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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达控股集团位于宏达大厦的第七层,是苏容茂的大本营,这儿有办公室、财务部、金融部、业务部、市场部、采购部、综合部等部门,管理着旗下的容茂化工厂、敦皇娱乐中心、敦皇大酒店、写字楼物业部、还有远在山西的煤矿、印度尼西亚的油井和橡胶田,全国各地包括香港的子公司都受这里的遥控。
公司里养了不少人,真正干活的不多,吃闲饭的一大堆,而且这帮人动辄请假,打个招呼三五天不来是常事,但工资奖金一分钱不少,起初刘昆仑看不惯,后来吴刚告诉他,这些员工每个人背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是各级领导、现管、关系户的七大姑八大姨,外甥侄子表弟表妹啥的,养着他们花钱不多,等于维持着方方面面的关系。
刘昆仑的工作时间是弹性的,每天早上去云山别墅接老板上班,所谓上班当然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开会,而是到处应酬,有时候从早上七点要忙到夜里一两点,合适的场合,老板会带他上桌吃饭,不合适的场合他就在车里等着,百无聊赖就看书打游戏,基本上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像吴刚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陪苏容茂的时间比苏晴这个女儿还多。
这天中午,刘昆仑和以往一样坐在老板办公室隔壁的秘书室里,和秘书、助理等人闲聊,忽然吴刚推门进来说:“刘儿,走,吃饭去。”
刘昆仑利索的从桌子上下来,拿了汽车钥匙,抢先一步下车库发动汽车,等了几分钟,吴刚陪着老板下来,上车出发,吴刚说:“南郊长安路上有一家农家饭店,到那去。”
在吴刚的指挥下,刘昆仑驾车在荒郊野外找到了这家饭店,别看偏僻,慕名而来的吃客还不少,都是开车来的,宝马奔驰不在少数,他们把车停好,稍等了片刻,苏容茂接了个电话,说:“来了。”
刘昆仑就看到一辆墨绿色的老款丰田佳美轿车驶来,车上挂的是琼O的黑色车牌,这是表示海南省的外资企业车辆,这几年已经烂大街了,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是个丢到人堆里找不到的中年人,应该比苏容茂小几岁,他热情无比,隔了老远就伸出手来,和苏容茂握手还不够,又拥抱一下,然后和吴刚握手,又和刘昆仑握手,他身后那两人却冷漠的很,自顾自的点烟,聊天,根本不往这边瞧。
中年人说:“老苏,这小伙子是?”
苏容茂说:“刘昆仑,自家孩子,昆仑,这是张总,我的好哥们。”
刘昆仑喊了一声张总。
张总说:“喊啥总啊,这么生分,我叫张彦斌,是你叔的兄弟,你喊我张哥就行,咱各亲各叫。”
苏容茂笑道:“这不乱了辈分么,昆仑,你喊他张老师也行。”
一行人就往饭店里走,这是一个很大的农家院子,房间很多,人满为患,张彦斌已经订好了包间,大家落座,都把烟和打火机掏出来放桌上。
饭店的菜式很少,打野小公鸡和蘑菇是主打菜,鸡肉里不放那些乱七八糟的调味品,只放盐,另外有些黄瓜腊皮花生米的下酒菜,大家围着圆桌推杯换盏,喝的开心,聊的热络。
张彦斌的谈吐和他的做派不一样,竟然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听起来像个很有学问的人,苏容茂笑着说:“昆仑,你看不出来吧,张老师以前是教书育人的园丁哩。”
刘昆仑端着杯子站起来说:“张老师,我敬你,对了,张老师是教什么的?”
张彦斌饮了一杯酒,说:“以前在初中里代过化学,后来和校长不对付,就下海单干了,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啥出息,全靠苏老板照应。”
席间他们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刘昆仑听不懂,只顾自己吃菜,偶尔敬个酒,应酬一下,张彦斌的两个跟班和他差不多,话也不多,这俩人南方人长相,一米七二上下,瘦削精悍,穿的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两瓶白酒很快喝完了,苏容茂让刘昆仑去车里在拿两瓶茅台过来,等他出去,张彦斌说话了:“小伙子不错,这个年纪就是一张白纸,怎么涂抹都成立,培养的好了,将来能干大事。”
他的跟班小黄鄙夷道:“年轻的后生仔多了,这个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吴刚说:“刘儿的身手不错,上回我们一起去处理个事儿,碰到点麻烦,他一个人拿把刀,能杀退一群杜宾,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就不提上回替我接货的事儿了,一般人看见两大包钱,还不得拿了就跑,他就没有,老老实实送回去的,可见这孩子的心态摆的很正。”
苏容茂补充道:“昆仑出身贫寒,父母都是盲流,在垃圾场那边讨生活的,穷人家的孩子,知道珍惜机会,你给他根稻草,他都能抓的牢牢的。”
张彦斌眉飞色舞:“那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老苏你割爱吧,我就缺这样的小孩,弄吧弄吧就是一名死士。”
苏容茂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孩子我留着有大用的,目前我是打算让他负责和你这边对接,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挖走。”
张彦斌大笑:“你是欺负我没闺女啊……”
刘昆仑从外面回来了,关于他的谈话也中止了。
中午一场大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半,刘昆仑因为要开车,所以有所克制,喝的不多,吴刚有事跟张彦斌的车走了,苏容茂上了奥迪车,说了句去锦江丽都,就闭上眼睛睡了。
……
锦江丽都是近江一处高档住宅小区,三座高层建筑伫立在江边,一号楼下的十七号车位上停着一辆小巧玲珑的红色越野车,十八楼的1818室主卧面向江景的飘窗内,窗帘胡乱拉起,沉重的,原始的喘息声被刻意压抑着。
事毕,男人靠在枕头上点起一支烟,女的把一头长发搁在他的胸前,眼神柔美如丝,手指在男人身上画着圈圈,幽怨道:“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男人回避这个话题,起身道:“我去洗洗。”
洗手间里冲水的声音传来,女人叹口气,披上了睡衣,片刻,男人出来,拿起了裤子。
“就要回去了么,不多待会?”女人道。
“不了,下午事多,我是抽空出来的。”男人穿上裤子,又穿上白衬衣,想了想说,“想永远在一起,就只有那一个办法。”
“有账本还不行么?”
“账本还不够,需要确凿的证据,能把他扳倒的那种。”
“他好像有一个通讯录,记着好多电话号码,是不是有用?”
“应该有用,你找机会把内容抄下来。”
“那……扳倒了不会判死刑吧,他这个人对我也算不错,我不想害死他。”女人有些不忍。
“不会的,最多判个五六年,没收财产,到时候我带你去厦门,咱们去鼓浪屿住上一段时间,再去丽江,租个房子开旅社。”男人抚摸着女人的头发,说起这些幸福的前景,他脸上却并无喜色。
女人抱住男人的腰,眼中闪烁着憧憬:“别走,再陪我一会,就一会。”
忽然男人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用的是银色滑盖的诺基亚8850,打开手机,看到短信:康哥,我刚陪老板喝完酒,把他送到锦江丽都就回敦皇找你有事。
男人迅速起身披外套,女人垂泪道:“就一会都不行么。”
“老苏来了,我先走。”男人连袜子都没穿,赤脚穿鞋,闪身出门,女人一阵慌乱,收拾凌乱的床铺和纸篓里的沾满可疑液体的纸巾,把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拿去倒了,在屋里喷洒着空气清新剂,几分钟后,外面走廊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咚声,熟悉的脚步传来。
楼下,韦康从防火通道出来,匆匆疾走,回了条短信:我在外面办事,马上回去。
刘昆仑来的时候走了条小路,不经意在路边看到停着的公爵王,车牌号和康哥的一样,那个地方距离锦江丽都走路也就五分钟,到了楼下又看到吉姆尼,他就明白了。
奥迪A8停在吉姆尼旁边的车位上,苏容茂睡的香,刘昆仑足足等了十分钟,也煎熬了十分钟,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一边是亲如大哥的韦康,一边是待自己如子侄的苏总,偏向任何一边他都觉得过意不去,最终,他把责任归结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一定是她勾引康哥的,这个红颜祸水才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刘昆仑先给韦康发了短信,然后才叫醒了老板,他没急着走,绕到远处灌木后面,隔着树丛看到韦康离去,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康哥发来的短信,他回了一个字“好。”
半小时后,刘昆仑来到敦皇,韦康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看到熟悉的康哥,他有一种陌生感和距离感,但没有表现出来,闲谈了几句,说自己的几个朋友想到敦皇上班,韦康一口答应了,说年后都过来面试。
“就这个事儿?”韦康问道。
“就这个,没别的事。”刘昆仑心不在蔫,有一句话就在嘴边,但他问不出来,他真想问问康哥,为什么要动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有啥心事别瞒着哥,心情不爽就去拳台上打一局,要不去找个妹子打一炮。”韦康笑着说,一如既往的温和仗义。
“没事,我先走了。”刘昆仑出门下楼,去车棚里骑了自己的川崎400出来,戴上头盔在乌鲁木齐路上风驰电掣,速度快的吓人,只有与疾风竞速的时候,他才能抛却一切烦恼。
韦康站在敦皇楼顶天台上,看着那辆火红色的摩托轰鸣着远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手机响了,是袁子慧发来的:通讯录内容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