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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刺耳的马嘶伴着一声惊叫,穿透大雨密布的山林,在上的尽头处回荡着。
“该死的!”
尉迟策急拉缰绳,努力控制着受到惊吓的马匹,巨大的雨势遮去了泰半的视线,让他一时之间仍无法意会刚才究竟是发生什幺事。一稳住马的步伐,他即刻飞身下马。
“大哥,刚才闪过的是”尉迟封也跳下马背,他一直骑在大哥后面,所以根本没清楚看到前面发生的“状况”──
“是个女孩子。”尉迟策冒着大雨,快步走向山路靠悬崖的一侧。
“女女孩子?”尉迟封刷白了脸踱到山边,无意中还绊到掉在山路旁的包袱,他狐疑地拾起它,仍疑惑地问:“这怎幺可能?”
“她掉下崖去了。”尉迟策沉声道,眉宇深锁,他们正急着赶回寨里,偏偏又碰上这等麻烦的事。这女孩突然从大雨中冲出来,在惊吓到马匹的同时,自己也不小心脚滑,直接摔下山崖,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在这深山里会出现女孩子,但
“先救人要紧。”他宣布道,迅速从鞍袋里取出绳索。
“救?天都黑了,而且雨这幺大,我们根本看不到她掉在什幺地方,怎幺救?不如我们先回去多找些人手来帮忙”尉迟封建议道,他从小在山里长大,也从没遇到过这幺怪异又棘手的事。
尉迟策不发一语,迳自将两捆绳索的一端绑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看着大哥坚定的表情,尉迟封知道自己此刻不管说什幺都没用了。他耸耸肩,对着树林密布的山崖叫道:“喂──姑娘,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没任何回应。
他又喊了一次,想藉此测测她的位置所在。
“大概是昏过去。”尉迟策眯着眼在大雨中搜寻她的身影,并且将其中一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嘴里则咬着另一捆绳子的末端。“你在这里接应我。”
“大哥,你自己也小心点。”尉迟封拍拍他。
尉迟策点点头,毫不迟疑地拉麻绳慢慢蹭着山崖往下降。强烈的雨势模糊了他的视线,再加上天色昏暗,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在一棵树上发现奄奄一息的她。
尉迟策身手敏捷地趋靠向她。“姑娘。”他腾出一只手轻拍她苍白的面颊。
没有反应。
懊死!尉迟策低声咒骂着,马上动手将挂在树上的项虞贞“卸”下来。为了怕她被横生的树枝刮伤,他的动作一直很小心。
这座崖的坡度极陡,若非拥有绝佳的腿力、臂力和腰力,他可能根本没办法撑得住,并且将另一条绳子顺利地绑在她身上。
一阵折腾之间,项虞贞忍不住自喉间逸出微弱的呻吟,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无意识地看着在大雨中忙碌的尉迟策。
“别害怕,我会带你上去的。”
尉迟策的轻声保证几乎被湮没在大雨之中,但项虞贞似乎还是听到了,因为她正缓缓地闭上了眼,信赖似地靠在他身上。尉迟策几乎是有些震慑地盯着眼前这位莫名其妙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女子,他发现隐藏在她浓密的双睫之下,竟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美目,吸引人想多看一眼
“大哥──”尉迟封急切的叫喊声从上头传来。“如何?要我下去帮忙吗?”
尉迟策低咒一声,强迫拉回自己的思绪。他快速将她扛背在身上,对着崖上的尉迟封喊道:“可以了,拉我上去。”
在尉迟封的协助下,尉迟策矫捷地攀绳而上,虽然身上驮着项虞贞,但却丝毫没有对他构成负担。
“老天,真的是个女的。”在尉迟策背着项虞贞登爬上来的同时,尉迟封惊呼着,并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而且还是个姿色不凡的女子。“现在该怎幺办?”
“带她回寨。”尉迟策解下两人身上的绳索,抱着项虞贞朝自己的黑色骏马走去。
“带她回寨?”尉迟封又是一脸惊讶。“那会吓到其它人的。”
狂肆的雨点依然无情地打在身上,尉迟策跨上坐骑,将项虞贞紧环抱在怀中,动作坚定。
尉迟封耸耸肩,知道多说无益,大哥已经决定的事,谁也撼动不了。他拿起项虞贞的包袱,迅速驱马赶上尉迟策。
只是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寨里兄翟拼到他们时,那副见鬼的表情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原本隐没在深山巨林之中的寂静,马上有了回应。
“首领回来了。”护门的守卫宣告着。“快开栅门。”
短时间内,原来各司其职的人们马上有效率地动员起来,迎接他们首领归来。
大雨狂袭的夜里,两抹快骑急速穿过大门,奔进隐密的山寨之中。
一名彪形大汉自主屋中跑出,直迎向刚停妥下马的两个人。
“首领,你回来啦!”王晋原本堆满笑意的脸。“一路”
在看到尉迟策手上抱着女孩的刹那。“辛”
全僵冻在空中。“苦了?”
王晋不可置信地眨着双眼──事实上,是全寨的人都傻了眼──有没有搞错?
首领竟然带一个女人回来?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被大雨“刷”坏了眼睛,王晋使劲猛眨眼,想再确认一次。
“王晋,麻烦你去请婆婆来后厢房一趟。”尉迟策沉声交代道,对全寨投射而来的惊讶目光视若无睹,抱着项虞贞迳自穿过大屋的厅堂。
“奇怪了,我今天没喝酒啊!眼睛怎幺会花得这幺厉害?”粗壮魁梧的王晋使劲儿搔着杂乱无章的胡子,非常不解。“首领刚才抱的可是个女孩?”他转向尉迟封求证道。
尉迟封耸耸肩,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连续赶好几天的路,快累死了,我要先去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下来,顺便睡一下。”他用力伸了个大懒腰。“哦,对了,这个包袱麻烦你待会儿顺便带到后厢房去。”
说完,他交给王晋一个沾满泥巴的包袱,即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厢房。
这下王晋更糊涂了,他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包袱,咕哝一句,仍不死心地转向一旁身形瘦高、较斯文沈稳的魏英,问道:“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魏英虽然也是一肚子好奇,但只要当事人不说明,任他们在这里想破头也是没用的。聪明如他,当然知道目前唯一迫切需要做的事是──
他拍拍王晋的肩膀,建议道:“你还是赶紧去找阿婆到后厢房,首领还在等着呢!”
“哦,对,要找阿婆!”王晋搔搔头,转身往厨房走去,也许待会儿他带阿婆到后厢房看状况时,还可以顺便问问首领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喂,这个时间阿婆在染织房里织布。”魏英指指另一个方向,好心提醒道。
“哦,对,在染织房。”他搔搔头,马上走向染织房。
同一时间,尉迟策抱着同样浑身湿透的项虞贞走进后厢房。
他弯身将她放在宽大的床上,混乱披散的长发上不断溢出水珠,滴落在她的粉颊上。
他皱了皱眉,取一条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干她的脸。
在拭去她颊上的污渍之后,他发现在她清丽姣好的面容上有着非常细致柔和的五官,从她纤细的身形看来,她应该不是山下一般农耕人家的女儿,但这山里除了他们这座寨子以外,并没有其它人家。
尉迟策静静凝视着她,眉心不自觉紧蹙起来,今天她若没有碰上他,她可能会被山里的财狼虎豹给吃掉;而且,如此白皙娟秀的女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此深山之中?
尉迟策紧皱的眉头更加深锁,现在,他应该去处理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替一个女孩子的安危瞎操心。
敲门声响。
他甩甩头,勉强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进来。”
一位满头白发的阿婆捧着一盆热水慢慢踱进房内,身旁跟着同样提着一桶热水的王晋。
阿婆放下热水,行动迟缓地走向床边,半眯着眼看向躺在床上的项虞贞。
“她全身都淋湿了,麻烦您帮她换个衣服。”尉迟策沉声道,从王晋手上拿过脏兮兮的包袱。
“嗯。”阿婆轻应一声,嘴角下弯,态度几乎是有些傲慢地。她兀自拧了条热毛巾,并且喃喃自语地打量床上浑身湿透的女子,脸上的皱纹明显地紧纠在一起。
“还有,她摔下崖了,我怕她可能会有其它的内伤。”
“我会处理的。”她慢条斯理道,始终眯着的双眼,此刻却圆睁得炯炯有神且直盯着尉迟策看,似乎在打量些什幺。
尉迟策点点头,瞥了项虞贞一眼之后,即示意早已在一旁“望眼欲穿”的王晋跟他一起出去。
“我不必留下来帮忙吗?”王晋大声且疑惑道,根本还不想这幺快就离开,他对首领带回来的女人好奇死了,都还没看清楚长相,怎能轻言离开?
“不需要。”尉迟策紧绷着脸,表情严肃。
“可是婆婆动作慢,也许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说不需要。”尉迟策粗嘎不悦道。
才一拉开房门,即见大批人马围在房门口。王晋吹了声赞叹的口哨,嘻皮笑脸道:“啊,原来有兴趣的不只我一个人而已。”
“我们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站在人群最前方,十分白净瘦小的男子李崇易随口扯道,他才刚到就突然看见首领开门出来,害他吓了一跳。
尉迟策挑高双眉。“有婆婆在就行了。”奇怪,这些人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勤快又热心了?
“可是”每个人的目光都好奇地往房内望去。
当着众人的面,尉迟策反身将房门应声关上,并且板着脸说道:“很晚了,大家快去歇息吧,明天一早我还有重要的事宣布。”
“重要的事?是首领打听到什幺了吗?”王晋朗声问道。
“你小声点行不行?”李崇易对王晋使了个眼色,要他闭嘴,难道他不知道今天寨里除了自己人以外,还有别人。
“好了好了,很晚了。”魏英尔雅斯文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众人说道:“该换班守门的就去守门,该休息的就休息,大家别再杵在这儿了。”他走向尉迟策:“我看首领也赶紧去把一身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也好。”尉迟策微微颔首。“如果有事再来叫我。”
“没问题,你快去休息吧!”魏英承允道。
尉迟策穿过人群,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脚步。“还有,没经过我的允许,除了婆婆以外,任何人都不脑歧进这间厢房一步,知道吗?”
“是。”众人应道。
“你们猜首领大概几天没好好睡觉了?”瘦小的李崇易望着尉迟策离去的背影问道,从首领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来,一定是好多天没睡了。
“起码有五天以上。”有人答道。
“我看不止,首领一定是从咸阳一路赶回来的。”魏英摸着下巴,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们为什幺要在这里讨论首领睡觉的问题?”王晋跨前一步,煞有介事地说道。
“首领劳心劳力,常常忙到没时间睡觉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现在,我们该关心的应该是──这间房里躺着的女人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首领不愿意说,我们也没辙。”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话不是这样说,你们不觉得首领不准我们随便进去这间房里,很奇怪吗?”
王晋仍然不死心,他虽然是个粗线条的,但首领刚才在房里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很想知道这名女子到底和首领是什幺关系?
“首领就是怕有你这种长年待在山里,太久没近女色的危险人物接近,万一坏了人家的名节怎幺办?”魏英取笑道。
“笑话,我王某是那种人吗?”王晋拍着胸脯,一脸义愤填膺。“朋友妻,不可戏。”
“看不出来你肚子里有点墨水,讲话还会文诌诌的。”魏英捉弄的眼睛如弦月般笑得弯弯的。
难得被饱读诗书的魏英夸奖,王晋乐得只差没扭到脖子,他搔搔胡子,得意洋洋道:“废话,我虽然没读过什幺书,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是我兄弟的女人,我是连根手指都不会碰一下的,而且,长年待在山里的又不只我一个,你们还不是一样咦?其它人呢?”
“早散了。”魏英笑着打了个呵欠。
“搞什幺鬼啊?明明就是很好奇才来的,怎幺就这样走人了呢?”王晋揪着胡子咕哝道。“还是魏兄你比较有毅力,能持之以恒。”至少有人做伴的感觉真好。
“算了,我对女人没兴趣,我也要去睡了。”魏英摆摆手。他留下来纯粹只是为了看王晋那副蠢样。
“喂──”王晋拉住魏英,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有可能是首领的女人”
“你是太久没出任务,脑袋生锈了吗?”魏英翻翻白眼,王晋外表虽然是个高头大马的粗壮汉子,但杀不死的好奇心却足以媲美一些三姑六婆。
“我这都是为了大家着想,如果这女人真的是首领的女人,那幺为了首领的幸福,我们一定要留下她,但如果不是,我们也绝不能让她久留寨中,以免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王晋理直气壮地。
“这件事情首领自有打算,不劳我们来费心。”魏英又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转身离去。
“喂!你先别急着走啊!”王晋大声叫他,气得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的。
开门声嘎响,阿婆颠簸地提了桶水从房里出来。
“你,过来。”她指着王晋叫道。“把这桶水拿去换掉。”
王晋两眼一亮地走向阿婆,有些战战兢兢地打听道:“不晓得”
“有时间在这儿吵人,还不快去!”阿婆脸色一凛,神情严厉。
“好好,我马上去,别生气”王晋吞吞口水,搔了搔头,马上提着水桶奔出后厢房。
他们寨子里的好汉,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惹阿婆生气。因为惹恼阿婆的下场,通常都是很凄惨的。
想到此,王晋不禁加快脚步。
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消息没打听到还惹得阿婆不高兴,他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
经过前一天大雨的洗礼,整个山头显得万分翠绿,和暖的阳光穿过树林,轻散在山寨四周。
也许是悦耳的鸟啾,让原本睡得极沈的项虞贞幽然醒来。她眨眨眼,对房内刺眼的光线不太适应。
这是哪里?
她慢慢撑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著一件过大的衬衣,手臂上则缠着绷带。
她甩甩有些头昏脑胀的头,疑惑地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赫然看见她原来穿在身上的衣服,以及收在包袱里的衣物,全都干净整齐地迭放在几上。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她有些惶惶不安。
掀开被子,项虞贞急忙下床,却差点头重脚轻地跌坐在地。天,她的头好痛,脚也好痛,全身骨头像是散了一回,再重组过似的。
她只记得她在大雨之中,因为跑得太急,滑了一跤啊!
她惊喘一声,记忆终于涌回脑里!她这一跤好像滑出山路,摔下崖去了。
那幺,她是被人给救起来了,而且对方显然还好心地替她疗伤包扎。
有了这项认知,项虞贞马上忍着全身的不适,勉强换回自己的衣服,并简单地梳妆整理一番。
能在那般险恶的环境之下,将她救起来的人,自己必定也承受着很大的危险吧!她必须好好地跟这个人道谢,她相信他一定是个大好人。
待确定自己看起来还不至于太糟,项虞贞即微跛着受伤的步伐,走出房门,找寻她的救命恩人。
偌大的厅堂里,聚集了大约十来人,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尉迟策对门席地而坐,位于首位,刮去胡渣的面容已不见前日的疲惫,刚正的五官虽显得俊挺无瑕,但却似乎有些孤傲。
不过在寨里每个人心目中,他是位不可多得的好首领,不但是身为故楚贵族之后,统御能力强又具有强大的民心号召力,对待寨里这一帮前来投靠的兄弟更是好得没话说,所以大家都对他的领导信服得很。
尉迟策摊开一张丝帛地图,要所有人靠拢集中一些。
“这次,据我们从咸阳得到的消息,秦始皇计划南下出巡,这是他初步可能经过的路线。”
众人一听,全都斗志高昂地看着地图。
“太好了,照这路线图看来,老贼无疑是自投罗网。”魏英满意地直点头,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全寨唯一的共同目标──就是杀了秦始皇。
“只要他一踏进楚地,量他插翅也难飞,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王晋粗着嗓门吼道,他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始皇这个人奸滑狡诈,很多想要置他于死的人,都没有成功过,我们在山里蛰伏这幺多年,无疑就是要等待最佳的时机取他的性命,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对站在一旁的尉迟封这一席话,大伙都是感同身受,所以纷纷转向尉迟策,问道:“首领可有什幺具体计划?”
“据我预估,如果始皇的车队如期出发的话,大概会在三个月后经九疑山,也就是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据点,而这次的计划采用突击的方式,所以,我打算只带四个人下山。”尉迟策说明道。
“只带四人?这幺少?”有人发出惊讶之语,那等于寨里大部分的人都得留在山上。
“人少比较好行动。”尉迟封补充道,大哥的决定自有其考量。
尉迟策颔首,转向一旁瘦小的李崇易问道:“你那里的进度如何?”
“大约再个把月,就可以全数完成了。”李崇易答道,他是寨里专司铸剑的技工。
战国时期,楚国以冶铁炼钢著名,铁兵器是各国之中最厉害的,不过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即禁止人民私自铸剑,并且还收尽天下兵器,为的就是怕人民拥兵反抗。因此,他们这群反秦之士隐居在山里私自铸剑之事,自然是不能流传出去。
“很好。”尉迟策再度颔首,对目前铸剑的进度感到非常满意。“现在除了持续每日的基本操练之外,也麻烦各位加强支持铸剑的工作。”
众人一致点头同意。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现在可以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尉迟策下令解散,顺手卷起几上的丝帛地图。
在场每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弥漫着一股僵凝的气氛。
“还有什幺问题吗?”尉迟封奇怪地看着众人对大哥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
“没没事”李崇易尴尬地笑了笑,对着其它人说道:“走了走了,今天还有得忙了。”
就在众人准备退场的同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王晋的大嗓门倏地响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首领不是带了个姑娘回来吗?”
他横眉竖眼地扫向周围沉默的一群──这些人真奇怪,明明就很想知道那姑娘的来历,但却都装得事不关己,好像根本没人来过寨里似的。
“哦──我差点忘了有这件事──”尉迟封突然拍着头叫道,同样急切地看向尉迟策。“她还好吗?没有什幺问题吧?”
“一些外伤加上有些受寒,婆婆已经处理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尉迟策简短答道,脸上毫无表情。
“她是谁?首领的女人吗?”王晋不怕死的直问道。
“大哥的女人?”尉迟封对这个问题显然很吃惊,瞪大了眼,狂笑道:“拜托,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首领可是打算把她留在寨中?”魏英试问。
“照目前的样子,恐怕不得不让她留下养伤了。”尉迟策有些僵硬道。
“万一那姑娘以后将寨里的情况泄漏出去怎幺办?”
王晋提出的质疑获得大多数人的回响,众人开始吱吱喳喳地讨论项虞贞的去留问题──他们躲藏在山里这幺多年,可不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就毁了一切。
“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有人问道。
“她呀──是大哥从树上卸下来的──”尉迟封笑了笑,在尉迟策开口之前,即抢先自动说明一切原由,结果反而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使争执的凝重心情顿时愉快不少。
“哈哈哈──这姑娘真逗,竟然会一跤摔下山去。”王晋击掌大笑,满脸的络腮胡只差没一根根竖起来。
经他这一说,全部的人笑得更是不可遏抑,丝毫没注意到尉迟策越加深沉的表情。
“我说这还真是为难首领了,竟然会碰上这种事──”王晋笑得越来越夸张,不经意地顺着尉迟策的目光瞟向大门入口处。
“啊──”他张着大嘴,一脸惊讶,活像是被勉强吞下的笑声给噎死似的。
一见到王晋怪异的表情,狂笑的每个人也都不约而同望向大门处,然后像是看到什幺妖魔鬼怪似的纷纷住了嘴,噤若寒蝉。
“对对不起”
项虞贞两手紧绞衣裙,怯怯地站在门外,紧张地吞吞吐吐。从她刚才出房门以来,都没看到半个人,好不容易听到这里有人在笑,才急急忙忙跑来,没想到
竟看到一屋子的男人。
有点可怕!
而且由屋内每个人惊愕的样子看来,她好像打断了一场非常重要的谈话。
怎幺办?她不是有意的。项虞贞吞吞口水,进退两难,她不晓得该怎幺处理这般尴尬的场面。
“有话进来说,别站在屋外。”
项虞贞微微一震,被尉迟策低沉果决的嗓音所慑,她从没听过一个男子可以用这幺冷的语气说话。
她低垂着头走进大厅,面对一屋子的男人,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双脚直打颤不说,浑身更是僵直不自在。
屋里依然持续着静默,大伙都张大了眼看她,一方面是对她的出现太过震惊,一方面则是完全没料到首领带回来的,竟是如此标致灵秀的大美人,柔嫩清雅得像山中绽放的白色小花。
所有人自动退开一条路让她通过,直到她来到刚才开口说话的高大男子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断你们的谈话”她低头嗫嚅地道歉,声音明显的有些发抖。
“无所谓,我们已经谈完了。”尉迟策尽量以较和缓的语气说话,他可不想见她当着他的面抖散那一身赢弱的纤骨。
项虞贞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地抬头而对声音的主人,倏地,一双熟悉的眸子映入她的眼帘。
她见过这双黑如子夜的深眸!
项虞贞感到震惊与讶异,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之源,她确定自己真的见过这双眼──
别害怕,我会带你上去的。
突地涌出的一句话,让项虞贞瞪大了眼──他是救她的那个人?
她不太确定,因为她记得那个人好像有胡子。
“是你救了我?”她探问道,在她记忆中的眸子并非这般深冷,而是温暖的。
“算是。”尉迟策轻应道,双手交叉于胸前,凝视着她。“你要说什幺吗?慢慢说,别紧张。”
“对对不”她错愕道,没料到他竟会这样一语戳破她内心紧张的情绪。她确实很紧张,只是不知道这份紧张感到底是来自哪里,他?或他们?“我不太习惯同时和这幺多男人共处一室”
“什幺话,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王晋出声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项虞贞急忙澄清。
尉迟策微扯嘴角,但这轻微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跨前一步,像是安慰似地说道:“别担心,这里的人有些看起来虽然凶恶,但绝不会对你有所侵犯,你尽可以安心留下,直到身体完全痊愈。”
“首领!”
众人同时倒抽一口气。虽然这女孩长得清新可人,但敢情首领真的要把她留下来?
反常!太反常了!
“经过昨天大雨的冲刷,路面湿滑难行,就算现在要把她送下山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要下山!”项虞贞打断了尉迟策的话。
在场每个人都对她突兀的坚持感到疑惑,包括尉迟策在内。他不由得扬起
双眉,问道:“为什幺?”
“因为”
轰!一阵闷响从后院另一方传入大厅,阻断了项虞贞的解释。
“什幺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为首尉迟策和负责监督铸剑的李崇易面色微变。才走向门边,立即有人从外一路嚷来:“首领不好了炉爆了”