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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瞅着他错愕的神色忙挪开视线,自他臂弯的缝隙中瞅着那些大部分停顿的机关,恍然大悟这些日子他都专注于此,她只当他忙碌于布置兵却不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没打算瞒她,只是她生怕打扰而未亲眼所见。
这满楼机关光看着便复杂,难怪他心神惧疲要调息恢复,只是这云阁太像摘星阁的手法,让她一猜便知晓要何用,不禁挣脱开去,抬眉相问:“这楼阁是对付摘星阁的么?”
“不错。”程清璿当即点头,眸色微黯,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圆盘外,沉声道“扶苏人口并不如天颐那般稠密,增长也累年削减,若要平安度世便要竭尽所能避免伤亡,但不代表对摘星阁便束手无策、对来犯听之任之。”
“嗯。”若芸由衷欣喜的颔首,心中却再次渐冷。
他寥寥数语让她心间豁然开朗,扶苏存于世间只求安乐,不像世人那般贪夺无度,为此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合情合理,而非爹爹所说的只留天颐人对付清平教,只是这么一来,坐收渔利的根本就只有皇上了。
“摘星阁建立迅速,早年避开了我等耳目,如今却再留不得,荣锦桓虽信誓旦旦要拆除,只怕也对此一筹莫展。”程清璿提及荣锦桓便极为不悦,握着她的大掌也不由紧了紧“摘星阁易守难攻,强拆难免血流成河,百泽于京中最后停留的时日,便用来确认地脉走向。摘星阁既然牵动地脉。那顺着地脉埋下手脚便能破之,此破解之法太耗时日,于近日才得成。”
“以毒攻毒。可会让灾害加剧?”她本能的想起先帝时的灾难肆起、民不聊生,心有后怕。
“摘星阁机关动而地动山摇,只因规模限制不得不于四方彼此延伸,通力之下才得撕裂地脉。若彼此有反转而抵消,则能瓦解摘星阁本身,而不伤及之间的地脉,大祭司一脉靠着清平教心系摘星阁。这摘星阁之间地域广阔,根本无暇顾及,即便毁去一些还有备用。” 程清璿微微摇头。指着机关立柱引她看去“此为控制相应机关所建,时日紧迫恐有差池而建四周辅楼以助之。”
若芸当下叹为观止,他日日忙于此定是不停的调整机关以适应变化。她想着却也疑窦丛生:“地脉若如百泽所言为地下山川。复杂多变,时时刻刻不同,若稍有差池,岂不是功亏一篑?我一路行来便看到摘星阁有倾斜,只怕摘星阁本身也不完备。”
“不错,天下之大唯自然力强而无可挡,奈何机关再精密也无法十成十的应付地脉之变,这便有机关将误差向中心传递。”他说着。飘然腾空,轻巧的落到圆盘正中。微笑着直指着脚下“摘星阁四方各有七座,两两相抵会剩余最后四座摘星阁,连着误差一并被传到这里来。”
“传到这里”若芸喃喃的重复一遍,脑中浮现在赴南疆船中见过的天颐全图,当即脸色灰暗乃至惨白,颤抖着道“龙华山庄,是天颐的正中央?”
“摘星阁乃何渊铭怂恿所建,本就以龙华山庄为正中心,除了想破坏天颐,更想破开那些去到扶苏的入口,将失去的夺回。”程清璿说的那般自然而然,眼神飘远似又穿透厚重的云阁之门去到山下,笑容不复。
“天颐若毁去,扶苏便也会跟着受难,即便夺回还有何意义?!”若芸隔着那圆盘愤然质问着空气,暂时的失神后,恍然抬头“夺回失败?他,他是要一雪前耻?”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疯子而言,根本没有顾及代价的必要。
“只可惜,他太低估了我等实力,我等身为尊主与族长,可不是空有威望的摆设。我等犯的唯一错误,便是未曾重视有他这个只存于记载中的人,偏偏他还活到了现在。既然你执意不走,便保护自己。”程清璿目光冷冽而悠远,这次并未回答,而是稍有遗憾的扬声道“雯儿,带她出去。”
厚重的门开,程清雯信步走入,一把握上若芸的手腕,冲她眨了眨眼:“走罢,等下这儿机关要动,你可别碍事。”
若芸三步一回头,离他负手而立、微笑注目的身影越来越远,双眼逐渐蒙上雾气,心上笼了不舍难分,直到冷冽的寒风入颈,她才霎时回过神来:
他不会有事,他从来不会以玉石俱焚为目的,因为她也在这里!
(注:这里必须说明下,看上去机关理论比较扯,不过大致原理是牛顿摆,也就是力学的传递,只能在小说中大胆运用,现实中仅一定范围并且条件良好才能实现,无法实现那么大,文中只是借用原理衍伸想象后的产物,以此注释。看不明白的可以直接略过,么么哒!)
荣锦桓出乎意料的只带了十之三四的兵力而来,其余皆留在了吊桥另一侧原地待命,一行人随着龙旗入山,一路上未有任何传言中的机关术数阻碍,放心后的兵士皆放松了警惕,皇上天命所、归收服乱臣贼子的决心也在众人心中滋生。
雪越下越密,队伍前行越发缓慢,待接近第一道山门,远远便有人裹着白氅、翘着腿在山门顶候着,看到他们接近便信手一掷,投下数把短刃于领头之人的马下,惊起周围数匹的惊声嘶鸣。
“这么大大咧咧的闯山庄,就不怕惊扰了庄主?”他笑如明月般皎洁,抬手往下指着山门匾额,倏然冷声“这龙华山庄,也是你等能闯的?”
“笑话,有贼人劫持贤妃娘娘、勾结清平教逃入山中,我等奉命清缴,你速速避开!”为首的校尉声如洪钟。御马相向,虎视眈眈。
“哦?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亏他说得出口。”门上之人闻言嗤笑不已。
“再不让开。休怪刀剑无情!”校尉拔剑,最后要挟道。
门上之人却舒展开姿势,侧了侧身从门顶站起,白氅飘翻之下,那狰狞的猛虎赫然在目。
“于王!他是于王!”逐渐跟上的队伍里有人失声惊叫,接着便举兵哗然。
“知道就快滚。”于百泽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一干人,其中认识他的也曾是他的部下。
领头的校尉当即变了脸。威吓之下骚乱亦甚,看清冷笑以对的于百泽后,立刻翻身下马。抱拳仰头:“恕末将遵从圣命,即便你是于王,末将也要倾力一搏。只是于王缘何在此,恐有误会。容我询问圣上再作定夺。”
“没误会。我就在此拦着了。”于百泽翻身落于他身前三尺,手中短刃冒着寒光直指他的鼻尖“你打是不打?”
兵士中有人认得于王的刀,眼见着百泽步步逼近校尉,竟纷纷后退。
“传朕旨意,不准退,退当死!”龙旗之下的明黄帷幔忽然响起一声威严至极的低喝,声音不大却让意图退却的人生生顿住足。
校尉得了皇令不敢再迟疑。瞅着迎风而立、衣衫如雪的于百泽,虽有敬畏却不再惶恐。以剑指天,咆哮一声:“既然于王不让,此刻你我便血刃相见!”说着剑影一动,凌空划开纷扬的飞雪,狠狠的朝百泽的刀刃上砍去。
百泽及时的撤手避开,一声哨响招来埋伏着的数名扶苏护卫,敞开臂膀豁达而笑:“那本王就陪你们玩玩,我这些随从虽不是顶尖护卫,同你们打斗也绰绰有余了。”
他话音未落已极快的出手,寒刃擦着校尉的剑直削而上,磨出刺耳的金石声,半招一推便将校尉击退数尺。
有了皇上下的令,兵士再不敢怠慢,纷纷举着兵器喊打喊杀,不多时便与百泽等人混战成一片,或负伤或濒死。
于百泽纠缠的招式一招狠过一招,伤了校尉周身几处,却不屑来个致命一击,同校尉交手是假,一步步朝着龙旗逼近是真,手中动作行云流水,眼神却巧笑依旧、紧盯着飘扬的明黄帷幔。
护卫都是百泽亲自带的手下,此刻见他一步步挪动,也纷纷收紧包围圈将兵士挡于外围以护着百泽,如此这般配合他步调,涌来相助的兵士也愈多,到底不是一等护卫无法以一敌百,行了一半路护卫中也开始有人伤亡。
御驾近在咫尺,于百泽收势击掌将校尉逼开,却被他强吃一招反身挡于面前,眼瞧着校尉口吐鲜血,点点滴滴将霜似的台阶染红,霎时敛去锋芒,冷道:“让开,否则我再出手,定让你毙命于此!”
“恕不从命!”校尉拒绝的干净利落,趁此空隙便挥剑斩下。
百泽仰身避开他的全力一搏,清澈的眼眸划过寒光,反手便将刀刃没入他的腰间,寒光入肉三分鲜血飞溅,他本起了杀心却听着一声格外清晰惨叫声传来,明黄的帷幔飘拂,御马悲鸣,御驾中人血流如注、匍匐摔下背上还插着一只箭矢。
兵士皆愣神的当儿,便有混入行军的清平教众听此号令蒙了了脸、跃杀而出。
“皇上?!”校尉负伤摔倒却直勾勾瞪着御驾、伸手欲护,脸色惨白如斯。
“那不是皇上啧,遭了!”百泽瞅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尸首,略微迟疑后便分辨出来,不禁眉头紧蹙,心下暗道不妙,转身去山路上混迹而上的脚印,却发现皆没入茫茫白雪中。
于王只刺了半个刀身入他体便不再下手,反而立刻大声的撤回护卫,语声焦急,校尉见有人偷袭,而于王说那不是皇上,痛跌在地上刹那醒悟,忙捂着泉涌似的腰间,艰难的举剑喊道:“剿灭清平教贼人,保卫皇上!拦住于王!”
百泽却轻蔑的斜睨他,飞身便上了山门,任由底下刀光剑影也不再插手,他双眸半敛、神色凝重,仿若乌云蔽月。
身着朴素衣衫、伪装成小兵的荣锦桓靠着暗度陈仓,由羽林精锐护送着早早绕道脱离前山门,踏过机关尽收的枯黄竹林与平台,轻易的直入山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