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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生命真是太短了”极翠轻轻喟叹着“我能了解星子的心情呢。”
“没办法嘛。”重华背着手“拥有永远不灭的灵魂,和奢求神族或魔族的寿算,人类也不要太奢侈了。”
“人的灵魂真的不灭吗?”她的心里充满不安。
“那当然。”他骄傲的一昂首“怎么,你质疑我这见多识广,法力无边,聪明智能天下无双的神族?”
“我不敢。”极翠没好气“只是,来世杳渺啊。这短暂的一生,还是要尽量活得不后悔”她握拳“爱就要说爱,不要等死亡降临才后悔。”
“说得对。”重华凝重的按住她的肩膀“所以,我爱你。”他突然扑倒极翠“我们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等一下!”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你刚刚答应我的!”重华气冲冲。
呃对呀“你这家伙”她不再挣扎,红着脸别开头。
“喂喂喂,我那么丑吗?看着我。”重华突然有点担心“为什么你会答应呢?因为”他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因为是夜神重华的身体,所以是谁都没关系吗?”
闷哼一声,他的下巴马上着了一拳。“笨蛋!”
“你也只会骂我笨蛋!”他发火了“你不讲,我会担心啊!”真是单细胞生物。极翠觉得有点无力,她居然也喜欢这样没大脑的人。优雅冷静睿智的夜神,粗鲁冲动笨蛋的兽神
对她来说,都是很自然的同一个“重华”
“不要吃自己的醋好不好?”她摸摸重华的脸颊“我爱的是重华。
你是重华吧?”
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重华体温不断升高,偎着她的清凉,像是可以让欲火的苦楚减轻些
但是狐鬼的事情像是锥子一样穿透了他的脑子,让他突然将极翠一推,脸色大变的滚开来。
极翠以为敌人来袭,转头看了半天,啥也没有。
“你干嘛啦?”她脸孔潮红“不是天天有这种好机会喔!”
“”他清清嗓子“等你胸部大点再说吧。那么小,看了就没胃口。”才说完,就挨了一腿。
“你又踢我的鼻子!”重华摀着鼻子发怒。
“谁叫你”她突然安静下来“神族和魔族没有不灭的灵魂吗?”
看她这样惶恐,重华还是老实回答“没有。我们已经有了无穷无尽的寿算。还有可供转生的灵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我们死了如灯灭。连尸体都瞬间化为灰尘,只剩下一颗灵珠。”
他站起来仰望星辰,银河像是在旋转“如果亲人死去,我们就会吃下他的灵珠。也就在吃下去以后,可以继承他生前的忧欢和法力虽然会递减。但是我们还是得虔诚的吃下去,因为让亲人的遗体孤零零的等待被其它神族或魔物吞噬,实在太可怕了。只有人类才会将自己亲人埋在土里当蛆虫的饵食。”
“那是因为我们比较怯懦。”极翠从背后抱住重华,把脸埋在他的背后。“我们无法自己毁去亲人的身体只好请大地收回他们。”
“这样说,也对啦。”他把极翠拖到自己怀里,让她看着旋转的银河“很美吧?我们种族不同,感受到的美感是相同的呀。各种族有尊崇死者的方法,还是互相尊重吧。”他让极翠靠在胸膛“听,虽然只是造出来的身体,我还是有心脏在跳动。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
这样就值得庆幸。
让他紧紧的拥在怀里,极翠觉得很温暖。这种温暖,有种虔诚的气味。
“那颗星的位置有点低”极翠喃喃着,突然跳了起来,往狐鬼的方向冲去。
老实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这种不祥的敌意。
她自从得到翡翠眼以后,体力肌肉都已经大幅度的提升,反射神经也因为长期紧绷的戒备和战斗高人一等。身体感受危险的能力远远超过重生不久的重华和伤心欲绝的狐鬼,在意识到之前,她已经先行动,等听到令人胆寒的破空声时,流星般的箭矢已经到了狐鬼背后。
只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解开朱里安绳子的狐鬼,觉得背后一寒。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只是一时的松懈
电光石火中,他只想到:谁来处理我的尸体呢?
血花四溅,他却不觉得痛。重华一声悲痛的暴吼,突然跳到空中,旋着狂风飞扑“百加列!你的箭矢为什么不朝着我!?”
极翠跑到狐鬼面前跪倒,他满身是血却不是他的血。
罢获得自由的朱里安,用他的身体挡了这一箭。
“好好痛”朱里安苦笑着“神箭这么痛吗?烧起来了”
极翠含着眼泪,将小小的葯丸放在他嘴里“这是黑甜香。吃了就不痛了。”本来是拿来麻醉外科病人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我会救活你的。”狐鬼脸色褪得雪白“我会的”
“箭射过我的心脏”朱里安摇摇头“只是神箭不该射中人,所以我才能苟活片刻”他的意识渐渐浑沌,靠在狐鬼的怀里“姐姐
在这里吧?姐姐让你献祭以后,我天天都吃得好饱。没有再饿肚子了”他的眼泪滚出来“我们村里很好,狐王给了我们好几口井,喝都喝不完,很甜呢”
他的眼睛慢慢昏暗“但是姐姐,我想你我宁可没水喝,没饭吃,也想跟以前一样跟你在一起我们去放放羊”
“星子一定听见了。”狐鬼压抑着情绪,平静的说“她和我在一起。”
朱里安短短的清醒了一下“你会吃下我吧。”他抓紧狐鬼的衣服“会吧?我要跟姐姐一起。我没有家人了”
“你是我的家人!”狐鬼激动起来“我一定会吃掉你的!”
“姐夫吗?”他微微笑,那是狐鬼看过最信赖的笑容“我也我也这么想我现在也觉得很幸福”就此停止了呼吸。
乱世。妖魔辈出,他们的父母都死于泽神。既然是神,为什么比他这个妖魔还残酷!为什么要看着人类活活饿死,一滴水也不赐予?这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可依赖的姐姐献祭给我这妖魔求命
他长久以来,压抑所有情绪,祈求法力能够释放出来。即使知道这样的修炼是错误的,他的压抑已经变成了常态,在柔软的心房构成了坚硬的壳,好让所有的伤害都堵绝于外。
亚里安代他而死,那射穿亚里安的神箭,也残忍的射穿了他坚硬的壳,柔软的心和情绪都从那个箭伤汨汨而出,混着痛苦和鲜血,压抑这么长久光阴的情绪,狂暴的激荡起来,汹涌如狂涛,将他所有的理性都淹没了。
陌生的情感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平静
他纵目望着云梦,在新娘们葬身的所在,所有的悲伤与孤独。族人皆丧生,在尸身诞生的死寂。只能冰封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没有任何去处的心
“该死的神族!”他悲切的声音撼动天地,完全忘记千年之劫,只顾着将所有的斗气释放出来,宛如流星般袭向加百列。
“哦?你以为,这样的返魂假身能够抵挡我什么?夜神?”加百列嘲弄着,挽着弓优雅的笑着。
这个天界军的首领,雪白的羽翼轻扬,眼睛宛若晨星。万年战争时,他和重华都是上神最钟爱的战将。与重华不同,重华对毁灭自己种族的上神总是疏离着,尽着臣子的本分。加百列的族人也因为万年战争几无活口,却对上神有着至高无上的崇爱。
在他眼中,上神是唯一的,强大的,是光,是一切。是他加百列的一切。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只能为他崇爱的上神存在,谁也不能违逆。
他很高兴能为上神毁灭所有不弯曲膝盖的不敬者。奉献他的身和心,服侍这唯一的神祇中的神祇,是他生存的唯一目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上神独钟那个冷漠的重华。明明重华拒绝了上神的眷爱和信赖,明明他是这样的一个渎神者。
为什么上神不准任何人处决重华,即使幽闭着他,还是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至高无上的上神,为什么独独宠爱重华更甚于自己。
“你的箭矢应该对着我。”重华咬牙切齿“为什么对着无辜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好问题。”加百列抽出光华剑“上神不准我杀了你。祂还在等你悔改。没想到你不悔改便罢,居然和低贱的下族人准备到九疑山禁地。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只有上神能履及的圣地吗?”他优美的脸庞出现阴森的狞笑“不能杀你,只好杀掉那群下族人。这么一来,我看你们如何穿过九疑山的大门。”
使君的话是真的。
重华挥出火爪,怒吼着“九疑山到底有什么!上神惧怕我们看到?”
加百列轻轻松松的架住他的爪,光华剑发着寒光“你说会有什么?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若论武艺,重华应当在加百列之上。但是只用假身的他,法力和持续力却远远不及加百列。若不是加百列将上神的命令奉为圣旨,不能杀死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重华恐怕早就粉碎。
有了这层忌惮,重华才能勉强支撑。发狂的重华一味猛攻,只是他这个返魂假身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法力,已经有了微微的龟裂。
多年被禁锢的憎恨和旅伴被杀的新怨,让他更奋不顾身。
“加百列!你这个阴险的小人!”他依稀还记得夜神被加百列这位“好友”阴谋陷害,喝下忘魂水无法动弹,才让上神桎梏的往事“你除了会放冷箭和下毒,你还会什么?你不配当天界军的首领!”
“你这个只会使蛮的笨蛋!”加百列像是玩弄老鼠的猫,笑得这样阴沉“兵不厌诈,只靠蛮力和漂亮脸蛋,你也只配当个孪童!”
扁华剑激射光芒,重华的微血管皆爆裂,到处渗着血,嗓眼一甜,鲜血涌出唇角。
“怎么了?”加百列嘲弄的问“天界最强的斗神怎么了?这样就不行了?”
重华一提气,惊觉胸以普空荡荡,一口真气提不上来,狂风骤散,眼见就要笔直坠落
身子猛然上提,笼罩黄金斗气的狐王现出真身,鼻上狞着怒纹,一条狐尾卷着他,轻轻的将他拋掷在树上。
“闪远点。这个该死的家伙是我的。”他怒不可遏的望着加百列。
“半只神族,又来了个战败者的王者?”加百列耻笑着“你想对我这天军总指挥怎么样?”
“让你死!”他满口獠牙闪闪发光,尖锐的斗气比寒风还刺骨,席卷着天风,扑向加百列。
原本满心轻慢的加百列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魔族的法力不像受过战败者契约的约束。
他又拉满弓“去死吧!看流星箭!”
扁箭像是会转弯追着狐鬼,他像是流动的黄金痹篇光箭,牺牲一根尾巴诱使光箭射穿,同时他也咬进了加百列的咽喉。
“为什么暗算我?”
“咯咯”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我只是想让叛乱的夜神痛苦要怪,就怪你不该跟夜神同行”
狐鬼咬得更深一点“我要跟谁同行,需要你的批准吗!”他的爪子挖进加百列的胸膛,破开心脏掏出灵珠“你连被吃的荣耀都没有!”
就在他面前捏碎灵珠。
加百列尖叫着消逝“上神不会原谅你们这群叛神者~”
“你们如果是主宰世界的神,这种世界,还是灭亡的好。”他几乎耗尽灵力,从半空中跌下来,重华接住了他,冉冉的落地。将昏迷的狐鬼交到极翠的怀里,沉默的兽神,到河里提了水,开始替死去的勇者净身。
“等一下。”耗尽所有力气的狐鬼挣扎着“让我来!这是我的责任!”极翠楞了一下,紧紧的拥抱他,然后含着眼泪扶他走近。
刻意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瞬间爆发。他苦练不知道正不正确的冰系魔法,不能随便波动情绪。但是这瞬间
甭独在族人尸身的死寂里诞生怀了他的孩子却总是难产的人类新娘,笑着逝去青春的生命为了他舍生的人类朱里安
“我该吃了你”他的泪沿着颊滑下,滴在朱里安安详的脸上“但是我吃不下我吃不下了”
极翠心痛的上前一步“不要碰他。”重华的声音严肃“过来。让他和自己的亲人告别。还有亲手埋葬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埋在重华的怀里痛哭起来。
哗啦啦的,精灵小径开始下雨。像是为他们哭泣着。
化成真身吃掉朱里安尸体的狐鬼,回复人身以后,灵力和情绪都爆发完了,里外都像淘空了一样,楞楞的淋着雨。
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重华,驮马和骡子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雨哗哗的下着。
极翠脸上混着泪水和雨水,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狐鬼心神俱失,重华也因为跟加百列一战大动元气,他们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现在不是她顾着自己哭泣的时候。
只是啊,这泪和雨,为什么不停下来?
“前面的旅人!不要再往前了。”白纱覆面的女人如鬼魅出现在他们面前,哗哗的雨点滴也不曾落在她们身上“往前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极翠觉得非常疲惫。好几次重华因为太疲倦跌在地上,精灵小径对神族原本就不是容易耐受的地方,他又艰苦的战斗了一场。
“我们一定要过去。”她恳求着“最少让我们避雨。我的同伴都病了,我们又累又饿,没办法回头了。”
“往前是巫女修行的地方。”女人不为所动,强大的结界让极翠倒退几步,重华摔倒了,狐鬼仍然漠然的站着。
“不要求这些臭女人。”重华喘着。他重生的身体由土和荷花组成,天生就畏惧雨水。经过苦战和精灵之气的侵蚀,点滴雨水像硫酸一样在身体里刺痛着。
她交握双手,咬着嘴唇。若是只有她自己,她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
但是
“求求你!如果这里是巫女修行的地方请看在大母神的份上,收留我们这些旅人吧!”
女人震动了一下,有些举棋不定。巫女信仰的神祇是禁语,只有巫女才听得懂这种精灵语。这个看起来满身血腥的女孩却能正确的说出大母神的名字
“为什么还没叫他们走?”威严的声音,另一个女人又出现了“不走就让他们留在外面饿死”那个威严的女人惊愕的看着她“歌歌姬?”
极翠也惊愕“你认识我妈咪?”
那个女人望了她很久“你是歌姬的女儿?”
“我是。你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妈咪?”
女人缓缓的拿下自己的面纱。极翠瞪大眼睛,扑了过去,又被结界挡回来。“妈咪?妈咪!”她开始捶着看不见的结界“妈咪!”
“我不是歌姬。”女人微露悲感的微笑“我是跳神舞的舞姬。”
雨仍然哗哗的下着。
他们在大母神神殿安顿了下来。
最初的惊愕过去,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认错。舞姬吩咐巫女们带他们去安歇饱餐,但是狐鬼和重华都不让任何人碰,极翠歉意的笑笑,领着他们去沐浴,重华还能自己洗澡,狐鬼还是楞楞的,任由极翠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狐鬼。”慢慢的帮他洗澡“狐鬼,还认得我吗?”
他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生气。
“狐鬼,我若死了,我的尸体要怎么处理?”她柔柔的问。
他的眼神慢慢回来“你不会死。”声音干涩着。
“人都会死。”
“那我就吃掉你。”他浮出一丝悲感的笑。
终于了解,为什么狐鬼坚持要她的尸身了。被这样的魔族爱着,她也觉得很幸福。
帮精疲力尽的两个人穿好衣服,重华连饭都没吃完,就昏沉的睡着了。狐鬼根本没吃饭,只是力竭的睡过去。
扶重华上床,他咕哝着“你比较爱狐鬼。”
“那不一样好不好?”她点了点重华的鼻子。
对狐鬼,是感激,是恩。是一种深刻得接近爱的亲情。
重华却让她的血沸腾。
等她沐浴包衣以后,已经很夜了。她浑身酸痛不已,还是撑着去见舞姬。
“你应该叫我阿姨。”舞姬慈祥的笑。
极翠讷讷着,颓然的摇头“我没有资格。我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没有资格叫你阿姨。”
“歌姬吃了很多苦吧?”舞姬抚着她的头发“那男人的罪过不是你的罪过。再说你不能选择父母,而歌姬嫁给那男人,一半是无奈,一半也是她的选择。”她沉默片刻“本来要嫁给亚里斯王的,应该是我。”
极翠抬头看她。她苦笑着“但是你母亲一看到亚里斯王就爱上他,亚里斯王也是如此。本来政治胁迫的婚姻能够有彼此相爱的结果我们也觉得很欣慰。只是没有想到”
亚里斯王攻击了母亲的故乡。极翠垂下眼睛。
“再也不会了。”舞姬安抚着她“原本巫女都在清静峰修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迁回来城里。修行不能保卫家乡,修行何用?”
“所以在精灵小径的尽头盖了神殿?”
“是呀。那是唯一能够平安渡过树海的途径。我们三百零八个巫女,都是为了保护天湖之国而存在。”她把纤细的手放在胸口“也包含我。父王死后,我是天湖之国的女王。我再也不准许政治婚姻的存在,也不许喜欢战争的男性继承王位。既然是巫女守国,天湖之国就该由女子继承王位。”
极翠信赖的笑笑,她相信这位坚强的阿姨会好好的守住这个山国。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天湖。”阿姨拍拍她“看看你母亲成长的地方。”
她觉得有些悲酸的甜蜜。点了点头。
返回寝宫的时候,她已经疲乏得几乎走不动。
“极翠小姐”侍女们扶了她“您的寝宫在这里”
她温柔的一笑“我跟伙伴睡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他们是粗暴的魔族”“还有粗暴的神族。”
粗暴?呵,或许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伙伴呀。”她的笑容如许明亮“看不到我,他们会哇哇叫的。”她眨了眨眼。
侍女们都笑了起来,她突然有种身心安顿的感觉。
这里的人没有那种针刺般的敌意。
她进了寝宫,狐鬼微微睁开眼睛,口齿不清的问“你去哪里了?”
安抚的拍拍他“我只是去跟阿姨打招呼。”
他不再约束自己幻化,转成真身九尾狐“极翠。”
“嗯?”
“跟我睡好吗?”他的声音有点呜咽“我一直在做梦”
一向冷静接近冷酷的狐鬼,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好呀。难得在屋子里睡觉,我也觉得怪怪的。”她搂着狐鬼,将脸埋在柔软的毛里。正朦胧欲睡,又觉得有人挤上来。迷迷糊糊的重华,从背后抱住她,又睡得如此无邪。
嘻嘻,幸好是通铺,要不然,床会垮掉的。
她觉得很温暖舒服或许太温暖了,所以有点想哭。
活着,真的太好了。自己的伙伴都活着
天亮的时候,来服侍他们的巫女们轻笑着唤友朋来看。有两人身长的九尾狐和肌肉强健的兽神,拥着娇小的女孩熟眠。女孩以兽神的手臂为枕,九尾狐的尾巴覆在他们身上,像是厚厚的毛毯。
三个不同种族的族民,睡得这么和谐,这么甜美。
就算在睡眠中,女孩一手紧紧抓住九尾狐的毛,一手紧紧抓着兽神的头发。
舞姬看着他们,挥手不让巫女们打搅他们。
不应该这样吗?各种族的族民,不能和谐来往,一定要彼此杀戮吗?
大母神我们能有答案吗?
大母神慈祥的神像仍微笑着,却默默无语。
等他们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狐鬼幻化为人身,坐着发呆“那个笨蛋兽神肚子饿的声音,居然可以把我吵醒。”
“是我的肚子。”极翠脸红的承认。
“啊,”狐鬼慌张起来“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
“喂!笨狐狸,你还真差别待遇欸!”重华拨起满头覆在脸上的头发。
“那当然。你又不是我的主人。”狐鬼扁眼回答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欠扁喔!”
极翠起来洗脸,已经习惯这种低层次的吵架和打架。她拧了两条毛巾“好啦!洗脸啦!”在狐鬼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又在重华脸上粗暴的抹一遍。
“再吵架就不让你们吃饭了。”她领头先出去,两个怒目而视的男人也跟着。
侍女们都偷笑着“满像驯兽师的”
重华大吃大喝,狐鬼却拨着盘子里的肉无法下咽。
极翠对他微笑“重华饿惨了。你盘子里的肉让他吃,好不好?”
她把肉倒在重华盘子里,塞了满嘴的重华抗议“我又不是垃圾桶”极翠又在他嘴里追加了一根鸡腿。
“要不要喝香菇汤?很香喔。还有水果。”她把素食拿给他。
“谢谢。”他接过来,心里一阵暖意。经过情绪和灵力的爆发,他有种空虚的感觉。第一次,他吃人肉吃得那么痛苦。现在他也不想看到任何杀生的肉。
但是极翠却发现了。就算什么也不说
我终生都会服侍她吧。为什么要占有她呢?占有就会失去。她终究会嫁给人类,就算如此,他也会待在极翠的身边。看她成熟、生子,衰老
直到她寿终正寝,他还可以得到她的尸身。成为真正的家人。
狐族的血缘到我这里为止就好了。他已经不想再娶妻。若人类都无法生下他的孩子,其它种族也不用问了。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
“快吃呀。”极翠笑嘻嘻的“很好吃喔。”
“嗯,真的很好吃。”他真正的笑了起来。
饭后舞姬和极翠一起到天湖散步,狐鬼和重华虎视眈眈的跟在后面。
“他们很担心你的安危”舞姬微笑“你有很好的侍卫。”
“不是的,我们是伙伴。”极翠伸伸舌头“其实,我会做这趟旅行也是因为”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九疑山?你真的要去那里吗?”舞姬凝重了起来“不要去。孩子,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只知道很危险。”她不好意思的摸头“我也知道太自大了点。这么点微末本事就想去但是,使君说,要五个种族聚集,九疑山的大门才会为我们开启。我也非去不可我要把夜神解救出来。”她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要再看亲人死去了。”
“夜神重华是神族。”
“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当他的新娘了。”极翠坚决的按着自己胸口“说出来的话,誓言就是誓言!他是什么种族都不要紧,他不娶我也没关系,我要他活下来!不要他被链在黄金桎梏里衰弱而死!”
舞姬苦笑着,慈祥的摸摸她的头“你的确是歌姬的女儿。看这天湖吧。太阳就要下山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天湖。
像是一只柔和的蓝眼睛,碧幽幽,深情的望着天空绚丽的彩霞,夕阳沉入广阔天湖的怀抱,染得半湖金碧火光。
呼唤牛羊回家的牧童,炊烟,归航的渔船,笑声,闹声。
因为有了这些人烟,这美丽的天湖像是活生生的,温柔的荡漾。
“我们都认为,这是大母神的眼睛。”舞姬交握着手“所有的祈祷和努力,她都会看见。”她掬起一捧纯净的水“喝吧。孩子。只要虔诚的喝下湖水,就会再回到这里。”
啜饮着舞姬捧着的水,凉冽洗涤了她的心灵。
“我要回去晚祷了。走吧。”太阳半沈,舞姬也该回去了。
“阿姨”她恋恋的“我再散一会儿步好吗?”
舞姬温柔的笑笑“在天湖之国,你很安全。”
看着女王的背影,极翠默默的回答,我知道。
“来,”她对着伙伴招手“听说喝了天湖水,就会再来。”她捧起水“人有不灭的灵魂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喝了这里的水吧。即使暂时分离,一定要在这里重逢。”
狐鬼听话的啜饮她掌里的水,重华却不动。
“重华?”极翠奇怪着,冷不防被他拉进怀里,舔了舔极翠嘴唇上的湖水“嗯,喝到了,果然很甜。”
“你想对极翠做什么!”狐鬼发火了。
“怎么样?咿~”重华对他做鬼脸。
极翠苦笑着,真是破坏气氛的家伙但是,看着美丽的天湖,听着伙伴的笑闹声,也很不错,不是吗?
新月还没等夕阳隐没,已经在锭蓝的天空,拉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