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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进府不久之后,晴鹤的母亲便托王嬷嬷帮晴鹤在府里寻个差事,王嬷嬷本是不肯,好好的姑娘家,送进别人府里为奴为婢岂不是糟蹋了?可晴鹤的母亲百般哀求,只怕是存了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这才硬是把晴鹤塞进了府里。
晴鹤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原我也觉得,进了大宅院,就算做个丫鬟,也是吃好喝好,能比以前过的更好些。可谁知进了侯府才方知,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主子一点不顺心意了,别说打骂,就是像画眉那般被打死了,也没有什么人会怜惜。好在,我不是死契,到了年岁便可以回家了,只是苦了你们了。”
这话说完只听得咣当一声,雪雁和晴鹤都马上回头一看,见白鹭哆嗦着手,地上摔着一只打烂了的茶碗。
雪雁皱眉道:“怎么就改不了你那毛毛糙糙的性子,好好的也能将茶碗打了?”
白鹭惊慌问道:“画眉她她死了?”
雪雁心中有点不喜,其实画眉当天挨完板子抬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断气了。这事儿原只有院子里的一等丫鬟们知道,连她也是因云鸽有心教她,才告诉了她。
她本不想让白鹭知道这事,只怕白鹭日后会担惊受怕,可谁知晴鹤还是给捅了出来。就不知,晴鹤是从何知道这件事的。
晴鹤看了眼雪雁,这半年来,雪雁知她甚多,她又如何不知雪雁?她明白雪雁已隐隐有着与自己同阵线的念头了,她心中虽然感激,可她并不想做永远的奴才。
“你也不必瞒她,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此时知道了,也好让她警醒点。”晴鹤解释道:“日后她若是在其他地方听着这事,再有甚失措的举动,你觉得会比现在告诉她好么?”
雪雁低头想了想,点点头:“我知你说的都对,可她毕竟还小。”
晴鹤叹了口气:“能小多少?无非是两岁罢了,我只是5年的身契,眼看再有两年便要出府了。她若再不放聪明点,我如何放心的下离开?你这性子又是个最爱抗事的,总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只这半年时间,你竟是越来越软了。只怕再有个一年半载,你就真的变成云鸽了。”
雪雁倒不想跟她解释,自己的性子为什么会越来越像云鸽,本就是做奴婢,若不收敛锋芒装软扮傻只会死的更快。但她这时才知晴鹤居然只有5年的身契,她略略算了算时间,只怕等不到贾敏去世,晴鹤便要走了。自己以后的计划,就少了一员助力了。
白鹭还没从画眉被打死的噩耗里清醒过来,她一想到是自己一杯茶害的画眉被打死,就觉得眼冒金星,胸闷气短。
雪雁抬眼一瞧,见白鹭脸色不好,忙走了过去,拍着背顺着气哄到:“好妹妹,好妹妹,你看看我。那画眉死了是她自己造的业,与你无关。你一杯茶送了她出去,那是你还了她上辈子的因,她被打死了,那是她这辈子的果。”
白鹭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泪水,怯生生的问道:“姐姐,真的不关我事?”
雪雁忙笑着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若说因果,我可是害她被打死的那个人,可我早知道她的死讯,这不是还坦荡荡的活着么?我们做人只求心安理得,她自己做了贼,又怎能怪到我们头上?若是她没做错事,你那一杯茶上去,她也不会有事。”
白鹭这才安心了下来,只是看上去还有些怯怯的模样。雪雁叹了口气看了眼晴鹤,晴鹤倒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站起来说道:“你过会子来我屋里。”
雪雁冲她点了点头,晴鹤这才笼着袖子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掀了棉布帘子走了出去。
雪雁又在屋里安慰了白鹭半天,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这事宣扬出去。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画眉死后她第二日就在府里转悠,找那熟悉的人套话,虽当日还能听到点风声,可再过一日,府里竟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仿佛从来就没有画眉这个人过一般。
这样看来,只怕府里是忌讳提起画眉的死的,若是白鹭口无遮拦说了出去,只怕这回自己就怎么都保不住她了。
好在白鹭倒也不蠢,只听了几句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口中发誓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雪雁听完这才放心下来,又嘱咐她了几句,这才出屋子找晴鹤去了。
进了晴鹤的屋子,就觉得一股子燥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地面上还摆着两盆火盆。雪雁忙脱了外头那件棉褂子,搭在床边说道:“怎地这么热,火盆烤多了不好,你也该受受冻,才能习惯外头的天气了。”
晴鹤戳着手坐在一旁道:“我可不比你,我大小身体就不好,因而一到冬天极怕冷。我妈和我哥哥都觉得我这点奇怪呢。”
雪雁坐了下来问道:“你方才与我想说什么?与你姨母有关的?”
晴鹤同屋的丫鬟并不在,她这屋子又是最靠边的,因此倒不怕有人偷听,她便大大方方开口说道:“你若是想处处争强讨好,做那讨巧的事儿来讨她欢心,只怕会弄巧成拙。我姨母虽面上不显,却最是个明白的人儿了。等她回来了,你不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只怕她还高看你两眼。若你急于表现,只怕她还瞧不上你呢。”
雪雁闻言心中惊呼一句“好险”好在有晴鹤在,万一自己真的上杆子凑到黛玉的房里伺候着,搞不好真的会给人留下个好利喜功的印象。
翌日清晨,雪雁正同白鹭做着洒扫,就见一妇人挽跨着一个银丝彩雀纹的绸布包裹进了梅苑,她见游廊正在打扫,便绕到正院。那妇人看上去只30多岁左右,一身虽朴素,但看起来很是精神。
白鹭背对着正院擦着窗格,并未见到这妇人,雪雁却是见到了。但她见这妇人年纪并不大,与书中王嬷嬷的年龄对不上号,就并未在意,只是善意的冲那妇人笑了笑,又低头去拖她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