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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甫瑞的春风得意,明显的刻划在脸庞。
回家的一路上,他盘算的不是亲事该怎么谈,而是满脑子紊绕着贝青洛冷美的眸子,尤其是她娇羞的笑
从没任何时刻令卓甫瑞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美好。
但当他包下黄包车回到家,走进卓宅时“少爷,东窗事发了。”从屋里走出的管家使个眼色给他,并透露讯息,这让机警的卓甫瑞马上联想到赛马场的事。
他低声问:“你去哪?”
“老爷让我去请大夫!”
请大夫做什么?不及细想,卓甫瑞忙交代管家“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要马上做。”
“可是老爷”
“叫你去就去,不准给我耽误,否则小心你的脑袋瓜。”
从没如此斥声喝令的少爷,今儿个与老爷一个模子,惹不得,不得已,管家把耳朵伸了老长细听嘱咐。
此时,屋内突然传来卓泰英震怒的声音“甫瑞,给我滚进来!”
“糟了,老爷发现了。”管家一惊。
‘’没关系,我替你挡着,刚交代的事一定要做,知道吗?“
“是,你自己保重。‘卓甫瑞不由得抽了口冷气,看来,情势与他所想像的有一点差距。
耸耸肩,宽宽衣袖,收紧脖子,他露出自然的笑容,摇摇摆摆的走进厅堂,与平日无异的踏进。但厅堂里的景象,却没有平日的好笑,当他看见父亲时,差点惊得傻怔住。
“爹你的脸”
想必是被哪个烟花女子给狠揍一顿吧,否则怎么会鼻青脸肿的?难道是他多虑了,管家去请大夫,不过是来替爹看伤的。
“不用你假关心。”
“怎么说是假关心?孩儿真是担心您的伤,这是”他迎向前去。
“跪下!”
彬下?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卓甫瑞顺他意的跪在眼前,很快的扫视着全家人的脸色,铁定是青洛的事只是他没想到,父亲何以会鼻青脸肿?
“说,今天在赛马场苞哪家姑娘在一起了?”
来了,这场风暴总算发生了,此刻,卓甫瑞在还没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己经开始为彼端的贝青洛担起心。
***
“老爷”
“你进去。”
赵深君一脸忧愁“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让你进去。”
她怎敢进房?
老爷虽然闯荡商场几十年,但,她没见过他负伤而回,而且他并不怎么在意伤势,也不打算包扎擦葯,反倒是气呼呼坐在厅堂上,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爷,你好歹也擦擦葯。”
“不用了,这件事你甭管,我自有定夺。”
连那条从未使用的“家规教鞭”都拿出来了,他想怎么定夺,她这做妻子的还会不清楚吗?
“我怎能不管,谁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脸怒气,是谁得罪了你?”
“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阿福故意从外往里通报,他知道这件事惟一还蒙在鼓里的,便是夫人。
当赵深君一听到这件事,她的惊惶神色马上显现“老爷,你是想用教鞭来对付洛儿吗?”
贝行止当然听出阿福的用意,所以当赵深君一问时,他便将发怒的白眼瞪向阿福。
赵深君看着自己丈夫“不要怪阿福,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事?”
他口气极差的说:“什么事?丢脸的事!”
“什么丢脸事?洛儿做了什么?”贝行止调回眼光,口气冷沉“她做了全上海人都知道的事。”
赵深君急急迫问:“老爷,您就别再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
“是。跟十三少不守妇道的出现在赛马场!”
闻言,赵深君差点没跌坐椅上。
难怪老爷要气炸了,原来洛儿一整天不在都上了赛马场。她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儿是公众之地,而十三少又是这么地引人瞩目啊!
‘老爷,难道你真要用教鞭处罚洛儿?“
“不是叫你别管。”
“我不管怎么行?洛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怎么做我都不管,惟独这件事,我不能轻易饶恕她。”
贝行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老爷”赵深君无奈的唤了一声。
贝行止挥挥手“谁说都一样,你回房去。”
“我不”赵深君负气的说,只怕她这一走,洛儿连还魂的机会都没了。
“阿福!”
“你敢?”他竟动起阿福的脑筋,这让赵深君可以明了他有多么生气。
“我有什么不敢?你知道卓泰英那个老头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赵深君的脸色十分凝重,这个风暴她有预感阻止不了“那你得先听听女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家都看到了,她有什么话说?”
赵深君替女儿辩解,‘大家?谁是大家?你有亲眼看见吗?“
“我”他当然知道赵深君是为女儿说话,但这件事他不能就此罢休。
在两人仍争吵不止时,贝青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厅堂。
贝行止一见女儿踏进厅堂,二话不说,那条长长的教鞭一挥而上,贝青洛闪躲不及被打个正着,整条手臂被抽个皮开肉绽,鲜血急急涌流
贝青洛怔然“爹,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比我清楚。”
要对最心爱的女儿下手,贝行止的心也很痛,才抽那么一下,他的眼睛便泛出血红。
“爹!”
“老爷,你够了没?”
眼见贝行止的第二鞭就要甩下,赵深君的心脏差点停止,她急急忙忙的护了上去,这才阻止了他的举动。
贝行止轻推自己妻子“走开。”
“好歹你也先问问她。”
“有什么好问?”
“你难道信别人甚于自己女儿?”赵深君凝睇着贝行止。
贝青洛鲜血一落地,家仆们个个飞奔上前,跪在厅堂前哭哭啼啼的,把贝家从没有过的悲伤气氛给惹得极哀戚。
“老爷,请饶了小姐!”
“是呀,请饶了小姐!”
“好歹也问问,不问怎好打骂她?”赵深君急促的说道,她怕的是万一洛儿的谎话无法圆满。
“好,你要我问,我就问给你看。青洛,今天一整天,你上了哪儿?”
贝青洛不同于旁人,别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受到皮肉伤的她,反而镇定的冷着一张胜。赛马场的事果然被发现,只是,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爹问这做啥?”
“我问你就答,别给我顶个高姿态。”
“女儿没顶高姿态,过去就算女儿出去多长时间,爹也不曾严厉的盘间过。”
贝行止的怒气又生“不说是吗?”
“说什么?女儿不知错在哪里?”
他一拍桌“你还嘴硬?好,你不知,看我抽你几鞭,教你知或不知。”
贝行止说着。他的教鞭已经挥了过去,赵深君不备之下,连同臂膀被甩了一鞭。
“老爷!”
赵深君一声高喊,情绪不能平复的昏厥。见状,贝行止不得不停止盘问,连忙往前扶着爱妻,在高喊数回下才见她双眼睁开。
赵深君眼一睁,身子马上护在贝青洛的身前。“老爷!你疯了是不?”
“你知道我没疯!疯的是这丫头!”
“你怎么就是不信她?”
贝行止斥责道:“人人都看见了,你教我怎么信她?再者,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才问她行踪何处,她便顶我几句,若再继续溺爱,恐怕将来会败我见家门风。”
赵深君明白贝行止的话意,她马上将话题转到贝青洛的身上。
“洛儿,告诉你爹,你今儿个上哪去?丫环也没跟上,你得说个明白。”
贝青洛的神情凝重,她自知多说无益,非但忍痛没掉半滴泪,还咬牙硬是耍着倔个性,直教赵深君急得眼泪扑簌簌的流下。
“洛儿,你倒是开口呀!”
“不说是吧,我看你有几层皮肉受这教鞭?”
贝行止含泪的再度挥鞭,这一下才要落下时,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老爷,老爷,有个赤佬求见。”
贝行止半怒半喜,怒闻有个赤佬求见,惊喜自己教鞭有借口不用直落女儿身上,心里却是一番忐忑的矛盾。
“他来做什么?”
“说是小姐的几本册子忘了带回来。”
册子忘了带回来?
这句话让整个危机变转机。赵深君见贝行止的神色有异,马上言道:“还不快请人进来?”
当英国佬进门时,他一个箭步走近贝青洛,只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时间,竟无言的怒瞪着手持教鞭的贝行止。“怎么回事?”
“你来得正好,刚说册子留在你那里,洛儿一整天都在你店里吗?”
赵深君知道他是贝青洛英国念书的同学,也是她此刻的救星。
“是的,青洛整天守在咖啡屋里,我们一起研究世界名著。”
英国佬话才说完,贝青洛的身子便跟着倾倒,而一旁的赵深君也受不住刺激的昏了过去,整个贝家一片混乱
***
“还痛吗?”
昏迷了近两天,贝青洛才在母亲细心的照顾下清醒过来。
有一度,贝青洛还因伤发炎而发高烧,但幸好英国佬请了个西医过来,总算在中西合并的对症下葯下,逐渐恢复。
“我还活着吗?”
一张开眼。贝青洛虚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赵深君强忍的泪水急得汩汩而下。
“洛儿,你把娘给吓坏了。”
“我还活着吗?”她的声音十分孱弱。
赵深君硬咽着说:“你当然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虚弱的像个游魂。”
“全部怪你爹,他羞愧得不敢来看你。”赵深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埂咽得差点噎着了。
这该怪爹吗?这件事,贝青洛可清楚得跟,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爱一个人本无罪,偏偏她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上苍也真会捉弄人,把甫瑞安插在这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糟了,如此疼爱她的爹都能重打她如此,那么,甫瑞不会有什么事吧!还有,她同学怎么会刚好出现呢?
这些问题,都驱使她想起身去探究结果。
“扶我起来。”她挣扎着想起来。
赵深君赶忙将她压回床上“不,不行,你伤重还不能起身。”
“我要起来!”她不死心的挣扎。
“洛儿,有什么事非得让你这么做?”她不懂为什么女儿不同身体的伤,坚持要起身。
“我”抬起头望着母亲,贝青洛内疚得不能言语,在母亲面前,她不敢说谎。
赵深君试探的问:“那件事。全是真的?”
贝青格沉默着。
这是个可怕的等待,要是洛儿承认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半晌,她终于开口“娘,我也不想”
“不,别告诉我任何事,我需要冷静一下。”赵深君抚着额头转身欲离开房间。
闭上眼,贝青洛十分脆弱,但哭不出来。
太难了,整件事她完全不脑控制,她疯狂的爱着甫瑞,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把两人凑在一起,她无法抵抗。
“我错了吗?”
赵深君离开后,贝青洛试问自己,但却得不到答案,有谁可以给她一个答案呢?
“小姐,你好点吗?”敲敲门,阿福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福吗?你进来。”她知道阿福平时很尽忠职守,对于她
这个小姐也很尽心的照顾。她知道在父亲处罚她之前,阿福尽力在避免她受到父亲教鞭责难。
阿福闻言轻轻的推开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看阿福似乎欲言又止,她问道:“有事吗?”
“小姐,你脸色很差。”
“有吗?”抚着脸庞,贝青格浅浅一笑“可以扶我起来吗?”
“嗯。”阿福在贝家二十年了,可以说是看着贝青洛长大的,对于她,他有一份看待女儿的心情。
她试着说笑“我看起来真的很糟吗?”
“你会好的,赤佬请了个洋大夫,挺神奇的。”
“原来是西医,也许是教鞭的细菌作怪吧,算了,你听不懂。我朋友还好吧!”
“你是说那个英国佬吗?”
点点头,贝青洛有苦难言,她真的很想知道卓甫瑞怎么样,但她却不敢问,加上身子不适不能亲自打探,真让她担心。
“我爹呢?还在怪我吗?”
“他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怪你。只是外面谣言满天飞。说是你和十三少”一提起卓甫瑞,阿福的声音变小了。
“说呀,我不介意。”虽然这么说,但贝青洛其实很想知道卓甫瑞的消息。
“他是他请英国佬来的。”
一鼓作气,阿福终难隐瞒,说时还探头探脑的,生怕贝行止夫妇听见。
她怔了任“‘你是说”
“是呀,十三少派管家带了英国佬,还塞了大洋给我,我知道不该收,但他坚持要奴才替他送信,我知道你们在一起,却又不能告诉老爷”
贝青洛惊讶极了。他怎么可以未雨绸谬的安排了这么多事?是什么讯息让他可以马上安排这一切?
“谢谢你,阿福,他的信在哪?”
阿福面有难色,不但将信拿出来,还将钱也拿出来。
她只拿过信“你收着吧,那是甫瑞给你的一点心意。”
“可是”阿福仍是觉得为难。
“他呢?他有来吗?”
“嗯,在门外守了一晚,那天晚上你病危,他恰巧请管家来打探消息,我把这事告诉他的管家,然后,他就守在门外一夜。”
“爹知道吗?”
“不知道,老爷那晚很伤心,没心情理会。”
这些讯息都教贝青洛甜蜜在心头。
“那没事了。”贝青洛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先离开,以使她看信。
待阿福识趣的离开后,贝青洛迫不及待的展开书信青洛吾爱:你若没活着来见我,我就下地府捉你,别以为可以因此而甩开我。
爱你的甫瑞看完信,贝青洛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心情,啜泣不已。在那
一瞬间她才发现,她对卓甫瑞的感情已经深刻心底,此刻她强烈的想要见他。
然而,在这种时候,她又能求助谁呢?
阿福,只有他最清楚这事,也许,她可以向阿福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