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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东京铁塔的“特别展望台”由黄昏时分的夕阳,看到东京湾的灿烂夜景,日夜的交替就这么在眼前匆匆掠过。
步下了东京铁塔,奈绪美将左手绕过古泽彻的臂弯,放进他的风衣口袋中,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微笑。
“圣诞节快到了。”她看着成排美丽耀眼的灯树,眼里满是梦幻的光芒。
“才不过十一月中旬。”他淡淡地说。
是错觉吗?
奈绪美隐约觉得,今晚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明明就在身边,她却难以触摸到他的心。
是她想太多了吧?今天明明是阿彻哥亲自开车到校门口接她的。
“你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她甩掉杂思,朝他嫣然一笑。“阿彻哥,你希望收到什么样的圣诞礼物?”
“没什么特别想的。”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也让奈绪美的笑容在唇边冻结。
她将手由他的口袋伸出,牵住他的手紧紧握着,抿成直线的唇角有着倔强。“我希望平安夜只有我们一起共度,在教堂钟响的午夜,你能吻着我,跟我说一声圣诞快乐,这就是我今年最想要的耶诞礼物。”
像是有条鞭子狠狠地往古泽彻胸口抽了一记,她的愿望让他痛彻心扉。
不只是今年的耶诞,明年、后年,甚至今后的数十年,他也许都给不起她这个听来如此简单的耶诞礼物。
因为,过了今晚,他们又将从情人变成朋友。
或者,连朋友都不是。
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继续牵着她漫步。
“啊,绘里家的餐厅!”
奈绪美突然拉着他停下脚步,举起手指着前方的旋转餐厅。
“要上去吃吗?”他记得两人第一次的烛光晚餐便是在那里吃的。
“不要。”她将头轻倚在他臂上“刚才吃了可乐饼,到现在还不觉得饿。”
瞧着她柔顺依人的模样,他的心一揪,直沉入幽幽黑暗中。
“那你接下来想去哪里?”他想再拥有情人的身份一会儿。
“我想要跟你马上搭上飞机,直奔赌城,赢个几百万美金,然后马上注册结婚,再一起去环游世界,直到老了再回日本。”她一口气说完,又自言自语地接着说:“但是,不可能吧?”
“嗯,是不可能。”
迸泽彻虽然如此回答,心里却有千百个愿意就这么带着她远走高飞,只是太多的牵绊与顾虑,让他无法自私地只想到自己。
所以,他带她上了车,漫无目的在东京街头乱逛,看了场喜剧电影,在路边摊吃了黑轮,当手表直指十一点的时候,恋爱魔法已渐渐失去法力。
车子在远藤家占地百余坪的豪宅外停住,头一回,他让引擎熄了火,没有等她下车后便马上离去的打算。
沉默在车内静静盘旋,古泽彻看着低头绞玩十指的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奈绪美,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今晚有事要跟你谈了?”
她侧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将眼光调向车窗外。
“若只是谈,那代表我还有发表意见的机会,怕只怕你已经做了决定,而我只能接受。”
迸泽彻闻言一怔。
看来她非但已经知道他今晚有事要找她谈,而且连什么事她都猜出来了。
“你要放弃我了,对吗?”
“我”
“果然!”她已经由他脸上的惊讶得证。
他也不否认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因为我今天的言行举止透露出这样的讯息吗?”
“在‘花树海’的那一夜,我就有预感这一天的到来。”她将垂落腮边的长发以手指勾到耳后“毕竟,我都几乎是半裸躺在你面前了,而你却视若无睹,只敷衍地搂着我睡,这么无趣又乏味的我,你已经厌倦,也不想再继续跟我交往了,对不对?”
天啊!真是天大的冤枉!天晓得他那晚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才让心跳恢复正常的“装睡”
而他如此“自虐”全是因为他深爱她,在无法确定两人能终生相守前,他不愿鲁莽地要了她的“初夜”以免在将来不得不分手时,她会更难忘记他。
他有自知之明,确信两人的恋情最终会遭到她家人的反对,想要在一起势必得私奔,而那将会引发许多问题,更会牵连、伤害不少人。
最糟的是,他担心自己真会为奈绪美带来不幸。
如果她真的受他牵连而得到任何伤害,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等待了老半天,奈绪美并没有听见他的解释,他的默认深深伤了她的心。
“没想到你真是这么想”她忍住不哭,问着他“在电梯里,你曾经亲口说爱我,难道那只是一时迷惑?我爱了你十多年,而你只能爱我短短几天?”
她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中,藉由痛楚来支撑自己面对他。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究竟是哪里不好?只要你说出来,我愿意为你改,你知道吗?我甚至已经决定,如果家人阻止我们在一起,我愿意抛弃一切跟你私奔,我是真的”
“别说了!”他吼着,再听下去他恐怕真要违背对远藤拓郎的承诺。
“连听我说话,你都觉得厌烦了吗?”
“砰”地一声,车门开了又关,忍不住伤心的她走下车,泪水便如雨落。
迸泽彻紧跟着她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虽然极为不舍地想拥着她安慰,但最终只是递给她一条手帕。
“你很好,无论是外在或内在,你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你不适合我。”
“为什么不适合?”她手捏着他给的手帕。
他凝眉望月“你就像是温室里的名兰,硬要把你移植到沙漠里跟我这棵仙人掌在一起,你早晚会枯萎而亡。”
“我才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她大嚷抗议“我不是养尊处优,吃不了苦的温室花朵,我可以为了你变成仙人掌,我可以学武保护自己,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适合你的!”
她倨傲地抬起下巴,在月光与灯光的辉映下,她泪痕未干的美丽脸庞闪闪发光。
面对如此坚决的她,古泽彻虽然不忍,却也只能使用最残忍的方法让她对他死心。
“无论你再如何改变也没用的!”他语气寒如冰“我对你没兴趣,我对你毫无感觉,吻着你的感觉淡如水,像妹妹而不像情人,所以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不想你越陷越深,只好就此打住,这就是我要跟你分手的理由,你明白了吗?”
“像妹妹”又回到刚开始他拒绝她的理由“结果,我还是只能当妹妹”
“奈绪美!”
她突然笑了,这比看见她哭更让古泽彻觉得胆寒,因为那是心寒至极的表情。
“是吗?即使我那么努力的想让你喜欢我,而大家又那么费心的撮合我们,结果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当兄妹吗?”
她洒脱地耸耸肩,强颜欢笑地看着他。
“我可以认为你真的爱过我吧?至少这几个月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约会、接吻,还同床而眠,你对我一直是那么温柔、体贴,我以为这份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拥有你一辈子”
“对不起,我”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走不开,他原想马上开车离开的。
“讨厌,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呢?”
她走向美轮美奂的欧式铁门前,拿出ic卡刷过门卫辨识系统,不按电铃让佣人为她开门,在铁门缓缓开启时,她转过身,凝视着仍站在车旁的他。
“你试着爱我的这几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这一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随即又放开他,跑回门内。
“也许你不想听,但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穿上新娘婚纱,当你的新娘子,所以”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努力将泪忍住。
“当你日后找到那个适合你的女人时,请不要告诉我;你要结婚的时候,不要寄喜帖给我,因为,我也许会嫉妒得想杀了她!”
在铁门关上的同时,奈绪美头也不回地奔向家门,而古泽彻也不流连,马上上车驶离她家。
他不晓得,奈绪美后来又折返,哭跪于地,目送他的车消逝于黑暗尽头。如同她也不会知道,像他那样铁铮铮的硬汉,却也因失去她的锥心之痛,而在车内掉下了男儿泪。
依照往例,每年圣诞节的前一夜,远藤家总会举办一个宾客云集的豪华圣诞party。
今年,赶回日本主持派对的远藤夫人租下了一艘豪华客船,在东京湾上展开了一场浪漫的餐宴与舞会。
不少政商名流、演艺明星,全都在获邀的行列,船上星光熠熠,岸边各新闻媒体抢拍的镁光灯更是闪个不停。
可惜一离岸,那些一记者就只有朝着绘里干瞪眼的份了。
因为绘里是船上唯一被允许携带摄影器材的特例,就像当初明日香的黑帮大婚一样,也只有她能嚣张地在里头摄影、照相,而她所拍下的精彩画面,当然也就成为她母亲所经营的那家报社的独家报导!
“哲也!”
没错,今年圣诞节她还是没有情人,自然又抓了帅帅老弟来充当男伴,顺便拿来当摄影助理用,哪晓得一不留神,弟弟就被几个漂亮妹妹给缠住,在美人圈里拼命签名了。
虽然她扯着嗓子喊他,但船上音乐的声量盖过她,她只好摆出警察抓人的“气势”把相机挂在胸前,准备过去要人。
“哟!我还在想那个穿着晚礼服学猩猩走路的怪女人是谁哩?原来是笠原家的大小姐呀!”
这声音
不可能吧!
“深津影之介!”
她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没有情人一起共度圣诞节就已经够可怜了,老天竟然还让那个用了她的浑帐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混上来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走过去的模样有多滑稽“你溜到船上来有什么目的?说!”“想撵我下船吗?很抱歉,我是受人邀请,拿着邀请函上来的。”他斜倚在船边,修长的五指握着酒杯轻晃,迷人的双眸魅惑地凝视着她。“或者,你以为我是为了见你才混上船的?”
“哼!我又不是白痴!”她撇撇唇,却克制不住心头的小鹿乱撞。“你有没有受邀请都不关我的事,就算你是想上船来跳东京湾也请便,我才懒得理你咧!”
“哇!这么凶啊!懊不会是圣诞节找不到男人共度,欲求不满就把气出在我身上吧?”他说起话来是可以跟她比“毒”的。
“我”
他见过她弟弟,所以她不能拉她弟弟来充当男朋友,不过,她发现了一件事他自己身边也没有女伴,她幸灾乐祸的想,并打算反丑他。
“影之介!”
像是上天故意要跟她作对一样,一个身段婀娜多姿的美人突然出现,亲昵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脸上的复杂表情被他尽收眼底,而他心底此刻的感觉也十分错综复杂。
“影之介,这位小姐是”
“哦,她是”
“你好,我是笠原绘里,幸会了,再见。”不等影之介介绍完,绘里便以甜得腻死人的笑容自己做完自我介绍,随即转身,气呼呼地大步走开。
“我是不是该追上去告诉那个女孩子,我只不过是你的堂姐?”女子会意的笑说。
他苦笑着摇头“算了,由她去想吧!”
明日香由甲板找进了船舱内,好不容易才发现绘里一个人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膝上放着一个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手提电脑,手指迅速地敲着键盘,眼睛也恶狠狠地死盯着萤幕不放。
“绘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上网找男友。”她头也不抬地继续敲键“明年的圣诞节,我一定要挽着比影之介帅十倍、聪明十倍、迷人十倍的男朋友出席party,你等着瞧好了!”
她又在发神经了!
罢才她在甲板上不经意瞥见了影之介,瞧见俊帅的他和一名美女躲在角落聊天。
那两个人真的已经分手七、八年了吗?
瞧绘里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好像跟影之介才分手七、八天一样,真是教人猜不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算了,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有没有看见奈绪美?”明日香走过去,脸上写满焦虑。
“刚上船时,我看见她跟在她哥哥身边,后来就没注意了。”
绘里草草关掉电脑,因为明日香紧张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你别吓我,该不会是奈绪美失踪了吧?”绘里也被她给搞得紧张兮兮。
没想到,明日香真点了头。
“拓郎哥跟北宴已经分头从船头找到船尾,可是都找不到她,我好怕她不会一时想不开,就从船上跳下去了吧!”
“拜托,你别自己吓自己了,甲板上那么多人,如果有人跳海,早就有人看见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在知道奈绪美跟阿彻哥莫名其妙地从情人又变回了朋友,而她这阵子失魂落魄地一天过一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老实说,绘里还真有点担心明日香的戏言会成真呢!
“可是,也有可能当时没人看到”绘里越想越认同明日香的猜测“不行,我们去船长室借用广播器找奈绪美,如果她还是没有出现,那我们就”
绘里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闯进来的梁北宴给打断。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啊!”他进来便先环顾四周“看来你们也没找到奈绪美。”
“你也没找到吗?”明日香咬着唇,扼腕地说:“如果奈绪美身上有带着追踪器就好了!”
追踪器?
“或许,她身上有真个追踪器喔!”他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我和辰星都曾不惜重资,经由特殊管道订购一种极精密小型追踪器,如果我没记错,阿彻好几个月前好像也托辰星帮他订购一个。”
明日香懂了“你的意思是,阿彻哥把追踪器‘送’给了奈绪美?”可她随即又摇了摇头。“可能吗?阿彻哥说他对奈绪美没有半点爱意,有的只是兄妹之情,他们已经分手了。”
梁北宴闻言,露出一抹笑意“是那样吗?依我看,阿彻不是不爱奈绪美,而是太爱她了,所以才不得不狠心拒绝她。总之,我先去联络阿彻!你们两个就暂时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好了。”
“为什么太爱了,反而要分开?”
明日香看着老公离开,回头看着绘里问,但绘里头上冒出的问号却比她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