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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过后,夜间的天气凉爽许多。
洗过澡,穿着一套浅绿色睡衣,湿鬈的长发只用毛巾擦了半乾,任它披垂在肩膀,她抱着一桶香草冰淇淋,颦眉揉着额头离开冰箱,特别小心地走到沙发里坐下来吃。
她打开电视,选了一台旅游介绍的节目。
另一个房间的人也走出来,也是刚洗过澡,穿了一套深蓝色睡衣,头发吹乾了,用橡皮圈绑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爱玫瑰扯起眉头,用不悦的眼光瞪着他把啤酒往喉咙里灌,在梅竹睿把视线移过来时,她又赶紧把目光移到旅游节目上,装作专注的模样。他眯着棕色眼神睨睇她的装模作样,伸手撩起她潮湿的头发,顺着卷曲的旋状,用手指把玩着。
“怎么不吹乾?”他一边又喝着啤酒。
“会破坏发质。”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她端着下巴,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停用汤匙刮着冰淇淋吃。
女人!他不以为然的哼了声,眼光停在她嘴角沾到的冰淇淋他缓缓扬起邪恶的一笑,凑上前舔了一下
爱玫瑰停下动作愣在那儿瞪着他,汤匙还咬在嘴里
“干什么?”她又没有凶他,他干什么舔她!
“沾到了,我帮你弄乾净。”他又喝了一口啤酒,一脸好心的说。
“鸡婆!”她拿下汤匙,拚命擦着嘴巴,被他舔的地方还痒痒的他真可恶。
他欣赏着她脸红,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心情真是愉快极了。
“咦?你现在是对我生气吗?”是欠他吻吗?他用眼神“善良”的询问她。
她用恼怒的眼光死瞪他,无言的往旁边移,坐得离他远一点气死人,他又靠过来!
“你干嘛愈坐愈过去,我也想吃冰淇淋。”他得意的眼光明明是说想吃她。
爱玫瑰差点就把整桶冰淇淋都送给他,手伸了一半,还是舍不得的缩回来“你喝你的啤酒就够了!”
“那我跟你换?”他大方的把啤酒送到她嘴边,让酒气侵袭她的嗅觉。
她连忙捂住鼻子,死死的用眼光企图杀死他!
他变了,真的变了,他明明知道她严重欠缺酒量,啤酒一口、两口、三口、四口,到第五口一定醉,光是闻到酒气都几乎快要神智不清,他现在居然可恶到用酒来捉弄她!
这只该死的大恶霸!
“不喝?那算了。”他自己喝。
“喂你真的不做牙医了?”爱玫瑰瞪着一双受伤的眼睛,终于提起她好不容易做了心理建设才能开口问他的问题。
梅寒玉说他厌了现在的工作,想进入梅氏,但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他亲口提过?
再怎么说,他们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她过去有什么话都会跟他说,他想放弃现在的工作转行这么大的事,居然提都没对她提过!
他瞥她一眼“在考虑。”
他考虑狠狠的把他大哥给踹死,再毁尸灭迹,然后以二哥的身分命令梅偃少去接管梅氏集团,不要来烦他。
她望着他把一瓶啤酒一下子都喝完了,眉头愈扯愈紧。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有考虑,他居然从来没有跟她说。
说不定他都跟他身边那群大美女说过了,只有她还以为他们交情不同,他有事应该会先跟她商量,结果他压根就没想过
她别过一双怒眼,直直盯着电视萤幕,这会儿走到哪个国家了她根本不晓得,整个心里都被可恶的梅竹睿的忽视给挤爆了!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青梅竹马耶!
好,她以后什么话都不跟他说了,也不管他了,管他变成大恶霸还是大色鬼!她都不再担心他了!
“干嘛,你又生气了?”他搁下啤酒罐,他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儿没招惹她,她这是在生什么气?“没有啊,我很好,我干嘛要生气。”她扯起脸皮笑,把一口白牙露给他看,可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
算不算孽缘呢?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在一起,小学、国中念同一所,后来她上高职,在外面租房子,他念附近的高中,她考上附近的二专,他也念附近的大学,她在附近上班,他当兵、服务的医院也都在附近,说起来,从住对面的搬到她家对面,他们就没有离开过同一个县市了,比起家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她一直把他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伙伴,但最近她却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看透他,只是她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喂,等你把决定作好,记得通知我。”提醒他,免得他作好了决定,说都不说一声,把她晾在一旁等待。
“干嘛,你要跟我一起走吗?”他扯起嘴角。
“我决定了,如果你留在这里,我就接受梅氏的工作,相反的你进入梅氏,那我就不必走了。”她决定,是孽缘的话,就到此结束。
他瞪着她,笑容不见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只不过是邻居,老是在一起,你不觉得很腻了吗?”她不停挖着冰淇淋吃“就算我不在,也有很多女人争着做饭给你吃,笙姨根本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不想我做饭的对象,老是你。”
她的目光始终盯着电视萤幕不放,彷佛有什么吸引着她,教她看得目不转睛,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转头去看他。
棕色的眼神转深转沉,满满的怒气在里面沉淀,他别过头,一脸的傲气,重新扬起嘴角“你说得对,对极了。”
懊死的又来了吗?还要再来一次?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爱玫瑰扯着愉快的嘴角,忽然把手中的冰淇淋递给他,站了起来“好累哦,我要睡了,晚安。”
她头也不回地很快的走进房去。
十八岁那一年
炎热的酷暑,爱玫瑰选择留下来打工,这个暑假没有回家。
在打工的餐厅,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迷人的棕色眼神对着她笑,她呆了好半晌,心口卜通、卜通跳了好久。
经过介绍,才知道他叫邵任昕,比她还小一岁。心里一直对比她小的男生有排斥,但对着他的笑容,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成了例外,她对他是一见锺情,而且在知道他也喜欢她以后,一下子就不可自拔的陷入热恋当中。
每天去打工,成为一件愉快的事。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生,那是住对面的,他叫梅竹睿,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好朋友,没有其他的感情。这个打工的暑假,住对面的也留下来了
啊,对,还有一个男生,和她也是从小的玩伴,他叫曹又鸿,他们家是卖猪肉的,在她的印象里,他始终都是那副“有肉”的模样,她很讶异有一次在班上女同学的口中听到对阿鸿的赞美,她们说他成绩好,长得斯文又稳重,对女生也很温柔,有他当男朋友该有多好她当场把一口饭喷出去!
阿鸿那时候已经戴着眼镜,是不是这样所以看起来斯文?如果“有肉”叫稳重,那她就承认,她也不觉得一个常常跟她抢东西吃的男生算温柔,她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有女生喜欢阿鸿,后来她发现,她们会这么想,全因为这个学酗没有一个叫梅竹睿,过去他们三个在一起,在她耳边响起的全是崇拜阿睿的尖叫声,他一个人的光芒轻易使全校男生失色,遑论阿鸿。
这个打工的暑假,阿鸿被叫回猪肉店帮忙灌香肠。
虽然住对面的留下来了,和他一同住的阿鸿又不在,她也少去找他了。因为有一回,她本来想去帮他煮饭,在路上看到他和一个女生打情骂俏,手上还提着餐盒,那个女生一定是校花,长得实在很美丽,只是这是他第几号女朋友啊?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多到数不清,若依他的说法,这些都是自动送上门的女孩,他不忍拒绝令她们伤心,所以每一个都交往看看,反正也没有损失。
既然有人为他做饭,那她也不用担心了,本来想跟他谈谈邵任昕的事,看样子他不会有时间听她说的。
后来有一个月,她没有再去找他,也在这一个月里,她和邵任昕开始交往了。
暑假过了一半,这一天,住对面的忽然到她打工的地方来,说是来喝咖啡,聊了两句,他随口问起好像有一阵子没看到她,她于是把邵任昕拉来介绍给他。
“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叫邵任昕,小我一年级。”
她才说完,住对面的忽然变了脸色,没说什么就回去了,害她愣在那儿好半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邵任昕也望着她,用奇怪的不悦的眼神在看她,让她好尴尬,却也无言以对。
那天下班,邵任昕说要去看电影,但她因为阿睿的奇怪举动,根本没有心情。
“我在想,阿睿也许身体不舒服,所以才突然跑回去,我不去看电影了,我要去找阿睿”她满心挂念着住对面的,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邵任昕的脸色。
“他身体不舒服自然有他女朋友会照顾,你不是说他有很多女朋友吗?我们去看电影啦,那是你喜欢看的。”他搂住她,他第一次这样搂着她,而她就像没有感觉似的,心里只牵挂着另一个男生。
“这一阵子我都没去帮他做饭,阿睿他从来不进厨房的,也许他吃坏了肚子也说不定糟糕,我忘了他那些女朋友都是长相美丽的厨房白痴,我居然指望那些女生能帮他煮饭!我应该先到超级市场买菜再去。”迟钝的她,才是个白痴,为了一个住对面的,她推开了自己所选择,所喜欢的男生。
“我不许你去!为什么你要帮他煮饭?只是邻居你有必要照顾到无微不至吗?我也住在外面,你怎么从来就不帮我做饭!”他的声音忽然大了,一直很温柔的男朋友忽然生气了。
她还笨笨的说:“你跟我说你都自己做饭啊,你又不像阿睿连电子锅都不会用,每天在外面吃,为什么还要我去帮你做饭?”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他可真搞不懂她,自己的男朋友不照顾,跑去紧张一个住对面的,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你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啊,但是这跟做饭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受笙姨拜托,偶尔去给住对面的做些营养的菜,免得他在外头乱吃,弄出肠胃病来,而且以前在家,笙姨不在,也是她过去做饭给住对面的吃,她家里的人、阿鸿、曹伯伯他们,就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子吼她,对她说“不可以”啊!
“玫瑰!你不要忘记自己是我女朋友,不是他的!”
“我没有忘记啊!你为什么愈来愈凶?”她以为他很温柔,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不到一个月就变了?后来他们吵架了,她还是到超级市场去买菜,然后去看阿睿。
看吧,她就知道,阿睿果然是吃坏了肚子,身体不舒服,才会忽然变了脸色跑回来,她还陪他去看了医生呢。
这天开始,她天天到阿睿那儿去帮他做饭,因为如果不这样,她对笙姨就不好交代了不是吗?可是邵任昕却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情,他还一直生她的气。
“我跟你说,你再到他那里去,我就不理你!”这天下班,他紧拉着她不放,语气很差。
“你昨天也是说这种话,那今天为什么还跟我说话?”她瞪着他抓痛了她的手,他愈来愈来粗鲁了,一点都不像对她很好的阿睿。
“玫瑰!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男朋友?”
“有啊,可是你不要对我凶!”她讨厌人家对她凶,住对面的就不会。
“我受不了了,这样子根本一点也不像在交往!”他忽然紧紧的抱住她。
她瞪着他,差点被他勒断了骨头,她也火大了“那你到底想怎样?”
他瞅住她的眼光缓缓地变了质,棕色的眼睛慢慢浮起某种她看不懂的无形的东西
他忽然低下头来,原来企图吻她,她想都没想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她的心脏在狂跳,有一种奇怪的心虚的感觉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推开了他,跑得远远的了她抬头一看,她已经在阿睿住处的楼下。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住对面的,成为她心中唯一对他隐瞒的秘密。
后来,邵任昕不再和她说话,当她慢慢的开始感觉到,应该是她错了,她忽略了他,她不应该拒绝不让他吻,因为他们在交往她在想,是他那天的样子太凶,这一点他也要负部分责任的,不过,还是她应该要道歉。
在打工的最后一天,刚好也是她的生日,她想,他们可以藉这个机会合好,她还特地跑去买了一个皮夹要送他,虽然是她的生日,但是她想藉礼物跟他道歉,她一想起他过去对她的温柔,他迷人的笑脸,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的棕色眼睛,她就愈觉得是自己错得比较多,邵任昕其实一直对她都很好,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原来只是在吃醋。
可是她一想起来就开心,过去都是阿睿身边的女生在对她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她从来没有想过有男孩子为了她而吃醋她这样想会不会太过分,太恶劣呢?呃,有一点罪恶感,她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对待邵任昕,再也不让他担心了
可是太晚了,她拿着礼物去找他,看见的是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在拥吻的场面他们还没有说要分手吧?还是他这几天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清楚的表示过了,又是她一个人杵在原地迟钝的还以为他们仍然在交往当中?
又是她错了吗?为什么她的感情,总是一再一再的受挫?为什么,她从来没能谈得成一场长久的恋情?为什么,住对面的总是能顺顺利利和那么多女生交往,她就不行?
为什么,只是渴望像他一样的有人爱,就这么难呢?
“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再也不了!”她来到阿睿的住处,拉着他大吼大叫,最后是埋在他的怀里大哭。
“好了,乖,不是你的错,是不懂你的那些人没眼光,别哭了。”总是在她伤心的时候,他会很温柔的哄她。
她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放声大哭,而这是因为,面前那一瓶啤酒的缘故老天,她也不过喝了两口而已!
在她满十八岁的今天,他第一次拿酒给她喝,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没酒量,那是在喝下第五口,接下来是醒在床上
一个悔不当初的早晨。
当她开始清醒,头痛得恨不得死一死比较快活的时候,她在床上窝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能够把眼睛张开等着她的世界,比头痛更惨烈一万倍!
她逃避现实的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开始拚命想从闹罢工的脑袋里挖出一些记忆来,哪怕是一点点的片段都好一片、两片、三片一幕一慕她对着阿睿哭吼,吵闹的画面慢慢跑出来,然后她她好像有吻了他脱他的衣服
她的手在凉被底下,摸到自己的赤裸,不死心地屏住呼吸移动颤抖的手,无声无息地掀起凉被的一角,觑着窗外的光线,偷偷看躺在隔壁枕头上“那个”是否也老天!
她像被电到似的马上把手缩回来了,一瞬间瞪大的惊恐的眼睛紧紧的闭上,像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整张发白又发红的脸缓缓的、悄悄的,无声的、不着痕迹的从枕头上溜进被子里死死的继续睡下去。
当然是装死!
不然怎么办?难道要敲锣打鼓去告诉他那些平日就嫉妒她,恨不得啃她的骨头、喝她的血的那一票女朋友,说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不小心“吃”了她们的偶像情人吗?那她出去不被乱刀砍死,也会无缘无故被车给撞死!
“嗯”天!天!他要醒过来了!咦?啊不要拉她的被子啊!她不想见他啊!
“嗯天亮了吗?”他刚起床的声音特别的低沉性感,她是听过好几次了,不过从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而是假日过来,叫不醒他,要踹他起床的时候天啊!天啊!她不要见他!
他他在干什么?!不不要摸她啦!色咦?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想确认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可是,用看的就好啦,干什么要摸她?她刚刚也是用看的啊,她又没有摸他
“啊”他摸到了她的敏感处,她吓得尖叫,猛然想住口,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继续装死了。
“原来你醒了。”他掀开被子,她赶紧又把被子盖上,不过只盖住赤裸的身子。
“嗯嗨早”现在这种情况,不露脸都不行了但是,眼睛一接触到他棕色的眼光,她又不自在的移开了。
讨厌,讨厌,讨厌!她干什么扭扭捏捏的,难看死了!
“玫瑰,昨天晚上”
“我、我知道!对不起是我喝醉了,我我们是好朋友嘛,要不是喝醉了,谁也不会有那个意思,你说是不是?”不敢看他,她怎么敢看他她丢的脸够大了
“嗯,是啊既然你明白就好了。”
他松了一口气,是不是?她卜通、卜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怎么像被一把利刃切割过似的痛了一下?也忽然听不到鼓动的声音了老天,头痛得要死!
她拉下难看的脸色,抚揉着额头“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喝酒了!”
“我相反,我一定要好好的训练酒量。”
果然,他昨晚也喝醉了。是啊,他是男生,没有酒量,真的不行,说不定哪一天会被哪一个有企图的女人灌醉,要他负责
“阿睿,今天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吧,你放心,我不会在乎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以后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好不好?“她绝对没有任何企图,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好啊。”
“那我就放心了,这样以后如果我再失恋,还有你可以安慰我啊,不过我再也不会喝酒了,你放心。”
当好朋友,可以长长久久,这样就好了。
反正她压根比不上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大美女。
都十八岁了,她也不敢指望她这只丑小鸭能变成大逃陟要能变,早就变了。
不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