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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阳光推开吴勇,狠狠地说:“哭个锤子,哭是能把我妈哭回来?还是能把失去的东西都哭回来?”吴勇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言语。
阳光说:“我想让内心彻底休息一下,这样下去不行。”吴勇说:“那你下来打算到哪里去?”阳光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没有目的,啥时候不想走了,啥时候就回来。”
吴勇说:“也行,你等一下,我这里有两张银行卡,你带着。”阳光脸色一变说:“你这是干什么?我还不需要。”吴勇不理他,把两张银行卡重重揣进阳光衣服里,道:“一张建行的一张农行的,每张卡里有五十万。你出去走,衣食住行都需要钱,你又不是神仙。唉呀,不要争了!”
阳光想想不再挣扎,揣着银行卡跟吴勇道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阳光心里念着屈原的诗,头也不回的走出吴勇家。
第二天,阳光先给报社宋总编打个电话,说自己身体垮了要到医院体检,想请病假长时间休息。宋总编沉吟不语,最后还是同意了:“要开个病假证明哟,有病就得休息,谁也没有办法。”阳光接着又去了潘俊杰家,潘俊杰老婆正要出门摆摊,只好又回到屋里。
阳光说:“妹儿,我要出门去办事,可能时间会很久,暂时会联系不上我。我又担心你们母子生活,我出去后放心不下。给你一张卡请收下,里面有五十万。不要不好意思,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一点心意而已。”女人哆哆嗦嗦接过银行卡,又低头涰泣起来。
阳光办完两件事,又去通讯一条街太升路手机专买店,买了个华为新手机办个新卡,接着打的来到一医院。看到林姝惊讶的表情,阳光也不隐瞒说:“就是想出去走一走,有什么病是医院检查也查不出的?你告诉我。”
林姝让阳光坐下,平静地说:“当然是植物神经紊乱呀,是一种内脏功能失调的综合症。包括循环系统功能、消化系统功能或性功能失调的症状,多由心理社会因素诱发,人体部分生理功能暂时性失调,神经内分泌功能出现相关改变,而组织结构上并无相应病理改变的综合症。”
见阳光不言语,林姝医生说:“你现在这种状况很适合,因此不受人的意志支配,故称自主神经,也称植物神经。对人的生活、工作会造成极大的影响。”阳光说:“那你就给我开个半年的病假条吧,我在家里待不住,干什么都没有心思,就是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林姝说:“医生没有一开就开半年病假的权利,先开三个月观察观察,不行再到医院来续病假就是了。你准备到哪里去?”
阳光无可奈何地说:“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就是没有目的地的逛街、瞅瞅,散散心。对了,我已经把老手机关机了,这是我新办的手机号,谁也不知道,我只给你留一个,没事的时候聊聊,保持联系。”林姝医生给阳光开了三个月病假条,抬起头来不无担心地说:“你让我太担心了,你就是这么固执,你这种状态一个人在外边,我怎么能放心?”
阳光笑笑说:“我没有事,真的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将就在你这写个请假条,加上医院证明,一会儿出了医院门就寄给报社领导。你这有信封么?给我一个,还有邮票。”林姝说:“应该有,我找找。”
出了市一医院,阳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轻松。直接打的回家,收拾收拾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这次不打算带采访包,最后想想还是塞进拉杆箱。一个人,只带个小型旅行拉杆箱,在小区门口打的到北门梁家巷车站,售票员问他到哪里?阳光问:“最远到哪里?”售票窗内的女服务员笑了说:“省内最远就是广元了,省外就不止了。”
阳光说:“那就到广元吧。”
上了长途汽车,开始还是很新鲜,阳光望着窗外的农田,认真劳作的农民默默无语。一会儿到乡镇,途中下人、上人,才赶了集的男女老幼,人人脸上都是兴奋喜悦……阳光禁不住有点感慨。也许普普通通的人,才是最好的状态,每天在忙碌和疲惫中,找到那份宁静和淡然。
看着看着,一会儿,随着汽车的颠动摇晃,阳光和车上的乘客一样,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长途汽车稳稳停住,随着女售票员大声宣布:“广元汽车总站到了,请各位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下车,再见!”阳光拎着拉杆箱随着人流下了车。
出了汽车总站,阳光还没想好往哪里走,肚子咕咕叫了,他才想起自己一天还没吃饭。阳光拉着拉杆箱,一路顺着大街边上的铺面走,走过面店,走过小吃店,最后在一家烧菜店停住。系着围腰的老板,一脸笑容的出来说:“随便挑随便看,有荤有素随便选。”门口二十多个炉盘上,热着二十多个不锈钢锅,阳光指着土豆烧排骨和云豆蹄花汤说:“一样一份,再来个粉蒸牛肉、小碟泡菜。多少钱?老板。”
老板说:“两个加起来24,粉蒸牛肉16,一碗饭五角,共计40元5角。泡菜不收钱,老板,慢慢吃,吃完结账。”阳光笑笑,也不理会大口吃起来,肚子实在饿了。一会儿,老板又走到阳光跟前,见饭菜吃的差不多了,问到:“老板,味道还可以吧?”阳光说:“啥子老板哟?我就是一个出差的,刚到广元,办了事还有时间,这里都有什么好玩好耍的?”
正说着,门外出现一个背着小孩的农村妇女,紧张胆怯的朝里张望,老板厌恶地说:“走走走,天天都遇得到这些人,讨厌得很。”农村妇女不走,站在门外苦苦哀求着。阳光见那老板就要发作,就对那要钱的农村妇女招招手说:“你进来说话。”
背着小孩的妇女赶忙走进来,阳光笑笑掏出20元钱递给她,那妇女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要钱,只想吃顿饱饭,我和小孩儿都两顿没吃了。”那背上小孩儿,眼睛死死盯住阳光盘子里剩下的排骨。阳光对一脸不耐烦的老板说:“给她再上两份土豆烧排骨,两份粉蒸牛肉,两份饭,钱我出。”
老板乐不可支的跑着端菜舀饭,嘴里不停说:“遇到好人了,遇到好人了。饭菜放哪里?”阳光说:“就放到我桌子上,大姐你坐,你坐。”农村妇女是中年人,岁数不好判断,也许比阳光还小。看着阳光一面道谢,一边夹起块粉蒸牛肉送到小孩儿嘴里,看着男孩贪婪吃着,妇女和阳光都笑了。
阳光又喊老板:“来点水,给大姐来杯热水。这孩子多大了?真是饿了,胃口真好。”“刚刚满三岁。”大姐一边喂小孩儿一边自己吃,吃的有些急,不时的被噎了两下。阳光递过热水说:“慢慢吃,不急,喝点水,不够还有。”
大姐接过水喝两口,为自己狠狈吃相有点羞涩,连声说:“谢谢,谢谢大哥。”阳光看着她边吃饭边喂小男孩,问:“大姐咋一个人带着小孩儿,钱也不带就出门了?”大姐一下来气了,愤愤地说:“我是出来卖菜的,给娃娃儿热奶的时候,钱包被小偷偷了。我没办法,自己饿饿可以,不敢饿坏了娃娃儿。今天谢谢你了,大哥,谢谢你好心帮忙。”
阳光说:“你菜卖完没有,回去又咋个向男人交待?”大姐说:“就是,我也不知道回去咋交待?他爱咋个就咋个随便他,我也不愿意丢钱呀?”阳光问她剩下的菜呢?大姐手一指说:“在那边,几百米远,我叫旁边卖菜的帮我守到。”
阳光说:“这样,你去把剩下的菜都带来,送给这家烧菜馆老板,我给你三百块钱早点回家吧。老板的饭钱我来一起结。”大姐这时已吃完饭,喝了两口汤,又把娃娃儿背上系好,红着脸怯生生地收下三百块钱,给阳光鞠个躬说:“谢谢,谢谢了,大哥。”
老板感叹说:“唉,这样的人太多了,咋个帮得完哟?你哥子是个好人,好人呐,现在也不多啰。”
阳光结了账,拉起拉杆箱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