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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签一份协议,需要盖章,昨天下午下班后我骑车去市里寻找刻章的。事先问了熟人,知道开源路上有,果然在开源商场门口看到一个摊子,二话不说,直接推着车子过去了。刻章人不在,旁边卖杂货的老板夫妇给帮忙看着,让我选好刻章的材料,留了名,交了钱,明天来取。我选了一款青底白花仿大理石的,并拿它跟有机玻璃的做了比较,怎么看怎么对青底白花爱不释手。
今天上午,朋友替我把刻好的章取了回来,送到我值班的网吧。我一看,顾不上感激他,就满脸不乐地大声诘问:“怎么是这样的?”“他说就是这个。”朋友微笑着说“那人说要不是,这章掏50块钱也不给,这章刻得”“我要的不是这一种,我要的是青底白花的。”我愤怒道。听到朋友的话,我忙问:“他说什么?”朋友真是个活宝,竟依旧笑道:“他说这章刻的好,要不是做生意,给50块钱也不卖。”章上刻的字确实不赖:美观、大方,第一眼看到,我便喜欢上了。我沉着脸默不作声,在想是否能爱屋及乌地接受这方有机玻璃制成,里面含有仿佛没有调匀的、班驳、散乱、苍白的红色花瓶与花束,外形被分成上中下三格的章体。若从整体看,这样的章体搭配的也说得过去,然而它不该在每个面上都布满划痕,不能晶莹剔透、洁白如玉不是它的错,但再没点坚硬质地,被弄得满身痕迹像个二手货,就是它不对了。青底白花的影子又从我心底闪过,我发现我认了死理,没有它心里不快。
于是问道:“还能换吗?”“可能不行吧,人家都刻好了。”朋友说。想到昨天杂货店老板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不禁又怒道:“谁让他给刻到这上面的!如果刻到一根木棍上,难道我也得要吗?不行,我非得找他,起码也得打个电话说他一顿。”我疯了似的掏出手机,向朋友要来杂货店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老板娘。我正在气头上,说话很冲,没说几句,她便让她丈夫来接。说到给我刻的章用的不是我选定的材料,他竟然说:“那是玉石的,刻不动,是别人放这儿的,很快就要给人家送回去。”我说:“我给你留有电话号码,刻不成你跟我说啊,没征求我的意见你好给我换?”我说着说着,他好像不耐烦了,趁空说:“要是没事,那就这样吧。”
挂掉电话,我心里平坦了些,但一看到那枚章,厌恶之心又升起了。我试着接受,试着高兴,却一直闷闷不乐;想起昨天下午他将我选中的材料,连同写有我名字的纸往柜台上一放,说:“你放心,我这柜台总跑不了!”想起刚才电话里他明目张胆地又说:“那一种刻不动。”想起以后的日子里,我将用这枚我不喜欢的章决定我喜欢的事,真个气得头昏胸胀,不禁大喝一声:“妈的!想骗人?没门儿!下班后找他换去。”我问了几个熟人,除一个女同学说可以换,其他人都说不大可能,理由皆是“都已经刻好了。”说实在的,我心里也没底儿,特别是打过电话以后,然而作为一个男人,就这样受人摆弄吗?在我的意识里,这已经不仅仅是刻个章的小事了,它成了一种屈辱,这屈辱的来源是没有大小可分的。整整一天我都处在气血迸胀中,也许别人发觉不了我的异样,而在我意识中,早已围绕着“我的目标是把章换来”设想了许多种情形;有据理力挣,唇枪舌战的;有剑拔弩张,血溅五步的。总之是一押到六点钟下班,我取来车子骑上就走。
一路上我依然想着怎样达到换章的目的,旧的想法不断被新想法推翻或完善。以至于错过了卖甩棍的地方,这使我预计中的武打场面不得不改拍为威胁镜头。
起初,我的设想是:我裤袋里装根甩棍,而且要故意让它把衣袋撑得鼓鼓的,使人一看就知道那里面装着家伙,但是不能被公安发现;然后骑车子过去,把车子往路边一支,沉着脸瞪着眼,脚步沉稳,慢镜头一步一步走向杂货店的柜台。不过设想到这里发生了一点意外,就是我心里老挂念着自行车会不会被偷。现在既然甩棍买不成了,这一节也索性删掉,改演文戏,情节是这样的:我要求杂货店老板给我换章,他不换,我就指着他,点点柜台,满含威胁:“你可是昨天才说过啊,你的柜台在这儿。”而后是他并不吊我,我便每天骑车去他们那里,两眼紧盯,不躲不避不远不近的跟踪他们,跟踪他们到他们的家,跟踪他的老婆,跟踪他们的孩子,对他家的弱势力者造成威胁,以使他精神崩溃,自动答应给我换,而我会再掏一些钱给他,作为手工费。这一点在我意识中是很完美的,但由于它的施行需要在彻底无望之后,不适宜初战交锋,所以我把它留作备用方案。至于初战的方案,那是要尽量取胜的,因此我有两个计划:一是以势压人,一是以理服人。
从目前社会形势看,以势压人办事最容易。这一点我又细分为两种方法,第一种是找个在城管处工作的朋友,让他穿着制服陪我去。第二种是扮黑社会,情景是这样的:一辆黑色中档以上轿车,驶到商场门前缓缓停下,当80%的人,特别是杂货店老板夫妇把目光投向这里时,车门被推开,我从里面出来,若无其事的从从容容的走到柜台前,将手中的章往柜台上一放,微笑着说:“老板,换一个。”于是老板大气不敢出,连忙给我换章,那个昨天罗哩罗嗦的老板娘也是慌手慌脚,对我任何对刻章的正当要求都不敢再无理取闹。还有,我会点名要青底白花那个,看着他把我名字刻在上面。然而当“以势压人”的两种情形在我脑海演练得几欲完美,让我飘飘然只觉胸中豪气喷薄欲出,整座城市都在我的笑声中动摇的时候,心中虚晃晃一丝疑问,给了我致命的打击。“我有在城管处工作的朋友吗?我有有轿车且会帮我演戏的朋友吗?”答案是:“没有,都没有。”这使得我的完美计划成了镜花水月。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沮丧,新的方案又产生了,这次是属于“以理服人的”一想到杂货店老板随意更改我的意志,并且欺骗我说那种材料刻不动,我就火冒三丈,先在心里骂了一声:“妈的!没有金刚钻,你就别揽瓷器活!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啊?想咋耍弄就咋耍弄。”这一声骂过,思潮犹如九八年长江决口之水,滚滚而来漫漫而去。我理了理过激的思想,核定了任务:以理取胜,重在换章。设想了可能遇到的情景及对白:我走到柜台前,很有礼貌地先称呼老板为哥,老板娘为嫂子。打过招呼之后,要求老板给我换章,并趁机陈述这个章如何不如我意,而我是多么期望拥有那个心仪的选择啊,以此做结恳求他给我换,并说麻烦您了,劳驾给通融通融吧。但在我说这些话之初,刚说两句,老板还处在糊涂状态,反应较快的老板娘就从另一个柜台前把身子插过来,伸着头撇着嘴说:“刻好的章谁家兴换?就没有这规矩。”然后回过身去,顿着脸,嘴角上翘不看我却让我能看到她,以便故意给我脸色,表示对我的鄙夷。我则忍气吞声,假装视而不见,口干舌燥的给老板大哥讲道理。他则时而低头沉思默不作声,时而不关疼痒地来一句:“这都是章,用哪个不都一样。”最后我有些恼了,指着他说:“昨天下午你怎么说的?我们都是男人,说出的话是要负责的。你以为我瘦就好欺负是吗?今天,这个章我换定了,你看着办吧!但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则的话,我不计后果!”终于,在我的努力争取下,他胆怯地扫了我一眼,却不直视我的眼睛,而是有意避开了;他的老婆也吃惊地望着我,默然无语。他看了看老婆,回过头来,佯装无所谓地说:“啊啊,不就是换个章吗?没事没事,要不是天晚了,这会儿就可以给你刻;天晚了,恐怕效果不好,明天你再来拿吧。”
“卡!”我对自己说“就这样了。”一时间,我心情舒畅,蹬着车子很是疯狂了一会儿。蹬着蹬着,脚步慢了下来,一阵阴影渐渐笼罩在我的心头:“这个方案不还是一种威胁吗?难道只有靠武力威胁做后盾,才会有和平解决吗?”我无比烦躁,一股悲凉气息从心底升腾,慢慢爬上脸庞,涌进双眼,驱走了双眼里最后一点温暖。“在这世上,想要好好的生活并不容易;作为一个男人,我只有也必须随时投入战争,章,我是一定要换的!”想到这里,我停下来,给一个身体强壮的同学打了个电话,他现在在一家网站制作公司上班,下班后正好走我走这条路。我把情况跟他说了,他答应下班后陪我一起去,我们约了会面地点,于是我先赶到,等他来后一块去找刻章的。
我在约定的地点,面对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怒火也好像被他们匆忙的脚步踏熄了。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同学还没有来,我便给他打电话。他开口就问:“你在哪儿呀?我没有看到。”我说:“我在新开源门口的石狮子前。”“你在新开源啊,我在这边等你呢。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到啊。”又等了约有五分钟,他出现了。在这五分钟里,我通过回忆杂货店老板言行不一的可恨行经,增加自己的怒气,以使自己看起来凶一些。同学到了以后,我们骑车往前走了一段路,看到开源商场门口的杂货店及其旁边的刻章摊子时,我停下来对他说:“看见没,就那个地方,把车子放在这里,咱俩一块儿过去。”同伴支好车子,正在考虑要不要上锁,我叮嘱道:“锁上,免得丢了。”看着他也锁上车子,拎起资料袋,我们一同朝前走去。杂货店老板夫妇正忙着收摊子,他曾指着许下承若的柜台,也已经装到了三轮车上。
我走上前,说道:“老板,别慌走。这个章我”他一听是关于章的事,没等我多说,就半笑着引我走到刻章的小柜台前,并说道:“这个事你跟他说好不好?我还忙着收摊子哩。”刻章的人有四十来岁,接过我的章,问道:“什么事啊。”“这个章用的不是我选的料儿,我不喜欢这一种”他打断我,波澜不惊地说:“给你换换就行了,你想要哪一种啊?”“这一种,昨天我选的就是这一种。”我说话的同时,手已伸到了他柜台上盛章体的盒子里,一把捞出一根青底白花的,递到他面前。他温和地说:“给你换成这一种,这一种是仿大理石的,好看些。”杂货店老板这时突然走过来,笑着说:“你来晚了,你要来早一会儿,今天就能刻好。”刻章的也以肯定的口气说:“早来十分钟,今天你就能拿走,现在光线暗了,明天来取怎么样?”“可以!”我也抱以肯定的语气,心里突然一阵轻松的同时,不由想道:“谁知道这么容易就给换了呢?我白等的时间又何至于一个十分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