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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兴起了这学说普通话,要求大家都去保康进修。这些人,能把话说通顺就不错了,还非要达到什么“甲”呀“乙”呀的级别,你说是不是挺好玩的?大家都不愿意去,保康路太远,又是好几天的课程,最根本的是怕花钱,吃喝住行好大的费用呢。等到了车上,又高兴起来了,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旁边是小美人。大白过来挤在我和小美人中间,说是想她了,大家取笑着。而小美人却以为真,脸儿红红的,幸福得什么似的。虎姐姐坐在前排,回头冷冷的说着怪话,不知道是耿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瑞大姐则在傻笑,傻笑的还有小眼睛,他那才是真的傻。小眼睛的对象是青丫头,也去参加这次学习,但行动已不便,俨然一个小孕妇的样子了。
车过舍伯图更加颠簸了,这五脏之间尽如秋千一般悠荡起来,好疼。这也算是县级公路?年年修路,年年不见路平,路,就这样一天天的败坏下去了。车子来到一个地方,像个大村落,见那街路上的人们熙攘一片,更有车辆,多是驴车马车,也有三轮四轮,那20在这里便显得豪华尊贵了。这往来的人们,不算褴褛,也是尘满面鬓如霜模样。见多识广的同事说这地方叫哈日根吐,今天正逢集日。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大白家的“妖精”打来的,她前几日已在保康了。大白接过电话,神情马上敬畏起来,连说了几个“是”就连坐着的身姿也直挺了许多,和小美人悄悄拉开了距离。原来是让大白马上返回去,去照看她养的那只京巴儿。大白下车时在门口还回头依依的看,我知道他的不舍,尽量闪开身子,以便他看得真切些。
车子抛下大白继续前行,那村落树木也被甩在身后,渐入朦胧。我为大白感到压抑,太阳也垂着郁郁的脸。伤心哈日根吐
沉重的车轮终进别进了保康,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必须找到住处,于是大家分散了。瑞大姐、虎姐姐和小美人几个女人去住个人家的临时小旅店,说是离学习的地方近,并且打麻将也方便,邀我同去,我笑着不去;小眼睛护着他的宝贝丫头去了“春毅”;我则提了包来到“春凤楼”不管别人怎样评价这“春凤楼”单是老板娘这一脸笑容就足以使人欣然的,况且她还在电话里说免费供应早餐呢。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坐等有人来叫去吃饭,傻等到八点了还不见人的影子。许是把我忘了吧,笑得那么甜的老板娘怎么会说谎呢。而又不好意思去问,还是先去进修校上课吧,今天可是学习的头一天呢。
这保康也是常来的,往进修校的路早已熟了,无需打车。正往前走着,却见前方有帅男靓女相拥而行,男孩高大挺拔,女孩一袭白裙,真个如骑士护了公主。这心中暗慕那一对的青春,又平生了几分妒意。待赶到近前时,啊呸!什么骑士公主,原来是小眼睛和青丫头,是两个影响市容的,在家还不够,把脸丢到保康来了,还自以为罗曼呢。
在进修校的大教室已经聚满了人,都是被从各地撵过来的。大家吵吵闹闹的,噪音与热浪混成一片,让人想到挤满棚厩的牛羊。这时,进来一个小女生,二十几岁的样子,有人认出来,说这就是这一届学员的班主任。班主任?一个小丫头!我这样想。而小丫头却真的拿出班主任的样子,说了这学习如何如何之重要,说了这课程如何如何之紧张。还定了制度,一条一条的公布,每条都恶狠狠的。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唬人的。真没劲!这样闹哄哄的快到中午了,还是没什么结果。饿得不行,还是先出去吃饭吧。这该死的老板娘!
从学校出来,顺了原路往回走。走过不远,忽见路边院子中有人点手叫我的名字,那身子隐在墙后,是女人。如鲁迅笔下的美女蛇—这样说有点不妥—是女蛇,不是美女蛇—原来是虎姐姐。我便随了她进去她们的住处,见瑞大姐和小美人也早已溜了回来。她们嬉笑着要我搬来同住,我很窘。虎姐姐说:“别想美事了,是让你单住,住外间。”我笑了,说怕自己夜里想入非非。虎姐说:“那有小美人一个就够你对付的了,你还能有多大本事咋的!”这话不能再说了,扯荤,男人往往是扯不过女人的。于是,告辞说我饿了,要到饭店吃饭去。而马上就后悔了。几个女人果然闹起来,要我请客。我无奈,便同了她们来在街上,进了一家“风味饺子馆”这老板娘也是原本熟悉的,几个女人上楼时,她扯了我的袖子问,我说一个是大姐,另两个是情人。她疑惑的看着我,只是说真行,有本事。楼上的房间挺雅致,却偏偏又放一张床。大家围坐在桌前喝酒,又说着关于这床的荤话,嬉笑着,便觉得是最开心的事了。酒真的喝多了,走路有点歪斜,下楼时便拥了虎姐姐的肩头,搭了小美人的臂膀,瑞大姐笑着跟在后面。那老板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回不是疑惑,信以为真了。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小丫头的那些恶狠狠的条款只是唬人的,看她那签到点名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后来,我实在是对这上课忍无可忍了,就逃出去闲走,间或在小店喝点闲酒。自以为安排得当,却不想在第二天就被小丫头当众点了名。幸好大家是从各地来的,不很认识。我在人头中寻看小眼睛,这小子是怎么替我应的名?等下课再找他算帐!于是,大家紧张起来了。有一个女的,是个老女人—可能是太紧张了,当她的同伴叫她时,她竟高声回答“到!”—大家笑了,笑得挺苦涩—可怜的老女人!
其实,这小丫头也只是个点名的,真正讲课的是大帅哥。—他第一次走进教室,前排的几个小女生就发出了嘘声:“哇噻,帅哥嘢—”我细看去,是个近四十岁的男人,样子还不算难看,而那份帅分明是扮出来的。他感觉到了小女生的嘘声,便很以为得意,把自己的姓名写在黑板上。那姓挺少见的,姓苑;名字更是怪怪的:春暠——苑春暠。我便很有几分崇敬那名字,怪爹妈给自己取的名字太土气。他讲课也不错,常把生活实例贯入课堂,这让人产生共鸣,容易接受。我讲课也常常这样,类似于他—不,应该说他类似于我。大帅哥以外还有几个老师上课,多不记得了,只有另一个女的讲的课颇有印象。她是分班以后的老师,这时我才弄明白,大帅哥是讲理论的,而这女的讲基础。女的是宝龙山的,姓宋,三十几岁,样子挺温柔,讲课也挺温柔。我总觉得应该用“美人”这个词来称呼她才妥当些,虽然她的相貌真的很一般。她习惯请学员到台前会话,轮到虎姐姐和小美人时,她们死活不上台,便拥了我代替。有两次我说得挺逗人“宋美人”便浅浅的笑,露出好看的牙齿。下面大家也都笑,坐在前排的“凉拌土豆丝儿”笑得最响,和她同座的是“小曲儿”是努日木的。
这免费早饭的事我本已忘了,偏偏有那个早晨,有人敲门叫我去吃饭。当时我不知道,是住在205房间的两个小气鬼,三番五次五次三番要求的结果,我是沾了光的。今天可以省下早餐钱了。我边随了服务员走边想。而这服务员又不带我们去餐厅,只往后院七折八拐的,最后进了一间小屋。这是怎样的小屋呢,胡乱的堆积着杂物,一张矮床上卷着不堪的行李,餐桌古老得已见不到半片油漆,且浮了一层灰尘,可以用手指在上面记电话号码了。是锅炉房吗?我这样怀疑。等了一会,还真的有人送来了饭菜。也不擦桌子,就麻利的啪啪啪摆好盘碗,留下一句“吃吧”就出去了。马上有一群苍蝇来抢食了,那干硬的馒头、青灰的稀饭、粗糙的咸菜,上面立刻聚了一层“昏鸦”我惊异的寻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房中到处是苍蝇,那挂着的灯线上竟串了满满的一串我起身对那两个小气鬼说胃不舒服,就走了出来。一路走,一路想,自己不也是个小气鬼吗?而这老板娘却也真的可恼,竟然扬着甜甜的笑脸忽悠我!那好,看我怎么忽悠你!走吧,去“田雨”吃豆浆油条吧。
中午闲来翻看学习笔记,又看到了苑春暠的名字。这“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跑去书店,找来词典查看。呵呵,竟是“皓”的同义字。“苑春暠”不就是个“苑春皓”吗?俗,比我还俗,俗不可耐!白白崇敬了好几天!这下心中平衡了许多回到宾馆时,正遇到老板娘。她依然是笑容甜甜的和我打招呼。可恼—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到楼梯拐角,见她正在楼下的台前盘账,就悄悄拨通了她的电话。哈哈,她接电话了。
“你是谁?”她问。
“你说话不方便吧?还是给你发信息吧。”
见她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服务员休息室。呵呵,有门!
“我现在达尔罕宾馆,等你。”
“到底是谁?”
“春莉,我们前几天还通话了对了,我换号了。”
“是你!什么时候到的?”
“是我,出来好吗?”
“我,我怕走不开呀”
“莉,求你了。你就这么很心吗?”
“我等你,你不来,我可要去你那里了”
“这,好吧。你等着。”
哇噻,搞定!
我注视着楼下,过了一会,果见老板娘打扮的风韵飘飘的出去了。她在宾馆门前打了一辆车,走了。由她去吧,我笑着关掉了手机。呵呵,走了,吃不免费的午餐去了
下午来到进修校,首先把这事告诉给小美人,我知道她会笑出眼泪的,而她却不配合,只是骂了句臭小子!我瞪着眼寻看,她问我找什么,我说看看哪扇窗子开着,好把你一脚你踢出去。她伏在我耳边说:“你舍得呀?”虎姐姐叫了起来:“吔、吔、吔—耳朵咬掉了—”看得出,那可绝不是开玩笑。真不知道前辈子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找我的茬?我想她那时应该是我老婆,一定是!我便叫她:“虎姐姐,你过来。”这一下她马上乖起来,凑过那张五彩缤纷的脸,我小声说:“虎姐姐你真漂亮,像一朵花。上辈子是我老婆吧?”她竟然一下子脸红起来,嘟起嘴来说:“和姐姐还开玩笑!你咋不说下辈子呢?”嘿,美死她了,还想等下辈子呢,还真的有希望咋的!但我是个心软的人,不愿意让女人伤心。便点点头说:“那就这辈子吧。我回家就和老婆离婚,然后娶你。”她笑起来,真的像一朵花了。可惜干涩多皱了点,是九月菊这时,我的手机嘀鸣起来,打开一看竟有五条信息。刚才光顾和两个女人说话了,没听见。原来是“春凤楼”老板娘发来的,先是问我在哪里,后来骂我是骗子。接着的一条比一条骂得凶,最后那条真的把我吓晕了,说是要一口咬掉我下边的“那东西”让我今后无法享受女人。我惊呆了,大张着嘴半天说不了话。而虎姐姐和小美人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把头直往桌面上撞。在前边讲课的大帅哥不知所以,直愣愣的往我们这边看-
第二节课是宋美人的课,她依然是让学员上台会话。这次轮到了“小放牛”上台,他背诵了一段就义诗,把其中的一句背成了“人的躯体怎能由狗的肚子爬出”大家哈哈大笑,我连笑带比划的说:“从狗肚子爬出?那是狗娘养的啊!”“小放牛”满脸通红,白了我一眼:“烦人—”那娇嗔的样子真的如良家少妇遭到流氓的调笑,努力要维护自己的贞洁一般,煞是让人惜怜。
放学后接到一个电话,是保康街里的一个同学打来的,说在这里上班的几个同学听说我来了,大家要聚一聚,我很高兴。十几分钟后就有车来接我了,到酒店后我又有些后悔了—几个城市人,一个乡巴佬,凭什么呀?凭什么偏偏我就是那个乡巴佬?这酒也就喝的压抑,有点高了。我说你们喝着,我出去透透气。经过吧台时听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眼就认出是小鱼,却又不是小鱼—招招展展的,简直是只花蝴蝶。她也是我的同学,那时本对她很有一点想法的。可是后来不知她怎么就来到了这保康,不知怎么就进了银行部门,据说还当了会计。就她?还会计?听说她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是一个学校的校长。“怎么了?”小鱼的话打断我的思绪,我忙说没什么。她说和老公陪朋友在旁边一个雅间里吃饭。她老公?我说要进去看看,她面有难色,我没管,径直走了进去。那里确实有两个男人,不用说,那个很有气质的中年人,肯定是小鱼的老公—这心中凭空又生出几分嫉妒来。另一个老男人—啊,刘老师?我马上认出是我的班主任老师!我疾步过去见老师,老师想了想,也叫出我的名字,我有点激动,老师还记得我。我便向小鱼的老公点头致意后坐下来,我得陪老师喝几杯。这时,老师向我介绍小鱼,说是他的妻子。妻子?我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小鱼:“你,你,你和刘老师?”小鱼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师奇怪的问:“你,你们认识?”我说:“哦,是,是以前的同学”这酒不能再喝了。我告辞了老师,小鱼出来送我。我说:“别送了,师娘。”我自觉是很幽默的,但现在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做作。
酒,真的喝多了。不是人醉,是心醉。小鱼—刘老师?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几个城里人送我一个乡巴佬。半路上,我说要方便,在街上直接就解开裤子往外掏东西,他们几个还算明白,拦住我。边帮我系腰带边说,警察不让。我推开他们的手说:“你们先回座位去,我自己能喝!”结果,被他们硬是拉回车上,送回“春凤楼”来。老板娘很是吃惊:“咋醉成这样?”就叫人去沏了杯浓茶给我解酒,那一脸甜甜的笑也换成了切切的关心。我在朦胧间有了一线悔意,不该那样的耍她,一个女人独自撑着店面,是多么不易。我的心有点酸,几乎要叫一声姐姐了
夜里,酒醒了许多。很想出去走走,老板娘见了便把一件衣服递给我:“外面凉,别感冒了。以后少喝酒,出门在外的,学会照顾自己。”我心里一热,想到了曾经的母亲而我只是说了句对不起,就走出门来。
一个人走在街上,这夜的凉意是我完全清醒过来了。想着今天的事,我似乎明白了许多。小鱼?小鱼为什么就不能和刘老师在一起?只要他们是快乐的。老板娘明白这一句对不起的内容吗?她是有点小小自私,可她的善良不知要强过小小自私的多少。还有虎姐姐呢,还有小美人呢这些年来,我总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总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人和事,而自己又高尚了多少?往前走着,心中很暖的—其实,人性是善良的,只是在许多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