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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之后,不出三天,几乎是每一个遇到石衣熏的人都会告诉她,她看起来开朗又快乐,一副恋爱中人的模样。
她也不否认,反而默认了她正在和连耘之交往的消息。
“对了,你们以后怎么办?”连父坐在客厅里,享用着石衣熏泡的花茶,关心地问道。
“什么叫我们以后怎么办?”连耘之莫名地问道。
他们一家人最近都成了石衣熏木屋的常客,下午时分,他们便上门叨扰,直至日暮时分才走。
而石衣熏非但欢迎得很,更喜欢聆听他们讨论家中的琐事。因此现下的这个问题,也引起她的疑问。
连父像是怀疑儿子变笨似的解说一次:“我是说,你要是离开了普罗旺斯,那衣熏怎么办?”
“离开?”连耘之愣了下。
连父又继续说道:“我是说,你们要不要干脆在这里把婚礼办一办?然后等你们有空回来的时候,就顺便抱个孙子回来?”
听了,连耘之和脸红的石衣熏对看了一眼,才忍不住无奈地笑道:“老爸,你也想得太多了吧?”
不料,坐在一旁始终很安静的连母也插话道:“不,我觉得你爸说得对,这是你们迟早会遇到的问题,不是吗?”
连耘之叹了口气,但脸上充满笑意地回答:“老爸、老妈,谢谢你们的担心,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更何况我们眼前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呀!要是没办法的活,我入赘到衣熏这里来也不错。”
此话一出,石衣熏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连父一愣,也忍不住摇摇头,抱怨道:“真是的,你就不能够学一些其他的吗?”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就不再多管了。
“对了,衣熏,何时让我们见见亲家公、亲家母?”连父似乎真的急着抱孙地询问道。
连耘之一听,急急制止“老爸,你在说什么呀?”
但是石衣熏并不介怀,她握了下连耘之的手,用着些微感伤但清楚的声音说道:“抱歉,我父母亲他们过世很久了。”
“啊,该抱歉的是我,居然提起这样的事对不起呀!衣熏。”连父也自觉不好意思,马上道歉。
石衣熏摇摇头“不,这不是伯父的错,是我本来就很少提起这件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因为气氛有一点僵硬,因此他们很快转移话题,聊到连耘之他们服装工作室的事,而连父也给了他许多建议。
他们的下午茶会一直开到四点多,连氏夫妻才离开小木屋,散步回艾里略旅馆。连耘之则是留了下来,替石衣熏整理茶具和盘子,
“对不起,我老爸他心直口快”他一边洗着盘子,一边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我说过不介意的。”她默契十足地接过他洗的盘子,然后慢慢擦干,放到架子上。
连耘之望了她一眼,露出释怀的笑容。
石衣熏对他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是个混血儿,跟你一样,我也是从了母姓,只不过是不得已的”
因为这是连耘之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事,因此他很惊讶,却很注意地聆听,并且适时提出疑问。
“难怪你的五官比东方人深刻,不过为什么说是不得已呢?”
他同时也在猜想,是否因为这个不得已的理由,而造成她沉默不多话,不擅与人相处的个性?
“嗯,因为罗克门家并不欢迎我这样的混血儿。”石衣熏冷静地说道,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疼痛。
毕竟这件事害得她失去了父母亲,也害得她必须一个人孤独地照顾这些由父母亲留下的一切。
愈是照顾这些花儿,她才愈加感到孤独的痛苦。
不过如今,她已慢慢走出这些痛苦,她是得感谢连耘之来到了她身边才是,否则她还真无法想象,十年后的她,是否仍是孤独?
“罗克门家!难道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耘之忍不住询问道。
“对,就是那一个在法国常年生产香水,而且享有盛名的罗克门家。”石衣熏不带感情地说道。
“那一天打伤你的人,也是罗克门家的人吧?”连耘之终于有机会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他们是是我的堂哥。”石衣熏发现自己现在可以静下心侃侃而谈,因此便打算一口气全都托出。
“堂哥?但是他们动手打你!”连耘之不敢苟同地道,简直不敢置信,心中也感到有些愤怒。
“其实他们是来找我回去的,只因为我会调配一些香水配方,但是自从父母双逝之后,我就很久没调过香水了,可惜的是,他们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们那一天是想强行带你回去?”连耘之皱起了浓眉。
“嗯。”“我不懂,他们难道以为你回去,就一定能推出新香水啊,当然,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事实上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他说得石衣熏有些脸红“我实在很不欣赏他们这么做。”
“嗯,所以我并不想回去、”
听到这句话,连耘之瞥了她一眼。
“你不想回去把事情解决吗?”
“并非我不想把事情解决,而是我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被恨、为什么被排斥,更不知道,在我回到那个地方之后,我还能做些什么。”石衣熏迷茫地说道。
是的,她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爷爷会那么的厌恶她?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她调配的香水?
“你不想回去问他吗?”
“嗯?”
“不想回去把一切问清楚吗?即使事情也许不能够完全解决,但是起码你能够知道真相。”连耘之把剩下的盘子洗完后,说道?
石衣熏凝视着他半晌,慢慢地拢起眉来。
“我实在不愿意回去那个地方,因为我父亲就是在那宅子里去世,而我被隔绝在门外,连他最后一面也看不到”她沉痛地说道“那里是我的痛我实在没办法”
见状,连耘之马上伸出手去拥抱住她。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去,那就别去了”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又一吻,安慰她心口上的伤。
不过他们都很明白,事情就如同连耘之所说的,不去弄清楚的话,他们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
翌日。
在连耘之和石衣熏一起用完早餐,顺便把他画的一些新设计图拿给她看时,石衣熏的小木屋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律师,并且拿出一份文件说明,罗克门家要索回这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石衣熏发现她现在既恐惧又愤怒,因此以不太稳定的高音调问道。
连耘之在一旁安抚她:“衣熏,没事的。”然后他转过头去,以犀利又严肃的表情,询问律师:“抱歉,我可以看一下文件吗?”
扁头律师将文件递给他“请。”
连耘之将文件浏览了一遍,再度皱着眉,因为罗克门想收回土地的理由有些牵强,而且附带条件也很奇怪。
文件是这么说的,因为当初土地是石衣熏的父亲海特罗克门购买的,但是他已逝世数年,石衣熏虽然是他的子女,但并非罗克门家人,因此罗克门家要收回这笔自家土地,除非石衣熏自动回归罗克门家,否则不能够再继续拥有这些土地的所有权,更不能够居住在这里。
“这真是太荒谬了”即便是他,看完这些文件也会想这么说。
但是很显然,这位来自罗克门家委托的律师并不这么想。
“我很遗憾你们无法接受这些,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罗克门家很愿意打一场辟司来拿回这些土地。”
“打官司?!”连耘之不敢相信地喊道。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罗克门家的行事作风,因此他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意外的“惊喜”
反倒是石衣熏变得坚强了,她用着少见而且极为强烈的口吻说道:“这片土地是我的,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连耘之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来,因为石衣熏真的变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了。
律师见状,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么石小姐不妨考虑一下文件上的附件,好吗?”
毕竟他也是听令行事,拿了人家的钱财,当然也要替人家办妥:
“抱歉,这个我也办不到。”石衣熏斩钉截铁地说道,无疑是替这件事打了死结,没得解了。
不过此刻,连耘之却忽然想起她那天说过不再踏进罗克门家的事,而灵机一动,想到了折衷方案。
“不如这样做好吗?”连耘之忽然插进话,让律师和石衣熏都不由望着他“我是说,我们请律师代为传话,约一个罗克门家以外的地方,让我们和罗克门老爷好好谈谈,可以吗?”他询问的目光注视着石衣熏,仿佛她只要说一句不,这件事便就此打消。
但是律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交缠,只是点点头道:“好的,我会为你们代为转达”
“衣熏?”
石衣熏恍惚了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她知道连耘之是为她好,但是她不,她不是开始找回勇气了吗?那么也许她该照连耘之的话,再试一次?
“你会你会陪我去吗?”石衣熏望着他的眼问道。而他眼中的诚挚依然,让她脑中的疑虑完全消失了?
“我当然会,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恨不得巴着你不放。”他幽默地回答,再次让她笑开了脸,
因为她明白了,只要她的生命中有他,那么她将会不再害怕,不再孤独。
***
最后,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选在一家巴黎的大饭店里。
当石衣熏他们到达专人引导的房间内时,里面只坐着一个看来严肃、冷厉的老人,看来,他就是他们要见的人了。
“怎么,看到我不懂得打招呼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啧。”老人在他们一进门就一脸不悦地用法语说道。
连耘之注意着石衣熏脸上的表情,捏了捏她的手。
石衣熏回望他一眼,点点头,表示她的心情很平静,然后开口了。
“你好,罗克门先生。”她的声音虽然平和无波,不过连耘之知道,这只是她自我保护的方法罢了。
“啧,你想否定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吗?”罗克门老爷恼怒地问道,却不知道他的话出现矛盾。
“我还以为,你从来就不曾承认过。”石衣熏冷静地回答。
因为他要是认为他们之间有着割不断的血缘,那么说不定在母亲病死之后,她的父亲不会那么快就跟着走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吗?
“你今天来这里是打算指责我的不是吗?”罗克门老爷阴沉地眯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我让你回去,像那之前一样”
他这种嘲讽的口气惹火了石衣熏,她握紧拳头向前走了一步,但是连耘之拉住了她,没让她的情绪失控。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抚了下心情后,才再度开口:“我不想回去,也没想过要回去了。”
“是吗?那么是为了土地的事?”
石衣熏摇摇头“不,我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寻答案。”
“答案?”罗克门老爷扬起眉“你要什么答案?”
石衣熏深纠着眉,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我?”
不料,这句话仿佛一针见血般,刺进了罗克门老爷的心里,让他不禁仰头大笑“我恨你?哈哈哈!我的确是恨你,”
听到他的答案,石衣熏垂下了眼,难过得说不出话。
罗克门老爷显然也看出她的悲痛,便干脆地说出来:“不过正确来说,我是恨抢走海特的你们。”
“我们抢走爸爸爸?!”
“是的,海特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本来我打算在他三十岁时,便将整个公司交给他继承,但是你们抢走了他!就是你们!”罗克门老爷激动得红着脸说道,
石衣熏和连耘之看到他这么强烈的反应,也十分惊讶。
“如果不是你们,他根本不会去种什么花田,也根本不会住到普罗旺斯,连家也不想回来,所以你问我,我恨你吗?对,我恨你!”罗克门老爷仿佛是想将他心中的忿恨给全部发泄,因此继续说道“但是你居然做出香水,还将它卖给其他公司,该死的你,要不是海特临死前要我接你回来,我才不愿意为了什么该死的配方找你回来!根本不愿意!”
说完这些话的罗克门老爷喘着气,半弯着腰调整自己的呼吸,但是石衣熏在他的脸上却看到除了以往害怕的冷酷之外,还有他对父亲的思念。
“原来是这样”石衣熏淡淡地说道。
原来她一直误会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为了香水配方才要她回去;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想要利用她来赚钱罢了,却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父亲的遗愿啊!
在一切都豁然开朗后,石衣熏第一次在罗克门老爷面前笑了“现在我可以叫你爷爷了。”
她的这句话,令罗克门老爷瞠大眼地望着她,仿佛她疯了一般。
但是她没有疯,她很正常且缓慢地说道:“因为失去了爸爸,你只能选择继续恨我,不是吗?”
罗克门老爷沉默,因为她说的其实跟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相去不远。
石衣熏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要恨我多久,但是如果恨我能够让你快乐,那么请你继续恨我,也不要夺走爸妈惟一留给我的土地和回忆好吗?”
对她来说,那一片土地的热爱,就如同爷爷对父亲的执着般重要。
她爱那个地方,当然也不愿意它被夺走,她希望爷爷能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有那个地方的回忆,而爷爷并没有啊!
听完这些话的罗克门老爷静默不语,也许是因为他沉浸在恨意里太久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原来他还有家人的存在。
她的这句爷爷,仿佛唤回了他些许冷酷之下的柔情,让他忽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也更令他想起,他的爱子海特每一回在他面前谈论起她们母女时,脸上开心又温柔的表情。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不,虽然至今他还是不这么认为,不过经过这些年的沉淀,恨意的确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强烈,只剩下浓浓的失意了。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爷爷”
“那一片土地的确原本就是你们的,我不再索讨,只是”他忽然望向安静的连耘之,严厉地问道“你真的在跟这丫头交往吗?”
忽然被这么问到,不要说连耘之吓了一跳,就连石衣熏也一样。
“是的,你好,爷爷。”连耘之不由肃然起敬地回答,让石衣熏转过脸去,用手拉拉他之后,笑了出来。
罗克门老爷愣怔了三秒,又好气又好笑地弯起唇来,摇摇头“居然叫我爷爷,啧,算了!好好照顾这丫头吧,就算是我给海特的一点交待。”
因为当年他答应儿子去世前的遗愿,他一样也没做到,但是起码盯着这小伙子对丫头好一点,应该没问题。
“是的,爷爷。”
连耘之满口答应,因为如此一来,这等于是他默认石衣熏可能会嫁给他的事,他当然开心!
而石衣熏则是拉着他的手,又羞又窘地看着他们的对话,忽然有些期盼,爸妈在天国也能看到这一幕,并且保佑他们能够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