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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被关在这个小屋里已经有十几日了。门窗都落了锁,耶律霍齐出去打猎,她就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离梁国都城有多远,她更不知道他何时会放她出去。
叹了口气,她环视这个囚禁她的小木屋。
她一生都没有住饼这么简陋的地方--小小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可是简陋归简陋,她下得不承认,倒也还干净整洁。比起他们第一次到达这个小屋,看到的残破景象,已经不知道好了几倍。
看着他挑水劈柴,看着他一手把破旧的屋子整理成目前这个样子,看着他每天出去狩猎,回来还得亲自动手剥除毛皮、生火炊饭,看着他一步步的建构一个梦想,一个他们的家
雪音的手轻轻的抚摸过他亲手做的椅子。没有繁复精细的雕工,没有彩绘的花鸟图案,可是每个尖角都细细的磨去了,为的是让坐在上面的人感觉到舒服。
桌上摆着几本她喜欢的书。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些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喜好,可是他就是做到了。
他承诺她的梦想,他一步一步都做到了。
一个女人能够让一个男人这么样的爱着要不感动很难。
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到底在抗拒什么。像他说的,这么平凡平淡的过一生,好过在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权力竟争。
当他的妻子,只要当他的妻子就好了。
她相信他会疼她、照顾她。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不也就是这样吗?跟一个爱你而你也爱的男人厮守一生。
可是每当想到这里,母后的脸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行!她怎么能够自私的背弃母后的期望?在责任和感情之间挣扎,雪音痛苦万分。
你不需要再苦恼了,所有的罪就由我来承担,难以抉择的,就由我替你来作决定。
脑中突然出现他带她离开王宫时所说的话,雪音暗自心惊,然后又不禁露出苦笑
他懂她,他一直是最懂她的。
又无奈,又苦恼,又有一点点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心里滋生
喀啦一声开锁的声音,然后木屋的门咿呀的打开了。
雪音连忙收起动摇的心情,板起脸。
他看着桌上他出门前给她准备的午膳,一丁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皱起了眉。
“你又没吃午膳了?”
“我没有胃口。”
随着他朝她走来的脚步声,雪音的心跳也逐渐加快。可是就连这一点,她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她别开眼,沉默的抗议。
不过,耶律霍齐可不是个会接受漠视的人。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
“你不吃也没关系,只不过,我不会看你这么瘦下去,我可以再像上次那样喂你。”气定神闲的语气下是浓浓的威胁。
“不要!”雪音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她记起了上次那种屈辱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再也不能装出冷漠高傲的样子,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分外引人怜惜。耶律霍齐看着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放软了语调。
“我不想这么对你,所以,听话好吗?别把自己饿着了,我会担心你。”
靶受到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雪音闭上眼睛。
最最无法招架的是他强悍的温柔。她要怎么能够继续对抗下去,才不会让自己轻易陷落入这甜蜜的深渊?
“放我出去!让我回去!爆里的人一定疯了似的在找我们”雪音喃喃的低语。
他抚摸她的动作僵住了。
雪音睁开眼,看见他绷紧的脸庞。
他不高兴她提这个话题,她知道,可是她不能放弃提这件事情,因为放弃了就等于跟他一起陷落下去。
他离开她的身边,将厚重的毛皮外套脱掉。
“今天的收获不错。我在山上遇到只大山猪,那流着口水的家伙已经袭击过我好几次,我早就想把牠抓起来”他自顾自的说着,就彷佛刚刚的话题根本不存在。“要抓牠还真费了我不少力气。你瞧!”
他的两只手臂布满抓痕,雪音看着那长长的血痕,再也忍不住的抽了一口气。
“别担心!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对了!她不能够表现出对他的关心。雪音心里一惊,又板起脸,装出漠然的神色。
然而她的策略是没用的,他根本就完全漠视她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不过,那么大一只山猪,我们两个也吃不完,我今天第一次下山到村子里去,用山猪跟他们换了好多东西回来。”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丈夫,回家跟妻子分享一天的辛劳。不知道状况只听声音的人,恐怕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妇,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雪音哀伤的看着他一个人演着独角戏,她是心疼的,可是又不能表现出心疼
他转身去拿随身的包袱,在她面前摊开了。
“还有这块布料,山上的天气冷了些,你的衣服不够多,所以我买了这块温暖的布料,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他像变魔术般的,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堆东西。
“你喜欢吃甜甜的糕点吧?你别看村子小遍小,有个大婶卖的糕饼好吃极了。我每种都各买了三、四块,你尝尝吧!看喜欢哪一样,我下次下山给你多买一些。”
“还有,这个发钗你喜不喜欢?”
那平凡的发钗,有着她所见过最简朴的造型,可是因为他那热切的眼神在她眼里变成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雪音没有办法回答,喉咙彷佛哽着什么东西
“雪音?”
“”“你怎么了?”
“”他放下那些东西,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唇碰触她的脸颊,她才发觉自己脸上湿湿的。
她竟哭了
她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他的声音真诚而热切,在她的耳边响起--
“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我们会很幸福的,我会给你幸福的。”
她很想要相信,相信他说的幸福。
只是,这幸福真的是她可以得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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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什么也不会做。
她不会烧水,原因是她不知道怎么生火,当然更别提煮饭了。
她不会缝补衣服,当然更别说要用耶律霍齐买给她的布料来缝制衣服了。
她的这一生,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一件家事。
她会做的事情很多--读书、弹琴、作画。可是那些事情在这个山上的小屋里,好像一样也派不上用场。
“我给你带来一个人。”
这天,耶律霍齐又下山去,这回除了用猎物换了一堆他们需要,以及他觉得她会喜欢的东西之外,他带回了一个女孩。
“这位姑娘叫作小莲,她白天可以来帮忙。她家就住在不远处。小莲,这是我的妻子,以后你就叫夫人吧!”
耶律霍齐对村里的人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夫妻,姓霍。
女孩跟雪音的纤细瘦弱不一样,看起来很健康,皮肤的颜色也深了一些。她有一双长茧的手,显然很习惯于劳力工作。
“我的妻子身体不太好。可是她啊--”耶律霍齐拥着雪音。“老是想往外跑,她一出去的话,很容易染上风寒的,所以我希望小莲你以后好好看着她。”
原来小莲还要充当狱卒的角色。
雪音怨怼的瞪了耶律霍齐一眼,可是他丝毫不动摇。她知道他定绝对不会放她走的。
“小莲姑娘你好。”雪音叹了口气,转头对女孩微笑,她对待下人一向很和善。
小莲看着她的目光像在审视什么,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女孩的态度不是很礼貌,甚至是带着敌意的,那让雪音觉得有些奇怪。
很快的,雪音就知道为什么小莲会对她有敌意。因为只要是耶律霍齐在家的时候,小莲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哎呀!您的衣裳破了!我帮您缝吧!”
对于耶律霍齐的事情,她总是又紧张又积极。反之,在雪音面前,她就又是另一种嘴脸。
“一个女人家,竟然连基本的女河诩不会。”
小莲挑衅的语气让雪音不得不停下作画的动作。她抬头,看见小莲正得意洋洋的展示她缝补的衣衫,那细致的手工确实是雪音望尘莫及的。
“会读书画画有什么用?哼!真不知道霍大哥在想什么,讨老婆还是要讨贤慧的才对”小莲喃喃的抱怨着,话语中浓浓的妒意雪音当然不可能忽略。
原来她喜欢耶律霍齐吗?雪音有些失笑的想着。
这女孩子未免也太大胆了,哪有人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说这种话的?更何况她的身分不过是个佣人吧?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耶律霍齐如果喜欢的是像小莲这样的女人那么他会幸福的多。
这个念头一掠过,雪音的心像是埋了一根暗刺,隐隐的作痛起来
“这是我做的炖羊肉,您尝尝看,我花了好多时间,羊肉的腥味都已经去掉了呢。”
晚餐的时候,明明可以回去了,小莲还是会留下来。
她帮耶律霍齐盛了碗汤,满脸讨好的笑。
雪音将一切看在眼底,有种酸涩的感觉让她很不好过的垂下头来。
“是吗?”他接过汤碗,却不是往自己嘴里送,而是端到雪音面前。
雪音愣了一下。
小莲抽了一口气,怨恨的目光锁在雪音脸上。
然而唯一的男性却好似对屋子里诡异的气氛全无所觉,他眼中只有雪音,所关心的也只有他最爱的女人。
“你多喝点,羊肉补气。”
雪音望进他深情的眼睛,胸口涨满了暖意,那暖意平抚了刚刚那种不舒服的酸涩。
小莲猛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回去了。”她丢下这句话就忿忿的大步离开。
耶律霍齐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舀了一口汤,送到雪音嘴边。
“喝啊!还是你要我喂你?”
她的脸倏地红了,她知道他说的喂是怎么回事。
“不要。”她推开他的手。“小莲走了。”
“那又怎样?”
她叹了口气。“那女孩喜欢你,你知道吗?”
耶律霍齐皱起了眉。“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如果你喜欢的,是像小莲这样的女人,会比较好吗?她什么都会,煮饭、洗衣、女工,样样都比我强多了。在你所梦想的平凡生活里,像这样的女人不是能带给你比较多的幸福吗?”
耶律霍齐愤怒的一拍桌子。雪音从没看过他这么生气的脸,因此吓了一大跳。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到现在我还要怎么样跟你证明我的心?我所想要的生活里面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会有幸福两个字可言。你明明知道,还要说这些话来气我,你是在试探我吗?”
雪音怔怔的看着他大步走出木屋,砰的甩上门,用以表示他的怒气还没消。
试探他?她怎么会做这么幼稚而且
不!雪音突然领悟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在试探他。
她再无法否认
这个男人确实爱着她。
从以前的小鲍主到现在的小莲,他是个能够吸引女性目光的男人,可是他却始终只看着她一个。
这种体认为什么会让她如此高兴?
也许就是因为她也她也
“真是糟糕”雪音喃喃的低语,扶着热烫的脸颊,心里又悲又喜,又酸涩又甜蜜
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问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的心却有它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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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霍齐感觉到雪音不同了。
罢开始来到小屋的时候,她涸乒拒,甚至使出绝食的手段,可是最近她渐渐不再提起要回去的事情。
他很高兴,因为她现在偶尔会对他笑,他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聊天。
也许,她已经接受了事实:也许,她渐渐忘记了宫廷的事情;也许,他终于让她相信,他们可以这么快乐的共度一生。
耶律霍齐加速脚步,往木屋走,那里有他心爱的人正等着他。
“我回来了。”
雪音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他,温柔的一笑。
扁是一笑,就足以让他的心软化,他走向她,将她拥人怀中。“在做什么?”
雪音脸一红,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
他把它抢过来了,一看之下,他莞尔笑了。
“你开始学女红了?”
雪音羞窘的遮住那丑丑的缝线。
“这哪算是什么女红!我根本什么都还不会。还我!我要把线拆掉。”
“不行!不许拆。这是你帮我缝的第一件衣裳,我要好好留下来收藏。”他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似的,把它紧紧握在手心。
雪音既无奈又不好意思,她叹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会。我会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用”她有些自怜自艾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想要这样,可是小莲一天到晚在耳边叨念,让一向自尊心极强的雪音,产生了不想输给别的女人的自觉。
耶律霍齐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不要紧。你什么都不会也不要紧,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最好你什么都不会,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
“你”雪音纤白的手摀住了羞红的脸。他老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让人害羞的话,这人真是的
将她的手拉开,不许她藏住那么可爱的脸,耶律霍齐深情的直视她的眼睛。“你肯开始学这些,我很高兴。”
她不行了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很高兴的他,显得好傻。在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一点一滴的融化她的心,让她忘了她的责任、身分,就这么陷落在他的感情当中
雪音垂下头,她的心情很复杂、很沉重。
“怎么了?”
“没有。”在他的怀里,她闷闷的说。
不行再这样跟他单独在屋子里了,他不知道会再说出什么话来,然后她会更加无可救葯地陷落,
拾起头来,她恳求的说:“整天关在屋子里好闷。”
他眼中升起宠溺的笑意。“那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这是雪音来到这小屋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屋子,她看见屋后原本是杂草丛生的土地被铲平了,种了些不知名的植物。从土里冒出了些绿色的芽来,小小的很可爱。
“那些是什么?”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要在屋子的后面种你喜欢的花。”
她张开嘴巴,却不能呼吸,喉咙哽着硬块。
这个男人真的打算实现他对她的承诺!
这个男人,只是爱着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跟她快乐的厮守在一起,并且不顾一切要达到这个目的。
只是他的爱好沉重,沉重到她怀疑自己能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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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已经慢慢取得耶律霍齐的信任,她能够到小木屋外活动,但是基本上还是要在他或是小莲的“照顾”之下。
白天,耶律霍齐出门去狩猎。
“小莲。”
“干什么?”她没给雪音好脸色。虽然在几次的尝试之后,她已经对耶律霍齐会喜欢上她这件事情死心了,可是还是没有改变对雪音的敌对态度。
雪音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更何况她有事要请她帮忙。“麻烦你,可以去帮我抓这帖葯吗?”
“这是什么?”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小字,她看得都头疼了。
“没什么。我的身子弱,这是家传的补身秘方。”
小莲不耐烦的把纸条递回去给雪音。“现在没办法去买葯材啦!你以为我们村子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葯商一个月才来一次啦!算算时间,还要半个月,葯商才会来。”
“那我到时候再拿给你。”
雪音点点头,收回了纸条,将它握住,那纸条就像是火焰般,烧灼着她的手心
“小莲!”
“又有什么事?”已经要走开的小莲又被唤回来,一张脸说有多臭就有多臭。
“我可以请问你,我们这个村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啊?离京城远不远?”
“厚,你这个大小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我们后沟村靠卧龙山,在京城的东方,说远也不远,大约两天的路程就到京城了。”
雪音淡淡的微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没别的事了?我要去干活了。”
“是,没别的事了。”
小莲走后,雪音摊开手心,怔怔的望着那张纸条。
“半个月十五天就剩下十五天了”
她喃喃自语着,嘴角泛起苦涩又哀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