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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赐看着朱红玉点了点头,刚才不屑一顾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而明快。
“姑娘,咱们内堂说话吧。”
说着萧天赐引着朱红玉姐妹俩走向柜台店内客堂,朱琥珀看了朱红玉一眼,有点犹疑。
朱红玉只是笑笑,想着自己的妹妹见识浅薄,害怕“内堂”。
其实她曾经前往云梦镇置办家具的时候就去过“内堂”吃饭。
高档一点的店铺男宾和女宾分开而坐,内堂是专门给女宾坐,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三个人到了内堂,两边挂着南珠做成的珍珠帘,被一根金丝银带绑在一起。
内堂里面是一套紫檀木的家具,圈椅、方桌、茶几,又映着一盏斑红琉璃灯,十分明亮。灯下面,正对着珍珠帘的墙壁上挂着唐寅的画作,而画作之下放着一条香案,上面摆着一盘佛手,一盘柠檬。
柠檬?
朱红玉不知道佛手价钱几何,只知道如今柠檬是稀罕的香料,只能利用航运运入大路,再由水路走到武昌。
云梦镇也有,只不过是放在香药店里面的最中间惹眼的位置上,外面还罩着盒子。
她可买不起。没想到这种奢侈的东西竟然被拿来当做香料?
奢侈到可耻!
朱红玉从门外看到门外,坐在紫檀雕花的座椅上笑意盈盈,而萧天赐的婢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来,为朱红玉和朱琥珀端来一盏茶。
这茶杯竟然是用整块的玉器雕琢成,捧在手中触感极凉。掀开盖子满屋生香,而茶杯中的茶叶根根直立,很是喜人。
朱红玉端着茶杯,将盖子用另外一个手拿着,朝着茶杯内吹了一口气。
“萧老爸真是豪气,虽然不知道这茶是什么茶,但闻着香味极香,我很喜欢。”
萧天赐似乎并不打算聊这杯茶、自己家中的摆设。这都不是他现在担心的。
“姑娘从赣州哪里来?”萧天赐关切的看着朱红玉,这眼光打量着朱红玉直让她背后发麻。
朱红玉满脸笑容,但是心中格外不爽。
因为一提起赣州她就想起来萧天赐,一说萧天赐她就想起来润夜,一说起润夜她就想起张玉。
仿佛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萧天赐的桎梏似的。
“赣州云梦镇。”
说着,朱红玉狠狠地嘬了一口茶杯中的茶叶,那味道充斥在她的口腔中,就像是有几个仙子在她的舌头尖上跳舞一样。
“赣州云梦镇?”
萧天赐蹙紧眉头,又问道:“你刚才说桃花村?可就是云梦镇下辖的桃花村吗?”
朱红玉点了点头,道:“是,就是和紫袍道士同一个村庄。我看你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萧天赐叹了口气,而后站起身来背着手看向窗外。
朱红玉看到他这个行为,倒有点云里雾里了。
“萧老板,你是武昌人,再怎么说和赣州离得也远,何必和一个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道士怄气呢?”
“我怎么能和他不怄气?”
萧天赐反驳道,朱红玉只得装怂。
琥珀看着二人聊着聊着竟然弄得气氛紧张,忙问道:“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天赐冷冷的看着窗户外面的人,合上眼睛又想起来自己远去赣州的父母,最后长长的“哎”了一声儿。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切莫见怪。家父、家母以前是这家珠宝店的主人,生活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算得上优渥。可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听说赣州出了个紫袍道士,因这人住得近,所以两个人轻车简从去了赣州,到今天都没有音信呐。”
朱红玉听着这事儿心里很不舒服。
她开休息区的时候见过不少老人,他们自觉得自己身上的恶业深重,十分惧怕死后下地狱。
他们为了见润夜风餐露宿,只为了在生命到达终点的时候见到润夜。
按照萧天赐的说法他们家生活也不差,为什么他的父母轻车简从的离开,又为什么要一去不返呢?
“萧公子,如同你们家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还要想着去见润夜?对目前的现状不满足吗?”
萧天赐摇了摇头,他现在心里难受的原因正是因为他自己。
“我父母三十岁的时候尚不能生养,家父更是娶了几房姨太太就等着生孩子,但谁知道孩子一直没有生下来。直到有一天我们门口来了老道,给我们家指点了一下迷津,又让我父母给他磕头,说是来世必有仙缘,这辈子更是儿女双全。一年之后我姐姐出生,再过了三年我出生。我的父母自此就沉迷此道难以自拔,哎……”
朱红玉听少年这样一解释就觉得明白多了。
萧天赐只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他代表了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对玄学有一种近乎于执迷的疯狂,这种疯狂从上到下传播。
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摆脱这种风俗的束缚,更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神,下辈子会活的好一点。
萧天赐,从这个名字就能听出来,是他的父母捧在手心中珍贵的孩子。
“对了。”萧天赐指了指门外,朱红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朝着他手指的方向,那边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塔楼,街上的人头攒动,拥挤的程度相对于润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萧老板想到什么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外面有这么多人吗?”
朱红玉想了想,觉得自己心里的哪个理由都有点不靠谱,于是悻悻的摇了摇头。萧天赐朝着姐妹二人走了过来,终于收起了刚才的悲伤。
转而是一种愤怒,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愤怒。
“那老道指点完我父母的迷津之后,在我指的那座塔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就在第四十九天的时候,这老道竟然踩着祥云升天,一时间民意沸腾。这里就成了著名的景点。”
老道?飞升?武昌?
这三个关键词让朱红玉想起来一个重要的地方,她由着窗户看去,看着远远的前方,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升腾起来。
莫不是!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朱红玉随口吟了一首诗,这是她在现代上初中时学得一首诗文。
在现代的时候朱红玉尚没有去过诸如黄鹤楼之类的风景名胜,谁知道这次带着妹妹离开桃花村,竟然看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的黄鹤楼!
“姑娘说的真好!”
萧天赐看着朱红玉露出钦佩的神情来。
朱红玉温婉一笑不说话,仿佛是已经了然于胸的东西。
“当初这个塔也没有这么多人,这个塔也并不是为了这位老道而建设。只是为了王公贵族、官老爷们看看风景,谁知道这人竟然飞升了!以前当然也没有这样热闹……”
朱红玉看着萧天赐惊喜的样子,对着那位老道一脸鄙夷,但是又对飞升这种事情深信不疑,觉得这个世界的魔幻现实主义真的很重啊。
其实这位老道有没有飞升朱红玉不知道,但是她相信这其中必由原有。
任何神迹的出现都带着浓烈的政治气味,这件事情也许正是官员为了给皇上献媚所以才硬生生的造了出来。
不过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跟少年斗嘴的指望,她只希望这个少年能从突然间父母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
毕竟他也是个孩子嘛。
“公子没有必要过于烦忧,以前听过一个词叫做‘前定’,很多是非曲直也许前世均有定数。你的父母兴许也是?再者说,现在桃花村建了一个偌大的休息区,人们饿不死也冻不着。因为润道长一直不出来见人的缘故,所以人们围着不愿意走,这是寻常事。”
“为什么不走?”少年讶异的看着朱红玉。
“他们见不到润夜,只有等待能让自己多日来的损失小一点。你的父母有钱有闲,怕是现在住在休息区里面等着润夜出门吧。”
萧天赐不说话了,仿佛眼睛中充满了悲伤。朱红玉只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她恶心润夜,恶心张玉,恶心自己在哪里都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姑娘,这是上好的茶叶。你们坐一会儿就请回去吧,若是看黄鹤楼这会儿的时间已经太晚了,每天只能有一千个香客进入庙门朝拜,而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一千个?
朱红玉看着远处瘦削的塔看上去并不能承担一千个人的重量,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吧。
正如她在门口修了休息区,她的休息区若不是因为润夜的缘故也不会定价那么低。
果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苦衷,莫衷一是。
“老板切莫因为父母的事情伤心难过,你很快就要到自己的弱冠之年。父母陪伴你的时间难以长久,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其实也好……”
萧天赐不说话了,朱红玉知道这是萧天赐下了逐客令。她是个要脸的人,既然店主人都这样说了,那么她也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老板,既然你已经不想聊天了,那我们就离开了,你保重。”
说着,朱红玉拽着琥珀的袖子,带着她离开了这家珠宝店。
外面又是人山人海的,挤得让人直皱眉头。但是她紧紧的拉着琥珀的手腕,弄得琥珀手腕生疼。
再过了一会儿,琥珀两个人一前一后挤出人群,贴着商店铺面的边沿而走,很快到了客栈。
直到客栈门口时,朱红玉才放开了琥珀的手,而琥珀的手腕上已经是一圈红印。
“姐姐!你疯了!”
琥珀小声抱怨道,气呼呼的为自己揉着手腕,顺带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朱红玉。
而朱红玉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脑子里面的信息像是爆炸了一样向着她袭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