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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穿着衣服:“我还没有怀过孕呢,姐,你有没有怀上过?怀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打了她一巴掌:“我又没结婚,怎么会怀过孕,臭嘴。”小雨说:“我不是也没结婚,怀孕跟结婚没什么关系吧,嘿嘿,跟男人有关系。”
她的表情如此坦然,说起男人竟然又有几分色迷迷的。试纸买回来,一分钟之后,我对小雨说:“恭喜你小雨,你怀孕了。”
我望向小雨的目光中带着一些残忍,我想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我想知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听见自己怀孕,表情中是否参杂了至今我都无法了解的东西。“哦。”然后小雨轻声说:“妈的!”说完她发了一下呆。
我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似地看着她,我说过自己目光残忍,想看出一些什么东西来。结果微微感觉到一种失望,她呆了仅仅一下子,就平静地把试纸丢进垃圾桶,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我不死心:“你怀孕了小雨。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随便就让自己怀了孕。”小雨说:“打掉就是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妈的,做ài前要带套。”“知不知道是谁惹的祸?”
我小心地盯着小雨看,心想也许是陈默,又暗暗希望是另外一个男人,最好是一个小雨都记不起来长什么样子的男人,那样明天带小雨去打胎,我会一路觉得安然。
“不知道,忘记了。”小雨在装模作样,我一眼就看出她在跟我装模作样,一件事情她真的忘记,她会笑着就说出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神情紧张。我没有再追问她,任何一个可能涉及到陈默的问题,我都不敢追问下去,虽然我很想弄清楚答案,却没有追问下去的勇气。“姐,我们睡吧,明天,我想早点起来。”
“帮不了任何人”接下来几天好像很忙碌,我们每天忙着登记市电力系统那些员工们的身高腰围,打电话给品牌代理商确定最后的订单,从早忙到晚,沾上床就睡着。
小雨很勤力,前后跑来跑去奔忙,不给我过分接近她的机会,我也刻意退开一点,尽量不让自己挂念她何时才去打胎的问题,虽然我明知道如果下定了决心去打胎,时间抓得越紧越好。
我想我已经明白,她是不舍得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打掉,她在坚持着等某个人回来。忙完了这笔订单最后一个环节,小雨像已经累坏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可以把什么都藏进心里的人。我心里也累,但是我习惯隐藏自己。那天夜里小雨没办法再装睡,翻来翻去,小心翼翼。
我开口问她怎么了,她身子贴近过来:“姐,如果陈默永远不回来,我又想生这个孩子下来,你会不会帮我?我一个人做不到。”她眼睛里流着泪,完全是汹涌而出那种,像开到了最大的水龙头。
“那么,这个孩子是陈默的?”“应该是他吧,跟了陈默之后我没沾过别的男人。”小孩子都很傻,陈默明明不爱她,她自己心里早清楚。我冷冷地问:“如果陈默已经死了呢?他死在外面了,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你身边,你还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小雨说:“那我更加死也要生。姐,而且我会生得一点都不难过,不会比现在心里更难过。”我想自己永远不会有小雨那样伟大。
是的,她应该是伟大的,她比我清楚什么是爱一个人。“小雨,你告诉我”我艰难地问:“陈默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承诺?”“好像没有吧。”小雨抱紧我,再更抱紧。
“姐,我连他的摩托车都没坐过,他对我说那辆摩托车,只有他的女朋友才可以坐。我连女朋友都不算,怎么可能有什么承诺呢?”
我偷偷地在心里恨着陈默,他是那种让你坐了摩托车也不肯把承诺说出口的人,在那段天天用摩托车载我的日子,还不是一句话都不曾给过。“小雨,如果我答应你,那是在害你。你会后悔的,等到你真生下来孩子,就会一辈子后悔。所以”
“不。”小雨摇着头,泪水流了我满满一脖子。“姐,打掉这个孩子我才会后悔,前几天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说等第二天一起床,就求你跟我去医院,但只要那样轻轻想一下我就开始后悔了,我知道,如果真的去打掉了,我一辈子都会狠狠地难过。”
“人生不是这样的,小雨,你相信我,不是。”“我不懂得什么是人生,姐,我从来没想过人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像想拥有这个孩子那样,想拥有过别的什么东西。”
“那么钱呢?你不是说过最想要钱?”“算了吧,姐,钱人人都想要,可是钱算什么?”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我打败。是啊,那些一切一切所有的钱,算什么呢?在我贫穷的日子算什么?在我装穷的日子更算什么?
我拿一个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幻想去骗过一个小孩,我真傻,难道忘记一个人年龄越小,越接近她自己幻想中最渴望的美好?但是我说:“小雨,你要明白,我帮不了任何人,我自己的生活都是艰难维持。”
“哦。”小雨慢慢松开我,我一瞬间不舍得被她抱紧的温暖,凉气从被口灌进来,激得我打了一个冷战。
第二天一早,小雨很早就起床了,我躺在被窝里装睡,听着她洗漱,听着她打开卧室的门,去店里打扫卫生,听着她打开了店门,听着另外几位员工进店开张。
然后小雨就走了,她走时什么都没带,也没和我当面告别,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老板娘,不好意思我辞工了。
欠店里的那些工钱,等我有了钱的那天会回来还,谢谢你这么多天的收留照顾。聂小雨。那一天是二〇〇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她跟了我两个月零十五天。
我看着小雨留下的字条,有一阵接近失明的感觉,那字迹零乱潦草,分明是毫不犹豫地瞬间挥笔写下,她也像我一样,没多读过很多的书,没机会把字练得很好看。
我哭了吗?我不知道,夜里对她说起自己帮不了任何人的时候,我想过会有两个结果,一是第二天醒来她要我陪她去医院打胎。一是小雨离开。我当时希望是第一个结果,我逼着自己承认是为了小雨好,才那样狠心拒绝。
但是我不知道,身边失去一个人,会弄得像失去了自己那样难过。我问店里送字条给我的那个小姑娘:“小雨还说了什么没有?比如她准备去哪,离开以后要做什么,或者我怎么才能找她?”
小姑娘摇摇头:“她只说把这个字条,交给老板娘。”从小雨叫我瑞姐,变成叫姐,最后变成老板娘,我同时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好像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快乐,所有美好的感情,一下子都不见了。
我生命中已经没有美好,只留下了一些证明自己龌龊的东西。以前我总怪这个世界太龌龊,不给我一个干净生存的环境,现在我知道我也是这龌龊世界的一部分。
除了污染自己,还试图污染别人的心灵。我不能留陈默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仍不肯松开手留给别人?陈默爱不爱别人是他的自由,我爱不爱他别人也不会再知道。
当初留下小雨陪她一起等,不可能再爱陈默是我说服自己的借口,为什么突然就不记得了呢?
我不想失去小雨,一直是不想失去陈默,哪怕是一段关于他的记忆。心里天天对自己说就当陈默死了,如果他已经死了。
留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我总可以无需隐藏地去爱一个孩子吧?失去把我惊醒,当自己已经没有幸福的权利和资格,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有?
我想抓紧时间去找回小雨,我想帮她完成心愿,也想找回自己不愿失去的东西。她那天说已经离不开我了,我自己何尝不是呢?“老天不公平”在这个城市里,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身单力薄。
从来没有那种呼风唤雨的能力,我也没有要求过自己一定要有,可是这一次,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那样一次力量,那我就可以快点把小雨找回来了,我打了电话给郝仁。我只认识这一个有能力的人。
晚上我过去找他,他说:“今晚就住下好吧,我给你婶打个电话,告诉她不回去了。”我说道:“男人有家,怎么能不回去?叔,别让我为难,被婶子骂我是狐狸精。”
郝仁说:“丫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刻薄了,这么多年,你婶什么时候骂过你?”“嗯,没有当面骂过,反而会求我多陪你。
她是好人,我不该那样说她。你回去代我向她道个歉,就说刘瑞小心眼。”郝仁尴尬抽烟,他一直也是抽三五,我最熟悉的烟味。我要了一支自己抽,呛呛的一种感觉,让我想流泪。郝仁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狠狠的说道:“有些事情不用学,像女人天生会怀孕。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怎么没听你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郝仁讨好地冲我笑:“你不是又怀孕了吧?最近几次我都很小心,特意避开了你排卵的时间啊。是不是又交了新男朋友?”“你去死。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是不是?”“哪里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