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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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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过大夫,确定观仁偲的身子无大碍,撤退了房里的闲杂人等后,季雪梅一颗浮躁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凝脂般的柔荑轻触着他冰凉的脸。

    天,倘若她方才坚持不开门的话,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居然下这种毒手。倘若不是如大夫所说他有习武护体的话,只怕伤势不只如此。

    她轻触他浓密的眉、深陷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瓣他的长发披散在她的枕上,瞧起来显得有点狼狈,但仍不改他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气势。

    他的霸气已令她折服,然而相遇得太早,埋下了祸根!才会让两人在这一段不该继续下去的情感中无助地泅游,伤害着彼此。

    再这样下去的话,终会使得双方伤痕累累,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不再想他、念他这样的情感诡异陌生,让她不知所措,让她惊惶失色,可是该停止的终究还是要停止。

    只要等到观仁偲将瓶静交给寻朝敦!那时,便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挂心,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担忧,她便可以自他所撒下的情网中全身而退,等着观元承回观府。

    在观元承回府之前,她势必要让一切回到原点。

    或许清白不再,但她仍可以服侍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如此一来,便可以不让爹脸上无光了。

    至于观仁偲只能算是有缘无分吧。

    她曾经以为他会是她的有缘人。还记得她小的时候,娘曾提起,像她这般无情无欲的人,或许便是等著有缘人将她唤醒;但她想,她的有缘人不是他,否则两人之间怎会落入如此不堪的窘境?

    但倘若不是他,他又怎能轻易挑勾起她的情绪?诡谲的、陌生的、惊骇的、荒唐的仿佛是因为他的存在,她才真正拥有了自己,不再是以往那个不哭不笑的人偶,失去灵魂的傀儡。

    “小姐?”

    她正想得失神,却突地听到门外响起了裘瓶静怯怯的声音,令她不禁抬眼除着门外的两抹人影。

    除了瓶静还有谁?

    抽回覆在观仁偲脸上的小手,她轻轻地站起身,才走至门边欲开门,小手却又悬在半空中。

    倘若开了门,她该如何面对她?

    虽说瓶静只是服侍她的婢女,但她们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然而,她却曾经以污秽的念头妒忌着她,用丑陋的心思咒骂着她如今,要她用什么样的脸来面对她?

    一路走来,倘若不是有瓶静在一旁伺候着她,她又怎么能够过得惬意?

    “小姐?”门外再度响起裘瓶静的轻唤声。

    轻喘了一口气,季雪梅有点无奈却又义无反顾地打开了门,透着微暗的光线瞒着眼前的人,突地发觉她消瘦得荒唐。

    “天,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季雪梅一把擒住她,望着她削尖的脸庞,望着她消瘦的身影,泪水在眼眶中慢慢地凝聚,望着她的悲切,泪水终是不舍地淌落。

    臂仁偲为何没同她说起这些事?

    瓶静瘦了这么多,气色如此地差,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到底是谁折磨她来着?怎能这样待她?

    “小姐,你总算愿意见我了。”裘瓶静泪湿了苍白的脸,却又喜笑颜开地扯开了唇。

    “瓶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季雪梅擒住她的双手,有着满心的不舍和悔恨,喉头酸涩的哽咽道:“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定要讨个公道,我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季府虽然待瓶静不算顶好,但至少没让她饿着,更没让她如此消瘦过;然才到观府多久,她竟已消瘦得不成人形!

    太可恶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裘瓶静又是哭又是笑地直摇螓首。

    “是因为我。”

    一直站在裘瓶静身后的寻朝敦突地出声,温文儒雅的俊脸缓缓地进入光影之中,映入季雪梅的眼眸。

    “你?”

    季雪梅微愕地瞒着他,虽不知他的身份,却突地想起观仁偲曾提过一个人。他该不会就是“在下寻朝敦。”

    他敛眼睐着她,发觉她果真如瓶静所形容,美得慑人心魂,美得不可方物;然在他的眼中,还是只看得见瓶静一个人,季雪梅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

    至于她和观仁偲之间的事,他不想过问,也没兴趣知道。

    “寻大人。”她欠了欠身,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似的!极认真地逡巡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本质似的凌厉。

    不错,倘若把瓶静交给他的话,他该会好好地待她吧。

    如此一来,瓶静便不再是个婢女,她算是个夫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而她也能真的安心。

    “小姐,不用多礼了,朝敦不是那么拘礼的人。”裘瓶静抹干泪水,拉着她想要往里头走,却反而被她擒住。“小姐?”

    她不解地睇着她,随即见到她身后的床榻上有抹人影,仿似“你别想歪了,二少是受了伤,大夫交代过先别移动他,他才会留在我的房里。”季雪梅轻描淡写地道,却没解释他为什么受了伤,怎会出现在她的房里,而这房里竟只有他们两个。

    “他”裘瓶静抬眼睇着她,却无言以对。

    其实二少对她顶好的,她也懂得他对小姐的心,但小姐从小便受礼教束缚,要她如何能够接受他?

    不,就算是一般姑娘家,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毕竟在名义上,二少还得唤她一声二娘,怎可如此接近她?倘若在朝中的老爷回府后发现的话,那事情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们到外头去吧,别把他吵醒了。”

    季雪梅拉着她往外走,关上了门往一旁的花厅走去。

    “小姐,你和二少之间”她担忧不已地开口。

    明明是两相情悦的两个人,为何却因为命运的捉弄,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甭提我了,倒是你,你是来同我辞行的吗?”季雪梅淡笑着,拉她坐到一旁去,仔细地睇着她。

    “我”她错愕不已。

    “二少同我提起过,他希望你可以跟着寻大人走。”她浅笑着,在得知裘瓶静往后会过得好后,她是真心地替她开心。然她的眼却睹向一旁的寻朝敦,又审视了一下。“倘若你要跟着他,那我是真的放心了。”

    他定是知道瓶静的过去,他知道了,却又愿意迎瓶静入府,更让她肯定他是个不凡的男人,才能有此度量。

    “但小姐你”她自然是知道寻朝敦不会亏待她,但是小姐呢?

    小姐明明心系着二少,却不能接近他。不曾动过情的小姐,怎会在情醒之初遇上了这等荒唐事?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季雪梅打断她的话,腴着她绾起的云发上没有半样装饰,便从自个儿头上拔下一根玉簪。“你就要成亲了,我或许不能去观礼,这一根玉簪,你收下吧。”

    不管瓶静要不要,她已将玉簪插在她的发上。

    “小姐,不成的,这是夫人给小姐的,我”

    她想将玉簪拔起,却被季雪梅制止。

    “娘说过,你就像是我的妹子,岂有自个儿的妹子要成亲,做姐姐的却没赠上半点礼的道理?我把这根簪子送给你,相信娘一定会很开心的。”季雪梅笑得开怀,拿起手绢拭去裘瓶静脸上的泪痕。“怎么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待会儿寻大人见了,岂不是要怪罪于我?”

    “小姐。”她扁着唇,泪水止不住地泛滥。

    她即将离开这里,如此一来,她便再也不能照顾小姐,这样子的话,她岂不是太对不起夫人了吗?

    “你做得够多了。”她勾唇笑着,水眸亦泛着泪光,突地站起身,对着不发一语的寻朝敦跪下。

    “小姐?”

    “寻大人,我季雪梅就这么一个妹子,还请大人多多疼爱。”季雪梅澄澈的水眸脸着他,等待他的应允。

    “对她好是自然的,你用不着这么多礼。”他一愕,随即说道,又有点意外她竟是如此特别,压根儿不像一般的闺秀千金。这让他激赏,更让他明白观仁偲为何会如此迷恋她。

    “谢过大人。”她微笑着起身,又望着泪如雨下的裘瓶静,笑得更开怀。“瓶静,你打算什么时候同大人回寻府?”

    “马上。”寻朝敦替她回答,只怕若多待一天,她便又反悔。

    “是吗?”季雪梅微微颔首。“那就快走吧。”

    “但是小姐,你和二少之间”

    “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

    她浅笑着,甜柔而迷人,心里却已有最差的打算。没关系,现下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要挟得了她,即使她真做错了事,亦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不用担心会连累瓶静她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

    “仁偟?”

    送走了裘瓶静和寻朝敦,季雪梅回到自个儿的房里,突见观仁偟出现在她的床榻边,正在观看观仁偲的伤势。

    “你方才出去了?”观仁偟勾笑睇着她。

    “我方才去送寻朝敦和瓶静,他们一块儿走了,是仁偲亲口允的。”季雪梅走到他的身旁,却特意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他”他喃喃自语着,难以置信下人们的谣传是真的;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身上的这些伤,必定是出自于寻朝敦。

    但这一切若都是真的,那么雪梅和仁偲之间的暧昧关系,也会是真的吗?下人们都谈论着,说是季雪梅恬不知耻地勾搭上仁偲但她瞧起来不是如此放肆淫秽之人。

    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说也讽刺,分析现况,下人间的谣传似乎都是真的。

    季雪梅坐在一旁,只是笑着,没有开口。

    “对了,仁偲怎会在你的房外?”观仁偟见她不开口,便试探地问道。

    “他”

    季雪梅一愣,不解他为何会这么问,思忖了一会儿,忽地豁然开朗八成是他听到下人们的闲言闲语了吧。

    她能做什么辩解?毕竟那全是事实。

    “如何?”见她无言以对,观仁偟更加确定他大胆的假设似乎成立了。

    “仁偟,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她浅笑着,没想到这件事会来得如此快速。

    看来,事情并不能照她的意思进行,那么她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你”没想到她竟可以如此地坦荡。“那我就直说了,今儿个我听闻一些下人们在我面前饶舌,说二少常常出现在东苑厢房里,甚至彻夜不归西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他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然而有些事若不说清楚,只会累积更多的蜚短流长,而他并不乐见这一切。

    尤其,听闻季雪梅是个放浪之人,守不住空闺便勾引二少关于这些,他更是想要彻底地了解。

    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必会严惩那群爱嚼舌根的下人。

    “是。”

    季雪梅敛下眼,给的答案简单明了!然而却也给予太多遐想的空间。

    她不怕让他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毕竟做都做了,即使她无耻地辩解,又能如何?

    “你?”观仁偟瞠目结舌地瞪视着她。

    她竟是如此地寡廉鲜耻?

    虽说她是入了观府,可是她已委身在爹的身旁,怎可仗着一张美颜去诱惑仁偲?

    季雪梅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做出决定。

    既然观老爷不在府中,能够决定她去留的人,不就只剩下观仁偟?也好,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再待在这儿只有数不尽的痛苦,且若让观老爷得知这件事,爹可就要蒙羞了。

    “你知道我爹要回府了吗?”

    臂仁偟咬牙怒斥,怒红的双眼直瞪视着她毫不改色的瑰丽面容,难以置信她竟会做出悖逆世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