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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寒暄之后,行云很快偕同妻子离去,让郭冀安歇。青黛自然不方便留下来,尾随兄嫂离开,却没跟着他们回返莲园午睡,只随意在花园里闲逛。
走下苔藓斑驳的羊肠小径,青黛绕过葱笼的树影、数株海棠,来到一座六角亭坐了下来。
之前她在珠帘外窥视了郭冀良久。
以一个溺水被救、身上有多处皮肉伤的人而言,郭冀的气色好得出奇。
大嫂说,郭冀在落水前显然饮下寻常人一沾口便无法负荷的烈酒。落水之后,经过水流冲击,又被水中的岩石或杂物割伤,侥幸未死,全赖其坚韧过人的生命力。当然,还得加上运气,才会在夜深人静时被独自悲叹的她所救。
青黛自嘲的想,但一忆及郭冀虎目中热烈诚挚的谢意,粉颊热辣成一片。
其实,她根本没做什么,只是眼尖地发现他,唤人将他救起而已,何德何能承受他的感激呢?
她轻叹一声,撇开他令人心乱的眼光不想,回想起大哥发现被救起的人是郭冀时的反应。
“郭冀酒量极好,为人又向来谨慎,不可能会喝醉。”
青黛记得大哥当初是这么说的。
“但他明明喝醉,还醉得掉到水里。”大嫂疏影娇嗔的反驳。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大哥回答。
青黛向来信任大哥识人的眼光,大哥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及至见到清醒的郭冀,青黛更觉得大哥的怀疑没错。
冰冀的外貌虽然年轻,却有种久经风霜历练的精悍与干练。青黛知道郭冀的年龄还比大哥多长几岁,北方男儿的豪迈之色充分反映在他粗犷的外貌,脸上的线条像是被刀斧凿出,显得刚硬。
大哥说郭冀还是个边关大将,青黛纳闷一个将军怎么会掉到南方运河中。不过,大哥和郭冀相识是在三年以前。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大哥就在这三年之中,遇上了嫂嫂,从一个孤傲卓绝的男人,转变成温柔体贴的好夫婿。
所以,像郭冀这样的边关大将,又是侯门公子的身分,转变的程度或许会更大也说不定。搞不好,他回家娶了妻,不镇守边关了。
青黛发现她竟然不喜欢这个想法。郭冀有没有娶妻,照理都跟她无关。以他的身分,铁定是娶个官家千金,而依他的个性,该是要个百依百顺、端庄又贤慧的娇妻。
虽然他的语气涸仆气,但青黛老是想像着他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模样。他不是那种受人颐指气使的人,从那双清朗的眸子里可以看出一丝傲气。
奇怪,她怎么老想他呢?
青黛感觉好笑,心不在焉的将眼光投向远方。
他是个满好看的男人,跟她之前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或许这便是她特别注意到他的原因。
不过,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对她嫂子的美丽着迷。
青黛嘲弄地抿了抿唇笑。虽然隔了一层珠帘,她还是瞧清了郭冀失神凝望嫂子的模样,但他还算知道克制,到底没露出口水滴流的丑样。不像一般凡夫俗子,见到郁家的这对姐妹花,便失魂落魄,丑态尽出。
这也难怪,有时候身为女人的自己,都还会望着嫂子发呆呢。
“青黛”突如其来的娇声呼喊吓了她一跳。她抬头迎向声音方向,恬静的一弯浅笑绽现在她面前。
青黛不白禁地想回她一个笑容,却在见到她娇柔的身影亭亭玉立地偎在一副结实的怀抱里时冻住了。
站在郁新晴身旁的男子,正是令她百转千回、想忘也忘不了的杜玉笙。她感到心中一阵甜蜜,又一阵哀伤。
“青黛”新晴怯怯地走向她,带着一份难言的歉意。
青黛很快地收敛心中翻腾的醋意,挤出一抹微笑。“晴姐,你们不是在杭州吗?”
若不是知道新晴人在杭州红叶山庄,青黛也不想来扬州。她倒不是怨根新晴到不想看见她,而是不愿面对教她嗔怨的前未婚夫杜玉笙。
谁都晓得杜玉笙黏新晴很紧,一步也不愿离开她。所以,不管新晴到哪里,他一定会跟着。尽管两人尚无正式名分,但到底是表姐弟的关系,旁人也说不得闲话。
“周四叔要来扬州办点事,舅舅这才放心让我们跟着来。我与疏影许久未见,怪想她的。”新晴温柔地解释。
青黛知道新晴口中的周四叔是红叶山庄的四总管,想必是新晴想趁着疏影返家时,好好跟孪生姐姐相聚,是以红叶山庄的庄主杜飞蓬才假借买卖之便,命四总管周泰成护送她返家。而杜玉笙这个痴心公子,自然是非跟不可。
青黛溜了玉笙一眼,发现他又长高不少。也许还比不上兄长或郭冀的健硕,然而他精瘦的身躯早晚会茁壮成健实的大丈夫模样。
“青黛,你好吗?”玉笙微笑地看着她。
青黛心中泛起苦涩,脸上却维持平和的笑容。玉笙始终不知道她的一往情深,以为她慨然成全他和新晴,心里不会有一点挣扎、痛苦。
罢了,她又何需他知道。
“我看起来不好吗?”她打起精神,以活泼的口气回应。
“你刚才好像在想心事。”新晴关切地说。
“没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只好发呆。”青黛平静的道,眼光调皮地溜向眼前的这对金童玉女。“倒是你们两人,才刚到而已,为什么不去休息一下呢?”
“我们不累啊。”玉笙精神奕奕地道“本来想先去看疏影表姐和表姐夫,可是雪姨说他们正在休息。”
“是啊,挺不巧的。”青黛听到“正在休息”这四个字不觉莞尔。在苏州玉剑山庄里谁都知道,当少主人夫妻“正在休息”时千万不要去打搅,否则定会惹得少庄主一肚子怒气。
“后来晴姐就想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青黛本想这么问,又觉得太小家子气,只好抿唇微笑。
“青黛”新晴的语气泄漏出一丝恳求的意味。
望着那张令百花失色的楚楚娇颜,青黛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忍心让她失望。“晴姐,太阳这么烈,不如我们到屋里品尝点凉品。”育黛主动挽住新晴白嫩的粉臂,将她从玉笙怀里抢了过来,一面还恶作剧地朝玉笙扮了个鬼脸,惹得他又好气又好笑。
“嗯。”新晴顺从地任她挽着,她始终对青黛心怀歉意,见她肯心无芥蒂地接受自己,不禁感到雀跃万分。
“来,到我住的梅轩聊聊咱们女儿家的心底事。”青黛说。
“那我呢?”玉笙追在两人身后乾瞪眼。
“你是女儿家吗?”青黛刮着脸取笑他,新晴抿嘴偷笑。
“我”王笙在她们身后跺脚,既舍不得离开表姐新晴,也不愿孤单一人在花园里乱逛,只好咬紧牙根,委屈自己暂当一下“女儿家”
经过五天的休养,郭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恢复得差不多。这全赖疏影传承自她义父赵天凤的医术,和特制而成的独门伤葯。
他若有所思的凝视手臂上结痂脱落、露出光滑平整的肌肤。楚行云的这位娇妻不止容貌姣好,内涵和智慧均胜过一般的闺阁千金,连他这个堂堂的男子汉都要自叹弗如。
楚行云还真是走运。
他按捺下心中的羡慕,脑里闪过半年前从边关被调回京城时,自友人处听闻到的一件江南韵事。
据说,有江南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玉剑山庄少主,赢得了武林第一高手赵天凤的义女、同时也是扬州绿柳山庄的女主人郁疏影的青睐,成就了一段郎才女貌的姻缘。
当时郭冀正为父亲将他从边关调回京城的事闷闷不乐,倒没注意到玉剑山庄的少主人跟他昔年结交的好友同名同姓。他耳朵听着朋友翻来覆去地提及郁疏影有多美丽,绿柳山庄何等富裕,那场婚宴又是多么热闹,心里却喃喃咒骂京城的烦闷。
如果那时候他有注意倾听,说不定早赶往苏州向行云祝贺,也可以早点见到他那美丽脱俗的娇妻了。
但见到又如何?
冰冀扮了个鬼脸。
五天的相处,让郭冀明白这个每天固定跟随夫婿来探望他的楚家少夫人,可不像她端静的外表般单纯。
他才向行云透露他落水的经过,这位楚少夫人马上连珠炮的丢出一堆疑问。
“宁知远跟你有仇吗?既然没仇,他何以会害你?你不是说他是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又是你们郭家的总管,他害你有什么好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利害关系,重大到让他背弃道义害你。倘若你死了,你们家的财产会落到他手中?还是你妻子会嫁给他?”
“我还没娶妻。”郭冀记得他当时只来得及插进这句话。
这个思绪灵动的美女自顾自地接着又说:“还是他被你的仇家买通?总之,他害你一定有理由。我想,你在找他报仇之前,得先把整件事理清楚,免得后患无穷。”
“我知道。”郭冀苦笑“最主要是知远这个人向来谨慎,而且他没有害我的理由,才会让我全无防范。”
“是你不晓得他有害你的理由吧?”疏影揶揄道。“依我看,这个人十分狡猾阴险。他深知你的弱点在杯中物,便设计将你灌醉,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推人河中。这个宁知远在船上的人发现你失踪后,一定会故做惊慌地大肆追查你的下落,说不定还行文沿河的府县寻找你。依照他原先的计昼,你应该在隔日被人发现浮尸河面,然后以酒醉落水结案。没想到你命大,反而逃过一劫。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头大,因为他不确定你到底死了没。”
“你的猜测有理。”行云赞叹地道,眼中充满对妻子推理能力的敬佩。
冰冀听后暗暗吃惊,没想到郁疏影这么厉害。撇开宁知远害他的原因,疏影倒是把知远接下来的后续动作推敲的合情合理。凭他定远侯之子的身分,搞不好已闹得沿途各州县不得安宁。
“这不是猜测。”疏影白了夫婿一眼。“你忘了周四叔来的那天说了什么吗?他说他们船过苏州后,便瞧见官差雇了一队船夫在运河上展开搜索,范围直扩大到靠近扬州。”
“我竟没想到跟郭冀落水的事件有关。”行云恍然大悟。
“你啊。”疏影轻敲夫婿一记,行云只是笑咪咪地搂着爱妻,将手交握在她隆起的小肮上。
冰冀只好礼貌地移开眼光,不妨碍两人亲热。
所谓的伉俪情深,大概就是这样吧。
六年的戎马生涯中,郭冀很少想到成家的事,现在却欣羡起楚氏夫妻的恩爱,觉得娶房妻子也是不错的事。半年前父亲调他回京师,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为了他的婚事。
可惜的是,郭冀因为跟父亲赌气,总是东挑西拣的没个满意,直到此刻才认真地考虑起成婚的可能。父亲若是知道这件事,想必会笑得合不拢嘴。
冰冀的父亲定远侯外表严肃,所以郭冀从小就跟父亲不亲近,加上母亲在他年幼时便已过世,父子间的闲隙越来越大,终至渐行渐远。
冰冀十九岁时,定远侯决定藉儿子的婚事拉拢一权贵家族。正值叛逆年少的郭冀不愿让自己的婚事沦为政治筹码,偷偷考取了武状元,跟着当时的边关大元帅镇守西北,把他父亲气个半死。
定远侯虽然动用势力,好不容易把战功卓越的儿子调回京城,却依然无法如愿地说服他接受婚事,没想到这会儿郭冀自己倒想通了。但成亲的对象绝对不是父亲相中的权贵千金,他真正的打算是
冰冀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容,不管父亲满不满意,都得尊重他的选择,除非他不想抱孙子。他蹙了蹙眉,想起父亲日渐孱弱的身躯,很清楚父亲盼孙急切的心情。
一个半月前他欲离家到武汉办事时,御医曾多次来家里探视父亲。郭冀原本打算办完事后尽快返家,谁知在途中遇到宁知远,说父亲嘱他到应天府探访病重的舅舅。这才着了知远的道,被害落水。
想到这里,郭冀心头隐生不祥之感。
诚如疏影所猜测的,以宁知远跟他的交情,若没有重大的利害关系,不至于敢向他下手。宁家三代都在定远侯府为仆,他跟知远就像亲兄弟一样,知远为什么要害他?
还有,以父亲的精明,知远要如何瞒骗?
他越想心越乱,直觉其中的阴谋绝对比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加狠毒。像知远这样谨慎的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铁定有十足十的胜算,才会下手。
知远到底凭靠什么?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冰冀困扰地走出房外,跨过月洞门,沿着花木扶疏的小径信步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处有山有水的庭园,他隔着水池欣赏黄石叠成的假山山腰上乔木参差、盘根嵌石的景色,耳边倾听从假山瀑布流出的泉水声,顿觉神清气爽。
突然,他眼睛一亮。随着迎风飘送的幽香,假山小径上出现三位少女,其中两个做丫环打扮,另一位着素罗云衣的二人佳丽,赫然是行云的妻子疏影。
他马上出声打招呼。“楚大嫂。”
“疏影”听到他的呼声,诧异地转向他,两名丫环掩唇轻笑。郭冀只见他的救命恩人“疏影”朝他微颔螓首,也不答话,嫣然一笑地领着两名丫环离开。
冰冀愣愣地瞪着佳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郁疏影的千变万化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一会儿活泼灵动、智计百出,一会儿又显得端静温柔、仪态万千,可说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郭冀心里再一次赞叹行云的好运。
“郭公子。”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郭冀回头一看,发现是几日未见的楚青黛。
她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衫裙,含愁的眉目间略带恼意,却不掩其俏丽。
冰冀打量着她,益发觉得青黛亭亭的身影、粉嫩的容光,比任何北方佳丽更令他心动。不晓得青黛会不会拒绝他以身相报?他嘲弄地想道。
青黛被他色迷迷的眼光瞧得有些不太自在。一早得悉从苏州传来的家书内容已令她不快,接着又见到郭冀盯着新晴发呆,然后这家伙又用无礼的眼光看她,直把她惹得怒火高张。
她还以为郭冀有什么不同呢,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她看错他了!
“楚小姐好像不太高兴。”郭冀见她脸色微愠,觉得十分有趣。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楚青黛给他的感觉,不是傲慢不理人;怎么这回见面,好像不太愉快。
“哼!”青黛不悦地别过脸,盯着在海棠花上盘桓的蜂蝶。郭冀也像这蜂蝶一般,爱在花间嬉游吗?这个想法令她无法忍受。
“郭公子的伤都好了吗?有这样的雅兴,到花园里闲逛。”她语中带刺地道。
“托小姐的福,在下的伤已无碍。”郭冀含笑回答。
“这全是公子福大命大,跟青黛无关。”她仍是板着一张俏颜。不知怎么的,只要一想起郭冀瞪视新晴时那副失神的模样,青黛便觉得心里有气。自己到底在恼什么?她闷闷地想。
“若不是小姐搭救,在下也没有福气在这里欣赏美景。”郭冀懒洋洋地回道,目不转睛地凝视青黛的侧脸。乌亮的发髻上戴了个薄如蝉翼的紫纱头箍,一颗紫水晶悬在额眉间,衬得她越发地清丽动人。眉眼间,似被一层薄嗔微怒所笼罩,菱唇微嘟,像在跟谁生着闷气。
冰冀发现她生起气来,别有一番风情。原是傲立雪地的白梅,一下子变成在春风里撒泼的粉嫩桃花。
“青黛何德何能。”她轻咬着朱唇懊恼地回道,漆亮的乌眸顿时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向郭冀抛了一记。
幽幽怨怨的眼光,揪紧了郭冀的心。他微眯虎目,更加谨慎地注视眼前情绪不定的少女。
“公子所谓的美景”青黛深吸了一口气,平抑心中突生的酸涩。
那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胸脯,令郭冀屏住气息。育黛虽不及北方佳丽丰腴,但娇娜的身躯却是曲线圆润,引人垂涎。
“你刚才”她蹙紧秀眉,再度停顿。不该问的,可是不问心里却闷得难受。“盯着假山看。”
这是什么问题?
冰冀迷惑了,凝视青黛涨得通红的粉颊,他突然领悟青黛不高兴他瞪着她美丽的嫂子发呆。
“我是在看令嫂。没想到她也有静如处子的一面,那端静的秀逸之姿,几乎让我误以为是另一个人。”他开玩笑地道。
青黛转过脸正对他,清冷的眼眸里有着一抹诧异。“你”她及时咬住下唇,打住保在喉中的话,拐了个弯问他。“你似乎很欣赏我嫂子。”
“像楚少夫人那样才貌俱备的美人儿,有哪个男人不欣赏?”郭冀似笑非笑地说。
“那你喜欢我嫂子静如处子的那面,还是动如脱兔的那一面?”
“都喜欢。”他悠然神往道。“所以我说楚兄真是幸运,令嫂的美丽和智慧,放眼天下,只怕无人能及。唉,在下真有相见恨晚之慨。”
“怎么说?”青黛僵硬地问。
“要是让在下早点遇到令嫂”郭冀摇摇头,显露出心中的一丝遗憾。
“早点遇到她怎么样?”青黛白着脸问。
“那楚兄就不一定会拥有令郭某又羡又妒的幸运了。”他傲然道。
一股寒意袭入青黛心中。她知道郭冀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以他少侯爷又是朝中大将的身分,想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如果他真的想拥有疏影,也不是绝非不可能。
不!青黛眉头放松。
冰冀也许是骄纵的贵族子弟,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端正气息,青黛看出他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
冰冀见她陷入沉思,心里有些许的不悦。这个小妮子该不是怀疑他会夺人妻室吧?
“楚小姐不用担心。在下是指若在令嫂云英未嫁时遇上她,我一定会跟楚兄来场君子之争。”
“那你绝对争不过我大哥。”青黛松了口气说。
“为什么?”郭冀不服气地问。
“家兄的才貌,放眼当今天下,有谁能出其右?而家兄的痴情和襟怀,这世间只怕难再找到第二人。”
“我不否认楚兄有众多长处凌驾我,但郭某也有胜过楚兄的地方。”
“也许你有。但你胜过家兄的地方,嫂嫂未必会看上眼。”
冰冀呆了一呆,楚青黛说的话不无道理。就算他自认为有一百样本事胜过楚行云,但如果这一百样本事皆让郁疏影看不上眼,不也全然无用?反之,楚行云只要有一样令疏影倾心,便已足够。
包何况行云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教女人不爱他也难。
“你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在下很好奇令嫂到底看上楚兄哪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家兄的条件,嫂子喜欢他是理所当然。”青黛不悦地反驳。
冰冀语塞,没想到青黛也有犀利的一面。“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楚兄有什么我没有的长处,得以掳获美人心。”
“我大哥的长处可多了。”青黛神色稍霁,椰偷地睨了他一眼。“普通的长处就不提了”
“等等,在下很想知道什么叫做普通的长处。”
“普通的长处就是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家世人品俱是一时之选。”青黛没好气地回答。
冰冀苦笑,他怎么没想到这些长处挺“普通”的?以行云的聪明才智,若有意转进仕途,朝中的什么大学士都可以撇在一旁凉快了。如果他打算凭藉武艺求取宝名,宫中禁卫队的统领非他莫属。
“在下受教了,麻烦小姐说点不普通的来听听。”
“好。”青黛爽快地说“大哥以痴心、耐心来等待大嫂动心,再以尊重、敬重赢取大嫂芳心。”她见郭冀神色茫然,连忙将兄嫂之间的情爱简要地说了一遍。“你想想,我大嫂可是武林第一高手赵前辈一手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她不但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同时武艺卓绝,对买卖亦十分在行。她的个性活泼,试问当今世上有几个男人有气度接受一个在各方面都不输自己的妻子,而且还放任她,不加干涉?大哥便是这样爱大嫂。他深知大嫂的能力和责任,所以他不但放任她,还辅助她,这样的胸襟有几个男人做得到?”
“听起来楚小姐好像很推崇令兄,甚至羡慕令嫂得此佳婿。”郭冀试探地问,心里对楚行云在青黛心中的崇高地位有些吃味。希望她不会想要这样的夫婿才好。
“是啊,我大哥是每个江南少女心中的理想夫婿。”
“哼,难道你也想嫁给这样的夫婿?”郭冀的虎目眯成两道缝,面露不悦之色。
“这世间不可能会有另一个像我大哥这样的男人。”青黛实事求事地道。除了杜玉笙外,她在心里加道,可惜他的意中人是郁新晴。
冰冀对于她的认命感到不悦。
什么话嘛!她好像认为他铁定做不到楚行云那样的襟怀。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决意不打算达到行云替天下的男人立下的高不可攀的标准。
他不会是第二个楚行云。郭冀愤恨地想,她最好先习惯这一点。这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楚行云,相信青黛这样的聪明人,一定早有觉悟。
“青黛”清朗的男性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郭冀和青黛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面向来人。
冰冀脸色一变,才想不可能有第二个楚行云,眼前即冒出一个。他除了年幼外,气质、相貌均不比行云逊色。只见他笑吟吟地走向青黛。
“玉笙。”青黛以郭冀从未见过的娇媚表情对着来人轻喊,声音中的甜蜜令他像刚喝下一缸醋般难受。
“青黛”温文尔雅的男子露齿微笑,虽然还是个少年,却散发着令女人目眩神驰的魅力。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显得太过俊美,正符合面如敷粉的潘安形象。但是郭冀却无法用女儿媚态来形容他,这个少年气度雍容,眼神清朗,体格伟岸,充满阳刚的男性魅力。
“玉笙。”青黛又笑吟吟地喊了他一次。
冰冀气坏了,嫌恶地想,若这两人再没完没了地唤来喊去,他铁定会发疯。
“这位是”美少年的眼光友善地投向脸色铁青的郭冀,青黛马上热心地为两人引见。
“这位是大哥的朋友郭冀。郭公子,这位是我大嫂的表弟,杭州红叶山庄的少庄主杜玉笙。”
“郭公子。”
“杜公子。”
两名男子各自打量彼此。玉笙对郭冀眼中的敌意感到不解,但他到底还是个大孩子,马上抛诸脑后,转向青黛。
“青黛,你有看到晴姐吗?”
青黛的眼神黯淡了些。“我瞧见她往莲园走去,大概是去找大嫂吧。”
“谢谢。我去找她。”玉笙喜孜孜地掠过两人身边,才走几步又回头对青黛说:“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青黛连忙摇手“我还有事。”
玉笙看了一眼郭冀脸上紧绷的线条,俊朗的明眸恍然大悟地笑眯了起来。朝两人赞许地点点头后,他施展轻功往莲园的小径奔去。
冰冀若有所思地瞪视玉笙远去的背影,转向青黛时,见到她正愣愣地瞧着自己。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向她,注意到她嫣红的脸颊突然变得苍白,漆亮的眼眸谴责地反瞪他。
他做错了什么?
当郭冀目送青黛转身离去时,仍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