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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下个赌注,如果你赢了,半年后的你将是个不必隐姓埋名,又可以重生的你,如果你输了,偏偏无法自抑的爱上了我你赔上的赌金将是你无法得到所爱的痛苦。”
脑海中忽地闪过那一夜在梦幻古堡时的赌约,爱妮丝的心像是在刹那间被打了一个大洞。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那场赌注?”爱妮丝怔怔然地,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盯着他。
舒赫扯了扯唇角“我不想这么说,不过,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这场赌注。”
“宁可拿自己的生命来赌?”
“赌,就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所以,你没有爱上我?”
“没有。”
“所以,我将一辈子活在无法得到你的痛苦中?”
“恐怕是的。”
“哈。”爱妮丝笑了,笑得泪在眼眶里兜着“我早该知道的”
舒赫不语,沉默的看着她带笑的眼角上那滴骤然滑落的泪。
她在笑,也在哭,他很想伸出手去替她拭去那滴碍眼极了的目,它根本就不该属于她这种女人的,它不该在那里出现,让他看了碍眼又不适应,除了剧烈的肉体疼痛之外,他没见她哭过,不,该说,高傲的她从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哭泣过,她总是高昂着下巴,美丽高傲的活着。
是他,把她弄哭了,让一向美丽高傲的她,放弃了她的高傲与自尊在他面前落了泪,他该得意的,莫名的觉得惆怅。
“为什么?连失忆都是假的”她睁着泪水盈然的眼幽幽地瞅着他,想再次看清楚他眼底深处的真情假意。
“测试你的心,也测试黛安的心。”一举两得。“所以,你可以不必为了救我而答应洛雷夫任何条件了。”
这,才是他今天找上她的目的,要不是她自动送上家门口来,他也会去找她。
闻言,爱妮丝扬起眉,一愣“他告诉你的?”
“嗯。”舒赫不太自在的别开眼。
“他早就知道你的失忆是假的?”
舒赫不语,只是淡笑着耸耸肩。
要不是洛雷夫亲自找上门来告诉他,爱妮丝为了要救他而答应陪洛雷夫一夜的事,这游戏,他根本不想那么快结束,他想亲眼看看像爱妮丝这样高傲独特的女人可以多么的爱他,而黛安对他又可以多么狠
轻合上眼,舒赫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在乎再次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是个自己玩过的女人,他又何必在乎她的身体是不是还要给别的男人呢?是因为感动她为救他的心所以心生怜悯?还是因为自大的男性自尊作祟,不想让自己碰过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
啧,他碰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何时这般斤斤计较来着?就因为她是处女?
是吧,处女。
所以让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他是怎么对待她的,而她又是怎么样的偷偷躲在浴室里咬住唇轻声哭泣
她哭了好久好久,他也站在门外好久好久,耳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竟第一次觉得自己残忍。
他从不碰处女,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例外,也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令他觉得心疼又抱歉的女人,他不会抱歉,也不懂得怎么抱歉,他只能用他的方式让她觉得好过一点,比方说:他左腹部受的那一刀。
她一靠近他,那股香气早已让他清醒,任何自杀性的攻击他都可以轻易闪过,何况是一把不甚锐利的餐刀及一个心有犹豫的女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洛雷夫是什么关系?”
舒赫的眸光一闪,诧异的扬眉,该为这个女人的聪明睿智鼓掌?还是为这个女人的敏感度惊奇呢?难怪俄国黑手党会要一个不能为他们杀人的女杀手,除了杀人,这个女人可以为他们做更多更高明的事。
“兄弟。”
“什么?”爱妮丝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她想也没想过答案会是这个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爱妮丝摇摇头,再摇摇头,身子缓慢地不住往后退“你们两个是兄弟,你竟然还拿他的生命来威胁我?老天”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白痴到这种程度!被两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还三番两次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只为了救他们!
终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事,爱妮丝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心如刀割、如火炼,她拼命拼命的往前跑,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她不在乎,滴在地上的血她也不在乎,她曾经用性命去在乎的两个男人都只是个笑话,她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在乎的呢?
没有了,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想去在乎了,如果这样奔到尽头可以让她断息死去,就死去吧
“爱妮丝!”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道突然将狂奔的她扯住,然后,她跌进一个宽大且心跳猛急的男人怀中。
舒赫有些心烦意乱的还是追上来了,紧紧地把粗喘着气又不断流着泪的她抱在怀里,她的伤口在流血,心也在流血,他再次闻到她骨子散发出来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不!不要!懊死的!不要再来一次了!
“她身上的香气越浓代表她离死亡越近,只要香气慢慢变淡了,她的命就可以捡回来”
她的中国师父马里来过拉斯维加斯,用从小她浸润的花草葯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前唤了回来,她让自己的意识回到童年,回到中国,回到那充满花香、草香、葯香与山野的美丽国度,那有她相爱甚深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师父、师兄和师妹
舒赫守着她的灵魂,一会看她笑,一会看她皱眉,一会看她生气,一会看她叹息,仿佛,他跟着她的生命重走了一回过去,看到和现在不同的她,也看到和现在不同的自己
那是个很奇妙的经验,曾经在乎的人,曾经在乎的事,曾经的过去,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幸福的那些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事,全都在那段日子回笼了。
马里娜救回爱妮丝的命,也唤醒了他身体中某部份沉睡的记忆
他是害怕的、矛盾的,执着多年的信念一旦被打破,就像突然丢进大海中抓不到浮木,让他不安、失措、恐慌他不喜欢这样!他讨厌这样!他讨厌生命中再次出现在乎的人,因为害怕失去
就像现在,此刻,她再一次拿自己的灵魂燃烧,香气越来越浓,他灵魂的某个部份也跟着跌进不知名的恐惧里。
“放开我!”她死命的挣扎。
“不放。”
“你是脑子有问题吗?这样抱着一个你不爱的女人,是觉得我受的伤还不够平息你两年半前的怒气?”
“不是这样的。”他要如何告诉她,一切都失控了?他的脑子告诉他,她的死活不干他的事,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自己的脚,它们追上她,而且紧紧抱住她放不了手。
“那是怎么样?觉得我还不够爱你,打算继续欺骗我?直到我想你想到死去为止?是这样吗?”
“爱妮丝”
“我恨你。”
舒赫凝眉,觉得心口上被人用刀戳了一下。
“我发誓我会恨你一辈子。”
“不管你想恨我多久,现在我们先去医院。”舒赫将她拦腰一抱,回身,发现一堆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站在那堆人里唯一的女人就是黛安。
“你果然没有失忆。”黛安冷冷一笑“从你喝止我对爱妮丝下那一刀开始,我就对你产生怀疑了。”
舒赫没失忆,却相信她的说辞答应跟她结婚,这表示她所做的一切已经曝光,他对她早有打算,也许要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像她想对他做的一样。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再等了,只能趁着今夜,当他的一堆心腹根本还不知道他没失去记忆,他还不能交代任何人任何事时就马上解决他,一除后患。
舒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你的枪,黛安,你不是真心想要杀我的。”
“我是,我想杀你想得都快疯了,从你害死我父亲之前,从你在我父亲的眼中抢去我这个女儿的风采时,我就想杀你了,我父亲信任你,你害死他厂她拿着枪一步步进逼他们,眼中含着浓浓的恨意。
“老大不是我害死的,黛安,他是病”
“住口!我父亲的身体一向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病就病?
而且还病死?这套说词你可以说服全世界,不能说服我!”
“是真的,老大得了肝癌,为了不让你担心,他才一直没告诉你,你可以到医院去查。”
“肝癌?”黛安愣愣的看着他。
“没错,为了不让消息曝光,为了避免弟兄们为此暗中抢地盘而伤了自家人的和气,老大才一直没对外说明,没想到他说走就走道上还是乱成一团”就像她怀疑他一样,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他害死老大,让他两年半前那场对内对外的战役都打得特别辛苦与惨烈。
“我为了要信守对老大的承诺,稳住老大原有的事业版图,一辈子照顾他的独生女儿,当时陷入绝境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只能拼命的?那是我生命中最积极的一段日子,你以为我在图什么?黛安?
“不能稳住老大的地盘没关系,不过,当失去老大地盘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必死无疑了,所有人都会拿枪指着你,因为你是老大唯一的女儿,为了永除后患,没有人会乐意见到你还活在这世上。”
“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喽?”她觉得很好笑,在这个当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我只是信守承诺。”
“吻我、娶我也是为了信守承诺?”
“不是。”舒赫懒洋洋的一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想要什么。”
“还有做戏给我看。”爱妮丝适时的开口,笑的甜蜜蜜地,双手勾着舒赫的脖子“他为了想知道我的真心,可真是煞费苦心呢,其实他爱的只有我,你只不过是他游戏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个火上加油的笨女人!
“你想害死我们吗?”舒赫低眸,瞧着爱妮丝脸上那甜中带涩,忍着痛强挤出来的笑容。
“不,是害死你。”
“你真那么想要我死吗?”
“是。”她恨他。
舒赫苦笑“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也不可能为我掉一滴眼泪?”
“那是当然。”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心虚。爱妮丝合上眼,把脸更贴向他的心脏“我要亲耳听到你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你们两个甜言蜜语完了吗?”黛安挑了眉,怒气攻心,姑且不论舒赫所言父亲真正的死亡原因是真是假,他敢利用她这一点就罪该万死!她是什么人?可以随便让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爱妮丝睁眼,看着黛安气得冒火的眸子,又是一笑“要是你没出现,我们两个的情话还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呢。”
“爱妮丝,你”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
“舒赫,你太过分了。”枪口再次对准他,黛安微眯起眼“你们两个既然那么恩爱,我就送你们一起去黄泉。”
闻言,爱妮丝忙不迭更加搂紧他的脖子,将整个身子贴上他的胸膛“我好怕喔,亲爱的,但想到能跟你一起死,我做鬼也愿意,你信吗?”
舒赫淡然一笑“我信。”
爱妮丝仰起有些苍白的小脸,眸子眨呀眨地,泛出一片水意“告诉我,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女人。”
“是,我只爱你一个。”他亲吻上她的额头,淡淡地许诺。
爱妮丝苦涩的笑了,极轻极轻的在他耳道:“你的戏演得真好,舒赫,我真的被你感动,可是我们就要死了,没想到吧?你竟然会跟我一起死,你那么讨厌我,黄泉路上还要跟我一起走,一定很呕。”
舒赫想说什么,眼角瞥见黛安缓缓地下扳机
孰料,有人比她快一步,在她没下扳机之前,太阳穴已被一把袖珍型手枪给抵住。
黛安一愣,手上的枪瞬间被人给取走,局势一下子转变,令人措手不及。
“你是谁?”身后的这个男人,身手快得超乎她想像,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人迫近,如果他要杀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
“一个不准你伤害他们两个人的人。”洛雷夫轻扯了扯唇,犀利的眸光扫向一旁的若干人等“丢下你们的枪,两手举高,妄动者,死!”
“洛雷夫”爱妮丝看见来人,泪突然流下来,叹口气,勾住舒赫颈间的手松开,眼一闭,人昏了过去。
布拉格梦幻古堡
霍曼看着再次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餐点,好看的浓眉挑得老高,两手交叉在胸前,指尖不住地在臂膀上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
“别生气,不是你煮的东西不好吃,是爱妮丝没胃口。”莫儿好心的安慰道,顺便将霍曼为爱妮丝精心调理的葯膳搁在桌上,这味道真的好香呢,我可以吃一口吗?”
“随便你,如果你不怕肥的话。”那是他特地弄来替爱妮丝增肥用的养身葯膳,她太瘦了,一点肉也没有,丑死了。
莫儿甜甜一笑,摇摇头,伸手在碗里拿了一块排骨,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吃完了还不忘舔舔沾在手上的汤汁。
霍曼斜睨了她一眼,瞧她一副吃到人间美味的模样,心里稍稍平衡些“好吃吗?”
“很好吃啊,待会我拿去给洛雷夫尝尝,可以吗?”莫儿的眸子因期待而闪闪发亮。
“幽灵是个没有味觉的人,给他吃本少爷煮的东西根本就是暴殄天物。”那个男人,吃东西对他而言只是为了活着,就算拔草给他吃,他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听到霍曼嘀嘀咕咕在心里说的话,莫儿忍不住噗哧一笑,对他的言论不赞同也不否认,端着盘子就要离开。
“喂。”霍曼叫住她。
“嗯?”
“那个”霍曼欲言又止,随即朝莫儿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去忙吧。”
莫儿看着他,想了一会,才缓缓地道:“你不必担心爱妮丝,她会没事的。”
霍曼看着她,炯炯眸光像是要穿透她“是不是世间所有的人事物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莫儿的心一凛,怔怔然地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会死?”
莫儿摇头“不,我做不到。”
她的感应与预知全都是一闪而过的片段,零零星星的根本接连不到一块,而且面对某些人,她的感应能力几乎等于零,譬如霍曼,他本身有一个相当巨大的磁场,她可以读他的心,不能感应到他的过去与未来,至少,她从未曾看着他而感应到任何画面;而面对洛雷夫,她常读不到他的心,可以感应到关于他过去或未来的一些零星片段,这种莫衷一是的情形,连她自己都很迷惑。
“那关于洛雷夫和舒赫是兄弟的事,你知道吗?”
“嗯。”莫儿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们才眼睁睁的看舒赫把她给带走?他把她伤成那个样子,你们都看见了吧?当初要不是你们两个放手让她走,她今天就不会这样病奄奄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还一副掉了魂似的模样!”
他从不怪爱妮丝对他下毒,因为她不是存心想害他,她只是做事情激烈了一点、决绝了一点,为了不让自己有退路,她连对自己都是严苛的。
“不是这样子的,霍曼。”她知道的时间,也只不过比霍曼和爱妮丝早一点点而已“当初洛雷夫是为了救你才没法子顾及她。”
“那事后呢?”
“当时爱妮丝生命垂危,洛雷夫跑了一趟中国,亲自把爱妮丝的师父马里娜请到拉斯维加斯,才救活爱妮丝一命。”
“然后呢?他当时为什么不把爱妮丝带回来?”
“他”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有私心,所以放纵自己的弟弟去欺负一个女人!因为他有私心,所以他不敢拿舒赫怎么样!因为他胆小怕事,所以他不愿意出面保护一个女人,因为他是个”
说话突然消声,原来是霍曼看见洛雷夫就杵在莫儿的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他骂了他多少话?
“舒赫答应放她走,条件是要我娶她。”洛雷夫淡淡说着,看了一眼下巴快掉下来的霍曼,和脸色突然变苍白的莫儿“要不是她跑回去找舒赫,后来又受了枪伤,我们不会在拉斯维加斯耽搁那么久。”
霍曼挑了挑眉,看看洛雷夫,又看看垂下小脸的莫儿,不由开口道:“所以,你现在要说的是你要娶爱妮丝?”
“这是我答应舒赫放她自由的条件。”
“她已经自由了,你犯不着”
“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喂,你有病是不?你这样做对谁有好处?更何况,现在的爱妮丝也不会答应嫁给你!”
“她答应了。”
“什么?”霍曼诧异的眨了眨他漂亮的眸子。
“时间就订在三天后,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婚礼小而美就行了,就交给你们帮我们准备,没问题吧?”
霍曼沉下眼,不语。
莫儿深呼吸口气,仰起一张雪白小脸,甜甜的给他一抹笑“好,没问题,先祝你们幸福”
“谢谢。”洛雷夫颔首,转身离开。
“幸福个头!”霍曼火大的瞪向莫儿“他发疯,你也跟着他疯不成?爱妮丝要嫁给幽灵,那你呢?”
这个笨莫儿!连爱情也可以像孔融让梨一样的拱手让人吗?
莫儿幽幽的看着他“他们幸福,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她现在爱的人是舒赫。”要不是爱,哪来的恨?虽然他讨厌那个舒赫,但是还是希望爱妮丝可以真正幸福。
是吗?爱妮丝现在爱的人是舒赫?
也许吧,连她都不是很确定了,她曾经梦过爱妮丝的身边围绕着三个小孩,她幸福的笑着,挥舞着手上的画笔,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腰,那手臂的主人是
罢了,只是梦吧?就当是梦好了。
“我都忘了这东西要给幽灵尝尝,我去找他。”甩甩头,莫儿把盘子一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