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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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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花又开,百里嫣红,桃林十里树成风,万朵粉蕊,竞相吐纳;春风里,花开百里,樱花落,落樱缤纷,风情万种。用这一季春的盛景,去祭奠流逝的年华,断了章的回忆,是否这对比太过鲜明,折煞了眼眸的思恋,且断且续

    “我去江南看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风景旧曾谙,旅途很疲惫,春景很美,而我在等一个将来,陪你去看小桥流水,在周庄的水乡韵味里,看晚霞红透,流水潺潺。”

    暮萝年在笔记本上这样写着,内心充满了无穷的期待,她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拥着小草入眠,耳边微风呼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里的晨光那么温柔牵着她,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可是醒来眼前除了这一汪绿水,什么也没有,指尖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暮萝年擦干眼角的泪,知道这一切的幻想再也无法实现,当初是她亲手将他推向悬崖,将他们的爱情推进万丈深渊,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花前月下,小道微影,除了独自的踌躇,再也没有另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指尖的微凉,盛放在温暖的胸口。

    回忆如泄闸的洪水,纷涌而至,让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的翻阅,这瓦尔登湖的宁静。那一年我们十七岁,夕阳美得令人窒息。你说我是时光落幕下的年,而你是朝阳新开的光,一个在白日里青春张扬,一个在落日下绯红如血,是不是这早已注定我们的结局,犹如彼岸花开,花叶永不相见。

    高中的生活令人乏味而紧张,进入高二的时候,学校开始实行文理分班,也就是那个时候,暮萝年稀里糊涂的选择了理科班,稀里糊涂的认识了晨光,也不算稀里糊涂认识的,好像是分座位的时候,老师说自由组合,可以写下同桌的名字交上来,然后进行分配。暮萝年此时正拿着一支晨光笔芯,随手写下了晨光两个字。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离奇的巧合,她只知道她的新同桌第一句话就吓懵了她。

    “你好,我叫晨光,你的新同桌。”

    “晨晨光?”

    “是的,晨光的晨,晨光的光。”

    “哦。”

    晨光,本校风云人物,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发现还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不经意间对这个女孩多了一份关注。

    暮萝年是个安静的女孩,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座位上一整天不讲话,就是这样的安静,才更让人觉得可怕,不是有句话说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嘛”也就是这样的安静,才引起晨光无尽的好奇心,时不时爱挑逗她一下,他喜欢看着这个女孩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于是,在这样敏感的关注下,风言风语四起,到处流传着“三五班的那个暮萝年,听说咱学校的校草喜欢她额。”一下课就有大片的女生挤到他们班,看一眼传说中的暮萝年。

    暮萝年平静的生活被乱了节奏,她不只一次的告诉晨光,离自己远一点。可是,晨光每次只说一句话就可以堵死她。“怎么离你远一点,同桌,可是你钦点的我哦,班上那么多人,你唯独钦点了我哦,哈哈。”暮萝年真的是无可奈何,只能蒙头扎在书本里。

    晨光对于她这样的反映急的直跺脚,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他,要他离远一点。对于这个不懂爱情的懵懂少年,过惯了受宠的日子,怎会甘于如此平静的忽视,于是他霸道的想要将这个女孩据为己有。

    班主任是个开明的老头,他说为了活跃班级气氛,准备元旦的时候搞个聚餐,不容缺席,他特意强调了一个都不能少。对于暮萝年来说,这只能是硬着头皮出席了,尽管她不是很热衷这样的活动。

    聚餐席设学校附近最大的“高朋满座”酒楼,暮萝年因为在图书馆看书忘记了时间,等她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迟到了半个小时,她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看到晨光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么。”

    “我,不好意思,我忘记时间了。”暮萝年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快点进去吧,大家都等着在呢?”晨光说着拉了她一把,两个人走进包房,面对大家的瞩目,暮萝年一下子就脸红了,晨光看着这个害羞的女孩子,心微微触动了一下,这样美丽的容颜,多年以后,再回忆,还是会有少年时代的心悸。

    饭后,大家都嚷嚷着要去唱歌,来个通宵庆元旦。暮萝年不想凑热闹,拿了东西准备走。晨光追着她出来“我也不喜欢热闹,要不我们一起回学校吧。”鼓起勇气,率先打破她的疑惑。

    暮萝年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跟着他走。一路上,沉默不言,或者有时候晨光问一句,她漠不经心的答一句。送她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晨光多希望这条小道还长一点,他们就可以一直走一直走。

    “那个,我上去了,谢谢你,你也早点回去吧。”暮萝年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说完就迅速跑上楼梯。直到回到寝室,心都在怦怦跳。十七年来,从来没有和一个男生走的这么近,不得不承认,晨光的帅气是她无法触摸的天堂,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只是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晨光看着楼道里消失的背影,很久才移动脚步,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就是这样的牵动他的心。也许,爱情来得时候,总是这样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等到有一天终于明白的时候,这样纯洁的爱情却早已石沉大海,找不回当初的单纯了。

    暮萝年奇迹般的失眠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上课,好友倩倩奇怪的看着她“昨天你还没玩通宵呢,怎么比我们玩通宵的还累哈,还是你跟晨光”倩倩一脸奸笑的走了。晨光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暮萝年一脸绯红。该死,她是不知道她这样有多迷人么。晨光咳嗽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暮萝年的熊猫眼,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暮萝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埋首英语单词了,昨天耽误一晚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得好好努力了。

    新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教室外面吵吵闹闹的,都是雪地里玩闹的同学,暮萝年盯着雪地里的背影发呆良久,才发现他们的世界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她不禁起身,走到窗前。

    此刻,雪地里玩闹的那个人,也注意到窗边的身影。晨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就往外面走,暮萝年一边挣扎一边又希望可以抓着他的手,由着他。可是晨光的力气大,硬是拽着她来到雪地里。原来,晨光堆的雪人身上,写了一个“年”字。

    “暮萝年,这是我为你堆的第一个雪人,以后每年的第一场雪,我都会为你堆一个雪人。”

    暮萝年这才感觉到他的手掌冰凉,围观看热闹的同学们一阵一阵的起哄,鼓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话语和人群,不知所措的望着晨光。

    晨光俯身贴着她的头,轻轻说了一句“相信我。”

    暮萝年一下子浑身发烫“好”字说出去的时候,声音轻的像阵风,吹开晨光紧张的心扉,手不由得收紧,心里暗暗发誓,要一辈子不放手。

    高中是一个敏感的时期,褪去初中的幼稚与懵懂,尽管已经开始走向成熟,但是早恋还是被学校和家长遏制的话题。暮萝年虽说是乖乖女,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性格,相反,她的固执和骨子里的犟劲,出人意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当晨光和暮萝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暮萝年焦急的扯着衣角,晨光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

    “老师,是我招惹暮萝年在先,与她无关,而且我们不会因为早恋而影响成绩的。”

    班主任愣了一下,和蔼的说:“现在以学习不重,不是你们谈感情的时候,你们还小,路还很长,以后回想起来,会为现在的幼稚感到可笑”

    可是,爱了就是爱了,纵然班主任是一片好心,但对于年过半百的老头来说,他不会明白这个年龄的爱情有多么的纯洁。

    于是,每天晚自习,晨光都会陪着暮萝年一起复习数学题,而暮萝年的数学总是缺根筋,不管怎么讲,就是听不明白。所幸晨光充满了耐心,他不厌其烦的教着,暮萝年突然觉得,其实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晚自习后,他都会踏着星光,送她回寝室。幽静的小路上,总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做着亲密的事,而晨光做的最出格的事,只是牵着他的女孩的手,十指相扣,他要好好的疼爱她。暮萝年还是会脸红,不知她为何这般胆小,每次都会被晨光取笑。晨光说,你就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我只想放在手心好好的欣赏。

    日子在不咸不淡中过着,暮萝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而晨光,他永远是一颗闪耀的星星,尽管很多女生都知道他喜欢暮萝年,但她们的嫉妒往往多于祝福,她们还是会时不时地向晨光示好,晨光的屉子里依旧堆满了不知名的情书,花里胡哨的。每每此时,暮萝年都是安静地做着她的作业,好像这些东西都与她无关。

    到底,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终于有一天,晨光看着暮萝年,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你就不怕我被抢走吗?”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多么无关痛痒的回答,其实暮萝年是赌气的,她很害怕,可是又无能为力,晨光是那么的耀眼。

    呵,多么云淡风轻的话语,暮萝年,你到底是爱我,还是享受着我的疼爱。

    不懂爱的年龄,轻易说爱了,于是这爱情变得斤斤计较,变得霸道而充满猜忌,渴望付出能有收获,渴望对方在乎,这渴望,也使得爱情开始变质,不再是当初单纯的模样了。

    高二暑假过后,便迎来了紧张的高三生活。在试卷堆满的课桌上,有的人争分夺秒,有的人依旧不咸不痒。暮萝年比以前更加刻苦了,可成绩就是不见长,她不免有些着急。

    第一次调考之后,暮萝年看着回廊通告栏里张贴着的醒目的成绩表。晨光稳守第一,而她却排在年级一百名之外,第129名。正好晨光也过来了,看着她发呆的神情。

    “年年,看的这么细致呢,你家相公肯定在第一名没丢。我家娘子呢,比上次有进步哦,再接再厉。”

    不知怎么的,这本是调侃的语气,此时传进暮萝年的耳朵里却显得异常讽刺。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还是这样的结果,而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站在光环之中,散发出荣耀的气息。

    “发什么呆呢?走吧,我们去庆祝一下,这可是第一次调考呢。”看她没有反应,晨光又加了一句。

    “不去了,我还有英语单词没有背完。”

    暮萝年默默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晨光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又没说错话,干嘛这样。

    “暮萝年,你站在。”不知是哪根筋抽了,晨光竟然在回廊里大声吼道。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皆因这声响,看了过来。暮萝年此刻心情糟糕透了,她一度很讨厌这样耍脾气的晨光,于是便没有理会,走出了回廊。

    一向好面子的晨光,这次觉得特失败。尽管他一直包容暮萝年的沉默,但至始至终,他都不敢确定,暮萝年是否真的喜欢他。年少的血气方刚,使得他难以释怀,召集了一帮朋友,前往ktv狂欢。

    不知谁多嘴问了一句“暮萝年怎么没有来?”

    片刻沉默之后,晨光猛灌了一瓶酒,他已经喝得够多了,以至于神智有些不清醒。

    “今晚谁也不许提暮萝年,谁提我跟他急,不知好歹的女人,还以为本少爷缺了她不行。”

    而恰恰又有多事者,将这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传入了暮萝年的耳朵。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不知好歹,晨光,当你说庆祝的时候,可曾想到我的心酸。我拼了命的努力,却怎么也挤不进重点的名额;你这样玩忽所以,就可以轻易霸占了前列。从那之后,暮萝年开始避开他,下了自习一个人匆匆抱着书本回到寝室啃读。

    晨光刚开始以为她只是赌气罢了,可是时间久了,便忍不住了。某天下自习的时候,快速截住她,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放手,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快放手。”暮萝年焦急的挣扎。

    “不放,看着就看着,你不想在这里聊,就乖乖跟着我走。”

    暮萝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跟着他来到他们经常一起学习八角亭。

    “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躲我,怎么中午不等我吃饭,晚上不跟我自习?”

    “我”暮萝年一时语塞。

    “暮萝年,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那你呢,你说我不知好歹的时候,可曾记得你对我的承诺。”

    “什么不知好歹,我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过。”最后想起ktv的事,晨光的语气明显变得心虚了,却一时找不到话语解释。

    “晨光,我要努力读书,我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我不像你,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所以,我没有太多的心思花在其他事情上,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学习就好。”暮萝年说完,甩开他的手,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很多年之后,暮萝年都会憎恨当初那个胆小的女孩,对爱情不够勇敢,明明是爱了,却还要故作坚强。

    从那以后,晨光再也没有找过她。尽管在一个班级,但以暮萝年的安静,若晨光不主动找她,她甚至只能在上课的时候看到他的身影。每次做作业累了,抬起头,看向那个座位的时候,他都是带着微笑,和周身的女生聊的很开心,那么温柔的神情灼伤了她的眼,索性咬着笔杆,继续做题。视线的那一边,他知道她在看他,却装作若无其事。

    听说他的调考又考了第一名,而自己却降到了190名。

    听说他和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走的很近,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总能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确实很般配。

    听说周围的人都在取笑自己,灰姑娘怎么穿得上水晶鞋。

    幸好高三的节奏比较紧,大多数时候,大家还是忙着学习,于是关于他的消息越来越少。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暮萝年心里也越来越慌,数学是她的死结,以前有晨光帮她补习,后来完全靠自己,根本就是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去,近几次的调考都不理想,这使得她异常焦躁,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某天从食堂吃完饭回来,发现笔袋里一张纸条上,熟悉的字迹:我在老地方等你。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

    “什么事?我还要回去做试卷。”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可能不会参加高考了,因为s大保送的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学校早就对保送一事下发了通知,暮萝年每天昏天暗地的埋在书堆中,自然是不关心这样的事。

    “哦,那恭喜你。”惊喜之余,也带着失落,以前他就说过,他要考s大,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吧。

    “我这个月底就离校了,s大在北方,我爸的意思是让我先过去熟悉环境,顺便游玩一下。”

    “真,真好。”暮萝年转过身去,她怕一不小心眼泪就流出来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幸福!”

    还可以说什么?让你留下来还是让你陪我高考,还是告诉你我也想考s大?可是现在,我以什么资格,去说这样的话?

    晨光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想如果她开口挽留,他就不去,他就留下来陪着她高考,他就不再顾及所谓的面子和她的冷漠。面子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他的女孩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最后却说祝他幸福,呵,我会幸福的。

    班上为晨光举行了欢送会,暮萝年借故呆在寝室。去了又怎样,只会令场面更加尴尬吧。那天晨光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现。他相信她是爱他的,哪怕没他这么深刻,可是最后的最后,唯有借着杜康,将刻骨铭心的初恋,留在了欢送会上。他说,爱情这东西,tmd太让人难受了,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晨光走了,生活归于平静,暮萝年整颗心都放在了试卷堆里。偶尔,左心房的地方,还是会隐隐作痛;偶尔,还是会想起那白纸上的名字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堆的雪人,他牵过的手。她的手习惯性冰凉,他总喜欢放在胸口最温暖的地方,替她暖手。

    6月8日,从考场出来,一切都解放了,只是那段初恋,也夭折在高中,充满回忆的时光里。成绩出来的时候,暮萝年忐忑不安地查了分数,尽管比最后一次调考的结果要好的多,但离s大还是差了好几十分。于是她选填了一所南方沿海的z大,带着她的青春远去。

    晨光,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告诉你,其实我曾经很爱很爱你,我以为我可以亲口告诉你,所以拼命努力,想追着你的脚步在s大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现在不得不相信命运,奈何情深,向来缘浅。

    暮萝年回过神来,眼睛里有泪滴下来,落在翻开的瓦尔登湖上,散开成小水珠,像极了曾经迷蒙的爱情,疼痛并快乐着的回忆。这座南方的大学,有绿绿的草坪,只是,它不会下雪。

    晨光,你在s大还好么?

    谨以暮光之晨,纪念青春疼痛的初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