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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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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的乌鸦们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强光,纷纷发出嘈杂的叫声,失去了方向感,有的甚至从空中跌落地面。

    阿金利用手边的发光石,加上他在“火险关”所搜得的硫磺,趁下午众人熟睡之时,早已偷偷做了火筒,只要适时点燃它,便能放射出惊人的光芒。唯一的缺点是火筒只能在黑夜使用,白昼时日照强烈,它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当然得感谢好心的六姐与七姐,有耐心地等到夜晚

    “我们走吧!多玛。”

    “可是乌鸦们”

    “放心吧,那发光火筒已经令它们六神无主了,鸟的眼睛比人脆弱多了,根本挡不住那样的强光,现在个个都成了瞎鸟一只,分不清方向呢!”果然,不出阿金所料,两个姐姐正赶过去查探乌鸦们的状况,根本无暇管他和多玛。

    在阿金的带领下,两人冲出了重围,往“水险关”迈进。

    “雅彦,你这混帐!”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只只鸟儿,心疼自己苦心驯养的咒兽,金家六女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说。“等我处理完它们,非去找你算帐不可。这笔帐我跟你算上了。”

    “我们输了就是输了,要有风度。”金家七女冷静地说着。“他能想出这一招,足见他在外的这些年又多增长了一些智慧。或许咱们也该下山去修练一番。”

    “你干么替他帮腔?”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要是你不喜欢听,可以捂起耳朵。”金家七女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要复仇的话,你就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雅彦要不要回金家,我本来就不大在乎。多一个人也无妨,反正金家的财产已经是吃喝不尽了。”

    “等等,你就这样丢下我不管啊!我们这些鸟儿怎么办?”

    “你还看不出来吗?它们的眼睛已经全毁了,派不上用场了。与其救它们,不如快点回家去驯养新的咒兽,要不等爹爹回来,发现咱们不能使用咒术,就只好走着瞧了。”

    金家七女冷漠地说完话,越上树头上个翻身,往密道而去。六女想想也对,这些鸟儿她看是没救了,还是照妹妹的话去做才是,于是她也不再抱怨,急急忙忙地跟过去了。

    “过得去吗?”

    “不行,这一条路不通,混帐!”

    “看来只好折回原点了。”

    “嗯。”阿金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暗自诅咒着祖先们,想出这么折腾人的点子,什么三岔路的抉择?还在告示牌上“好心”的写着:“以上三个洞口只有一个能通往康庄大道,其馀的一个通往绝壁、一个通往悬崖。”

    谁都不会天真地相信告示牌会说真话,所以一定会选择那两个不能走的洞,不过阿金他们认为,越是不能走的路就越该走,他们孤注一掷,朝所谓的“康庄大道”前进。

    结果,这里面是个复杂得令人吐血的水迷宫。洞顶不时滴下寒冷刺骨的水,脚边则有条潺潺的小溪,而每走五步或十步,就会碰上新的岔路。要不是他们事先将一块布抽丝,沿路留下线索的话,只怕一辈子都会在这个洞穴里打转。

    “我想,即使我们那时候选择别的路,一定是面临绝壁悬崖。我还是相信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应该继续寻找出口。”多玛安慰着阿金说道。“让我们再试一试。”

    “也只能这么做了。”

    阿金担心的并不是他们找不到出路,他看着手上的火摺子,在漆黑的洞中,这成了唯一让他们看清四周地形的重要工具。但它再撑也撑不过半个时辰,而手边的火摺子都在前面绕路的过程中,用得差不多了。

    万一这些火摺子都用完了的话我们不就要永远困在这该死的水洞中?

    他说不出口的忧虑,都看在多玛的眼里,她握了握他的手,给予他一抹安慰的笑,说:“我们吉人天相,一定能走出这里的!”

    “说得也是,我们现在最不需要做的就是操心。反正再如何操心,我们也都闯到这一关了,不继续往前走不行。”凝视她映着火光的温柔笑脸,阿金感觉浑身的活力又回来了。

    自己怎么能先丧失斗志,反过来令她操心呢?真是太没用了。

    “啊!阿金,你瞧这火摺子突然烧得好旺,一定是咱们接近洞口了,所以才有大量的空气!”多玛兴奋地拉拉他的袖子说。

    阿金注视着火焰燃烧的方向,指着东边大叫。“往这儿!”

    他们几乎是拔足狂奔,其间有好几次都差一点被滑溜的岩石绊到,但两人手牵着手,根本无暇顾及是否狼狈,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往出口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前进,跑着、跌倒、爬起、再前进。

    “我看到光了!”

    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洋溢在两人的脸上,他们对望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大笑,两人一起迎向阳光普照的大地。

    洞外是芳草如茵,他们就像两个顽童一样,拚命在草地上跑着、滚着,大笑又大叫。“我们过关了,我们终于闯过水险关了!”

    哪怕脸上处处是泥巴,湿淋淋的衣裳贴着身子,他们也毫不在意,阿金率先亲吻了她脏兮兮的小脸,而她也害羞地回吻他沾着泥水的脸颊,接着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跳入草地旁边的小溪流,彻底将身上的泥土洗乾净。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泼水,闹着、闹着,两人打起了水仗,尽情地让阳光和水滋润他们的身心,等两人玩累了,阿金对多玛伸出了一手,而多玛也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四唇紧紧相吸,那是一个有如交换灵魂般的深吻

    温存过后,两人在树下稍事休息。当疲惫的阿金搂着多玛正要进入沈沈的梦乡时,不寻常的騒动令他再度睁开了双眼。听这声音,莫非是有人正朝这边走来?他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覆在多玛的身上,自己则拿起长裤套上。

    “怎么了?”她揉着眼睛,从不知道欢爱也是这么耗费体力的事,她现在全身无力,几乎无法起身。

    “好像有人来了。”阿金亲了一下她爱困的脸颊说。“你先不用担心,或许只是走失的小鹿也不一定,我先过去察看一下。”

    “嗯。”多玛是很想跟他一起过去,但此刻心有馀而力不足,她选择安分地留在原处,不做他的绊脚石。

    看着阿金走入了林子,多玛顿觉失去温暖,身子也渐渐感受到寒意,看看天色也接近黄昏了,还是先把自己的衣裳穿回来吧!她强忍身子的不适,先拿起兜衣,正想套上时,不小心瞥见了自己胸前又红又紫的印记

    奇怪,她什么时候被蚊子咬了?再摸摸这些印记,又不怎么痛痒,这到底是觉得纳闷的多玛,竟没有察觉,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影。

    “身子上到处都是男人留下的痕迹,还真好意思见人,劝你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快遮住吧!”

    “哇!”多玛听到有人开口说话,吓得直贴在树干上。“你、你是谁?”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这里是金家的地盘,除了金家的人以外,还会是谁?”双手抱胸,金家老三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行了、行了,快穿上衣服吧,我方才已经看够了,不想再看到你炫耀和我弟弟的淫荡情事,快遮住那些吻痕!”

    原来这就是吻痕啊!多玛恍然大悟。她只听人家说过,却不曾看过想到这些都是阿金疼惜自己的证据,她多么盼望它们能成为永远的印记,好让她确信这并非一场幻梦。

    “你到底穿不穿衣服?我可没时间等你发完花痴,趁弟弟没回来前,我还要解决你呢!”

    啊!这下多玛才了解自己目前的境况危险,大大地危险啊!

    没有阿金在身边,她该怎么应付金家的姐妹们?她难道会死在这儿?不,她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获得了阿金的爱,好不容易才得到阿金,要她死在这儿,她绝对不要!

    多玛抱起了衣裳,转头就跑。

    “奇怪?我明明听到声音是由这儿传来的。”阿金循着声音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动物,四周宁静得有些不寻常,连该有的鸟叫声都没了。

    这到底是阿金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应该大有文章,但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他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只好踅回原路的他,马上就发现他心中“不妙”的预感是什么了。

    大树底下,空无一人。

    “多玛!”

    他直奔过去,只见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都是他的,而伊人早已不见芳踪,这时他才察觉自己恐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为时已晚,悔恨也无济于事了。可恶,这究竟是谁搞的鬼?多玛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阿金一再责怪自己竟如此轻忽大意,忘记了敌人可能躲藏在任何地方。

    “多玛!多玛!”明知道再怎么喊叫,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的阿金,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他向老天祈祷,他愿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得多玛的安然无恙。

    “好感人啊!这么担心自己的小情人到哪里去了吗?呵呵,这也算给你一点教训吧!雅彦,下次要记得,千万别再带自己心爱的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这不摆明了告诉敌人,我的弱点在这儿,欢迎前来攻击?”

    “三姐!”阿金错愕地看着从小在家中,唯一和他较为“亲密”的女子,从拭瘁现身。“是你将多玛藏起来的吗?你把她怎么了!”

    “喔喔,别一副要冲上来和我拚命的样子,我可是全为了你着想才这么做的。”金家三女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毫无敌意。

    “你想拿多玛要胁我离开吗?”阿金咬咬牙,该选择朋友还是恋人,这实在是个难题,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金家三女的回答却大出他的意外,她先是放声大笑,接着才说:“拜托!雅彦,我怎么会和大姐一个鼻孔出气,真的帮她来赶你离开呢!我带走你的小情人,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你以为接下来的三关会像前几关一样轻松吗?带着包袱也想闯过七险,我真要说你太天真了。”

    阿金皱了皱眉头。“三姐,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问得好。”绽开一抹叹息的笑,金家老三走向他说。“我说雅彦,在这只懂得彼此怀疑、勾心斗角的金家,即使姐妹兄弟间也得保持戒心。但我们俩和其他人不一样,难道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连我都不信了吗?”

    他默不吭声。三姐和他不同于其他姐姐们,因为娘只生了他一个儿子,便精神失常,落得红颜早逝的下场,当时根本没有人照顾的小阿金,便是由三姐的娘带大的,换句话说,三姐的娘就是他另一个娘,甚至比亲娘还要亲。

    他和三姐从小经常玩在一起,他还记得自己经常跟在她屁股后头到处跑的模样。只是自从爹爹严格训练他学习咒术之后,和三姐也就渐渐疏远了。

    “当初你下山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中,听说大姐说了些难听的话,反而让你更坚定了离开的意志,而且一走就是十年。”金家老三哼了一声。“结果也害我们在大姐的狐假虎威下过了十年。”

    “三姐,都过去的事了,又何必”

    “这可不是过去的事!”严厉地瞪眼,金家老三义愤填膺地说。“明知爹爹经常不在家,她就擅自做主,将家规弄得一团乱,还放任自己的夫君打着金家的旗帜在外胡作非为,到头来人家算帐都算到我们头上来。山下的人,现在只要一听到金家,就像是见到什么凶神恶煞似的。过去他们对咱们顶多是敬而远之,现在我们都快成了占山为王的穷寇盗匪了。”

    这些事,阿金路过山下村落时也略有耳闻。站在阿金的立场,听到外人责骂金家,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归根究柢,大姐夫既然身为金家的一员,却碍于祖先之命不得上山居住,因此造成今日的局面,当初定下这种规矩的祖先,也必须负一些责任。

    谤据金家门规第十条即便是入赘的女婿,凡是外头来的男人,都不可以入山。一来会折损山中阴气,二来会在女眷众多的金家引起纠纷。若有不遵守此一命令的子孙,将会被永远驱逐出金家大门。

    这清清楚楚的命令,谁都无法违抗。因此自古而今,只有离家出走私奔嫁人的金家女,而没有带夫君进入家门的金家女,而“嫁”入金家的男人也都住在山脚下的另一个金家庄中。

    “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三姐。”

    “怎么没意义,意义可大了!假如你回到金家,爹爹岂会把金家交给大姐?你可是爹爹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独生子,论继承顺序,当然是你优先。所以我这回来不是要你离开,相反地,我要你留在金家,这是你本分之事,也可以顺便气死大姐,呵呵呵!”掩不住得意的笑容,金家三女早已盘算好一切。

    “我不想成为姐姐们互斗的工具,我这次回到金家,也不是为了将谁挤掉,纯粹是想找出解葯而已。”

    “所以我说你太天真了,咱们金家有谁对你最不爽,祝你为眼中钉,还发动姐妹们要将你逐出金家?只有大姐。所以你那个朋友所中的白狐煞,一定也是大姐下的手。你想要她千里迢迢再跑去帮你的朋友解咒?恐怕等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快些。”金家三女冷笑着说。

    打一开始阿金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目前为止他问过二姐、六姐和七姐,她们都没有做过这件事,眼前的三姐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五姐与四姐两人,那两个姐姐上个只对兵器有兴趣,另一个因为天生聋哑,也不可能在窗外叫珠樱的名字,想来想去,似乎正如同三姐所言,只剩大姐一人了。

    想从一直把他当成威胁,并单方面认定他是她继承金家最大阻碍的大姐手中求得解咒可以预见,将会充满重重的刁难与考验。

    “但假使你回到金家,以正统继承者的身分去命令她,那么就算她想拒绝,也无从拒绝起吧?你只要在爹爹面前认错,说自己不该离家那么多年,继承人的位子肯定是你的,而我们其他人也就不必再看大姐的脸色了。”

    金家三女极有自信,认为他不会拒绝。“和我们联手吧!雅彦,傻瓜才会拒绝我们的提议。”

    “我们?”他不由得注意到这个别有涵义的字眼。

    呵呵呵地笑了笑,金家三女说:“我把你前面几关打败的人都叫来商量了,这回也是获得了她们的协助,否则我怎么有法子一边弄走你的小情人,一边还在这儿跟你说大道理呢!”

    抬头看看天色,她再说:“这会儿二姐应该把你的小情人送到山上去了。如何?我们的效率很高吧,你就安心做你的继承人,剩下的两关,我们也会帮你度过的。”

    “你们不会对多玛怎么样吧?”阿金压低了嗓音,严厉地瞪了姐姐一眼。

    金家三女心一震,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曾几何时,当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竟也会发出这般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怯的目光,这真是太像发威时的爹爹了,果然血统是不能骗人的。

    她乾笑着,忙不迭地保证说:“我们不会动她一根寒毛,也绝不会让大姐去伤害她,有二姐的黑虎跟着,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回到金家庄,自然会见到她,我们没必要骗你。”

    阿金扬起一眉,疑惑道:“你们真是善意的?不会是绑住了多玛,将她当人质,想藉机要胁我吧?”

    “你真是多疑呢!但也怪不得你,疑心病是咱们金家的通病。我就算要拿她要胁你,也是不许你回头下山。不论你为何而回来,我都要说一声:欢迎你回来,雅彦。她伸开双臂,展现最大的善意。

    “”沈默了片刻,阿金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拥抱,并低语着:“谢谢你,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