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晷优高中礼堂后台
罢结束演出的话剧社社员们妆还没卸、戏服也还穿着,便四处和人照相,还有人不断涌进来献花,后台几乎快被挤爆了。
“社长!”演出许仙一角的二年级女孩,好不容易从人群夹缝中穿过,抓住康齐的手“来跟我照相?”
“欸!”五秒前才抢到康齐的化妆组组员们纷纷抗议“社长还没跟我们照完啦?”
“一下子就好,马上把他还给你们!”女孩兴奋地按着康齐就住另一个角落跑“社长快来,我同学都在等着看你?”
康齐早被镁光灯闪到眼花,啥都看不清楚,一手还要抓着戏服下摆,踉踉跄跄地被拖到后台的另一边,迎面就是潮水般的赞叹声
“哇,他好漂亮哦!”“他真的是男生?”
“我要和他照桐”
“慢来慢来,先帮我跟他照一张!”女孩大方揽住康齐的纤腰,笑吟吟地面对一堆相机镜头,这可是今晚男女主角难得的合影机会,一下子镁光灯就如七月雷雨的先导般,劈里啪啦地闪个不停。
康齐只恨不能闭上眼,只好让一对幽黑瞳仁呈失神状态,避免过度与闪光灯对焦,以免没得近视就瞎掉。不过这权宜措施让他看来一脸凄怨,活脱是最后白蛇被永镇雷峰塔的悲凉,更添楚楚可怜之态,让所有人手上的快门按得更凶了。
等象人终于把底片杀光、不得不放过他的时候,其他社员早就换上便服、收拾好道具了。
康齐累得像个无力的幽魂般飘入休息室,眼前白花花一片,找了半天才找到卸妆油。
妈的,跟珍禽异兽拍照都可以收费,怎么他就任人拉来拖去,百分百配合还完全免费?如果拍一张照片收十元的话,今晚他铁定有上万元的进帐啊!
罢洗掉妆彩,就听闻休息室的门开了,有人进来。
康齐忙着找放便服的袋子,头也不回地说:“已经打烊了,要拍照的下次请早,一张十元,补贴我看眼科的钱。”
背后没声音引他回过头,眼睛还看不太清楚,只约略见到两个高壮的男人“找谁?”看来不是学邢师,是学生家长吗?体格惊人地好,打人一定很痛。
“你是阿美子的朋友?”其中一个男人打量他一身白纱加缎带的手工裙装。
他微微蹙眉“阿美子叫你来的?”她有来看演出?对了,她和邢双云认识,也许是来看邢双云所属的合唱团表演。她该不会看到他这身可笑的女装吧?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一个人伸手到腰后,再伸出来时握着一把枪“跟我们走吧,小妹妹。”
。。
将车停在隐蔽处,甘纱美与七个手下徒步接近今晚的目标仓库。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有仓库旁竖立两盏路灯,非常适合偷袭的夜晚。
距离仓库一百多公尺远的地方,八个人在一堆废弃物后面停下,围成一圈。
“该怎么做都清楚了吧?”甘纱美在沙地上简略画了仓库平面图,再叮咛一次:“第一组走左边,那边有几个房间,他们的人没事都会在里面,小心别被发现;第二组负责的范围最大,动作要快;第三组,也就是我这一组,带了不少炸葯。”她微笑“多帮我们念几声阿弥陀佛吧,不要炸不到毒品,先把自己炸在里面了。”
七个男人都笑了,严肃的气氛冲淡不少。
其中一人问:“就这样放火,会不会把甘火明一起烧了?”
“算过时间,烧到那些房间至少要三分钟,他不会跑不出来。”甘火明再怎么十恶不赦,毕竟是她叔叔,她没想要他的命,只是给点教训罢了。
这七个人都跟过她叔叔与去世的父亲,好歹曾一起出生入死,今天却要来对付她叔叔,人人脸色沉重。
她低声道:“对不起,让大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一人摇摇头“是他对不起你爸爸,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笑了笑“烧完以后,我们去喝几杯吧。”其他人也低声笑了。
笆纱美跟着露出笑容,却显得有气无力。
另一人问:“阿美子,你不舒服吗?脸色很不好。”
“没事,晚上吃太多了。”怎能说她出门前的不适,原来是生理期来了,所以头昏眼花加身体无力呢?“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这时,远处忽有车声疾驰而来,八人立即蹲低,望着一辆轿车驶到仓库前停下,两个人下了车,从后座拉出一个白色身影。
笆纱美瞥了那三人一眼,看他们进入仓库,续道:“时间都对好了?好,自己的时间要算准,走吧!”
由于今晚有交易,甘火明底下大部分的好手都派出去了,所以他们轻易就进入了仓库。
笆纱美就着仓库里几根日光灯管的亮度扫视一圈,只有几个简陋搭成的小房间里有人影,于是她与两个手下迅速无声地掩护来到角落。
以炸葯对付仓库里的大型器械和毒品,威力虽然不大,不过足以让叔叔无法抢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摇钱树付之一炬。
取出事先巳处理好的炸葯,安装、牵线、点燃“砰”就完事了。对她隐隐抽痛的下腹而言,不算太困难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刚装好第二份炸葯,她腰间的手机却开始震动有人来电!
今晚的联络方式是无线电,谁会打她手机?
笆纱美诧异下看了号码却是陌生的,勉强接了起来“喂?”
一道蕴藏火气的低沉嗓音传来:“阿美子。”
她身形一僵,眸光直射向那几个房间,缓缓伏低“晚安,叔叔。”两个手下一愣,各找掩蔽。
“哼,你还记得我?”
“抢你的毒品抢得很高兴,当然记得。”
“贱货!”接下来是一串脏话。
笆纱美暂且放下手机,眸光扫过那些房间,她叔叔现在应该在其中一个房间讲电话,另两间则是几个人在看电视、打麻将。
看样子并不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她安下心来,吸口气忍住肮部肌肉一阵紧缩,才继续听手机“你怎么有我号码?”
“这种小事我会查不到?”甘火明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听清楚,你现在还有机会,跟你妈把东广海收了,不要再妨碍我的生意,不然你们就等死吧!第一步,我会先对付你的朋友!”
“我朋友?”她马上想到邢双云。今晚好友在学校有表演,之后会赶到撞球场坐镇,她留了几个人保护她,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开了无线电联络她,一面吊儿郎当跟叔叔敷衍“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朋友?”
“你不记得?”甘火明狞笑道:“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你竟然不记得?她现在就在我旁边哪”
叔叔笑得把握十足,教她忧心起来,这时无线电正好接通,她低声道:“双云,你还在吗?”
“在啊,什么事?”邢双云听来很镇定。
“你在,那就不是你了。”她松口气“可那会是谁?甘火明说是我朋友”才说着,便骤见一个白色身影从另一个房间被拖出来,她愣住了,手指轻移,无意识地切断了无线电的通话。
康齐!
他被拉到她叔叔所在的房间,手里被塞入话筒。他犹豫了下,才缓缓将话筒放到耳畔。“喂?”
手机里的声音听来不确定,显然他不知道她叔叔为什么叫他来讲电话,也不知道和他通话的是谁。
懊死,怎么会是他!笆纱美咬着牙,此刻两个手下朝她低声道
“阿美子,都好了。”
好了,表示炸葯装好了,两分钟的定时器也设定好了,他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两分钟后这里就会自动变成火海。
烧到那些房间至少要三分钟,那些人不会逃不掉,要逃也不会丢着他不管所以她可以事不关己的冷眼看着他被叔叔带走?
但如果现在去救他,仓库这里的行动就失败了!
叔叔会知道是她放的火,无法嫁祸给天义道,也许还会失去挑拨旭与天义道的机会,甚至导致两方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演变成最坏的结果!
“喂?”手机里的他听来困惑“有人吗?”
“阿美子,该走了。”两个手下催促着“剩不到两分钟了”
“妈的,你是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才叫我发誓吗?”她喃喃自语,厌烦地抹了抹脸,下定决心似的将无线电交给手下,道:“枪给我。”
。。
“喂?”电话那端有沉重的呼吸声,分明有人,却始终不说话。
康齐又问了几句,话筒便被不耐烦的甘火明夺过,并喝令手下带他出去。
被押来之时,一路上听那两名手下谈话,他知道下令绑架他的是甘纱美的叔叔贩毒的甘火明。果真是叔侄,五官不像,眉宇间那股悍戾之色倒是如出一辙
但她叔叔显然老奸巨猾得多,打算拿他当人质威胁侄女。
这算盘可打错了,他康齐小小一个高中生,只跟她打过一场撞球、请她到自家医院坐了几分钟,说不上有何交情,她若不甩她叔叔的要胁他也不意外,只是那他怎么办!莫名被卷入这场纷争的他,死活有谁管!
此时,负责看守他的男人没带他回原来的房间,却推他进入一个小小的木板隔间。几坪大的空间里堆满肮脏的衣服、物品,酒臭加上腐败的味道,在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下,有洁癖的他简直要晕倒了。
他皱眉道:“我不要待在这里。”
“这里才不会有人啊。”“喀”地轻响,喝得七八分醉的男人已将门上锁,不怀好意地打量眼前白纱白裙的绝色佳人,像屠夫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羊。
康齐脸色不禁开始发白“我是男的。”妈的,戏服还没换就被带来,这里每个人都当他是女的,而这家伙想做什么,他很不幸地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只得再次强谓:“我是男的。”
“你素男的?骗恁爸没看过查某喔?”男人淫猥的目光只看见面露惊惶的小羊,想逃却无处可躲,无疑更挑起他的兴奋“小妹妹是第一次吗?不用怕,等一下保证你爽得想多来几次”一把扯住康齐右手拖过来。
“我是男的!”康齐忍不住怒吼,声音中惊恐多过愤怒。
在他奋力挣扎下,推得那男人撞上木板墙,顿时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醉醺醺的男人马上翻过身,好不容易压上他身子,就是一耳光掴去“x,你还跑?”用力将白裙下摆一扯“嗤”的一响,三两下已成破布一堆,露出瘦削的身躯
米白色牛仔七分裤环着盈盈纤腰,腰部以上完全裸露而一片平坦!
男人愣住了“你”“跟你说我是男的!”康齐被这耳光打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回了神,右腿使劲一抬,正中男人要害,令对方痛呼着滚到一旁。
他踉跄爬起冲往门边,才跨出两步却被拉住足踝,顿时又再次摔倒在地。
他猛然往那只猪手踹去,怒吼:“我是男的!”这人是憋了几百年,连男的也不放过吗!
“男的更好啊!女的我玩过太多了,偶尔换男的来玩玩也不错”男人大手就要扯下他的牛仔裤,却冷不防被一脚踹中眼窝,痛得哇哇叫。
康齐趁机又往门边挨去,视线移到一旁窗子,忽然发现窗外有人暗红色乱发与苍白脸庞,那双冰冷而愤怒的眼正隔着玻璃锁住他!
而下一秒,房间外头传来轰然巨响,竟是爆炸声!
“怎么回事?”男人捂着眼慌忙站起身,一颗子弹随即破窗而入,射中他的左腿。
男人痛得悲哭狂号,接着玻璃口散飞溅,自窗口窜入的黑色身形敏捷如豹,在他看清对方面孔前就是重重一拳挥来,他顿时昏厥倒地。
“快走!”甘纱美把枪插回腰间,脱下黑衬衫扔给康齐,身上只余一件无袖背心。
她怎么会在这里?
康齐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还夹杂着男人的叫喊咒骂声,同时,甘纱美用力地将他往窗子方向推“快走啊!”待冲出仓库,迎面袭来清凉的风,为康齐火热的身躯带来重生的感觉,却又恍惚得像是身处梦境。
“你”专程来救他?似乎不是,他回头望向火舌开始伸出窗口的仓库“火是你放的?”
“一点炸葯,够他们忙了。”刚刚她要手下先走,算准了在炸葯爆炸以后才救人,否则一有騒动引来其他人,根本无法逃走。
“炸葯?”她一迳拉着他狂奔,他能感觉她的掌心湿冷,却不及这两字带来的震撼。
而身后的仓库此刻也传出叫嚷!
“是阿美子!”
“把她朋友带走了!”
她咒骂一声:“妈的,被发现了。”车让手下开走了,她只好拉他跑进路旁长满杂草的空地。
“要往哪里走?”
“别问,跟我走就是了!”这一带是工业区边缘,数百公尺外就有街道、住家,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行了只要她该死的生理痛撑得过去就行!
“你没事吗?”她的手掌愈来愈冷,脚步也愈来愈慢。
“你不啰唆我就没事!”
才说完,她突地一个踉跄滑下斜坡,把他也拉下去,两人滚到坡底才停止。
康齐很快地坐起来,甘纱美却横趴在他脚上动也不动。
他扶起她“喂,你”赫见她一脸苍白“你生病了?”
“我我没事。”剧烈疼痛往她的身体里压缩,眼中看出来的世界是一片模糊,听到的声音也忽远忽近,她抽气咬牙道:“你先走别管我。”
“我不会丢下你。”她叔叔要的就是她,放她在这里等于送死。
他扫视她一身的黑衣黑裤,仅稍有擦伤,可她却显得很痛苦,脸色惨白,还不断地冒冷汗这模样怎地有点眼熟?
后头甘火明手下追来的声音愈来愈近,他无暇多想,一把拖起她,揽紧她的腰快速往前走。
再来发生了什么,甘纱美因为痛得呈现半昏迷状态,都己记不清了,只隐约知悉两人好像躲在草丛里一阵子,她似乎给了他东西,他在某个地方停了片刻,然后是长得像走不完的阶悌
慢慢地,她涣散的神志逐渐回复,当爬完楼梯,康齐拿她给的钥匙开门,低声问:“这是你家?”时,她至少已能无力地摇摇头。“别开灯。”
为了方便探查叔叔的行动,她在仓库附近租了一层公寓,没想到今天可以当作避难所。到这里来就安全了,虽然还在叔叔的势力范围内,但他的手下一时应该不会找来。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墙角有几个软垫,没有半件家具。康齐将她放在软垫上“这里遭过小偷吗?”
她虾子般地蜷缩起来“这里不是住人的。”最痛的一次己经过去,现在痛得不那么厉害,可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虽然每个月是会不舒服那么几天,但从没痛得如此难受过。
康齐拿出一袋东西打开“吃一点吧。”
她闻到巧克力的香味,嫌恶地说:“我讨厌甜的。”印象中,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停留过,是为了买巧克力?
“你现在需要吃一点甜的,会比较舒服。”他将巧克力送到她嘴边。
笆纱美顽固地用仅余的力气撇开头“我不需要”
“你不是生理痛吗?”
闻言,她霎时一僵。
康齐淡淡道:“无力、冒冷汗、脸色苍白,缩成一团站不起来,吃坏肚子可不是这样。”他太有经验了。
“我”一开口,巧克力就被塞入嘴里,她紧闭牙关,从唇缝中迸出话:“先让我联络人可以吗?”手指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纯熟地以单键拨号后却拿不起来。
他代劳了,将手机放在她耳边。
接通后传来母亲冷静的声音:“失败了?”结果似乎早在她预科中。
“我发现了,甘火明知道是我。”
“为什么失败?”
她能说原因就在她旁边吗?她没好气地答道:“反正就是失败了,有什么为什么?派人来接我,我在”
“什么失败了?”待她说完,康齐将手机放到一旁。
“那仓库啊!”可恶,第一次独挑大梁就吃败仗!她烦躁地哼声:“本来计画装炸葯,烧光了以后赖到别人头上,挑起甘火明跟对方的内哄,一切都很顺利!要不是”
“要不是为了救某个没用的家伙,这项完美的计画根本不会失败?”说的是自嘲的语气,康齐眼底却难掩愤世的情绪,无奈而悲哀。
她顿时语塞,脑子还来不及转出几句安慰的话,下腹又抽痛起来,身子慢慢软倒。
他扶住她,又把巧克力送到她唇畔“不管喜不喜欢,吃几口吧,甜的会让你舒服一点。”
她皱眉,勉强咬了一口“你是怎么被抓的?”
“我们学校晚上有校庆活动,话剧社表演完,我在后台卸妆,突然有人闯进来,戏服都来不及换就被抓来了。”
“他们到学校去抓你?”她懊恼着。果然,叔叔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喂她又吃了一块巧克力,康齐才淡淡道:“和你打过一场撞球、在医院聊过几分钟,你叔叔就迫不及待地把我请来,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他是想利用你来牵制我。”
“未免太看得起我。”他笑得嘲讽“拿我这种小角色牵制你,有效吗?”
“怎么没效?”甘纱美冲口而出:“我不是放弃计画去救你了”她如此看重的首次出击,一见到落入叔叔掌握的他便马上抛诸脑后,三个小时前对母亲发过的誓更形同鬼扯,根本对她产生不了任何效果
是,她是见不得强欺弱的不平,计画再重要也比不过一个无辜的人,所以她选择救他;换作被擒的是邢双云,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作出相同的决定她救他,因为他是无辜的,再无其他原因。就算母亲因此处罚她,她也甘愿。
而直到隔窗看到他遭遇的一切,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扯破、被殴打,那该死的男人竟然打他!从未杀过人的她,头一次有了一枪打爆那颗脑袋的冲动,到现在愤怒犹未平息。
如母亲所说,伤害她重视的人,比伤害她更令她愤怒她真是重视他的?
“计画失败了会怎样?”
“不怎么样,反正该烧的都烧掉了,我叔叔要找我算帐就来啊,谁怕谁?”
满不在乎的口气,其实包含着更多械斗、仇杀,种种他无法想像、也不曾经历的残酷。她身上的疤,会因此而加诸许多吧?“真是为了我才搞砸的?”
拜托别再强调是“为了他”好吗?她横他一眼“是又怎样?你”强烈的痛楚再度袭来,她眼前一黑,瘫软下去,额头撞上他的胸口。
“你联络的人还要多久才来?”他扶住她,接触到她凉冷的肌肤。她冷汗不断,原本健康的肤色快成了白纸一张,得快点上医院。
“不会很久”她的声音如一缕游丝,细微得教他几乎听不见。
“等到他们来,你可能已经昏过去了。”由于自己的戏服被撕破,他迅速脱下她披覆着的黑衬衫盖在她身上。秋夜里微有凉意,他仔细地将衬衫盖住她裸露的手臂,而后由后环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你”好温暖,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她的手臂触及他裸露的胸膛,嗅到一股极淡的薰衣草香味。
他更环紧她的身子,低声道:“别说话,休息一下。”
好奇怪的感觉她迷惘地闭上眼。
自有记忆以来,身体的接触通常是不友善的,亲如母亲也会抡起拳头往她身上招呼,更别提大架小架不断的日子。她的身体永远处于警戒的状态,总是防备任何人的接近。从没有这样的时刻,单纯地感受一个没有敌意的身体,单纯地感受两个人肌肤相触的平静,若有似无的香味,引她沉沦
康齐不语,感到怀中的身子慢慢由紧绷转为放松,但眉头却始终紧蹙。
不该是这样的!懊是他在后台时就机警痹篇那两个男人,或者在被抓到仓库以后,自行想办法逃脱才对男人就算保护不了女人,至少该能自保。
但血淋淋的事实就是如此,他连自保都做不到,还得靠她搭救。他能做什么?除了拖累她,孱弱如他,到底能做什么?
“以后,你不要来找我。”寂静半晌,她缓缓开口。剧烈的疼痛如同浪潮,撑过最高的浪头,再来就容易得多。
“为什么?”无须询问,答案已经很清楚:他只会拖累她,她当然想与他保持距离。他咬紧牙,是愤恨、是不甘,也是不愿。
“离我远一点,比较安全。”母亲警告过,叔叔已经找上他,押在这情势里的是他的命,不容她再有任何迟疑。
“你叔叔已经知道我,离你远一点有差吗?”
她低咒一声“这是为了你好,懂不懂啊!要命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环住她的双臂紧了紧,没有回应。
她闷声道:“你听懂了没?”见他仍没有回答,她不耐地又要开口:“你”“有人来了。”他低语。
笆纱美一凛,果然听见有脚步声正从公寓楼下走上来。伸手摸到腰间的枪,却无力拔出。
他替她拔了出来,低声问:“是来接你的人?”
“不知道。”脚步声不只一个。
她双手握住枪,还是无法拿起,康齐于是连着她的手一起握住枪,举起对准门口。
她指示他调整高度,手指扣在扳机上,心头忽而闪过记忆的片段“以前也是这样。”
“什么?”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她不答,忆起父亲初次教她射击的时候,大手就像这样包住她握枪的手,教她如何持握,如何瞄准,两双手持枪的感觉无比稳定,仿佛什么都能粉碎。
可那双粗厚可靠的大手已经不在,眼前这双白誓修长的手,却是这样稳稳地为她托住枪的重量,环卫她的身体似乎要为她抵挡一切伤害,却又和父亲强势地为她扫除所有阻碍的感觉不同,像是与她并肩而行、并肩面对一切的伴侣。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来人是用钥匙开门。
身处角落,她可以由光影先看见进屋的人,对方却不会看见她。只是,内心仍惴惴不安,来的是,敌人?或是朋友?
不多久,大门开了,一袭黑衣的优雅身段无声踏入,冷然目光环顾室内一周,先落在对准她的枪口上,才看见两个依偎的身形。
怀里的身体顿时放松了,显然来的不是敌人。康齐松了口气,却犹豫着该不该放下枪,因为眼前冷艳的女子在看见他时眸光立转森寒,严厉地瞪着他。
“阿美子,”雷若瑾轻柔的嗓音吐出如铅般沉重的字句“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