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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岁月荏苒,花开花谢,转眼间距离上次神剑山之行也将近三年了。
回想起前两年,四个师兄弟们还自信满满地否决了师父南宫神剑的神算,摆明了压根儿不信什么桃花劫,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除了阙濯外,其余三个皆娶得了美娇娘。
大师兄齐烨原本有些沈郁的个性在娶了活泼外向的任丹梨后,变得开朗又快乐;二师兄韦烈火爆的个性也在遇上了温柔多情的小鲍主渝薰后,变得沉稳许多;三师兄凌飞就更不用说了,他那原本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性子,也在他那美丽无双的娘子玉茗烟调教下,认真地担起了家业,成为江南新一代的商业霸主。
这一切的改变全是为了三个小女子。
女人啊!看似柔弱,却有滴水穿石的能力,连他那三个桀骜不驯的师兄都心甘情愿地任其摆布,实在不容小觑。
阙濯唇边勾起充满兴味的笑容,不可思议地忖度着这一切。
忽地,背后传来轻微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只见小奴正向他走来。
“恭喜邪君,贺喜邪君。”小奴上前作揖,喜声贺道。
略侧身,他问:“哦!何喜之有?”
“邪君的三位师兄皆找到伴侣并成了亲,那你师尊所承诺的宝剑不就有如你的囊中之物,当然值得恭贺了。”她为他而欢快。
阙濯深邃闇黑的睁子朝她一掠,唇边的笑意更深,却隐含嘲讽。“还有十日呢!谁能算得准?”
小奴翦水般的瞳眸凝视着他那张邪魅拔俗的脸,他那似敛似狂的气质交织辐射出一股特别吸引人的气势,就像个发光体,让人会不知不觉地为他着迷,连她这个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贴身侍卫,都仍会为他随意的一个眼神而心跳加速,更遑论他人,她真怀疑有谁能够逃得过他的魅力。
可相反的,跟随他多年,她从未见过他为任何女子着迷,就算俏皮可人的任丹梨;或清新娇美如小鲍主渝薰;还是艳若海棠的玉茗烟皆然,所以小奴更加确定,就算南宫神剑算准了其他的三个徒弟,但阙濯的这一卦铁定错误。
“小奴相信再也没有人比邪君更有资格拥有名剑。”她真心地道。
“喔!是吗?”阙濯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十日,才短短的十日呵!能够改变得了什么?
他见识过三个师兄在拥有心爱女人后的改变,其实在内心里对于南宫神剑的占卜他是有点期待的,他想透了,名剑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唯有能够相伴一生的女人,才是他所没有的。
只是,他怀疑啊!这个世上真有那样的女子吗?能够令他动心、迷魂,若有,他也将无比地期待呢!
邪俊的容颜再度不经意地扬起眩惑人心的笑容,而小奴也看得更加痴迷了。
隆冬时节,细雪纷飞。
一抹娉婷的身影站在庭院,无畏于寒冽的霜气,伸出纤白的玉手迎接着自天而落的片片雪花,盈盈水眸凝视着雪花在她手中慢慢融化,思绪飘向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季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场雪,七岁的她在雪花飘飘下兴奋得东跑西窜,而她爹深怕她有个闪失,只好跟在她小小的身影后细细叮咛。
“怜君,小心点、小心点”
“格格”在快乐清冷的笑声下,斐怜君开心地跑回她爹怀里,抬起小小又好奇的脸蛋指着雪花问:“爹爹,这是什么?”
“雪呀!”
“雪?”她覆诵,可爱的笑容不自觉地更加盛放。“好美的雪哦!怜君喜欢雪,怜君最喜欢雪了,格格”
“那爹爹就陪小怜君儿一起赏雪好吗?”
“好啊!好啊”斐怜君连连点头。“爹爹,这雪会下很久、很久吗?”
“不,雪只有寒冷的冬季才会下。”
这时,一个美丽的少妇走近他们。
“瞧你们父女俩就这么站在雪中,也不怕给冻着了?”她娘嘴里虽然叨念着,但还是拿了裘衣将宝贝女儿给围住,免得她受冻。
她爹干脆将她拥入怀中,握住她的小手问:“小怜君儿冷不冷?”
“不冷,怜君一点都不冷,因为有爹爹和娘在我身边。”她偎近他怀里娇声问着父母。“爹娘,你们会陪怜君看每一年冬季的雪吗?”
“当然。”她爹肯定地承诺,这小女儿是他们夫妻心头上的一块肉,比他们的生命都还要重要,只要能逗她开心,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太好了,爹爹不可以骗人喔!”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什么时候骗过斐怜君忽然鼻头一酸,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她怎么也没想到才隔了几天,她爹娘、甚至斐府里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只留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爹骗了她,他们只看过那场雪,仅仅那场而已。甚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这样天人永隔。
多残酷,那是多残酷的一件事穿过回廊,龙皓呆愣愣地望着斐怜君那灵逸出尘、幽然无邪的脸蛋,火热的心同样无法克制地为她狂跳。
她的美似乎与日俱增,每次见她都更美上几分,宛若天上谪仙,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惊吓到了她,她会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妹。”他轻唤。
一件雪衣包围住她纤弱的肩头,为她带来阵阵暖意。
斐怜君转头,看见龙皓那英气逼人的脸上流露着无限关切,在寒峭的心里,出现了丝丝温暖。
十年前家里遭逢遽变,她在父母和奴仆的掩护下,虽然侥幸地捡回一条命,可她一个人在残破的屋瓦缝里躲了两、三天,若不是龙皓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姑父姑母闻风赶至,即时救了她并收留她,恐怕她早已随她父母而去。
而后她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很纤弱,幸而有他们一家子的悉心照顾,才逐渐康复。对于他们,她心里头永远有着说不完的感激。
“表哥,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呢?”龙皓无限爱怜地盯着那绕着她眼眶打转的泪水问。“又在想舅父舅母啦?”
斐怜君点点头。每年冬季,当雪花片片飘落时,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过往,十年来都是如此。每想一次,心就多痛一次。
“放心吧!表哥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帮你手刃胡魁那群恶贼,以慰你爹娘在天之灵。”龙皓信誓旦旦地道。
每每见到她那白瓷般娇美的脸染上哀愁,他就恨不得将毁了斐氏一家的恶贼胡魁给碎尸万段,再将她揽进怀中软声安慰。
恨只恨那恶贼武功太高且狡猾成性,以致到今日他都未能如愿。
不过他早已对天发誓,上天下地,他都一定要帮她报此血海深仇!
斐怜君轻咬下唇,清雅的朱颜溢满感动。
龙家上下对她是那么好,她也不是傻瓜,早看出了她姑父姑母和龙皓的心思,当然,除了将自己许给他以外,斐怜君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偿还他们对她这番浓情盛爱和大恩大德了。
“少爷,少爷不得了了”忽尔一个奴仆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嚷着。
“放肆!这么大声嚷嚷,要是吓着了表小姐怎么办?”龙皓怒喝,担心地望着斐怜君。
在众人心中,她脆弱得如同纤蒲弱柳,经不起半点的风雨折腾。
“表小姐,对不起。”奴仆赶紧道歉,脸上还是有止不住的慌惧。
“到底什么事?”斐怜君摇摇头轻声问。
“月邪教,月邪教的人毁了我们湖口堂,总共取走了三十六条人命。”
斐怜君的心口一悸。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龙陪他惊觉到事态的严重。“表妹,我先送你回房,再到大厅看看。”
“不,我跟你去,或许还有人有救也说不定。”斐怜君不顾他的反对,率先往大厅跑。
龙皓也不敢耽搁,马上跟着离开。
飘飘雪花慢慢转成大雪,骤寒的冷峭天气就如同龙行堡里的气氛冻寒至极。
月邪教里,阙濯坐在主位上,俊尔不群的脸在听到一连串的报告说明后,越发难看,甚至动怒。
“三十六条人命?”
“是的,邪君,我们这回狠狠地给了龙行堡一个教训,经过这次,我想他们以后是绝对不敢再对我们的人乱来了”孟长老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业中,说得口沫横飞。
“孟长老别再说了。”毕竟跟了阙濯好几年,小奴十分清楚现在阙濯脸上那冷峻的表情代表什么。
孟长老却不以为意,迳自继续道:“邪君,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庆祝?”阙濯唇角冷沈地一撇。“庆祝什么?庆祝你杀了三十六个人?”
“是啊!”他没说错什么啊!为什么阙濯的脸色那么难看?虽说孟长老的年纪是他的好几倍,但他的眼神还是让孟长老忍不住由脚底发寒。
“哼!”阙濯的确也不留情,他下令道。“小奴,掌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多大的惩罚!但在人群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小奴了。
在月邪教里,教主底下以孟仲季三大长老为尊,再由三大长老家族里各选出一个最好的人担任教主的贴身护卫,从此那贴身护卫不再属于长老家族成员,而是跟教主同进同出,只效忠教主一人。
小奴就是如此,她是孟长老的孙女,当她第一眼见到阙濯,她的心就只为他一个人而悸动,费了一番苦心,努力地打败所有人,她才成为第一个女的贴身护卫。更由于阙濯不喜欢多人跟随,因此她也成为他唯一的侍卫。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交出自己的生命,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他竟然要孟长老是她的爷爷啊!她怎么能“小奴,你不听我的命令?”阙濯冷漠的声音再度扬起。
“不,不是的,我”小奴嗫嚅着,她很清楚贴身护卫是不许违背教主之意的,否则将得到严厉的惩罚。可是孟长老不舍得孙女受罚,大胆地出声问:“邪君,若我做错了我甘心受罚,但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告诉我。”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真不知道你这长老是怎么当的。”阙濯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众人心惊胆战地倒吸了一口气,在月邪教里,孟长老的地位崇高,纵使阙濯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教主阙偿都要对他恭敬三分,没想到阙濯竟然会口出此言。
“邪君。”那句话简直太侮辱人了,孟长老也隐隐不服。
“好,既然你还不懂,我就提醒你这回。”阙濯若不是看在他年老有功的分上,他哪能容得他如此放肆。“罪名一,在毁掉龙行堡堂口前,你可曾知会过我?”
倚老卖老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没属下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惊动邪君。”
“小事?三十六条人命,你说是小事?”
“龙行堡的人曾经杀过我们一个人,我们要他们为他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不闻不问,肯定会让天下人看笑话,把月邪教给看扁了。”孟长老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邪教的创派始祖曾经遭受各派的打压,在练成绝学后,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毁掉了三大门五大派,从此月邪教的名号便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因此,月邪教的宗旨就是:以眼还眼,以眼还眼。别人欺负你一分,便要讨回十分。所以孟长老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很好,这就是你的罪状二。如果今日龙行堡所杀之人是个可敬人才,那跟他们讨个几十,甚至几百条命来作赔都无妨,可,你告诉我,龙行堡他们杀的人是谁?他何德何能,让你这般劳师动众地为他报仇?”阙濯看似对一切都漫不在乎,但教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休想瞒过他的眼。
“这”“我得到的消息是,被杀的人是为了跟对方争一个卖唱女而大打出手,最后技不如人,有这回事吧?”
“是是的,但总是我们自己的人。”孟长老说得有些心虚。
“教里出了那种人渣,只会影响月邪教的名誉,别人替我铲除败类,我谢他们都来不及。”他无情地道。
“邪君!就算今天被杀的是月邪教的一条狗,毕竟也是月邪教的所有物啊!”孟长老实在不能接受。
“说得对极了,但若只会争强斗狠而且还技不如人的话,那种人连狗都不如,我问你,月邪教要他何用?”
孟长老被说得哑口无言,被杀的那个人的确只是个小瘪三而已,而他之所以那么做,其实也只是看不惯龙行堡老是以正义为名号,说要铲除他们,才会藉机找他们麻烦。
“我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更讨厌有人自以为是,孟长老你可听清楚了?”虽然是邪教之主,但他自有一套规范,在他的管辖之下绝对不容任何人放肆。
“是,属下知错,愿受邪君的惩处。”孟长老低下头去,终于心服口服。
阙濯凌厉专横的眼眸瞄向小奴,小奴收到旨意,一咬牙,走向孟长老。
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她的手扬起,朝孟长老脸上打落。
啪!残酷的巴掌一声声落入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知道阙濯有多强势,凡是违背命令者,纵使地位如孟长老那般崇高,依然逃不过惩罚。
“邪君,孟长老绝对不是刻意犯错的,求邪君饶恕。”在连打了几巴掌后,见阙濯仍无喊停之意,仲长老和季长老连袂求情道。
“求邪君饶恕。”所有的教众也跟着跪下。
月邪教上下对外虽然残酷无情,但对内他们彼此都非常团结,感情也十分好,更何况这件事不只是孟长老一人所为,大家都有责任。
只是,阙濯仍旧怒焰难消,迟了好一会儿才叫住手。
“同样的错不许再犯。”他谨慎地道。
“是!”阙濯这才拂袖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奴,你不必跟着。”他连头都没回,吩咐过后迳自离去。
闻言,小奴的脸上一片惨澹惊慌。
“邪君”她低声轻唤。
他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质疑,而刚刚她却违背了他的命令。
他不会不要她了吧?不会吧?
“邪君”一向坚强的小奴,第一次有想哭的念头。
“小奴,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孟长老自责道。
阙濯虽是月邪教创教以来最年轻的教主,却拥有与生俱来的气势,赏罚分明,在他领导之下所下达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
绝对没有!
“不,是我的错,我该遵从他所有命令的。”那是身为教主贴身护卫的职责。
小奴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只要他肯原谅她这一次,纵使往后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会再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