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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害死了我的小姐!我要你还我的小姐来!”青青跪在江边哭喊着,回身扑向立在江边全身湿透的黑王死命地槌打。“凶手!你这个恶魔,还我小姐的命来。”
“青青,你冷静点!”黑翼伸手拉住了她,将她锁在自己怀里,颤抖着的娇弱身躯引起他莫名的心疼。
“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我要他替小姐偿命。”她挣开黑翼的束缚,朝黑王奔去。
雪凝坠楼后,笔直地跌入江中,骆子京毫不考虑地纵身相救,无奈江水滔天,几个翻浪后竟失去了她的踪影。
“青青!”黑翼的吼声让她稍稍镇定下来。“你难道没看见王的伤痛吗?你以为郦姑娘的死只有你一个人难过?”
青青的眼光这才回到黑王身上。眼前看到的景象却使她完全安静下来。她从没见过黑王这么憔悴落魄的样子。一向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只是衣衫尽湿地望着江水,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伤痛、绝望和懊悔。这是她所认识的黑王吗?
这样的神情如果没有爱,怎可能出现这样的神情?
难道黑王爱着小姐?不可能。她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他真爱着小姐,又怎么会那样待她?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小姐岂不死得太冤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全都给我住口。”原本安静的黑工突然朝他们大吼。“雪凝没死!她不会死的!再给我派人下去找。”
“但是王”黑翼劝他。“大家已经找了一下午,所有的地方都捞遍了啊!这江水如此湍急、水流又深不见底,恐怕”就连派到下游去的人都无功而返,这情形,任谁都知道郦姑娘生还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没有恐怕。找!继续给我找。”
好冷!好痛苦!她在江上载浮载沉,冰冷的水渗入她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咬噬着她。
谁?是谁在喊她?那声音好熟悉是子京,是黑王在唤她,她得尽快到他身边,否则他又要不开心了不!她不能过去,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她得躲起来,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很快地,他就会忘了她,到那时,她就可以不再为他伤心了。
对!她要躲,躲得远远的。
一个大浪打过来,她无法呼吸。热!好热!这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是神在惩罚她的不孝?她还没拜别爹娘就走了,但她是不得已的啊。爹、娘,女儿好苦啊!为什么离开了子京,她的痛苦却丝毫没有稍减?她的心已经被撕碎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呢?
救我!谁来救救我!
打捞已经进行了七天七夜,仍然一无所获。直至今日,没有人知道最受黑王宠爱的郦姑娘为什么要自尽。唯一的目击者却整日把自己锁在郦雪凝生前居住的房里,足不出户。
“王,人死不能复生”黑翼端进饭菜,望着桌上仍未动过的碗筷,忧心地皱起了眉头。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叱咤风云的黑王会为了一个女子伤神若此。他一直以为,王对所有的女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即便像郦姑娘那样完美的女子,他都能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但他怎么也料不到,郦姑娘在王心中竟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为她的死这般伤痛。郦姑娘若地下有知,也应该要瞑目了。
“滚出去,别在这里烦我!”
王,郦姑娘她”
“雪凝!你们找到雪凝了!她人在哪里?”才听见她的名字,黑王竟激动得捉住黑翼逼问。
“王,你冷静点!”黑翼反握住他的手。“郦姑娘已经死了。她的家人现在在大厅等着要见您。”
骆子京颓然坐回床榻,闭上了双眼。“黑翼,去告诉他们,我会尽力补偿他们的丧女之痛。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王”
他伸手一挥,阻止了他的答辩。“还有,告诉他们,三日后,我要迎娶雪凝过门。”
什么!他的王疯了吗?黑翼不敢置信。“王!郦姑娘已经死了啊!”“我知道。”他的手抚上雪凝常用的丝巾。“无论是死是活,我都要她成为我骆家的人、我骆子京的妻!”
黑翼的转达却让大厅响起了如雷的怒吼。“什么?他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敢!你叫他给我出来。我郦雪红不会这样轻易就放过他的!”红煞在厅前吼着。
而他的妻子、雪凝的娘则在一旁嘤嘤唤着雪凝的名字。“雪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都是爹娘害了你,不该让你到黑风堡来的雪凝啊”“夫人,您快别哭了,小姐要是地下有知也会自责的啊。”悲伤的青青在一旁安慰着主母。
眼见妻子的悲痛,红煞的心更加痛楚。身为雪凝的爹,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如今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一家三口都被黑王杀了,也比现在来得好。
“郦庄主,黑王实在是身体又不适,无法见客。”黑翼转达了黑王的意思。
身体不适!红煞愤恨难消。“他想娶雪凝,还得先经过我的同意。当年,我就是太懦弱,才会将女儿一生的幸福断送在他手里。现在人都死了,他才说什么赔偿!我倒要问问,他要怎么赔得起?叫那个刽子手给我滚出来,我要他血债血还。”
“郦庄主!请别欺人太甚,这里还是黑风堡。”
“黑风堡又怎么样?我今天敢来,就是连命都不要了。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绝不善罢干休!”
“你”黑翼面对这样的态度,自是骑虎难下。
“你必须把雪凝嫁给我。”黑王的声音自厅旁传来。
“王!”
“你凭什么?凭你是个杀人凶手吗?”红煞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去抓住他。
他并没有挥掉捉住他衣襟的手。“这是雪凝生前的愿望,我要替她完成。”
他的话,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如果她真的想嫁你,又为什么要自尽?”红煞根本不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一桩意外。无论你同意与否,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你尽可以忽视雪凝的遗愿做你想做的事,但婚宴当天你不出席的话,我会要你后悔一辈子。”
“你”“你没有资格娶雪凝!”一个洪亮的男声自正厅前传来,打断众人的争执?盍昕莸纳碛俺鱿衷诤诜绫!把晌依慈1!被袄锏募岫ㄈ嗡继贸隼础?br>
“你’!是谁让你进来的?”黑王吼道。
一个身形瘦削的兵士急匆匆赶进来禀道:“王!属下无能,挡不住李堡主。”
黑王和李陵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传达了令众人紧张的对峙。
“下去。”他命令兵土,既而转向李陵。“你凭什么跟我争雪凝!”
“凭什么?”李陵上前一步。“就凭我懂得她的好。就凭我比你更珍惜她。雪凝根本就不愿再留在黑风堡,更不愿成为你骆子京的妻。”想起那样美好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他的心就涌上一阵不忍。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地带她走。“你害死了她,还企望她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住口!雪凝是失足坠楼的,没有人害死她。”他紧捉住他的前襟,气愤地大吼。“李陵,你给我听好,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李陵痛心不已。“雪凝就是被你这四个字害死的。她不是‘谁’的女人,她就是她,有爱、有恨、有自己的思想,不属于任何人。”
黑王一愣,陡地放开了手。雪凝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他不明白。
“雪凝爱你。甚至甘愿舍弃尊严地跟着你。而你呢?你给了她什么?你只不过把她当成你的玩物、禁脔,残酷地伤害她,现在她死了,你还想继续蔑视她要离开的心愿吗?”
“不,我没有!”他从没想过他带给雪凝的竟是如此大的伤害。“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但现在,在失去雪凝之后,他才发现“我爱她我爱雪凝”他呐喊着,几近呜咽。
所有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禁为之鼻酸。没有人想到一代袅雄黑王骆子京也会有如此深情。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
好半晌,李陵才缓缓开口。“骆子京,冲着你这句话,我不会再跟你争了。’”
四年后。
黑王变了。人人都知道黑王变了,却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
他依然未曾放弃一统武林的志业。年初,第十届的武林大会上,他以一身武艺和黑风堡强大的势力赢得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如今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外,再没有人比他更具势力了。
江湖,这片连皇帝也管不着的地方,就由黑王骆子京统领着,俨然就是武林中的帝王。登上宝座那天,他向世人宣布他将终身不娶,黑风堡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郦雪凝。
看得出他的用意是要世人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子曾经存活在世上,且受到黑王的敬重与宠爱。只是众人不明白这中间经过多少令人心痛的故事。
他依然冷漠?涞蒙儆腥烁医咏5械娜巳床辉级馗械剑睦浜鸵酝煌恕r郧埃睦浣咏淇幔悄侵终嬲睦溲5缃瘢难豪锶此坪醵嗔艘恍虑椤?br>
雪凝的灵位设置在忆雪楼,她生前居住的地方。如今,也成为黑王最常驻留之处。青青仍如以往一样伺候着雪凝的牌位,一如她生前。而李陵,则成了黑风堡的常客。
这两个本该互相为敌的人,却因为一个女子而成莫逆。有时,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奇特。
黑王看似不欢迎李陵。但两人间却又隐隐可见英雄相惜的豪气。总之,这一切都再完美不过了,只可惜,少了郦雪凝。
“王,李堡主差人自杭州送来一封急件,请您过目。”黑翼的出现,打破了骆子京的沉思。
他自雪凝的牌位前回过神来,浓眉微微扬起。“杭州?”伸手接过信件。
李陵的信上这么写着:子京:我原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但却无法违背我的良心。我认为,你最好速来杭州天龙酒坊一聚,有要事相禀。
李陵“王,恕属下无礼,李堡主信上究竟写些什么?”见黑王整个眉心都揪结了起来,黑翼不免有些担。
“这家伙,又不知在搞什么鬼?”他将信往桌上一丢,不再搭理。
黑翼上前一步。“王,信差还带了句李堡主的口信,要属下转达。”
“什么话?”
“他说:‘骆子京.你若是不来,到时休怪我没通知你。’”
子京沉吟着?盍昃烤乖诖蚴裁囱泼眨课畏堑靡咭惶撕贾莶豢桑?br>
想起杭州,他已经有四、五年没到那儿去了。
杭州是他最钟情的地方,尤其是西湖。
奇怪的是,很难想像像他这般冷硬的个性,竟也会喜欢杭州那样满是柔情的所在,是由于性格上的互补,抑或是天性本就隐藏着温柔的因子?这点,他自己也不甚了解。
“王,你要去和李堡主会面吗?”
骆子京没有回答。
“王,属下以为走一趟杭州也未尝不可。”黑翼起身打揖道。“王,现今您已是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黑风堡的势力更是无远弗届,然而自郦姑娘死后,您没有一刻放松自己,甚至比以往更投注于工作,属下以为,您实在应该稍稍歇息一会儿,让心情放松一下。”
“黑翼。”他不悦地出声。虽然事隔四年,他未曾忘怀雪凝,但自他人口中听见雪凝的名宇,却仍让他心头一震。
“王,请体谅属下的用心。”黑翼忧心地道。
毕竟往者已矣,活着的人仍必须为自己而活。他的王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和远景,若是只守着对郦姑娘的爱而终身不娶,那黑王何时才会有子嗣,黑风堡的大好基业又要由谁来承继?
因而,他才会想劝黑王离开黑风堡一阵子,或许自杭州回来后,他会稍稍改变之前的想法。
听完了黑翼的话,子京只淡淡地吁了口气。“也罢,咱们就走一趟杭州吧。”
“属下遵命!”黑翼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