,淋了点雨。”这场风暴,来得凶,破坏力十足。不知哪飞来的屋顶铁片,还斜插在他们庭院中央。

    “你有没有受伤?”多闻的手在他身上滑动,轻柔地往他脸庞移。“好暗,我看不到你”祭前禈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在矿场里工作,有时比现在更暗。”

    多闻嗓音低柔地说:“始禧从来没让我进过矿坑。”

    听到她提兄长的名字,他不讲话了。缄默许久,才开口问:“你喜欢灯火的光亮,是吗?”他记得在海岛时,她家门口屋檐下那盏灯永远都是点亮的。

    “嗯。”多闻点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够敏锐,如果有点光,她就能看他,她好想看他。

    祭前禈放开她,掀动被子。“我去找罗悯拿手电筒”桌上的火柴被他身上的水弄湿,点不燃蜡烛。他不抽烟,没有随身打火机,只能下床。

    多闻动了动,拉住他。她有种感觉,他不只是去拿手电筒而已,他这一去,也许她又得独眠。“现在不要。”她低语,嗓音极小,黑暗掩盖了她颊上的绯红。“别走”

    一股激荡的内心暖流冒出,祭前禈倾身靠近她。

    “我想睡了”她仰着脸庞。这回,她看见了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直盯着她。“你也睡,好吗?”

    祭前禈没说话,在她身边躺平。她也躺平,说:“等睡醒,暴风过了,我们就去野营”

    他在枕头上,无声地侧过脸,凝着她。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是这么看她的带着热切和占有,将她锁在他瞳眸深处那也是他的心。

    ----

    多闻继承多家对祭氏的责任。她跟着祭始禧,帮他管的矿场设计矿灯房和矿场避理中心。南美的风暴结束后,她没和祭前禈去任何地方野营,而是将设计图送到矿场傍祭始禧。

    扮伦比亚境内同样遭受这场热带风暴侵袭,山区树木横倒,道路难行。祭前禈和罗悯几次下车,合力移开阻碍。到达矿场,天色已近昏暗,彷佛经历了一场战役,临时搭建的模板小屋被大树压坏了一半,多闻有些心惊,车子缓慢行进,未静止,她竟开门跳下,整个人摔倒满地泥沼里。

    “多闻!”祭前禈吼了一声。同时间,罗悯紧急煞车,祭前禈迅速下车,将她拦腰抱起。她裤腿上的泥泞,沾污了他的衣物。

    “始禧他们”多闻急声急调,却说不出话,美眸圆瞠,惶恐地盯着倾毁的小屋。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祭前禈不想骂她,但是她跳车的行为,惹得他理智尽失。“祭家男人永远用不着你担心!”

    多闻愣住,脸色刷白。祭前禈皱起眉心,用力地踢开车门,把她抱进车厢,径自离开。

    从车窗可以看到他跳过一条涓涓小溪,敏捷矫健地爬坡,往一片长着矮密林的阶地上去。

    “你要不要换件干净的衣服。”罗悯从一扇车厢通往驾驶座的小门,走出来,利落地取下她的行李,放在她眼前,说:“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了。”要不是他机警,她很可能被后车轮辗过。

    “对不起”多闻嗓音温顺,十根纤指颤抖地扣在一起。

    罗悯看她一眼,然后下车,关紧车门,留多闻一个人在露营车里。

    矿场上方的阶地,像一个天然避难洞,祭始禧一干人把营帐扎在阶地,升起篝火烤湿衣服。祭前禈绕过火准,走向一顶大得出奇的帐棚。祭始禧掀撩帐门,边走出来,边回头对帐内说着西班牙文。

    “嘿你怎么来了?!”看到祭前禈出现在眼前,他惊讶地挑眉,眼尖地注意到阶地下的露营车。“不是你叫我别把多闻带来这种动乱不安的地方吗?怎么,打算来这儿野营?!”他语带讥讽,瞥一眼弟弟身上不算干净的衣物。

    祭前禈没理睬他,眸光四处打量一圈,朝阶地下方叫道:“罗悯,走右方树林,把车开上来!”一条挂绳的路很明显,祭始禧的悍马车就停在那儿。

    “那可是我们几个大砍刀开出来的路,你来的真是时候。”祭始禧撇撇唇,坐在火堆外围的石块上。

    祭前禈斜靠着岩壁,静静盯着篝火烧出来的红光。没一会儿,罗悯将车开上来,停在悍马车旁。

    祭始禧站起身,走向车子。“我的多闻有来吧”他打开车厢滑门。

    “始禧”多闻一身是泥,神情有些呆滞,坐在面窗的沙发座。

    祭始禧赶紧上车,摸着她的脸。“有没有受伤?”

    多闻摇摇头,眼光往车外寻着。

    祭前禈走过来,站在门边,凝视着她。

    她才说:“我没事。”

    祭始禧看了看车厢里,说:“后头有浴室,去清洗清洗吧。”

    多闻点点头。祭始禧下车,眼睛盯着祭前禈冷冷的俊脸,拉上车门。“你很早就认识多闻,是吗”他这是肯定语气。

    祭前禈觉得没必要回答,便往火堆方向走。

    祭始禧一掌扳住他的肩,力道很强,不让他多走一步。“多闻身体不太好,你如果要跟她在一起,就好好待她。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她母亲一样!”说完,他放手,大步走开。

    祭前禈盯住他的背影,发出干硬的嗓音:“把话说清楚!”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她母亲一样,是什么意思!

    祭始禧不再开口,走向火堆旁。帐棚里的人陆续出来,围着篝火,烹煮简单的食物。祭前禈凛着一张脸,找位子坐下,双眼瞅着熊熊烈火。气象专家李盾拨弹着哥伦比亚的民族乐器提普琴,唱起节奏热情澎湃的南美民谣。多闻在优美的乐音中,步出露营车。祭始禧将她招至身边,她没忘把设计图交给祭始禧。

    “我到里面看。”祭始禧牵着她起身,走进大帐棚。

    一台具有高效能消音器的发电机开始运转,点亮大帐棚里的电灯。祭前禈盯着灯光投射在帐栅围幕的剪影,心不在焉地吃着罗悯递过来的餐食。提普琴十二根弦流泄着清脆的曲调,使他烦躁地抓抓发鬓他实在不习惯在矿场,听到轻松愉快的乐声!

    他站起身,踌躇几步,不知自己要回露营车内,还是进帐棚。

    “前禈。”一个男性嗓音在他耳后叫道。

    他回身。天生一张笑脸的罗愉,端着两只餐盘,微侧身躯,眼神探寻地盯着他瞧。“你要进帐棚吗?”显然,他挡到罗愉的路了。

    祭前禈看一下餐盘。“嗯。我拿进去吧。”他接过罗愉手里的两份餐食,径直走入帐棚。

    多闻背对帐棚口,坐在画图桌前,祭始禧倾身站立,一手搭在椅柱头,一手越过她的肩,在设计图和矿场地图上比画、讨论着,两人均没注意到祭前禈进来。祭前禈凝着眉,将餐盘放在他们后方的木桌上,找了把椅子,静静坐帐口处。除了开挖工作相关设备筹办,他们得在矿场扒管理大楼,以便将来长驻,为了避免第一线人员夹带宝石出矿场,还得有矿工宿舍,一座现代化宝石矿场从开挖到规模完整,需要花上几年建设。

    “我一向不反对你留在矿场监工”祭始禧沈声说着,大掌搂搂多闻的肩。“何况,你待在我身边,我比较放心。”在海岛,他就是个著名的好哥哥,很有耐心照顾稚龄么妹煊邬。煊邬两岁那一年,他独自带她到龙鳞湖玩,遇上多闻的父亲多威。他一个十四岁少年,像个老妈子,专注地帮游完泳的小丫头擦头发、更衣、喂她吃饭。多威说,将来也要把女儿托给他照顾。当时,他还不知道多闻,就承诺多威没问题,反正他挺喜欢当保母的。几年后,多闻到德国念书,也是他实现对多威承诺的开始。

    “我不赞成!”祭前禈站起身。

    多闻和祭始禧动作一致地回头。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祭始禧徐缓地行至木桌边,看一眼桌上的餐食。

    “我不同意她长期留在这儿。”祭前禈说,端起一只餐盘,走到多闻面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帐棚。

    ----

    祭前禈让多闻在露营车里用餐。一束灯光打在小餐桌,车厢很幽静,他高大的身躯塞在小厨房里,忙了好一阵了。窗外提普琴的声音,像是飘飞的泡泡,没有间断过。

    多闻手执餐叉轻轻地拨弄着盘中青豆。

    “冷了,就别吃。”祭前禈单手戴着隔热套,拿着一只椭圆形烤盘,放上小餐桌。

    多闻仰起脸庞。他们互相凝视了一会儿。祭前禈收走她的餐盘,把冷掉的食物倒了,然后背对她,走在洗涤槽前。

    “多闻”一声叫唤后,他低沈坚定的嗓音从喉咙发出。“我不会把你留在这矿场。”他说完,自行离开车厢。

    多闻垂眸敛睫,看着烤盘里的食物是酸奶酪烤洋芋,七年前,他第一次做给她吃的马铃薯料理,就是这一道。浓郁的香味萦绕鼻尖,她用叉子挑起一块,美眸盈满水光地吃下。一样的味道跟七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多闻又吃了一口,流下泪来,她想念这个味道。他今天让她回味,她怕自己以后天天都想吃。七年来,每当梦醒,充塞内心的惆怅与遗憾,被这味道消弭了。

    夜晚,她侧卧在露营车的软垫床上,眼睛瞅着对面的床铺。车厢里有四个床位,罗悯还是在车外,搭一顶帐棚。树上的螽斯把云层里的星子叫出来,耀眼地缀满天空。浅浅的光,随着车门的声响,渗进来,在地毯上拉出一道长影。

    祭前禈脱去外衣长裤,躺上床。

    “前禈”

    祭前禈侧过身,看向对床,有些意外她还没睡。

    多闻喘了一口气,柔荑压着胸口,坐起身。祭前禈浓眉深皱,跟着起身。

    “身体不舒服吗?”他移位,坐到她床上,大掌覆住她额头。祭始禧说的朦胧话,一直盘桓在他脑里,她一个举动或呼吸不顺,都引发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多闻并不明白他的行为,拉下他的手,愣愣看着他。“我没生病”她摇摇头,一手摸上他右肩的伤。“我帮你换葯好吗?”不等他回答,她下床取医葯箱,回到床边,扶着他肩头,轻巧地撕下胶带纱布。伤口已经消肿,渐渐在愈合了,她纯熟地上葯、贴好胶带纱布。“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祭前禈没讲话,压下她的身体,让她躺平,再帮她盖好丝绒毯。她握着他的掌,眼珠未转一下地看着他。“你还生我跳车的气吗?”她打了个哆嗦,掌心的冰凉传到他指上。

    祭前禈注视着她的小脸,掀开毯子,躺上床。“找矿脉时,被岩片划伤的。”他摸着自己的肩。“任何野地都有隐藏的危险,那一片泥沼下有什么,你并不知道”

    “对不起”多闻低语打断他。

    他叹了一口气,拥紧她。床很小,她蜷缩娇躯,窝进他怀里,唇触着他胸前的肌肤,细细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窗外夜莺的啼唱声,令人怦然心动。他抚着她柔润的肩头,几乎拨掉了她衣物的细带。

    “多闻”

    夜空越深暗越灿烂,夜莺欢快地啼唱。

    第二天清晨,多闻醒来,身上弥漫着缕缕丝丝的神秘香味。露营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柔腻的裸体,有好些个吻痕,证明昨夜不是一场梦。

    她下床,净身穿衣。小桌上摊着一张地图,上头有些特定的区域被画了红圈是祭前禈标明的野营地点。多闻看了看,将地图收好。门外传来用力的拍打声。

    “开门!我知道这是你的露营车!开门!”

    多闻放开正要扎上绳带的长发,旋身去打开车门。外头站着一名陌生女子,她看到开门的多闻,神情明显惊诧。

    “这不是祭前禈的露营车?!”女子穿着紧身背心、迷彩猎裤,薄削的短发沾了莹莹露水,几片绿叶黏在她沁汗的肌肤上。

    “这是前禈的车没错。”多闻回答女子。

    女子睁大明亮的凤瞳。“那你是谁?”

    “梁翃!”罗悯提着水桶从树林走出来。

    女子转身,看见背着钓鱼冰箱走在罗悯后头的祭前禈。“总算让我找到了。”跑了过去,抱住祭前禈。

    多闻站在车里,手扳着车门杆,愣愣看着前方。她来不及绑好的长发,被晨风吹得好凌乱,她又闻到自己身上的神秘香味了,这味道已经潜进她体内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