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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好稀饭,安恬日走出厨房,推开范姜光垣的房门。“学长。”
傍晚吃过葯的男人倒卧在床上,跟深灰色的被单纠缠成一团,模糊地应了声,似乎还没清醒。
“我煮了稀饭,放在电锅里保温,如果学长肚子饿的话,就出来吃吧。”说完,她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准备明天的功课。
过了不知道多久,明天要交出去的作业才进行到一半,电脑程式一如往常地跑不出来她需要的答案,这个例题的实验结果不应该是无解才对。她恨maple。
正在叹气,房门处传来一记轻敲。
拿下耳机,她转回头,看见范姜光垣笔直站在门口,颀长的身型在明亮的灯光下拉出一道模糊阴暗的影子。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已经换上了平常的居家服,平常总是梳理整齐的黑发披散在额前,因为刚刚发过汗的关系,显得有些散乱,看起来比平时的干练模样更多了几分可亲,还有一种颓废的性感。
眨眨眼睛,对自己的心思感到惊讶!她为什么会把“性感”这个字,跟这个恶劣得像鬼一样的坏心眼学长联想在一起呢?
“安恬日。”
她点头。“是,学长。”
他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能耐心等着。这样平静的沉默,和他平时像刀刀般锐利的冷淡,似乎又有一点不太一样。
“谢谢你陪我去看医生。”他简单地说。“稀饭很好吃。”
她微笑。“不客气。学长,你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才好。”
他的嘴角似乎有些扭曲。“我刚刚说谢谢,不代表你多管闲事是对的。恬日,这一点差别,希望你分得清楚才好。”
她没有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改变了,只模糊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语气似乎比之前缓和。虽然说的话还是一样恶毒,声音里却添了几分笑意,不再像之前那样刺人。
“当然,学长,我知道的。”她温驯地应着,不打算跟他计较。
他又瞥她一眼,然后点头,转身离开。
她刚刚看见的是微笑吗?她好奇地想。如果是的话,那就是她认识范姜学长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嘴角放松一点,确实能帮那张原本就端正的脸再加不少分数。
她勾起嘴角,回头重新开始刚刚卡住的演算工作。
“所以,你把那只人格分裂的希多拉收服了?”
安恬日愣一下,抬头看向眼前打扮入时的美女。
小风姐,名字叫风非。
这么奇特的名字,当然不是她的本名,但是连跟她交往了两年的大哥也不知道小风姐原来叫作什么。
二十岁那年,刚刚成年的小风姐自己一个人跑到户政事务所,把名字给改了,成为现在的“风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许任何人叫那个从父母那里得来、然后被她彻底抛弃的名字。时间一久,没有人记得她二十岁以前叫作什么,只记得她二十岁以后是“风非”由她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个“风非”
说小风姐是美女,其实会有很多人不同意,她的鼻子太塌、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太宽、嘴唇太厚、眉毛太浓,就连农纤合度的身材也只能算是标准,没有太令人咂舌的惊人尺寸,跟传统定义的美女,有一点点的差距。
但是和对她一见锺情的大哥一样,她还是觉得小风姐是美女。只不过她的美,是藏在目光、藏在笑容、藏在举手投足的自信风范里,不是单纯从外表可以简单判断的。
“小风姐,你说什么?希多拉是什么东西?”
“希多拉是习神话里的九头蛇,住在阴暗的沼泽里,充满毒液和恶意,只要有人经过它居住的沼泽,它都会觉得别人是故意来吵它的,然后把无辜的路人毒死。更糟的是,那个怪兽是不死之身,每一个头被砍断了,都可以无限再生,完全是杀不死的祸害。”
“小风姐,你说的希多拉,不会是指光垣学长吧?”
风非微微笑,没有回答。
她也不追问,只是扮个鬼脸。“学长对我还是一样,恨不得我马上搬出去。我昨天还被他骂一顿,说我水龙头没有锁紧,浪费资源。”
“范姜那张嘴要是说得出什么好话来,我就不叫他希多拉了。”女人伸出手,往后松开挽在脑后的髻,褐黄色的长发落到肩上,披散开来。她轻叹口气:“你大哥跟他作了八、九年的朋友,还不是一天到晚要领教他那个龟毛的脾气?我有时候都觉得怀疑,天阳怎么受得了范姜那种卑鄙的家伙,而且还是这么久的时间?换作是我,根本不可能。跟那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处,不用一个小时,我已经开始计画谋杀案了。你们兄妹俩,根本是有超能力,才有办法跟那条毒蛇一起生活。”
“小风姐,你说得好过分。”
风非举高杯子,笑睨她一眼。“不过是事实?”
她点头,然后跟着笑了起来。
年长的女人自在地将头往后仰,靠向咖啡店的座椅椅背,出海口的落日透过玻璃窗,照在顺势泄下的褐黄色长发上,映成一廉金纱。她半眯着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慵懒的目光飘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像这种时候,她特别会觉得小风姐美丽得教人心悸。
突然,风非开口:“恬日,我跟你大哥那个笨蛋分手好不好?”
“好啊。”
风非睁开眼睛,看着坐在眼前自在喝着可可的小妹妹,似乎有些意外。
“这么干脆?恬日,小风姐还以为你想要我当你大嫂呢!”收拾了惊讶,她露出委屈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
“小风姐,如果我说不好,有什么差别吗?”她扮个鬼脸。“你跟大哥吵架、说要分手也不是第一次了。”
刚刚从图书馆回家,还没进门,就被小风姐中途拦截,来不及考虑,她发现自己已经上了车,一路被载到淡水来喝咖啡小风姐喝咖啡,她喝热可可。她对咖啡因的吸收能力太好,万一喝了咖啡,今天晚上大概就不用睡了。
而这样的情况,她也早就猜想到,小风姐多半又是跟哥哥吵架了,才会从家里气得跑出来。
她低下头,半带着无奈,啜饮深褐色的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作风明快的小风姐,一碰上性格同样爽朗的大哥,总是会变得别扭,动不动就闹小脾气。为了一点点小事,两个人就可以像这样,吵得不可开交,跟平常成熟的言行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
他们说,这叫“爱情的魔力”
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注视她许久,风非突然露出苦笑。“恬日,你觉得小风姐很幼稚对不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老是爱跟你大哥闹别扭。”
“小风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喜欢天阳,真的喜欢他。”风非合上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轻的男孩子。恬日,你大哥很好,是一个很善良的男人,小风姐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他就是没有办法了解我年纪大了,偶尔也会累、也会想要找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个可靠的肩膀,一个不会一天到晚出纰漏、连一点事业野心也没有的男人。但是天阳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风姐”
“我很任性对不对?”风非摇摇头。“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天阳是这样的个性,可是却想要他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其实,那个也只是偶尔的想法而已。你大哥要是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反而会觉得讨厌,说不定也根本不会喜欢他。可是啊、可是啊”无奈凄诡的笑容,为风非不寻常的五官添上一抹难以形容的艳色。安恬日迷惑地看着,不能了解眼前人的心情。
换作水灵,她一定会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的关系,但是恋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风姐,如果你觉得不快乐,就跟哥哥分手吧。”她叹气。“哥哥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难受的。”
“不是这样的,”风非摇头笑,然后声音低回下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快乐。”
但是,她看见模糊的泪花,在明亮的笑容里一闪而过,像是来不及实现愿望的流星,一下子消失踪影。
“爱情,真是麻烦的东西。”
安恬日回到家时,深秋的明月已然高悬,时间接近九点。
还没打开门,就听见房东妈妈热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哎哟!扁垣啊,不要这么客气啦!你跟阿阳就跟林妈妈自己的小孩一样,这一点点小事,没关系啦!”
“林妈妈,话不是这样说”向来平稳的男中音有些虚软。“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不用啦、不用啦!这样就可以了!”
“林妈妈”
安恬日微笑,几乎可以想见范姜学长脸上无奈的表情,打开门,果然看见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的房东妈妈正亲匿地拉着身型高大的范姜光垣,要他到桌子旁边吃她帮他带来的晚餐。
这一幕,其实很平常。房东林妈妈不喜欢女孩子,却非常喜欢男生。对于现任的两个年轻帅气的房客,更是明显偏爱,常常替工作辛苦的他们准备补品餐点,说是当成自己的孩子宠爱,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如果考虑到范姜学长此刻的衣着或者该说缺乏衣着,这个画面就委实诡异了点。
像是刚刚沐浴完,就被闯进家里的房东妈妈逮个正着,范姜光垣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贯的温和有礼,脸色却明显有点苍白。他试图技巧地抽回手臂,却被房东妈妈硬生生拉住,无法顺利如愿。
“林妈妈都说帮你跟阿阳做了晚餐,你怎么自己就跑掉了呢?两个男孩子住在外面,不正常吃饭是不行的!”林好时拨开年轻男人额前潮湿的头发、拉住他结实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怜惜地拨开他硬直的胳臂,接着毫不客气地摸上那片健硕的胸膛。“你看看,都瘦成这样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粗心,仗着自己年轻,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怎么行?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林妈妈,”范姜光垣深呼吸,抬眼向天,露出悲壮的笑容,似乎终于决定放弃挣扎。“谢谢你,你煮了什么?”
房东妈妈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露出和蔼的笑容,指向放在客厅茶几的餐篮。“林妈妈今天要拜拜,所以多煮了一点。你看看,有你喜欢吃的竹笋鸡,还有阿阳爱吃的红烧牛肉,那个竹笋还是林妈妈今天早上特地到山上去摘的,很嫩、很好吃咧!快来快来,林妈妈煮了一整天了。”
范姜光垣摇摇头,拾回镇定的表情,彬彬有礼地跟着被房东妈妈拉着,走到客厅中央,仿佛自己不是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破旧的卡其长裤。
安恬日着迷地看着向来不喜欢跟人有接触的学长温驯地张开嘴,吃掉林妈妈用筷子夹起来、喂到他嘴边的鸡肉,然后不失风度地开口道谢。
“谢谢,林妈妈,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叹口气,拿过房东妈妈手上的筷子。“等天阳回来,我会叫他去跟林妈妈道谢的。”
“哎哟,还道什么谢啦?”林好时削瘦的脸颊愉快地泛红。“你跟阿阳两个就跟林妈妈自己的儿子一样,林妈妈照顾你们是应该的,不用道谢啦。有空记得来楼下陪林妈妈聊聊天就好了。”
范姜光垣拉起嘴角。“嗯,我知道。”
又交代了几件琐碎的事情,再伸手多摸几把年轻帅哥身上结实的肌肉,林好时才依依下舍地转回头,飘飘然离开了公寓。
没有多看一直站在玄关旁边的安恬日一眼。
安恬日一点也不介意,只是觉得有趣。
一物克一物。
在面对房东妈妈的时候,平时总是冷言冷语的范姜学长一点也不像是小风姐口中的希多拉,相反的,她常常觉得他像是随时可能被恶狼一口吞掉的可怜兔子,完全没有平常咄咄逼人的气势。
“安恬日,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挖苦的语调,果然,就像小风姐说的,学长的恢复能力很强。
她露出微笑。“学长,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范姜光垣看她一眼,冷冷地说:“当然,加这种免费的班,还要加到几点?工作做完,就赶紧回家了。我卖的是劳力,不是连命都卖给公司。”
其实,也差不多了。范姜学长的工作愈来愈重,像今天是周末假日,也难得看到他在家里,一样是上班族,大哥显然没有范姜学长这么辛苦。
“吃过没有?”
她摇头。“还没。”
刚刚跟小风姐去的咖啡馆,没有供应正式的餐点,她又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肚子一直空着。
范姜光垣头也不抬,简单地下达命令:“那就去厨房拿碗,过来一起吃,楞头楞脑的,站在那里干嘛?没看到东西这么多吗?”
“那学长,你去穿件衣服吧。”她提醒他:“晚上有点冷。”
半裸的帅哥抬头看她,刚刚被拨开的潮湿黑发又落回了额前,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羞赧的表情。“我都不紧张,你害羞什么?”
她朝他扮个鬼脸,转头就往厨房走去。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学长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就像小风姐暗示过的,范姜学长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她住进来这件事。虽然生活上仍然摩擦不断,但多半的原因是出在学长原本就恶劣的性格,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摆明是故意要找她麻烦。
回到客厅,发现范姜光垣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上,抬起头,看见他正一边套上t恤,一边从房间走出来。
吃着房东妈妈送来的晚餐,她提出疑问:“学长,我哥呢?”
“还用问吗?去登门谢罪了。”
“去小风姐那里?”
他斜她一眼,像是懒得跟她说废话。
“可是,小风姐刚刚才送我回来大哥什么时候去的?”
“谁知道?”范姜光垣不在意地说:“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半个小时前才打电话回来,问你跟小风有没有回这里。”
她叹气。“哥可以打手机给我啊。”
“因为他没用。”他简单地结论:“如果他敢打电话给你,早就打了。知道小风在你旁边,他吓得腿都软了,怎么敢打电话给你?”
“学长,你这样说很过分。”她摇头。“大哥只是想当面跟小风姐解释,不想透过电话说而已。”
他耸肩,不以为意地继续吃着晚餐,没有回答。
看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好朋友此刻身在何处的男人,她只能摇头叹气,跟着安静地用餐。
习惯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当你习惯一个人之后,原本所有会让你跳脚的言行,突然之间,就不再那么严重,连自己都会怀疑,之前那样跳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起住了两、三个月,范姜光垣慢慢习惯了天阳这个性格温驯的妹妹。
老实说,撇开偶尔诚实到令人吐血的反应不谈,安恬日这个小女生还挺可爱的,并不是自己当初口中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
当然,他很清楚,绝大部分的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他对陌生人的排拒感,实在严重到一种不正常的地步,再加上有点偏执的个性,才会一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其实还不错的小室友。
每天晚上,当他拖着加班完的疲惫身躯,从附近的社区停车场走回公寓,看到那几扇明亮的窗户,总会不期然想起她那个时候说过的话:“学长,你不觉得晚上回家的时候,有t盏灯在等你这种感觉很好吗?”
那个时候,他觉得那是小女生的梦幻。开不开灯,他都是回到同一间公寓里睡觉,一点也没有差别。
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那扇明亮的窗。
无论加班到多晚,即使附近的路灯已经熄灭,他仍然可以抬起头,在漆黑的长夜里,看见那盏特地为他点亮的灯火。
而一等他回到家,洗完澡出来,她房间里的灯火,也会跟着熄灭。
他知道她是为了遵照之前的约定:尽量下干扰到他的作息。一直等到他准备就寝才熄灯,则是因为数学系的功课并不轻松,而她是一个认真的学生。
两个因素相加起来,理所当然是这样的结果,却会让他有一种错觉:有人在为他等门,等他平安到家。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恋家的人。
偶尔,当他不用加班,提早回家的时候,在打开门之前,他会听见电视机传来的声响,和夹杂其中的清脆笑声。
偶尔,当他早上起床,会发现冰箱上的磁铁,又换了新的造型,而下面会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叮咛他和天阳开车要小心。
偶尔,当他看到外面卖的美味食物,他会想要外带一些回家,跟那个还挺喜欢吃东西的小女生一起分享。
当然,和女孩子一起生活,仍旧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很多必须妥协改变的安排,但是他第一次发现,跟别人共享一个空间,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
或者应该说,麻烦还是麻烦,他只是觉得它所带来的好处,多过于他必须忍受的麻烦。
总而言之,安恬日是一个很理想的室友。
不过,理想归理想,不代表两个人的相处没有任何摩擦。那个小表,并不是可以让他摆在橱窗里,安静不会惹事的洋娃娃。
“安恬日,那是什么?”顿下脚步,他瞪着客厅里突然冒出来的“摆饰品”一脸怀疑地问。
女孩眨眨眼睛,转回头,看向刚刚进门的他,露出一贯平和的微笑。“树啊,学长。”
“你没事搬棵树回来干嘛?嫌我们家里氧气不够吗?还是觉得这里的笨木头还不够多?”
“学长,我听得懂喔。”
“我还真是高兴有人听得懂。”他乾涩地说:“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这个小木头搬棵树回来做什么?”
安恬日叹气。“学长,现在是十二月。”
“所以?”
“十二月有一个节日,叫作圣诞节。”
“所以你要弄棵圣诞树?”他翻白眼。“幼不幼稚啊?你们家又不信教,你拿这个时间去做个圣诞大餐,还可以吃一顿饱的,搞这种无意义的花样做什么?弄棵装满灯泡的圣诞树摆在客厅,然后过完节就要收起来,不觉得有点蠢吗?你以为这里是百货公司啊?”
她只是笑。
木头。安家兄妹的脾气,就跟木头一样,又直又硬,打定的主意,没有人能叫他们改变。
所以,他知道了,她想要一棵圣诞树,一棵亮晶晶的圣诞树。
按下断话键。还是语音信箱,妈妈最近好像都不在国内的样子。
叹口气,安恬日打开刚刚买回来的盒子,拿出今天刚买回来的圣诞灯串,她甩掉刚刚的思绪,兴致勃勃地开始布置圣诞树。
想要一棵圣诞树,是一个突然的决定。
就像范姜学长说的,她家并不信教,从来也没有过节的习惯,她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在花店里看到这棵可爱的小树,突然就有了想要自己布置一棵圣诞树的念头。
很蠢,她知道。水灵也是这样告诉她,不过,她就是想要。
好不容易将灯串统统缠到了细瘦的圣诞树枝上,她退后一步,皱起眉头,努力思考一下,觉得
“好丑。”
她看向从门口走进门的男人。“学长,晚安。”
范姜光垣没理她,将还在滴水的雨伞放在进门处的伞架上,脱掉深灰色的风衣,换上室内脱鞋,然后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笔记电脑和公事包,笔直走回房间。
她眨眨眼睛,放下布置到一半的圣诞树,走进厨房去。
今天林妈妈拿了鸡汤上来,交代这是要给大哥和学长喝的。
从电锅里端出保温的鸡汤,拿了碗匙,回头往客厅走。
走进客厅,看见范姜光垣蹲在那棵小树旁边,正专心地在整理她刚刚挂上的灯串。
“安恬日,你买东西就不会挑一下吗?这个灯串只有一个颜色,看起来单调得要命,还有好几个灯都坏掉了。”他站起身,嘲弄地瞥她一眼。“大卖场买的特价品?”
她只是笑。
“贪小便宜。”
她摇摇头,不在意他刚刚的评语。“学长,林妈妈炖了鸡汤要给你跟大哥喝。”
他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反应,只是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小盒子,取出一只水晶星星,然后小心地将它安置到小圣诞树的尖端。
“天阳还没回来?”他一边调整星星的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他晚上要跟客户吃饭。”
“东西给我。”
“嗄?”
他瞪她。“不是说有鸡汤吗?”
她回过神,点头。“喔。”
将装鸡汤的白铁提锅递给他,她站在原地,欣赏他刚刚在圣诞树顶安上的美丽饰品。
人工的透明星星,中心似乎是镂空的,只有外部一层精致的水晶玻璃,白色的灯光穿过,析出瑰丽的七色光采,在星星的内部静静流转。
看起来不起眼的装饰品,隐藏了最美丽的奇迹。
“学长,”她迷惑地看着星星里纯粹的光舞,嘴角绽出温柔的笑。“你从哪里找来的?好漂亮。”
范姜光垣看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少见多怪,随口敷衍:“店里买来的。”
店里买来的吗?她看向那个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碗盛的鸡汤,无聊翻着报纸的男人,知道他花了心思在买这个小玩意上面。即使是偶然在路上看到买下的,也代表了他记得家里有这么一棵圣诞树。
他前几天还很恶毒地骂过她呢,说她这个念头很蠢,可是,还是把这点小事放了上心。
她忍不住微笑。范姜学长,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