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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清晨透着沁凉的寒意,暖暖的冬阳却不受影响地拥抱大地,将它的热情分散到地表的每个角落。
柳珞君在顽皮的晨光亲吻之下转醒,习惯性地蠕动了下,四肢立即诚实地集体抗议,扰得她轻蹙蛾眉,终究不是很情愿地睁开眼。
肮部、小腿传来沈重的压力,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她很快便知道那股压力的由来,肇事于男人健壮的手臂和不安分的长腿。
晨光耀眼灿烂,即使有窗帘的阻隔,室内仍明亮得一览无遗;她安静地躺在原处,安眠中的男人依然霸占她的柔躯,微侧过脸,她不由自主地研究起男人的五官。
饱满的额头耸入乌亮的黑发,几绺睡乱的发丝张扬地覆盖其上;整齐浓密的两撇眉毛看起来颇有精神,眉间不算浅的皱摺明显是用脑过度的产物,深凹的眼窝让五官更显立体,衬着两排密实且微髻的睫毛,可以想像他的脾气并不十分良善。
挺直的鼻梁、饱实的鼻翼,应该是个有财守库的天之骄子,深陷的人中感情丰富,略薄的唇带点冷情的刻薄味。
其实他跟姐夫一点都不像,因为姐夫的脸部线条较他柔和许多,几乎感觉不到似他的霸气和刚毅,充其量只能说是同他一般俊美。
一方大掌在她思绪游移之间攫住她的指,她眨了眨眼,被迫离开空茫的思绪。
“摸够了吗?谷太太。”痞子般的邪笑噙在嘴角,温热的唇逐一舔吮过她每一根青葱小指。
“啊!”原来在探寻他的五官之际,不安分的指也随视线游移在他的俊颜之上,经他这一提,霞光似的腓红染上她略白的双腮。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他从不在意自己的脸生成什么模样,但若能获得她的注视,那也就足够了。
柳珞君不自在地抽回小手,推了推他的手臂想起床梳洗。“放开我,该起床了。”一时间,她还无法适应和他的亲密感。
“这么无情?莫非嫌我不够卖力?”在她颊边偷了个香,他伸展躯体伸伸懒腰。
“别胡说!”她无措地轻斥,撩起被子包里赤裸的身躯。
“这么说来,你是很满意喽?”他咧开嘴,笑得好不得意。
“无聊!”她羞红了脸,抱着整床被子就要下床。
“嘿!你怎么把被子全拉走了,那我怎么办?”他忙着跟她抢被子,双手不很认真的左扯右拉,一边不忘“好冷、好冷”地嚷嚷不休。
“不要拉嘛!别这样!”柳珞君跌跌撞撞地又被他拉回床上,他二话不说地钻进被里跟她边挤边磨蹭;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一个皮厚肉粗的大男人,会这么不知羞地跟她抢起被子来。
“别这样嘛,你看你,手脚都冰冰凉呢!”女人的身体原本就不似男人健壮,她又这么瘦,难怪才起床就手脚冰冷。“来,老公帮你暖和暖和。”他由背后抱住她,大掌热心地搓揉她的掌心,而且似乎有点热心过度的嫌疑。
“你你在搓哪里?”没多久,柳珞君就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长手长脚似牢笼般将她紧紧圈住,并恐怖地幻化为毛手毛脚,对她上下其手。
“没情调的女人。”他哀怨地抱怨着,委屈得像个没人要的弃夫。“照我们这么缓慢的“进度”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宝宝?”
“宝宝!?”她愣住,呆呆地重复他的话尾。
“嗯。”灼热的唇亲吻着她光滑的颈背,欲望轻而易举地“苏醒”“我想多生几个。”好壮大谷家的人口。
“我们不是已经有浩浩了?”她从没像他想得那么深入,她甚至没想到他们有可能孕育出另一个或更多的孩子,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倾注在浩浩身上了。
“不够,一个太少,他会很寂寞的。”就如他的童年一般寂寥。
“等等等。”他的吻令她的脑袋有些混沌,她努力抓住理智的尾巴。“我们谈谈,好不好?”她推拒他的求爱,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些。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允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浩浩呢?”他会不会因此而被打入冷宫?
“既然我们决定收养他,他当然也是我们的孩子啊!”他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将她转过身来,认真地盯着她的眼。“你又在担心什么?”
他的女人太多愁善感,他非得弄清楚她的小脑袋里又在编织怎样荒谬的故事情节。
“你还会疼他吗?像对待自己亲身的孩子一样?”她慌张地搜寻他的眼,想在他眸底得到诚实无伪的保证。
浩浩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多的爱,她怕一旦改变现状,敏感的孩子会无力承受。
“既然要收养他,我就会一视同仁。”他已经很努力地改善他和浩浩之间的生疏,这女人竟然一点都没看清他的付出和认真?“你没发现他越来越喜欢缠着我了吗?在他心里,我根本就是他亲身的爸爸。”
鼻头一酸,柳珞君主动偎进他怀里。“你保证一直不变,”
“为了你,我一定尽力做到绝对的公平,可以吗?”谷胤飏叹了口气,手指撩拨着她的长发。
“谢谢谢谢你”这样她对姐姐、姐夫就可以交代了。
“小傻瓜,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用到这种字眼。”如此易感的她,更是令他心生怜惜,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发。“可以吗?这样我们可以再多生几个宝宝吗?”这种事他一个人可做不来,非得拉她陪他下水不可!
“讨厌!”她破涕为笑地朝他腰部拧了一记。
“喂,别乱捏,老公的健康是妻子的幸福耶!”知道她已恢复情绪,他也像打了胜仗似的松了口气,又有心情跟她调笑。
“满嘴胡说八道!”她羞恼地娇嗔。
“好啦,我们现在总算达成共识,是不是可以开始努力增产报国了?”
热烫的唇舌又开始不安分了,不断地在她身上挑起战火,惹得她娇喘连连。
“爸爸!妈咪!”正当两人水深火热地进入备战状态,不识相的敲门声应声而响,声声催人。“快起来啊,爸爸,浩浩要上学了!”
“噢!”谷胤飏懊恼地低咒了声,紧绷且无力地趴俯在柳珞君身上,藉着大口大口喘气平息难耐的欲火。
“可怜的爸爸,快起来当司机吧!”柳珞君忍不住格格发笑,体贴地等待他身体变得柔软,才起床为他拿出外出服。
比胤飏整个人像只战败的公鸡,颓丧无力地穿好衣服,临出门之前犹不死心地在她唇上偷个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柳珞君无辜地提醒道。
灿亮的黑眸闪动熊熊火焰,谷胤飏举起壮硕的手臂用力宣誓。“跷班,就算公司会因此而倒闭,我还是要跷班!”
浩浩上学的时间成了柳珞君最漫长的无聊时光。连着几日陪着高凤英参加一堆什么“插花会”、“女性同好会”之类的团聚,说穿了不过是八卦新闻的转送站,以她好静的性格而言,不啻是种变相的折磨。
既然一天之中多出这么些空闲的时间,她忍不住思念起以往做拼布缝纫和编织工艺品的生活,随着参加的团聚愈多,心头那股意念不但不曾稍减,反而更为浓烈。
“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经过几日的挣扎,柳珞君终究逃不开心头的呐喊,虽然她现在顶着谷太太的光环并不愁经济问题,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逐渐枯萎,她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她必须面对自己的问题。
“珞君,你来得正好,明天你要不要陪我去参加妇女会的茶会?”高凤英忙着誊写茶会参加者的名单,压根儿没听清楚她的请求。
“抱歉,妈,我觉得我不大适合那种场合。”以往都是勉强自己参加,现在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你不喜欢怎么不早说?我还拉着你跟我跑了那么多场,你一定觉得无聊透了!”高凤英推了推老花眼镜,对她的推拒并不以为忤。
“还好,如果没参加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笑了笑。
“这样啊,那你白逃卩出来的时间怎么打发?”她有她的生活,谷德诚也有他的活动,胤飏去上班、浩浩去上学,全家唯一没事干的就只剩下珞君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一人独处岂不更无趣?
“这就是我想拜托妈的事。”她很高兴高凤英终于注意到她的问题了。
“好啊,什么事?”高凤英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我想拜托你请人去我南部的住处,把我的缝纫机和一些布料带过来,顺便帮我把房子退还给房东。”她跟浩浩的生活一向简单,生活上该用到的东西谷家都有,根本不必拿到台北来。
“你怎么会有那些东西?”话题引起高凤英的兴趣,她对缝纫也极有兴趣,可惜往往只维持三分钟的热度,到现在能把直线车直就算了不起了。
“以前我就是做一些拼布的床单、桌布、窗帘之类的成品,拿到手工艺品店去寄卖,我曾经打电话跟那些艺品店联络过,他们说已经有客户指定一些货品待交,所以我想拿回来做,顺便打发时间。”那些东西很零碎,她只能说个大概。
“就只有缝纫机和布料?”做拼布不是会用到很多工具吗?就这两样够吗?
“我把工具和布料全都收放在一起,整箱拿过来就不缺了。”
“好,我明天就叫人去把东西搬回来,不过你可别太累,该休息就休息,省得让胤飏唠叨。”最近他们小俩口的感情可好了,看得他们做父母的也高兴;她不在乎珞君做那些东西会有多少回收利润,可是她知道生活需要寄托的重心,所以很爽快地答应珞君的要求。
“嗯,谢谢妈。”这下她总算安心了。
“别那么生疏,虽然你是我的媳妇儿,不过我可是把你当成女儿看待,一家人互相帮点小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们夫妻处得好,我这做妈的就满足了,知道吗?”她拍了拍柳珞君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柳珞君点点头,很高兴自己又重新获得一个温暖的家庭和亲人。
婆媳俩拉拉杂杂地又闲聊了几句,最后高凤英想到什么似的加上但书。“喔,别忘了,有空可得教我几招拼布技巧,好让我拿去献个宝!”
每天晚饭后的一个小时,是谷胤飏一家大小的亲子时间,通常他们会选择在客厅里谈天,或听着浩浩说些学酗发生的趣事,再不然便是窝进书房里各看各的书或说故事,生活得颇为规律及惬意。
因为工作的需要,谷胤飏几乎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商业杂志及报纸,藉此知道各行业走向及可能的投资报酬率,然后利用铁鹰集团的资金投入股市,再去赚回更多的钱。
翻完一本商业杂志,谷胤扬按压眉心,决定让眼睛休息一下再继续;他抬起头循声看向柳珞君和浩浩,母子俩正卖力地表演故事书里的情节,霍然他眼尖地发现浩浩的脸颊有丝红肿,似乎被人揍过的样子。
“浩浩,来爸爸这里。”他拧起眉,对儿子招招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揉了揉浩浩的脸颊,他沈声问道。
“爸爸。”痹篇他的触摸,浩浩显得、心虚。“是不小心跌倒的。”
“老师和妈咪应该教过你,小朋友说谎是不对的行为喔。”真糟糕!这么小就学人家说谎,明明是挨了拳头却硬掰成跌倒看来有仔细研究之必要。“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
“没有。”浩浩扁着嘴,闷声否认。
“真的?”谷胤飏故意拉长语调,刻意让浩浩感觉到他的不悦。“看来爸爸应该找时间跟老师好好谈一谈,问问看你这伤是不是跌来的喽?”
浩浩局促地咬着唇,原本清明的眸子迅速黯沈下来,左右飘移不定。
“浩浩!”谷胤飏撑开两腿,让浩浩站在他的腿间。“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心里有委屈就该跟爸爸说,或许爸爸有好方法为你解决,不要学妈咪把话都放在心里,这样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没办法帮你啊!”他知道虽然两人相处的情形改善很多,但总是有道无形的墙挡在他们父子之间,他不得不佩服孩子的纤细,却也不乐见这种局面,因此他试着让浩浩明白,他可以依赖他这个做父亲的人,并且与他分享心事。
柳珞君看见他的努力,心里的冲击不可说不大;她在饭前也问过浩浩同样的问题,可是他就是闷在心里怎么都不肯说,或许这一大一小的男人自然会找到属于他们独特的解决方式和症结。
“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泛红的大眼质疑地看着谷胤飏,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原来的”爸爸。
比胤飏和柳珞君同时一凛,两人交换了难解的眼神。
“怎么了?你觉得爸爸有哪里不一样吗?”清清喉咙,谷胤飏心里有了计量。
“我不知道”小男生迷惑了,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爸爸为什么要改名字呢?为什么我叫做“徐志浩”的名字要改成“谷志浩”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再住在以前的家,要搬来这里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一大堆的为什么让谷胤飏不知不觉跟他用了一样的发语词。
“班上的小朋友小朋友都笑我,说我一定是换爸爸了,才要改名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谷胤飏的眼睛,随即又低下头去。
“所以你才会跟人家打架?”真糟糕,他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这么聪明,这也是当初在为浩浩变更姓氏时,所没预想过的问题。
“嗯。”小脸蛋垂得更低了,他没勇气面对爸爸的怒气。
比胤飏抿抿唇,若有所思地看向柳珞君,没意外地接收到她无助的眼光,然后他吸了口气,把浩浩抱坐在他腿上。
“没错,我的确不是你“原来的”爸爸。”下了决心似的,他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楚,不仅浩浩瞪大了眼,也令柳珞君狠抽了口气。
“可是你的脸没变啊!”浩浩怯怯地摸着他的脸,不敢相信。
“因为我跟你“原来的爸爸”是双胞胎,所以我跟他的脸才会长得一模一样。”孩子的话击中他心头某个往常没思虑过的盲点,闪烁的眸光望向妻子,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心里发芽。
“那为什么你要跟爸爸交换呢?”他不懂大人的世界,连“爸爸”这种东西都可以换来换去吗?
“因为爸爸不在了,没办法再照顾浩浩,所以由我来照顾你。”总有一天他得面对这个事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如把话说开了,解除往后父子间的疙瘩。
“不在了?”浩浩怔忡了下,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跟妈妈一样吗?不在了就是死了,是不是?”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谷胤飏沈重地点头。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也会死?他也不要浩浩了吗?”眼瞳再次蓄满泪水,这次水量显然比之前高出许多,眼看着就要山洪爆发了。
“是意外,爸爸也不想这样啊!”该死!怎么听起来像在诅咒自己似的。
“意外?”泪水收势不住地下坠,他眨掉令他视线模糊的水气。“所以爸爸不是不要我了,是因为意外,所以没办法吗?”
“嗯。”他安抚地揉了揉浩浩的头。“你很聪明,我就知道你会懂。”
“可是我以前没看过你啊!”他想问的事情太多了。
“很多事情很难解释,说了你也听不懂。”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等浩浩再长大一点,爸爸会跟你说得更清楚,因为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关于他和无缘谋面的兄弟。
“你呢?你为什么变成我的新爸爸,又为什么要代替原来的爸爸照顾我呢?”原来他又“捡”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爸爸了。
“因为我跟你妈咪结婚了,所以你就变成我的儿子啦!”谷胤飏头痛地解释。
“结婚了?”小男生的嗓音蓦然变得尖锐。“妈咪是要跟我结婚的,你怎么可以跟我抢!?”他紧张地开始企图捍卫他的主权。
比胤飏挑起眉,玩味地瞟了眼已呈呆滞状的柳珞君。
“喔哦,很抱歉耶,你已经被我捷足先登了。”他使坏兼没诚意地道歉。
“什么是捷足先登?”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抢不过我了。”他得意地捏了捏浩浩的脸,惹来小男生大大的抗议。
“妈咪就是妈咪,你不能跟她结婚的。”
“不能吗?”小男生挑起与他神似的眉,狐疑地盯着他。
“不能。”语气非常肯定。
“这样啊”男孩垂下肩膀,感觉十分颓丧。“那你会一直一直都是我的爸爸吗?不会再换了吧?”这个爸爸还好,因为跟以前的爸爸长得一样,要是下次再换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是同一张脸?
“嗯”谷胤飏蹙起眉,认真地回答他的疑惑。“我会好好保重身体“尽量”让你没机会把我换掉,好不好?”他开始有了忧患意识,得小心提防随时有可能被拉下卫冕者宝座。
“爸爸?”男孩用力看他的眼,寻求保证。
“嗯,爸爸。”两人打着外人看不懂的哑谜,交换属于男人的承诺。
“我喜欢你哦,爸爸。”男孩释怀了,他露出灿烂天真的笑颜,用力地环抱着他。
一瞬间,强大的感动不期然地冲进谷胤飏的心扉,他不由自主地抱紧怀中的小男孩,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嗯,爸爸也喜欢浩浩,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