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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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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卷起千堆雪,一朵又一朵的云层层叠叠揽住日光,爽凉了中台湾的气温。

    一辆计程车停在台中港的一家五星级饭店,詹舜中顶着五分头下了车,皮肤仍是黑亮健康的颜色,眉宇之间褪去了些些斯文,明显添上刚毅。他微微一笑,为即将能见到的人兴奋着。

    一年了。他们已有一年未见,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

    去年四月,他和若谨相识于燠热的高雄,其间,为了帮她送狄克老师的开课资料,以及护送问音与她上台中念书,他们曾见过两次面。

    之后,他就入伍从军,两人隔着中央山脉,她在山这头过她的大学新鲜人生活,他在山的另一头报效国家。然而,国防部放的假期总那么刚好选在若谨考试或参加活动的时间,不然,便是放他不长不短的一天假,让他没有机会与她见上一次面。

    好不容易,军队长官良心发现放了他三天荣誉假;好不容易,若谨这学期刚开学,尚未有考试或社团活动要忙,狄克老师又碰巧下台中负责一场豪门婚宴的场地,将他的得意门生若谨唤来帮忙。他得了消息之后,一放假便从遥远的台东搭车直奔举办婚宴的饭店,希望能偿见人的夙愿。

    奇怪吗?对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妹妹”他竟有迫不及待想见的欲望!

    自小及长,他总是好管闲事,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性格中流着的是风的血液。因此,通常在拔完刀义助过人后,便“莎哟哪啦”与人互道再见,不会鸡婆到为独方挂心之后如何如何,因为他不是佛祖或菩萨,没伟大到要普渡众生。

    纪若谨是个例外。

    一年前,在五福路“捡”了她之后,那忽嗔忽喜的俏颜,总在夜深人静时翻搅他的心,尤其令他牵挂的,是那一晚送她回家,她临别之际的颦眉忧容,那悲凄的表情,令他揪心挂意至今。虽然,之后两次的碰面,若谨已恢复少女天真无邪的笑颜,但她那一晚彷徨苦涩的愁容,仍像拍岸的海涛时时袭击他。

    想见她,可能是因为想确定她安好无忧吧。

    可能,看在她是问音的同班好友分上,他才会破了例,附上拔刀相助的“售后服务”关心她是否生活得如意。

    扁明正大的理由解释了急欲与若谨见面的心态,年轻气盛的詹舜中不问心底深处,是否对若谨有未发掘的企图,他只知道他想见她。

    “嗨!狄克老师。”

    进了饭店,他先向老师报到。

    “舜中”

    “够意思吧,一放假便往老师这儿跑。”他边说边张望,寻找若谨的踪影。

    “你的够意思,恐怕不仅止于老师我吧?”狄克老师温温的说。

    “呃”真可怕,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他不好意思的想解释,此时,杉亚见他出现,放下手中的气球,走过来打断他的话:“来帮忙?可惜你的手艺仍停留在一年半前的水平,只能做些绑球口和灌氦气的小事。”

    “是啊,总要留点饭给你吃嘛!”他不在意的和他抬杠。杉亚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他嘴巴讲得越难听表示他越喜欢这个人。“怎么,许久不见,又创作了几款造型气球?说来听听吧。”

    “嗤,你这凡夫俗子哪来气质配听我超凡人圣的气球艺术。”

    “嘿嘿,该不会丧失了创作能力,连半‘颗’作品都孵不出?”

    狄克老师静静的在旁看他们俩斗嘴,沉默的他忽道:

    “若谨还没来。”

    “是啊,她一向准时,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出现?”经老师一提,杉亚也觉得怪怪的。

    詹舜中此时才知道,若谨根本还没到达会场。糟糕,狄克老师一向重视底下人员的守时与否。他瞥瞥老师略微不悦的神色,缓和道:“可能塞车吧。”

    “不用替她找理由,那孩子很敬业,不会犯这种错。”狄克老师戮破他意欲为她开罪的企图。

    “该该不会出事了吧?”杉亚突地冒出这一句。

    詹舜中一听,不禁心惊肉跳。若谨住的地方离饭店虽近,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但台中港险象环生的交通向来有名,杉亚的猜测不无道理。“老师,我去找人。”

    狄克老师朝他点点头。他转身欲踏步离去之际,却见到了不该出现的人。

    詹舜中惊呼:“问音!你怎么来了?若谨人呢?”

    “我来帮若谨请假。”

    詹问音笔直走向狄克老师,将一份设计图交给他。“若谨家里有点事,临时不能来,她托我来请假,顺便将这次她负责的图样带来。若谨说,请老师原谅,此时的她制作不出幸福的气球,只能以设计图补不能来之过,希望没耽误大家。”

    狄克老师接过图,审视半晌,然后说:“转告若谨,她欠大伙儿一次。”

    她微微一笑,表示她会转达。

    婚礼即将举行,会场布置的时间因若谨的临时缺席益加紧迫,狄克老师将工作重新分配,众人再度投入忙碌的布置工作中。

    “舜中,打算帮忙吗?”狄克老师在他将妹妹拉到一旁前问他。

    “我想去见见若谨”他叹口气,愧然回答。

    “ok,你好不容易放假,好好利用时间吧。”狄克老师似乎另有所指。“劝若谨凡事看开些,强摘的瓜不甜,散都散了,再奢望,受伤的会是她自己。”

    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师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懂”

    “去吧,想知道答案,去问若谨本人。”他向舜中摆摆手,投身工作里头。

    明白老师不愿再多说,他只好问妹妹问音:“到底发生何事?”

    “出门前,若谨突然接到她家里打来的电话,然后她便托我过来请假,交代完,人就跑出去了。”

    “就这样?你不能再解释清楚一点?”

    问音轻轻摇头,表示她已将事情说明完毕。

    “你是她高中好友又兼现任室友耶!她就这么跑出去,你不担心?”他简直气急败坏。

    “若谨已经成年,她懂得照顾自己。”

    “詹问音,你未免太冷血。”他的拳头紧握,青筋猛跳。如果不是太了解问音的个性,明白她一向冷若冰霜,能特地为若谨跑一趟饭店帮她请假,已是问音待人之好的极限,他会骂得更难听。

    “谢谢。”她欣然接受他的“赞美”

    “好。你很好。”詹舜中压下胸中的郁气,尝试问她:“那么,你知道若谨会跑到哪儿去?”

    “若谨应该会去那个地方吧”

    得了可能的位置,詹舜中便旋风式的冲出饭店。

    “如此着急,到底她是我的朋友,还是你的?”

    薄唇微微张启,詹问音喃喃低语,一双黑眸,浮现不以为然的眼神。

    海的尽头,与蓝天连成一片。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水面,浪花上的点点光辉幻化成了无数宝石,含沙带盐的风,徐徐吹着。假日观光人潮多如蚁的台中港,如今杳无人迹,除了,堤防上孤坐的黑影。

    詹舜中爬上石堤,缓步朝颓丧的孤影走去。

    “风景不错。”

    失魂的人,面朝海洋,并未理他。

    “等看落日?我在台东,天天看太阳从海面升起,从海平线冒出的太阳红得像颗火球,直径比三层楼还大,美得不像话,刚开始看不习惯,还以为来到了外星球。瞧你等得如此专心,台中港的夕阳比台东的日出美吗?”他坐到她身畔,胡乱抓个话题。

    “骗人。”曲腿伏首,她的头埋在臂膀里,声音听来闷闷的。“我去过祝山看日出,根本不可能有三层楼高的旭日。”

    “眼见为凭,不信的话来一趟台东,一定让你看见大太阳。”

    “詹大哥,你又玩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了。”若谨抬起螓首,眯着眼瞪他。“老是喜欢拐人到处跑,小心哪天被警察捉。”

    一年未见,若谨光听声音就能辨他是谁,他心底是惊喜的。“你怎知是我?”

    “全台湾只剩你会这么鸡婆。”她懒得告诉他,他的声音很特别,随便来个人听,都可猜出他是谁。不过,詹大哥为何会出现在此?他不是该在台东服役吗?

    詹舜中不置可否,他小心的问:“心情不好?”

    “问音告诉你我在这儿?”她回避。

    “不愧长了一岁,有进步喔,这次没再把马路当自家后院闲逛,懂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散心。”他不让她转移话题。

    “呵,安全?”若谨遥望海浪,嘴角扬起一个似哭的笑。“你应该说比较方便吧,瞧,只要再走个几十公尺,就可扑通一跳,哗啦一声丢掉所有烦恼。”

    “若谨,不许你做傻事!”

    “想哪儿去。我有说要死吗?”顺着斜梯,她纵身下堤防,仰头朝他大叫:“我的意思是这种天气游泳一定很过瘾。嗯,岂止过瘾,一定帅呆了。”

    她挥挥手,回身奔向海水,不顾牛仔裤与布鞋沾满白沙,踏着软沉沉的细沙疾速朝浪涛前进。

    舜中被她突来的行径吓一跳。以为她要做傻事,心急的他略过阶梯,直接跃下两公尺余高的堤防。幸好底下的沙够厚,他才没受伤。

    “若谨,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在岸边拉住若谨,冰冷的海水打湿两人的腿,海风拂过他们的脸,打散了若谨的长发,也打痛了詹舜中的心他又见到她彷徨悲恸的神情,尤其,较之去年四月在她家巷前的那回,更苦涩哀怨。他的心抽痛着,心疼这样的若谨。

    “放开我!你真的很鸡婆耶,管我这么多,想游泳也不行吗?”

    “不行。那儿有告示牌,这里禁止游客戏水。”他指着立在远处的一个木牌。

    “你乱讲!”她来台中港好几次,从来不知道有这项规定。她不服气奔到立牌前,想证实他又在骗人。

    “禁止游客垂钓及戏水。”舜中跟在她后头,将告示牌上的字念了出来:“看吧,我没骗你。”

    “可恶!每个人、每件事都跟我作对!”她愤怒踢着立牌,狂乱吼叫:“我才不要听你们的话,才不管什么不能戏水的臭规矩。”

    若谨再度冲向海水,但舜中这次反应比她快,他在半途中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别闹了,天气没热到需要泡水消暑,你会生病的。”

    “我生病也不干你的事。”她的脾气正拗,天王老子劝她也不会听。

    “当然不干我的事。但你想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糟蹋自己,对得起你的双亲吗?”

    “双亲?父母?哈哈哈去他的,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我,我生不生病,他们才不会担心,我怀疑他们是否还活在地球上。”若谨恶毒诅咒着。

    “太过分了!”一向看不惯新新人类目无尊长的作风的他,没料到她竟然对自己的双亲口出恶言。

    若谨的眸子闪烁着怨忿。“哪里过分?哼,就算我玩水玩到感染肺炎,他们一定也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没空理我,这样的爸爸妈妈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你好啊,你想玩水是不?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她居然是这么任性的女孩。舜中生气的抱起她,笔直往岸边走去,在海水与细沙的交界处抛下她。若谨反常的没有挣扎。她横躺在湿地上,使力往海的方向滚落,任海潮在她身上拍袭,细嫩的玉颊贴着沙粒,浪花在她脸上留下水痕,分不清是泪,还是海水。

    “我爸他再婚了。”

    幽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轻得让舜中几乎没听清楚。

    “什么?”他后悔的扶起她,怕自己错听。

    “爸爸他又结婚了”失控的泪水滚落,若谨终于为她破碎的家庭掉泪。

    啊!他误会若谨了。心疼的揽住她,舜中对怒极丢她下海的行为后悔着。原来若谨任性的言语,源自对她父亲再婚的反噬!

    “我以为他们还会有机会复合”抑抑不断的悲鸣,掺含了她的想望。

    “痛快哭一场吧”轻拍她的背,他只能给这不着边际的安慰。

    若谨靠在他厚实的臂膀中,任泪簌簌流下,暂时,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口。

    问音从来不曾提过。

    必于若谨生长在单亲家庭,以及她十分介意这件事,他那冷血冷情的冰山妹妹从不曾对他说过,他打赌,以问音的冰雪聪明,若谨今天发生的事她一定知道,而妹妹竟然没告诉自己,害他一时生气扔若谨下水。

    舜中闷头在海边捡了几根枯枝,在岸上照井字堆叠。几次失败后,终于燃起火来,他招呼若谨过来取暖。

    “谢谢你,詹大哥。”海风吹袭衣裳湿透的她,她开始觉得冷意欺身,双唇微微发抖着,脸色渐现青白。

    在她平静后,他不提她的伤心事,开玩笑的说:“别谢了,下回想游泳,记得去游泳池吧。”

    “我知道。”她冷得没力气反驳,只能顺从答允。

    “还有,女孩家非假日单独跑到台中港,太危险了,真想来的话,叫问音陪你嘛。我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她的心肠可还算好,甭跟她客气,嗯?”

    “和问音认识这么多年,她的个性我懂,有需要,我不会跟她见外的。”寒意从皮肤窜进体内,冷得她开始头痛,她不由自主再往火堆靠。

    “还有啊若谨,你怎么了?”他终于发现她的异常。

    “没什么。”只不过快冷死罢了。

    “你抖得好厉害!”凝视若谨湿答答的衣服,他才知火堆根本温暖不了她的身躯,难怪她直往火堆靠,都怪他太鲁莽

    “我故意的,身体抖一抖,比较暖和。”她虚弱笑着。

    对于若谨的虚应,他不以为然。他想了想,将身上的t恤脱下给她。“牛仔裤我就没办法了,但,至少把上衣换了吧,不要真生病了。”

    “我”脱掉t恤后,詹大哥的上半身裸露着,黑亮的皮肤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精壮的肌肉棱线分明。她红着脸,别过眼睛回避。“我没那么弱不禁风,不需要你的衣服啦!”

    “冻成这样还嘴硬。等火烤干你的衣裳,你大概也得病了,我的t恤虽然是短袖的,至少强过你的湿衣服,快换上。”他转过身去背对她,以示君子。

    “可是”虽然海滨无人,詹大哥也君子的回避了,她还是不敢在野外更衣。

    猜测她有这样的顾忌,他尴尬的建议她:“你身上那件是宽领的t恤,不妨先套上我的干衣服,再将原先的那件脱下,然后就反正哎呀,你懂吗?”

    “啊?”不懂,詹大哥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示范一遍让你瞧。”他拿回t恤重新套上,接着将手臂从袖子朝内缩进衣服中。“我只能用一手。你身子瘦,衣衫也非紧身,可以两手都这样缩,然后再从脚的方向将湿的t恤褪下,这样懂了吗?”

    “哦。这招我会。”她再度接回他的t恤,红着脸想:这和女孩子睡前脱胸衣的方式是雷同的,詹大哥怎么也会?

    “以前念书打工时,在菜市场卖过成衣,从欧巴桑那儿学来的,呃,你知道,已婚妇女比较不忌讳,有时候试穿满意了,她们就这样当场将旧衣换下。”虽然使用这招,若谨不会有青光外泄之虞,他仍是将身体背过,顺道解释他如何得知此招。

    “哦”若不是冷得受不了,她一定不肯在有男生在旁的情形下这样换衣。她边褪湿衣,边红着脸想。幸好詹大哥就像自家兄长,不带任何暧昧色彩,不过,她还是觉得别扭极了。nb459换好衣,她尴尬的说:“我好了。”

    “给我吧。”舜中转过身,向她要褪下的衣衫。“你专心取暖,我帮你烤干。”

    “谢谢。”

    当寒意渐渐消失,手脚不再那么冰冷后,若谨思绪逐渐清明,黯淡如死灰的心情渐去。遥望天边炫丽梦幻的彩霞,她沉沉嘘了口长叹。

    “想不想谈谈?”

    沉稳的声音略略安抚了她悲惶的心,若谨感激的望了舜中一眼。“詹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没等他回应,她接着说:“我姐和我弟弟,他们对爸爸再婚的事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大方的恭喜他。他们对我的反应非常不以为然,说都什么时代了,离婚再娶的人街上比比皆是,他们两人直骂我幼稚无知、小题大作”

    悲伤的诉苦卷入海风,舜中皱眉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一颗心倏地揪紧。“你一点也不幼稚,你只是太爱你的家人。”

    “爱?”若谨苦笑。“我倒觉得我恨他们。”

    “好吧,就算你恨他们,也只是一时罢了。你要问音转告狄克老师,说现在的你制作不出幸福的气球;等你心情平静后,能再度动手制作气球,就不会恨他们了。”这一年,他辗转从狄克老师那儿获知,若谨在造型气球艺术上有杰出的表现,她对气球相当热衷,甚至,有以此为职业的打算。

    “我不知道詹大哥,我只是一名凡人,没有太多的宽容可以挥霍,我不确定我还有能力爱他们。”

    “会的,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不会让恨意在心中滋长扩大。”

    是吗?詹大哥真是侠骨柔肠,居然夸她善良!若谨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她轻叹:“我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明明爸爸妈妈婚姻破裂了,不再适合在一起了,我还想勉强他们复合,对爸爸的再婚表示强烈抗议。你知道吗?连我妈对我爸的再娶都没表示什么,全家五口就我一个人反对,所以,詹大哥,我很自私,一点也不善良。”

    舜中见她依然颓废无神,执拗沉溺于自怨自艾中,知现在任何人劝任何话若谨都听不进去,于是他心念一转,故意道:“是啊,你当然不要我说你善良,通常很善良的女生,表示她长得很抱歉。若谨,别逃避,老实承认吧,你本人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善良一族。”

    “什么!你居然说我丑!”女孩子对容貌一事总是很在乎,她心情正差,詹大哥听了她悲惨的心情,不但没安慰自己,还讥讽她的长相。若谨气得从火堆旁站起来要追打他。“枉费我刚刚还在心里感激你的体贴,没想到你竟暗指我的长相和善良同等级,可恶!”

    “天地良心,我才没说你长得丑,那是你自个儿穿凿附会。”欣闻若谨声音恢复了朝气,他故意跑给她追,还嚷嚷着:“不过,没听过有人承认自己丑的,若谨,你不会是心虚吧?”

    “詹舜中别以为你是现役军人就一定跑得比我快,我的腿可不短。”

    “来啊来啊,或许我可以本着为民服务的精神,让你追上。”

    他的挑衅激若谨跑得更快。沙滩上,一双双足印交叠成长线,直到浪花打湿足印,他才停下来,故意让她追上。

    “哈,软脚虾,跑不动了吧。”若谨大口喘气,不忘在他胸膛捶几下,以示抗议。捶着捶着,她才惊觉,詹大哥上半身未着寸缕,他的t恤正穿在自己的身上。在她拳头下的,是坚实厚硬的男人肌肉;与她体肤相触的,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胸膛。乍然体会到她的行宜超越了兄妹界线,若谨的脸火烧似的红了起来,双颊在夕照下,红艳夺人目光,这不可名状的娇美让舜中差点看呆

    “小心,别又湿了衣裳。”整肃好失序的心,舜中握住她的手,牵她往岸上走,在浪打不着的地方停住。“我可没别的t恤借你换了。”

    “哼,谁稀罕。”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回,细声抱怨着。

    若谨原以为詹大哥会继续调侃人,谁知等了半晌,一点反应也无,她不禁将头抬起,看看什么东西咬住了他的舌头让他没继续糗人。岂料她一抬眼,迎接她的是双亮灿灿的黑眸,紧盯着自己不放,深瞳里,还有不知名的色彩在游移着。

    “你放几天假?”气氛变得太暧昧,她只好换个安全的话题。

    “今天不算,还剩两天。”他对她可能吗?舜中也在心里怀疑着自己。

    “呃那、那还不错嘛,中华民国的预官比较好命喔,一放就放三天假。”受不了他怪异的眼神,若谨干脆蹲下身躯,回避他的炙人目光,伸手在沙滩上胡乱画着。她调开眼眸观看海潮拍着岸,沙上泛起一片雪白的浪花,浪花像卡布奇诺咖啡上不规则的泡沫,也像她当下乱糟糟的心。

    “托你的福。”他也蹲下身来,陪着若谨看海浪。

    “你放假关我什么事?”

    “老天知你心情不好,所以让长官放我假来安慰你呀。”他煞有其事的说。

    “刚才是谁说我丑的,你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若谨拾起海沙握在手里,调皮的往他的方向撒。

    细沙随着海风在空中扬起,落在他的三分头上,舜中不甘示弱的也回敬若谨一把沙,让她的秀发享受同等待遇。俄顷间,方才暧昧的氛围消失无踪,两人互望彼此的狼狈模样,纵声大笑。释然的笑声,穿越余晖散尽的落日,直达天际

    回到学校斜对面的理想国社区,已是黑幕低垂的天色。

    他们两人一进到若谨和问音租赁的屋子,问音便唤着若谨接电话:“戴天翔。他已经打了三次电话,你自己跟他说吧。”

    若谨接过无线话筒“我进房间听,你哥就交给你了。”

    然后,她朝舜中一笑,便躲回自己的房间。

    问音睨着她老哥,注意到他的眼光黏在若谨合上的房门,她冷冷的道:“我们先出去吃饭。”

    “不等若谨?”

    “她这通电话不讲个把钟头是不会挂的。”问音解释完后,便率先走出屋子,等她回过神的哥哥匆匆跑出来后,才领着他到社区的一家牛肉面店用餐。

    “学校还好吧?”在等面的空档,他关心的问。

    “很好。”问音一派淡漠。

    舜中早已习惯妹妹的冰山性子,虽然问时的态度冷淡,他仍是不改热忱的问:“升大二了,花费一定有增无减吧,零用钱还够吗?”

    “够。”她没像一般的妹妹,敲兄长一笔,虽然她知道她这个哥哥从学生时代就打工不断,银行里有着不少的存款。

    “别跟哥客气。虽说我现在的军饷不多,还是有能力拨点零用钱给你的。”

    “不用了。”问音拿起筷子,专心吃起送上来的面,不再说话。舜中倒也不觉得尴尬,反正她这个妹妹一向独立自主惯了,拒绝他也是常有之事,于是他也低头吃起面,不再谈及此事。

    “呃那个戴天翔是谁?”用完餐的舜中突然问起。

    问音瞥他一眼,依然慢条斯理吃着她的面,没打算回答的样子。

    无趣。他终于在心底埋怨妹妹。他不过想知道有关若谨的事,她却一点也不想说,没半分八卦精神,唉,她这妹妹真不像女人啊!

    “他是若谨的男朋友。”

    当他们离开面店,漫步在社区优雅的街道时,问音突然提起。

    “哦”心弦仿佛奏起哀歌,舜中有点后悔向妹妹探听那位戴天翔。

    他失落的反应没逃过问音的眼,冷眸飞过一丝了然,再掠过少许同情。原来她哥对若谨

    “若谨是个出色的女孩,上大学后,不管是系上的学长、社团的男生,或是校外的同学,追若谨的人很多,戴天翔以紧迫盯人的攻势及身为高雄同乡的优势追到若谨。你刚瞧见了,他们随便一通电话便要聊上一个钟头,那还是因戴天翔有事留在高雄没上台中来,有时若谨和戴天翔明明都出去约会半天了,回来还要讲个几十分钟的电话,那才可怕哩!”问音破天荒的一口气说了百来个字。

    “哦,那很好啊。”舜中苦涩回道。

    “很好?要是我,我会窒息而死。”她向他解析:“若谨今天缺席没去打工的原因,你应该知道了吧。哥,若谨是个很脆弱的人,她很容易受伤也很怕寂寞。”

    语透玄机,妹在暗示他什么吗?

    的确,他在中央山脉的另一头,过着不自由的军旅生涯,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呵护若谨,可是,唉!可是

    “幸好,他很爱她,戴天翔不会让若谨有寂寞的机会,所以,你不该对她存有奢想。”一向少言少语的问音,说中了他还未厘清的思绪。

    舜中讶然看着妹妹,矢口道:“你说什么啊,我当若谨是个妹妹啊!”“是吗?”问音嘴角噙着笑,嘲讽他的否认。

    舜中不自然的撇开脸,抬头高望天空。

    夜黑月明,凉风拂面,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子一眨一眨的,像在呼应他浑沌不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